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接下来很多天,朗泽一直也没有等到凌庥的电话。

    一开始他还特意等着,因为那天办事欠妥,心里对凌庥有点微妙的愧疚。后来时间长了,他就忘记了。

    而且最近那个叫董晓云的女人,总是给他发信息约他出来玩。

    烦。

    董晓云暗恋他,他知道,他也隐晦的表明过自己的态度,可不知道人是装傻还是真傻,总能想办法凑上来。

    朗泽讨厌这样的人,而且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有对象的,这种感觉来的奇妙,他却没有怀疑过。

    等再次见到凌庥的时候,朗泽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人整个瘦了一圈,头发也长了,刘海都扫在了镜片上,彻底遮住了那双有光的眼睛。

    青年提着包在人行道上走着,谁也不看,他好像找到了让自己对抗内心恐惧的办法,又不太有什么效果。

    朗泽心里有点难受。

    不搭地铁,不坐公交车,是因为害怕在密闭空间无处可逃的恐惧感么?

    朗泽把车停在道边,就追了上去。

    想喊他的名字,可是跑的太急,风呛到了他的嗓子里,堵住了他的声音。

    直到——

    他伸手抓住青年的手,看见青年因为震惊而睁大的眼睛,从里面迸发出看见希望的喜悦感,在心头从看见青年憔悴样子时候压上去的一块大石头,轰然落地,变得轻松了。

    他伸手,把凌庥额前飘舞的乱发捋到脑后,露出了那双戴着眼镜的狗狗眼。他一点也不觉得才只见过四次面就做这种动作有什么不妥,就仿佛兄弟间的那种自然而然的亲昵。

    凌庥有点高兴,他这些天过得一点也不好,随着周围人异化的越来越多,他莫名的感觉到了一种不真实感,他不敢给梁染打电话,也不敢给朗泽打电话,他害怕。他怕约出来看见的不是熟悉的他们,不打电话,不联系,那他们就会安稳的活在他的想象里,不会变。

    但是白天想的太多,晚上就会失眠,睡着了也会做噩梦,他每天都把自己困在沙发上,一米八的个子蜷缩在窄窄的沙发上,并不舒服,尽管这样,他也不去睡床,大床空荡荡,躺上去就会被黑暗吞噬,他害怕。

    朗泽把他上下打量个遍,皱着眉很不高兴,他有点生气。“你这么把自己搞成这样,我不是说过遇着事了就给我打电话吗?”

    凌庥嘿嘿笑了下,他喜欢这种被质问的语气,显得他也有人惦记了。

    “没什么大事,我就是……胆小,看见……就会怕的睡不着觉。”他抠抠手心,声音也小了,有种卑微感。

    “你家里人呢?”难道就不管你么?

    “我家里没人,原先还有养父母在,后来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怕我害了他们的宝宝,把我踢出来了。”

    朗泽顿住,有点后悔问了这个问题。他烦躁的挠挠头,拽住凌庥的手腕就往车那边走。

    “今天周六,你出来穿这么整齐还带包,你是去上班?加班了?”

    “啊?”

    “啊什么啊?你忘了今天是周末?”朗泽看着他那蠢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手上不自觉用了力,攥的凌庥的手腕很疼。“你别告诉我,这半个月你天天上班,周末去了公司有人么?”

    凌庥张张嘴,努力回想了一下,记忆模糊不清。“我不记得了。”他能想起来的就只有晃动的人影,来回穿梭的车,单位的事一点印象也没有,他浑浑噩噩这么些天,工作上有没有出错也不知道,直到今天,被朗泽拽住的那一刻,麻痹的神经好像被拯救了,激活了。

    他轻笑了一声,这种感觉真好。

    仿佛他又活了过来。

    朗泽给他拽上了车,凌庥也不问,他现在才感觉到了一丝鲜活气,整个人懒懒的,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累极了,似是下一秒就能睡着。

    朗泽失笑,低声道:“你也不问问我带你去哪,也不怕我给你卖了。”

    “卖就卖了,没有什么能比现在更可怕了,卖了我可能我解脱早点,你还能挣一笔大钱,多划算呀。”

    车稳稳当当的开着,一路开进了沁园,停在了他家单元门口。

    “走,上去收拾几件衣服,去我那。”

    幸福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龙卷风威力太大,给他卷懵了。

    他艰难的吐着字,嘴角好像自己会往上提:“真的啊,你说真的啊哥。”

    “你说呢,我车都开进来了。”

    朗泽下了车,把懵圈状态的凌庥也带出来了,单元门被绳子绷住劲儿,一头挂在门后的墙上,他俩就直接上了电梯。

    “几楼?”

    “十一楼。”

    凌庥按了电梯钮,11键亮了,电梯却没走。朗泽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电梯扣呢?”

    “啊?”

    “你不刷电梯扣怎么上楼?你是不是傻?”

    凌庥被说了也不生气,反而嘿嘿笑了两下。他从包里摸出钥匙,滴的刷了一下,电梯上行。

    到了家门口,这回没用朗泽再出声,他就按了指纹,开了门。

    屋里很暗,窗帘都拉着,凌庥给朗泽拿了双拖鞋,就赶紧去拉窗帘了。

    拉开窗帘的一瞬间,刺眼的阳光一下子照在他脸上,他不禁转了下头,好像在外面的时候,阳光没有这么强烈,为什么现在这么温暖?

    是因为这个房子有人了。

    他回过头,看见朗泽坐在沙发上,那是他每天睡觉的地方,毯子被整整齐齐的叠在一旁。

    他突然就笑了,眼眶酸酸的。

    他进了卧室,拿出个皮箱,又觉着不妥,让人看见好像要赖在人家不走了。

    最后他只收拾了几条内裤,一套家居服和一套上班的衣服,塞进了背包里。

    “走吧。”

    朗泽起身,手里夹着烟没点。他问:“都收拾妥了?”

    “嗯。”

    “都带什么了?”

    “几件衣服。”凌庥小声答。

    “牙具毛巾带了?”

    凌庥张张嘴,他忘了,脸,瞬间就红透了。

    脑子在否?

    不在谢谢。

    要死了。

    他红个脸,闪进了卫生间。

    朗泽终于忍不住,在外面笑成了一团。

    太可爱了。

    最终到朗泽家时,凌庥都没缓过来,他虽然不敢看驾驶座的人,但他感觉到了,那人嘴角在笑。

    他好像用大于180度的余光看见的。

    朗泽家是个loft公寓,六米高的挑空设计,超级大的落地窗,一下子击中了凌庥的心脏。

    太,太好看了!

    他情不自禁的趴着玻璃上,看着远处的风景,心旷神怡,多日里的阴霾恐惧都消失了不见了。

    朗泽扔下包,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时脸上水珠连连。

    他没擦脸。

    “有两个客卧,你想睡哪间都行,卧室里都带衣柜,你的衣服直接扔里就行。”

    凌庥回过头,他有点不好意思,他刚刚的表现有点像乡巴佬进城。

    “我睡这里行吗?”他脚下是落地窗前打的榻榻米,差不多有1.2米宽。

    朗泽看了他一眼,说:“随你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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