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决斗（上）
3788年，5月21日，十九点十五。
在很多时候，尤其在还是普通人的那些日子里，迭戈·帕内都不是个喜欢被围观、被注视的人，这会让他感到恐惧与不自在。他虽经常跟在皇家医学院的校长胡安·查孔身后，也见过不少大场面，但他依旧不愿被人注视，成为焦点。
像是决斗这种暴力活动，他从没主动邀请过他人，也没被别人邀请过。
今夜，许是借着酒劲，又或是由于看不惯迪女士的行为，他既兴奋又胆怯地站在了擂台上，或者说，舞台临时改装的擂台上。
外面的风声不小，穿过不算隔音的玻璃窗子传进来，他站在擂台上，还能听见外面野狗撕咬的声音，凄惨得就像是被活扒了皮。
“听我的准没错，压那个女的。”
“我两边都压了。”
“哪来的蠢货？”
服务生给台下的看客们端来便宜的酒水，并也参与了赌注。
“肯定是男的赢，不能用魔法的话这些女的算个什么？”
下完注后，看客们不再大声喧闹了，只等着台上的人开战。
此刻，在这间不大的四月春酒馆里，杯与杯的碰壁声倒成了宣战的战鼓。过强的炼矿灯把舞台上的一切都变了模样，变得戏剧化，就连舞台边缘有人放置的高脚杯，此刻都像是个下了赌注的观众。
希格维尔挽起低马尾，把它盘成一个圆形的丸子。
“开始吧。”她说。
“噢噢噢噢！”台下的观众们欢呼起来。
迭戈·帕内猛地挥出一拳，直朝希格维尔的面部打去。
他虽只是个医学院的助教，但作为一个经常作为助理出现在手术台上，负责按住病人的人，他的上臂力量异常强大，比同重量同身高的男人大得多。
眼看希格维尔举挺手臂，准备当下这一击。
帕内不假思索地立刻收手，另一边打出一记摆拳，不给对方任何还手的机会。
一套集速度与力量的组合拳如沙尘暴般向前冲击，把希格维尔逼得连连后退。
“漂亮！”
压帕内赢的观众们一阵欢呼，有人高喊起：“那个男的，您要是赢了我就请您喝酒！”
“您不如请我嫖娼！”
帕内近乎是用吼的回复。有些让观众的喜悦冲了脑子，他一鼓作气，又是风驰电掣的组合拳砸出去，配合脚下快速敏捷的步伐，第一波攻势一度没让希格维尔有任何喘息的空闲。
若是再来一波，帕内确信，自己一定能将对方逼至角落。
“快！打她！”
“怎么不还手啊？”压希格维尔赢的观众不免急躁起来。
“去死吧！”帕内大吼。
他不断转跨、出拳、送肩，双臂的动线愈发灵活。
看着希格维尔的连连后退，他感到热血沸腾，只当自己是个正统的拳击赛拳手。
他看准时机，啪啪啪连出三拳。
那拳法快且猛，打得希格维尔的裸露出的皮肤上有明显的红痕。
一瞬间，在那双臂护住的脸庞上，帕内隐约看见只会防守的希格维尔笑了一下，但下一秒，那玩味的笑又消失了。
台下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让他来不及思考太多，他本就有些看不起希格维尔，越打越是兴奋。
他不相信自己会在纯粹的肉搏上输给一个女人。
如果真的输了——毕竟他认为自己年纪也不算小——他还有别的办法扭转战局。
使用魔法。
理论上，决斗是不可以使用魔法的，在正规决斗中，会让双方喝下能抑制魔法的魔药“魔法抑制剂”，或是使用能检测一定范围内、一定时间内是否有人使用过魔法的魔法物品。
但这是民间的决斗，仅是不允许决斗双方携带法杖，并没有做别的处理，
这只能限制需要拿法杖才能施法的“增广法师”，无法限制“真实法师”，以及“奇异法师”自带的特殊能力。
迭戈·帕内服用的奇异魔药“蝉”，就带给了他这样一个特殊能力。
想到这，帕内的自信心更上一层楼。
无论希格维尔是否真的嘲讽地笑了一下，他都相信自己能赢。
更快的直拳发出，随即，他立刻改变角度，将这直拳变成了摆拳。
眼看就要击中希格维尔，帕内却只见对方比自己更快，身体像是比常人多出几块骨头迅猛俯身躲开了这一击。
“躲得好！”
眼看到手的胜利被终止，帕内原本有节奏的出拳节奏开始变乱，速度也愈发下降，越是这样，他越是被动，最后竟被希格维尔以全程的防守带回了擂台中央。
若是再这样下去，他决定使用魔法了。
使用魔法固然可耻，但在他心里，输给女人更没面子。
喝下奇异魔药“蝉”之前，校长胡安·查孔曾告诉帕内，“蝉”所带来的特殊能力叫做“断翅”。
若是自身与魔药“蝉”融合的好，“断翅”将直接呈现它的完整能力——使目标的四肢、声带、五官受施法者驱使，若是目标被长时间控制，有可能会终生瘫痪，无法发声。
最基础的“断翅”，则是能使目标的四肢瘫软、脱力。
目前，帕内的“断翅”能展现出的实力处于两者之间。可以灵活地使目标四肢瘫软、僵硬，短暂使目标噤声。
就在这时，希格维尔甩出了她今晚第一次的进攻。
毫不掩饰的单纯一腿重击在帕内肚子上，响亮又干脆，震得帕内差点吐出来。
她不想把帕内打得破相，根本没有用拳头的打算。
仅是抬腿横扫，一击比一击有力。
期间，她做了很多多余的动作，比如转上半圈再出腿，比如在帕内踉跄后退时一跃而起来个飞踢。
每个动作都被她行云流水地连在一起，观赏性极高，就像是剧院里才会出现的那样。
在目前的情况下，这些动作只会让帕内抓到反击的机会。
“您知道吗，”希格维尔俳笑着，“您不是擂台的主角。”
说罢，她向前踏步，在身体掠过帕内的一瞬间以台下观众根本看不清的速度钳住帕内的大臂，掐紧帕内的手腕，像是刨地那样把帕内狠狠砸在地上。
“哦哦哦！漂亮啊！美女我爱你！”
“您听，这是为我欢呼的。”
希格维尔向后一跳，等待帕内爬起来，没继续打下去。
她俯看帕内，又环顾四周，脸上全是难以遏制的喜悦。
“就像舞台剧一样。”
她用非帝国官方语言嘀咕了一句，转而又换回爱佩兰托语对地上的帕内说：“快起来。”
地上的帕内没动。
“死了吗？”希格维尔走上前，踩着帕内的屁股，“不起来就算了，没意思。”
压帕内赢的观众一阵抱怨着，虽然大多数人只会压一个铜币，并不算多，但输了钱总归是不爽的。
“啊！”
是迭戈·帕内的叫声。
他痛苦惨叫，只听见骨头咔的一下，感到腰部快要断裂。身后的重量让他整个人完全贴在地上，脸部朝下，险些破了相。而他的脖子，正让压在他身上的希格维尔掐着，他不断挣扎着，想要挣脱开，像个蛆虫那样扭来扭去。
“认输吗？”
希格维尔掐住帕内脖子上的手用了用力，若是她想，可以直接掐断它。
“不……”帕内还在反抗，他觉得掐着他脖子的手愈发滚烫，不像一开始那样冷冰冰的。
“你还挺执着，这不明摆着就是输了吗？”
希格维尔松开帕内的脖子，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手窜到帕内的下颌处，把他的脑袋向后掰去，那力道根本就不像她的外表所能发出来的。
“十，九，八……”
观众们开始倒数，那种气氛就像结局已一锤定音，毫无悬念。
但希格维尔认为还没完。帕内还没使用他的特殊能力。
她不相信帕内会这样认输。
忽然，她感到自己顶在帕内腰窝上的双腿发软，使不上任何力气，就连控制帕内的双手也瞬间脱力，喉咙还很干涩。
她轻声笑着，没阻止那魔法继续影响她的身体，反而使躯体放松，极快地遣散了体内残留的全部魔法。
本来以希格维尔的层次，她完全可以免疫来自迭戈·帕内的攻击。
为了探究帕内的特殊能力是什么，从上台开始，她就短暂阻止了魔力的产出，完全以普通人的身体等待着帕内的特殊能力。
现在，她不掩饰眼底的喜悦，就任由自己倒在了台上。
见此机会，帕内一个翻身站起，踉跄着气喘吁吁地远离了希格维尔。仅是使用了一会儿“断翅”，帕内只觉体内的魔力被抽干，连带着自身原本的力量都随着魔法的使用而流逝了。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情况。
有那么一瞬间——就是他刚施展“断翅”的那一瞬——他身上瘙痒的症状突地放大。
若是多痒一会儿，他相信，自己定会由于过痒而仓皇逃离擂台。
观众的亢奋程度达到今夜的顶峰，帕内看见，他居然有人因大喊而缺氧跌倒了。
这些声音原能使他亢奋，但希格维尔的那句“您听，这是为我欢呼的”久久环绕在他脑海内。
在很多时候，尤其在还是普通人的那些日子里，迭戈·帕内都不是个喜欢被围观、被注视的人，这会让他感到恐惧与不自在。他虽经常跟在皇家医学院的校长胡安·查孔身后，也见过不少大场面，但他依旧不愿被人注视，成为焦点。
像是决斗这种暴力活动，他从没主动邀请过他人，也没被别人邀请过。
今夜，许是借着酒劲，又或是由于看不惯迪女士的行为，他既兴奋又胆怯地站在了擂台上，或者说，舞台临时改装的擂台上。
外面的风声不小，穿过不算隔音的玻璃窗子传进来，他站在擂台上，还能听见外面野狗撕咬的声音，凄惨得就像是被活扒了皮。
“听我的准没错，压那个女的。”
“我两边都压了。”
“哪来的蠢货？”
服务生给台下的看客们端来便宜的酒水，并也参与了赌注。
“肯定是男的赢，不能用魔法的话这些女的算个什么？”
下完注后，看客们不再大声喧闹了，只等着台上的人开战。
此刻，在这间不大的四月春酒馆里，杯与杯的碰壁声倒成了宣战的战鼓。过强的炼矿灯把舞台上的一切都变了模样，变得戏剧化，就连舞台边缘有人放置的高脚杯，此刻都像是个下了赌注的观众。
希格维尔挽起低马尾，把它盘成一个圆形的丸子。
“开始吧。”她说。
“噢噢噢噢！”台下的观众们欢呼起来。
迭戈·帕内猛地挥出一拳，直朝希格维尔的面部打去。
他虽只是个医学院的助教，但作为一个经常作为助理出现在手术台上，负责按住病人的人，他的上臂力量异常强大，比同重量同身高的男人大得多。
眼看希格维尔举挺手臂，准备当下这一击。
帕内不假思索地立刻收手，另一边打出一记摆拳，不给对方任何还手的机会。
一套集速度与力量的组合拳如沙尘暴般向前冲击，把希格维尔逼得连连后退。
“漂亮！”
压帕内赢的观众们一阵欢呼，有人高喊起：“那个男的，您要是赢了我就请您喝酒！”
“您不如请我嫖娼！”
帕内近乎是用吼的回复。有些让观众的喜悦冲了脑子，他一鼓作气，又是风驰电掣的组合拳砸出去，配合脚下快速敏捷的步伐，第一波攻势一度没让希格维尔有任何喘息的空闲。
若是再来一波，帕内确信，自己一定能将对方逼至角落。
“快！打她！”
“怎么不还手啊？”压希格维尔赢的观众不免急躁起来。
“去死吧！”帕内大吼。
他不断转跨、出拳、送肩，双臂的动线愈发灵活。
看着希格维尔的连连后退，他感到热血沸腾，只当自己是个正统的拳击赛拳手。
他看准时机，啪啪啪连出三拳。
那拳法快且猛，打得希格维尔的裸露出的皮肤上有明显的红痕。
一瞬间，在那双臂护住的脸庞上，帕内隐约看见只会防守的希格维尔笑了一下，但下一秒，那玩味的笑又消失了。
台下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让他来不及思考太多，他本就有些看不起希格维尔，越打越是兴奋。
他不相信自己会在纯粹的肉搏上输给一个女人。
如果真的输了——毕竟他认为自己年纪也不算小——他还有别的办法扭转战局。
使用魔法。
理论上，决斗是不可以使用魔法的，在正规决斗中，会让双方喝下能抑制魔法的魔药“魔法抑制剂”，或是使用能检测一定范围内、一定时间内是否有人使用过魔法的魔法物品。
但这是民间的决斗，仅是不允许决斗双方携带法杖，并没有做别的处理，
这只能限制需要拿法杖才能施法的“增广法师”，无法限制“真实法师”，以及“奇异法师”自带的特殊能力。
迭戈·帕内服用的奇异魔药“蝉”，就带给了他这样一个特殊能力。
想到这，帕内的自信心更上一层楼。
无论希格维尔是否真的嘲讽地笑了一下，他都相信自己能赢。
更快的直拳发出，随即，他立刻改变角度，将这直拳变成了摆拳。
眼看就要击中希格维尔，帕内却只见对方比自己更快，身体像是比常人多出几块骨头迅猛俯身躲开了这一击。
“躲得好！”
眼看到手的胜利被终止，帕内原本有节奏的出拳节奏开始变乱，速度也愈发下降，越是这样，他越是被动，最后竟被希格维尔以全程的防守带回了擂台中央。
若是再这样下去，他决定使用魔法了。
使用魔法固然可耻，但在他心里，输给女人更没面子。
喝下奇异魔药“蝉”之前，校长胡安·查孔曾告诉帕内，“蝉”所带来的特殊能力叫做“断翅”。
若是自身与魔药“蝉”融合的好，“断翅”将直接呈现它的完整能力——使目标的四肢、声带、五官受施法者驱使，若是目标被长时间控制，有可能会终生瘫痪，无法发声。
最基础的“断翅”，则是能使目标的四肢瘫软、脱力。
目前，帕内的“断翅”能展现出的实力处于两者之间。可以灵活地使目标四肢瘫软、僵硬，短暂使目标噤声。
就在这时，希格维尔甩出了她今晚第一次的进攻。
毫不掩饰的单纯一腿重击在帕内肚子上，响亮又干脆，震得帕内差点吐出来。
她不想把帕内打得破相，根本没有用拳头的打算。
仅是抬腿横扫，一击比一击有力。
期间，她做了很多多余的动作，比如转上半圈再出腿，比如在帕内踉跄后退时一跃而起来个飞踢。
每个动作都被她行云流水地连在一起，观赏性极高，就像是剧院里才会出现的那样。
在目前的情况下，这些动作只会让帕内抓到反击的机会。
“您知道吗，”希格维尔俳笑着，“您不是擂台的主角。”
说罢，她向前踏步，在身体掠过帕内的一瞬间以台下观众根本看不清的速度钳住帕内的大臂，掐紧帕内的手腕，像是刨地那样把帕内狠狠砸在地上。
“哦哦哦！漂亮啊！美女我爱你！”
“您听，这是为我欢呼的。”
希格维尔向后一跳，等待帕内爬起来，没继续打下去。
她俯看帕内，又环顾四周，脸上全是难以遏制的喜悦。
“就像舞台剧一样。”
她用非帝国官方语言嘀咕了一句，转而又换回爱佩兰托语对地上的帕内说：“快起来。”
地上的帕内没动。
“死了吗？”希格维尔走上前，踩着帕内的屁股，“不起来就算了，没意思。”
压帕内赢的观众一阵抱怨着，虽然大多数人只会压一个铜币，并不算多，但输了钱总归是不爽的。
“啊！”
是迭戈·帕内的叫声。
他痛苦惨叫，只听见骨头咔的一下，感到腰部快要断裂。身后的重量让他整个人完全贴在地上，脸部朝下，险些破了相。而他的脖子，正让压在他身上的希格维尔掐着，他不断挣扎着，想要挣脱开，像个蛆虫那样扭来扭去。
“认输吗？”
希格维尔掐住帕内脖子上的手用了用力，若是她想，可以直接掐断它。
“不……”帕内还在反抗，他觉得掐着他脖子的手愈发滚烫，不像一开始那样冷冰冰的。
“你还挺执着，这不明摆着就是输了吗？”
希格维尔松开帕内的脖子，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手窜到帕内的下颌处，把他的脑袋向后掰去，那力道根本就不像她的外表所能发出来的。
“十，九，八……”
观众们开始倒数，那种气氛就像结局已一锤定音，毫无悬念。
但希格维尔认为还没完。帕内还没使用他的特殊能力。
她不相信帕内会这样认输。
忽然，她感到自己顶在帕内腰窝上的双腿发软，使不上任何力气，就连控制帕内的双手也瞬间脱力，喉咙还很干涩。
她轻声笑着，没阻止那魔法继续影响她的身体，反而使躯体放松，极快地遣散了体内残留的全部魔法。
本来以希格维尔的层次，她完全可以免疫来自迭戈·帕内的攻击。
为了探究帕内的特殊能力是什么，从上台开始，她就短暂阻止了魔力的产出，完全以普通人的身体等待着帕内的特殊能力。
现在，她不掩饰眼底的喜悦，就任由自己倒在了台上。
见此机会，帕内一个翻身站起，踉跄着气喘吁吁地远离了希格维尔。仅是使用了一会儿“断翅”，帕内只觉体内的魔力被抽干，连带着自身原本的力量都随着魔法的使用而流逝了。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情况。
有那么一瞬间——就是他刚施展“断翅”的那一瞬——他身上瘙痒的症状突地放大。
若是多痒一会儿，他相信，自己定会由于过痒而仓皇逃离擂台。
观众的亢奋程度达到今夜的顶峰，帕内看见，他居然有人因大喊而缺氧跌倒了。
这些声音原能使他亢奋，但希格维尔的那句“您听，这是为我欢呼的”久久环绕在他脑海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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