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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人体实验(二)

    安德纳走到通往诊所的小门,习惯性敲门,在听到吉杨的一声“进”后才推开门。

    “阿司脱!”

    吉杨回头看向门口,又回头放下听诊器,脑袋有些错乱地转了一个来回。

    他对坐在椅子上的患者说,“您等一等啊,马上。”

    “好的。”

    作为诊所资历最老,也是年龄最老的医生,吉杨的头发没剩下多少——据说讷拉·安提菲时期,吉杨就没多少头发。他没有太多钱买假发,为了维持帅气的外表,他戴了一顶黑色帽子。但碍于头发过于稀疏,只有些许褐色碎发从帽边溢出,安德纳认为有点儿像个长了五官的画了三分之一图画的鸡蛋。

    “哎呀,你好久都没来了。”吉杨向门口走去。

    “是啊。”

    吉杨比安德纳高,身材有着发福的趋势,与安德纳拥抱问好。

    “等会儿再招待你,我先把病人看了。”

    说完,吉杨拿起听诊器,握紧听头的手伸进患者衣服里。那个听诊器是安德纳做的。

    “露丝克呢?”安德纳随口问。

    他不是太着急寻味“烛火女神”的事情,只是单纯问一下诊所里其他医生在哪里。

    他比较惊讶的是,玛丽玛瑞两姐妹还没到。

    “她和彼得都在楼上。”

    安德纳微点头,站在旁边观察吉杨熟练的动作,以及避开病人的视线打量着病人。

    那病人的肚子跟六个月的孕妇差不多大,面色不好,脸上全是小坑。

    他没兴趣知道病人是怎么了,毕竟他根本不喜欢当医生。

    对他来说,给自己招揽工作就等于给自己找大麻烦。

    他站累了,搬来了个椅子,坐在旁边等吉杨结束,然后问问他“烛火女神”和麻醉剂的事情。他相信,吉杨会知道有关“烛火女神”的消息。

    环顾一圈四周,他把灯笼袖挽起来,瞅着吉杨耐心听着病人躯干内的声音,目光笔直又坚定。

    那是信仰的色彩,他想。

    在他眼里,吉杨才是个真正的医生,露丝克和彼得也是。

    屋内的窗帘都是拉上的,炼矿灯高高挂在墙上,炼矿灯周围的金属栅格被擦得崭亮,就像外面挂在墙上的衣服,以及吉杨的心。

    “医生,”那病人忽然转头面朝着安德纳,瓮声瓮气地说,“我可以让您帮我看病吗?您看起来长得比较成熟,更让人放心。”

    安德纳皱眉,不解又烦躁地看向吉杨。

    “可以吗?”他对病人现在的主治医生发出了疑问。

    “当然了。”

    “嗯。”

    虽然吉杨这样说,但安德纳知道他心里肯定不好受,没有哪个兢兢业业的医生在此刻会无所谓的。

    “我只能粗略给您看看。”安德纳对病人说。

    他微起身,屁股转移到吉杨的椅子上,“我是个纯粹的外科医生,吉杨医生才是内科专家,他的诊断定是比我准确的。”

    他这话是假的,无论外科学科还是内科学科,他比较强——不过这有个前提,旧医学。

    接过听诊器,他没有丝毫热情地问病人:“您是怎么了?那里不舒服?”

    “医生,我最近很虚弱,我觉得我的体内有恶魔在撕咬我。”

    胖病人边说边做手势,一说话口水都快从肥厚的嘴唇里喷出来了。

    本着职业道德和个人素质,安德纳维持住了表情。

    “医生,救救我!”病人突然双手抱胸,情绪忽然失控。

    “请您相信我!真的,真的有个恶魔在我体内的撕咬,上一个医生跟我说,那个恶魔缠上我了,它缠上了我,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还有父母,我还有妻子和孩子,我不想死掉。”

    “停,停,”安德纳把刚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扔在桌子上,“对,别乱喊乱叫。”

    他烦透了这种病人,以往,他还能克制住摔器械的动作,但今天不行。

    即便他知道自己是医生,知道病人求生的信号是由于没有文化导致的迷信行为,即便他能理解一个又一个隐瞒既往病史的人,理解认为医院在骗钱的病人,但他对这类人的不耐烦已经超出他对医生这职业的厌烦。

    所以他对吉杨的评价非常高,他从没见过吉杨因病人不听医嘱或是无理取闹而生气,面对每一个病人,吉杨都很有耐心。

    “冷静好了吗?”

    他身子向后靠,翘起二郎腿。一旁的吉杨叹了口气。

    病人没回答,安德纳就等着,手指有规律地敲打膝盖。

    他已经知道了之后会出现的对话,无非是病人找了招摇骗市的神棍,或是什么虚假的法师,然后他们并没治好他,就用上面的说辞推脱责任。再后来,病人不知道从哪得知这边的诊所不收钱,抱着侥幸的心态就来试一试。

    “您先说说,您具体是哪个地方感觉到有被恶魔撕咬,”安德纳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以及最近有没有吃过什么药,上次给您诊治的医生是怎么说的,怎么治的。”

    他想着,如果这个病人喝过一堆银水,那就可以不治了。

    “啊,好,好的。”

    胖病人似乎是被安德纳的冷脸吓到了,他抠着手,回忆起最后一次治疗。

    “我总是吐,我的这里,”他的短粗食指指向胃下面的地方,“就是这里,我感觉像是有恶魔把它们打成了结,然后在我的肚子里玩跳绳,特别疼,上个月我请了一个医生,他收了我七个铜币,七个!这可是我在工厂里一个月的收入啊。他说等处理完我就好了,可我现在还是好痛,根本没有效果。”

    “他怎么做的?”

    安德纳想着要不要给他开点养护肠胃的药,再告诉他一些养护肠胃的知识。

    “他说我的胃从食道上掉下来了。”

    安德纳轻笑一下,心里不知道已经笑成什么样子。

    他不是笑病人,而是笑江湖医生胡编乱造的能力。

    “您继续。”

    “他是这样跟我说的,‘我需要收七个铜币,您的胃就能再次挂回食道上。’,于是我就给了他钱,他在我睡觉的地方放了很多我不认识的草药和符咒,然后一把火都烧了,随后他躺在我的地铺上,做出了扭曲的动作。

    “他说这样做,他的胃也就掉下来了,然后又在地上摸爬滚打滚了一个多小时。他起来后,就说我的胃已经复原了。

    “如果还是痛,那就是有恶魔缠上我了,那需要再收七个铜币!”

    若是放声大笑不符合做人的道德,安德纳很想好好笑上一场。

    这医生的诊治方法已经可以进入封神殿了,他想,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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