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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让我们来打猎吧

    等傅庭深在储藏室找到她,她坐在一张废弃的麻将桌上,慢条斯理地剥着糖果外衣,两条腿交叠着轻轻晃荡,伴随喉间哼出来的小曲儿,无比闲适惬意。

    正前方,元宝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双臂像耶稣一样张开,被绑在落地柜的棱角上,腕子系了个粉红的蝴蝶结,胸襟处鲜血汩汩。

    傅庭深走近一步,眸子里翻滚着炙热的波浪,像欣赏一幅世界名画。

    傅琢眼尾睨向他:“什么事情耽搁你那么长时间?”

    傅庭深不答反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她跳下麻将桌,拍了拍沾灰的裙边:“我读了你寄来的信,爸爸把它藏得很深。”

    “你一直在冒充她观察我。”

    “我保持了足够的耐心。”

    想起那些亲爱的兰道,傅庭深轻笑:“还给他下毒。”

    陈述句,而非疑问。

    傅琢平静道:“我需要一个新的家人。”

    或者说,新的饲主。

    傅琢上下打量他,行至他跟前偏过脑袋问:“三叔,你会爱我的对吗?”

    傅庭深将她拥入怀,在她耳畔轻声说:“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不过也没关系。”傅琢依偎在他肩上,脸枕着他熨帖的西服面料时就像躺在摇篮里,满是心满意足,“如果你不爱我的话,我就正好可以杀掉你。”

    傅庭深轻笑,笑里有宠溺:“你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她闭着眼睛仿佛被人哄着入睡,“但是我会的。”

    傅庭深掰过她的脸,少女有最清澈的眼眸和最诱人的双唇。他着迷般轻抚着。

    傅琢想起在玻璃花房看到的那一幕,便效仿着伸手去解他领带,不料腕骨被制住。傅庭深注视着她。

    她仰脸:“我们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不是吗?”

    他嘴角上扬,重新将她拥入怀里,轻声道:“正是如此。”

    话音刚落,传来一声尖叫。

    “啊——”何佩如抓着脸踉跄倒退,似乎死去的元宝会复活扑上来生吃她似的。

    两人同时回眸,静谧森然的目光穿过幽深的长廊落到她身上。

    “去把你的东西打包好,我们得离开了。”傅庭深说。

    “阿琢,阿琢!”何佩如连喊两声,偌大的客厅只余回响,她连滚带爬地爬向沙发,够着茶几上的座机,动作颤颤巍巍,指尖刚勾下一圈号码,听筒就被夺走,绕着电话线捆住了她脖颈。

    何佩如咳嗽不断,发出阵阵濒死哀嚎,额角青筋直跳,模样恐怖又骇然,傅庭深感受着那股电流穿击般的亢奋,稍稍镇压下去点儿,不忘与同类共享,他叫道:“阿琢!快过来看!阿琢!”

    傅琢提着只木箱,往地上一丢,表情莫测地缓步而来。

    本就充满绝望的何佩如更是哀骨泣肠心如死灰。

    她难以置信,胆裂魂飞。

    傅琢没半点儿相救的意思,双膝跪地,缓缓将母亲涨红又泪流满面的脸庞拥入怀,闭上眼似是悼念了一分钟,最终往她鬓边落下一吻。

    极其温柔的一吻,她低声说:“不要爱我。”

    墙壁上光影裂变,电话线抻得直直的,像道利剑,没多久咔擦一声脆响,勒着的头颅凝住不动,又耷拉下去,仿佛一挑灯花落尽。

    银色敞篷车在日落大道上飞驰。

    男人戴了幅墨镜,衬衫领口被风吹地斜敞,露出苍白阴冷的肤色。一垂眸,白裙少女躺在他腿上,双脚交叠着搭在右侧车窗,脚趾甲染了朝霞一样的颜色。

    好像又回到了夏天,如伊甸园般梦幻的日子,她半眯着眼,悠闲自在地舔吃一枚彩虹糖果。

    后座上的录音机吟唱着散漫的歌谣,流淌出草莓、樱桃、气泡水的气息,像一支懒洋洋且忧郁的夏日恋曲。

    他伸出手,漫不经心又充满撩拨意味地抚着她脸廓。

    方原正在路边放野尿,蓦地一阵风刮过,掀起的尘土直扑面颊。他逡巡而去,不是傅家的车么?

    回想起当初在傅家窗前,电闪雷鸣下两张诡异脸庞,他斟酌再三,还是拉上裤链,钻上车紧紧跟随,在一阵刺耳的喇叭鸣笛的示意下,敞篷车终于徐徐停靠。

    最先看见后座上的行李,再是少女纤直的双腿。她爬了起来,曲膝跪坐在男人腿上,一手还自然而然地挽着他脖颈,男人的手出现在她腰际上,半搂半抱的姿势怎么看怎么的…

    怪异。

    太亲密了。

    超出正常程度的亲密。

    方原皱着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她,怪热络地笑道:“你们叔侄俩要去哪儿?”

    傅庭深微笑:“青山谷地。”

    方原被他的笑弄得有点毛骨悚然,抓了抓头发:“哦?去那儿做什么?”

    “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阿琢心情不好,我带她去兜兜风。”

    方原看向少女,少女面容白皙眸色明亮,笑起来时两颗酒窝像有流光荡漾,怎么看都不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

    “…这样。”方原哂笑,“那也不能超速啊,知道你们开得有多快么?”

    傅庭深还是笑:“知道。”

    “知道还超速?为着什么?潇洒啊。”

    “不。”傅琢搭了腔,舌尖从糖果表面轻舔而过,晕开一抹霓虹般的色泽,她目光笔直,天真而有邪,莞唇道:“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

    言罢,傅庭深手肘挥向他,握着簪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穿他侧颈。

    鲜血飞溅而出,泼洒在挡风玻璃上。

    方原目露惊愕,身形踉跄,无比恐惧地望过去:“你、你们…”

    傅庭深笑容翩翩,像个体面的绅士,混血脸孔糅杂出种危险的英俊。少女趴在车窗上往外看,唇边的彩虹糖在金色阳光下闪闪发亮,一如她着迷的眼神。

    俨然一对恶魔。

    少女嗓音依旧软软的,充满遗憾地唏嘘道:“坏事有时候就是会发生啊…”

    预感成真,方原哽咽着,能品尝到从喉咙里反涌上来的黏液,他哆哆嗦嗦地试图拔枪。傅庭深推开车门,一脚轻轻踢掉。

    傅琢绕过另一边,打开后备箱,拖了把古铜色的猎枪出来。

    方原忙不迭往田野里逃。

    弥漫着微光的山坡上,两道身影缓缓升起,像从暮色中走来。

    风将簪尖的血液吹得滴落,将少女纯洁的裙摆吹得飒飒作响,裙下小腿笔直,步伐慢慢,猎枪枪管碾压过草地,划出一道深长的痕迹。

    傅庭深遥望着惊慌失措的猎物,不自觉心旌摇曳,嘴角带笑。

    发梢裹挟着清香拂过耳畔,他侧眸,少女眉骨下压,眸底的诡秘感渐渐转为兴奋。相似的兽性终于汇聚到了一起,他们是独一无二的同类。

    草尖轻轻摇晃,远处流水淙淙,昆虫细细密密地攀爬过地衣,夏天总是带着股灿烂的忧郁。少女端起了她的猎枪,轻喃道:

    “让我们来打猎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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