荣誉

    新兵连开始后的半个月左右,大队举行了第一次队列会操,每个中队出两个班,总共十个班参加比赛,会操内容是单个军人队列动作,当然也包含着口号声、带入带离等基础的军人素养。

    我们中队抽的是我们班和五班,抽到我们班,我们都很紧张,第一次代表中队参加比赛,霎时感觉周围空气都沉重了许多,但班长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老兵独有的宠辱不惊。他一改往日的严肃,打趣着说到:

    “没事,就当玩行了,第一次嘛,紧张正常,我对你们没啥要求,就是有点精气神,女兵都看着呢,别给自己丢人”

    我们几个大眼瞪小眼,也不知该说啥,中队长和指导员过来对我们讲话,也算是战前动员,首先是中队长:

    “同志们,很荣幸你们被抽到代表我们中队去参加比赛,我知道你们此刻的想法,我也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你们要知道你们是军人,军人要崇尚荣誉,我要你们把那面流动红旗给我带回来,别给二中队丢人,好,下面由指导员讲话,大家鼓掌!”

    啪啪啪啪啪啪……

    一阵鼓掌声后,指导员齐步走到我们前面,露出两个小酒窝笑着说:

    “大家先放松放松,不要太紧张,竞赛的作用就是检验练兵成效,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我和队长的意思一样,只要今天那面旗子挂在队部,要求尽管提,小店该去去,哪个班拿回来,周末全班手机多发一小时,好,我就讲这么多,有事讲评,无事带回。”

    半小时后,我们十个班,被集中到了篮球场旁边,篮球场三面摆满了桌子,考官组成半包围坐在桌子旁边,看他们的军衔,有抽选的新兵排长,也有从特战大队请来的军官和参谋,他们窃窃私语,像在押注一般打量着我们一群新兵蛋子,我们一百个人坐了一个方阵,就像待宰的羔羊,等待着安排。我们班是第三个上场,五班是第七个上场,班长将消息告诉我们后,从排头到排尾一个个拍着肩膀鼓励,他对每个人都微笑着说几句,走到排尾对我说:

    “mlgb的,小王肯定不紧张,从第一天我就看你鸟,你紧张就出了鬼了,是不是?”

    “班长,我慌”

    “你慌个屌,你不是挺能吹的嘛,不行冲四百米去”

    “班长,不慌了”

    “行,好好整”

    嘟——嘟—嘟—,随着三声哨响,我们全都站了起来,一位上尉跑步到球场中央,面对着我们说

    “WJ×总队×支队……新兵大队队列会操开始!下面宣读参赛顺序,三中队一班、五中队四班、二中队四班……二中队五班……,两分钟后正式开始,请三中队一班准备!”

    片刻后,是三中队一班开始展示队列动作,然后是五中队四班,这时候我们班已经在场边列队等候,大家都静静的看着他们,谁也不敢发出声响,春天的微风吹来海边的味道,我的心情异常紧张,那一刻,我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我在想“如果成绩不好,是不是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班长说的话都是假的,就他那个暴脾气,不得把我们都捏死,还有指导员,就会画大饼,平时也没看见他多关心我们,切,都是王八蛋。”

    这时班长转过来用我们刚好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

    “这都是水货,你们比他们强,正儿八经的,他们这都是半成品,妥妥的赢了,你们别听中队长和指导员放屁,他俩就会嘴皮子功夫,大家别紧张,把平时的东西都拿出来,不一定非要拿第一,主要是给你们壮壮胆,一天天那个熊样。”

    我信你个鬼,你个王八蛋,平时快给我们压榨死了,这会儿说这些还不是忽悠我们,平时就你事多,除了整人有两下子,还能干啥?

    “下一个班,二中队四班,准备好自行入场!”

    “四班都有。跑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班长凛冽的声音划破了凝重的空气,空气中都是我们浓厚的喘息声,我们班跑步入场了。

    “立定。”

    “向右转、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立正!”

    班长向后转,跑到离一个中校五到七步的距离,停了下来,敬礼,

    “大队长同志,二中队四班会操前集合完毕,应到十一人实到十一人,班长陈虎,请指示!”

    “开始”

    “是!”

    班长转身,跑到队伍中央正前方,命令到:

    “稍息,立正!”

    “整理着装……”

    “停!单个军人队列动作,第一个内容,稍息、立正与跨立!稍息……”

    …………

    过程大家都懂,我不再赘述,只记得全程我们都很紧张。注意力高度集中,连呼吸都憋着一半气,大家在班长的指挥下做着统一的动作,每一个转体都绷紧双腿,每一声靠脚都卯足力气,每一步正步都铿锵有力,每一次敬礼都无比庄严,用力瞪着的眼睛,也在微风中竟流出了眼泪……

    最后的结果就像我们想的那样,五班拿了第五,四班拿了第一。

    而我作为排尾,便毫无争议的端着那一米多长的流动红旗,我本来打算卷起来,班长拍着我的脑门说

    “干jb啥,没偷没抢见不得人似的,败家玩意儿,就这么端着。给双马瞧瞧!”

    双马是几个班长们对中队长和指导员的称呼,因为他们都姓马,无论在班长还是新兵看来,中队长就会下命令,指导员就会画大饼,两个大尾巴狼真是凑一起了。

    我们回去的路上,大老远就听见其他班的掌声,当我亲手将流动红旗递给班长,再由班长递给中队长时,我的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就像那句: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

    中队长接过旗子,高兴的合不拢嘴:“好的很,这个,四班很好啊,五班也不错,给咱中队长了脸,就是这样的,只要我们平时足够努力,总会有结果,如果到了打仗那天,我们就是尖刀,首战用我,用我必胜,希望大家都能像四班学习,好,讲完了,下面由指导员讲话!”

    指导员一推眼镜说:“队长这个战后总结里面充满了对咱们中队的期望,这个,队长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这么滴吧,大家给四班鼓鼓掌!”

    “四班nb!”

    “二中队nb!”

    欢呼声此起彼伏,班长被一群人抛向天空,大家都沉浸在凯旋归来的喜悦中,这一刻的我,除了如释重负的轻松,还有一丝丝得意,后来这样的情景一次又一次的充斥着我的脑海,但我的快乐却随着新兵连的结束慢慢的少之又少了。

    那时候的我们十八、九岁,觉得自己鸟的不行,那时候的我们那么自信,好像谁都不服的样子,是啊,这就是部队,战士的快乐如此简单,只要证明比别人强,就能高兴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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