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身为岳父，我很惭愧
“咦？你抖什么？”
低头看着玉藻前颤抖的瞳孔，天皇有些诧异，旋即恍然，哑然失笑：
“真的是正事，小玉你一天天在想什么呢？”
一只大手轻轻在头上摩挲，玉藻前缓缓镇定了下来。
不是您老没尽兴就好，我还以为我要做第一个死在床上的传说大妖。
那特么，可真成传说了。
玉藻前心中腹诽一句，听着天皇的询问。
“我之前交代给你的让你在现世运作，凑集‘牺牲’的事情，你办的怎么样了？”
天皇看着玉藻前，神色有些严肃。
“已经准备妥当了，所有的‘牺牲’都好好养在阵法中，随时等待陛下取用。”
玉藻前跪伏在地，躬身汇报。
给天皇当牛马就是这样，不仅要随叫随到，还要忍受白嫖，负责照顾天皇的一切。
当然，干一些不能拿上台面的脏活累活也是常有的。
所以，自己就是贴身秘书加天皇的暗处的刀。
嗯，今天也是能干的小狐狸呢！
奋斗.jpg
玉藻前低着头，等待皇者的评价。
“嗯，不错。”
毫无意外，对于这么能干的人才，天皇十分高兴地给予评价，并表示再接再厉。
玉藻前嘴角勾起笑意，把头伏得更低。
旋即，她心中诧异了一下。
不对啊，老娘是被逼迫的，高兴个毛啊！
玉藻前心中腹诽着，脸上却挂着乖巧妩媚的笑，跟着天皇往外走。
“既然人家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我也要相应地给予重视才行啊。”
他漫步在宫殿的路上，自言自语。
他眼神悠远，看着遥远的天边，丹波的方向。
也是须佐之男的隐居之地。
“呵——”
那位大神，真的是喜欢搞事啊！
明知道什么都做不了，但还是要搞点东西出来。
不过，就算是拿到了三神器，也不过是多了点乐子而已。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牵着玉藻前，向着膳厅走去。
嗯？话说——现在拿到了吗？
……
没呢。
大江山妖国，丹波，城市后面深邃的山谷中。
影八十九拿着一块令牌，面无表情地站在湖边。
他确实还没拿到神器，确切地说——
连门都没有进去。
眼前的湖水中，有一扇无数符文组成的门户若隐若现，静静地屹立在那里。
手中令牌散发着微光，隐隐和门户相互呼应。
门户近在眼前，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只要推门就要走进去。
但影八十九没有这么做，他一直记着老猴子告诉他的话。
“不要胡搅蛮缠……你要是冲撞了神明，我们会很麻烦的。”
“至于神明愿不愿意见你，就要看你是否——虔诚了。”
对，虔诚，作为大神须佐之男的不肖子孙，背负着丢失了出云之地的罪孽，不虔诚是无法得到神明的谅解的。
影八十九想得到神明的谅解，更不像因为擅闯神明隐居之地，为丹波带来麻烦。
于是，他满怀虔诚地在这里等了一天一夜。
并且准备一直等下去，直到神明愿意见他。
时间静静流逝，很快，夜幕将太阳隐去，将主宰夜晚的纯白之月请出。
影八十九，依然虔诚地站在那里，甚至连站姿都没有变化。
耳边，那冥冥之中的低语好像更大了，手上的令牌甚至散发出一种强大的引力，牵动着他的身体像门户移动。
“哼——”
他冷哼一声，周身黑气弥漫，时之狭间裂开一道缝隙，将他的身体环绕，死死固定在原地。
这些肯定是大神的考验，我才不会动摇。
于是，他的眼神更加坚定，源质疯狂输出，稳定着时之狭间，和那股引力对抗。
特么的，老子的后人怎么是这么个犟种。
暗中，一直老猴子嘴角疯狂抽搐，看着这死心眼的小子，身体微微颤抖。
不是，我暗示的还不够明显吗？小子你会不会察言观色，我说那些话的意思，不就是让你‘虔诚’地偷偷摸进去，把东西拿走吗？
令牌都给你了，那能是不愿意见你，用你们影族那公用的cpu想一想！
真的是，无可救药！
须佐之男化作的老猴子抠了抠鼻屎，暗骂一声。
手上力道再次加重，引力更强，但那个死心眼的小子竟然准备燃烧灵魂，对抗自己的力量，须佐之男浑身都在颤抖。
不是，你小子是吃秤砣长大的吗？
说是让你胡搅蛮缠，是让你这样胡搅蛮缠的吗？
“够了！”
下一秒，影八十九真的一咬牙，开始燃烧灵魂，须佐之男终于忍不住了，跳了出来。
看着茂明奇妙跳出来的老猴子，影八十九一脸懵逼。
这老猴子，怎么有股我祖宗的味儿？
没等他那小脑袋瓜想明白，老猴子阴沉着脸，变成了一位同样阴沉着脸的沧桑中年人。
须佐之男褪去伪装，怒气冲冲、脚步如风地走过来，在影八十九清澈且愚蠢的目光中，狠狠给了他一个大比斗。
“玛德，劳资怎么会有你们这些憨憨崽子。”
须佐之男一脸吃了答辩一样的表情，看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影八十九。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老祖宗，大神须佐之男为什么是个猴子变的。
宽大的衣袍中，须佐之男的手微微颤抖，用尽了近万年来养成的心性，强行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忍住没有把这个死心眼的家伙毙在这里。
艹了，之前还一直以为这些小家伙把自己辛辛苦苦经营的出云之地弄丢，是自己那个姐姐太过蛮横，情有可原，输给瀛洲主宰神明的后代也不算丢人。
但现在看来，你们这群憨货输的不冤，就算是天照不强行收回出云，出云皇朝在你们的统治下也吃枣药丸。
玛德，本神一世英名，曾经天照都不敢跟我正面决战，奇稻田姬也是聪明贤惠，怎么你们这些家伙都是些没脑子的玩意儿？
须佐之男在心中腹诽，越想越气，看着目光清澈愚蠢的影八十九，一口气没喘上来，恶狠狠地抬起手，神力在指间运转，给了他一个暴栗。
“嘶——”
影八十九瞳孔颤抖了一下，痛苦地抱着脑袋。
虽然大神完美地控制了力道，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但这是真疼啊。
影八十九抱着脑袋想了半天，cpu都冒烟了也没有想明白自己怎么惹了大神生气。
但大神惩罚自己，肯定是有原因的。
于是，他虔诚地躬身行礼，神色肃穆，高声道：
“影八十九，拜见素戋鸣尊，刚刚我心思不净，大神教训得好！”
“……”
须佐之那嘴角抽搐，颤抖着抬手指着他。
许久，他叹出一口气，颓然得垂下手。
彳亍口巴
好歹是自己的子孙，不能宰了。
于是，他面色复杂，对着一直躬身做礼的影八十九摆摆手，说了一句：
“跟我来。”
影八十九恭敬地点头，跟在他身后。
须佐之男带着他，踏着水面向着门户走去。
途中，须佐之男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住脚步。
一直低着头的影八十九没反应过来，一头撞在大神身上，一脸懵逼地抬头，带着迷茫和祂对视。
须佐之男冷漠地一把从他手里夺过令牌，继续朝着门户走去。
实在是太呆了，比你家大国主那小子还呆。
这令牌还是我自己拿着吧，给你真的是浪费了。我送给李昊那小子还能和他背后的神明结个人情呢。
须佐之男撇了撇嘴，一步跨入门户。
影八十九挠挠头，赶紧跟了上去。
眼前，一阵云雾升腾，景色毋的一变。
影八十九环顾四周，看着熟悉的山林、熟悉的幻境，还有埋在土中，爬满青苔的断壁残垣。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带着一丝不解，也带着一丝追忆。
这里，好熟悉。
脑海中，有无数灵光闪过，无数画面在眼前走过，尘封的记忆自无尽的岁月中缓缓归来。
这里，是他曾经的家，是他们统治出云的地方。
大神须佐之男曾经巡遍出云，为自己的国家寻找都城的地点，也为自己的新婚宫殿选址。
当他来到这里，忽觉神清气爽。在开土动工时，有无尽的祥云自地上升腾而起，遍布这片次空间。
于是，出云国由此而来。
“这里，是须贺啊！”
影八十九突然发出一声叹息，仅仅不到二十岁的面孔，吐出的声音却夹杂着无尽的沧桑与疲惫。
他目光深邃，带着苦涩的笑容，缓缓抬起头，看着同样面色复杂的须佐之男，躬身一拜：
“好久不见，素戋鸣尊大人……”
“唉——”
对面瞬间换了个人，须佐之男却没有丝毫意外，只是看着这个自己曾经嘴得意的子孙，眼神中，带着悲哀和怜悯：
“好久不见，大穴牟迟……臭小子，真是好久不见。”
对面，被称为大穴牟迟的男人笑了笑，眼神中带着恍惚。
多少年了，自己再次踏上了这片熟悉的土地，站到了熟悉的人面前。
上一次，是几千年前来着，那个时候，自己也是遇到了难以对抗的麻烦，难以战胜的敌人。
自己也是如影八十九一样，诚惶诚恐地站在大神面前，求取三神器。
他看着须佐之男千年不变的面孔，突然笑了：
“其实，我更喜欢您叫我，苇原色许男。”
须佐之男微微一愣，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他恶狠狠地盯了大穴牟迟一眼，别过头，沉默地在前面领路。
大穴牟迟却笑了，虽然是个侮辱性的称号，但被这么叫的那段时光真美好哇！
虽然那段时间被自己的兄弟姐们追得满世界跑，活得像狗一样，但还是有自己的母亲爱着自己，有一个天真的女孩死心踏地地爱着自己。
是什么让那些美好消失了呢？
他走在出云皇朝曾经的宫殿中，看着只剩废墟的神都。
自己明明已经拥有了一切，杀死了所有反抗的兄弟，平定了出云的叛乱，登上了主宰的皇位。
自己从被须佐之男大神藐视的‘苇原色许男’，从名为大穴牟迟的弱小者一步步成为——
大国主‘神’！
主宰出云的神明，亿万人敬仰的皇。
是什么时候，自己失去了一切了呢？
是什么时候，自己连笑都笑不出来了呢？
是自己带着对天皇，对瀛洲诸神的悔恨，分裂灵魂，尘封记忆，化作影族，成为影皇的那个时候吗？
他轻叹一声，眼底有伤感之色一闪而过。
恐怕，从更早的时候就开始了吧？
从自己拿着须势里姬从她父亲须佐之男那里偷来的三神器，牵着她的手，看着出云之地，告诉她，自己会把出云之地送给她的时候，悲剧就开始了吧。
握住了力量，野心蒙蔽了双眼，却再也看不到那双如星辰般的眸子。
这便是，命运的价格，获得的馈赠和恩赐，都要用等价的苦难和悔恨来报偿。
“唉——”
他又叹了口气，抛去杂乱的思绪，静静跟在须佐之男身后。
“回过神来了？”
须佐之男语气平淡，微微转头询问。
大国主点点头，惨然一笑：
“我还以为，我永远都不会再想起来。”
自从出云皇朝被天皇覆灭，他便不是大国主了。
大国主已经死在了曾经，苟延残喘的，是以黑暗和苦痛为食，茫然度过无尽岁月的，影子。
“呵，你还是这样软弱。”
须佐之男嗤笑一声，转头看着他，眼神中满是嘲弄和怜悯：
“这么，无可救药。”
大国主沉默了。
确实，他就是这样的本性。
软弱，不堪造就，如果不是有须势里姬，如果不是有三神器，自己依旧是那活得像狗一样的大穴牟迟。
但是——
“恕我直言，素戋鸣尊大人。”
他嘴角突然勾起一个嘲弄的笑意，看着须佐之男的眼睛，有点不知死活地说：
“您不是和我一样吗？”
他顿了顿，感受着面前极力压制的火山，既然有一丝愉悦：
“说到底，我们是一样的啊！我们有着同样的遭遇。”
被强大的兄弟姐妹赶出来，像丧家之犬一样，遇到了一位满眼都是自己的女孩。
获得力量，成为英雄，建立皇朝……
再然后，那个女孩死了，死在自己面前，但自己不敢反抗，只是在那无法抗衡的力量面前卑微地低头。
“看啊，我们连当懦夫的方法都是一样的。”
大国主指着四周，带着癫狂的笑意：
“只不过，我躲在影子里，让灵魂化作碎片，忘记一切，而您躲在世界边缘，躲在这片废墟里而已。”
须佐之男面无表情，看着他笑弯了腰，笑得满眼都是泪。
祂耐心地等待大国主停下，然后微微颔首：
“完了？”
“完了。”
大国主躬身回答：
“灵魂还没恢复完整，精神有些不正常，请素戋鸣尊谅解。”
“嗯，理解理解，年轻人压力大，偶尔发疯也是正常的，我身为你祖宗还是很开明的。”
须佐之男点着头，语气不甚在意，只是十分细致地撸起袖子，露出健硕的肌肉。
祂看着这个差点‘孝’死的小子，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但是说起来，我还算你岳父的对吧？”
“咕咚——”
大国主痛苦收缩，在这位略显苍老的中年人面前，想要后退，却如同被无尽的海水压在海底，难以动弹，甚至渐渐连喘息声都发不出来。
下一秒，有一双老拳带着风声，带着璀璨的神华，将云雾驱散，在大国主的视线中越来越近。
“砰——”
如同炮弹砸在脸上，大国主耳边嗡的一声，脑海一片空白。
再回过神，自己已经飞在空中，而眼前，是自己的岳父，暴怒的大神须佐之男。
祂嘴角带着残忍的笑意，如魔鬼般轻声低语：
“小子，被迫成为你的岳父，我可是——”
“好早之前就像揍死你了！”
低头看着玉藻前颤抖的瞳孔，天皇有些诧异，旋即恍然，哑然失笑：
“真的是正事，小玉你一天天在想什么呢？”
一只大手轻轻在头上摩挲，玉藻前缓缓镇定了下来。
不是您老没尽兴就好，我还以为我要做第一个死在床上的传说大妖。
那特么，可真成传说了。
玉藻前心中腹诽一句，听着天皇的询问。
“我之前交代给你的让你在现世运作，凑集‘牺牲’的事情，你办的怎么样了？”
天皇看着玉藻前，神色有些严肃。
“已经准备妥当了，所有的‘牺牲’都好好养在阵法中，随时等待陛下取用。”
玉藻前跪伏在地，躬身汇报。
给天皇当牛马就是这样，不仅要随叫随到，还要忍受白嫖，负责照顾天皇的一切。
当然，干一些不能拿上台面的脏活累活也是常有的。
所以，自己就是贴身秘书加天皇的暗处的刀。
嗯，今天也是能干的小狐狸呢！
奋斗.jpg
玉藻前低着头，等待皇者的评价。
“嗯，不错。”
毫无意外，对于这么能干的人才，天皇十分高兴地给予评价，并表示再接再厉。
玉藻前嘴角勾起笑意，把头伏得更低。
旋即，她心中诧异了一下。
不对啊，老娘是被逼迫的，高兴个毛啊！
玉藻前心中腹诽着，脸上却挂着乖巧妩媚的笑，跟着天皇往外走。
“既然人家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我也要相应地给予重视才行啊。”
他漫步在宫殿的路上，自言自语。
他眼神悠远，看着遥远的天边，丹波的方向。
也是须佐之男的隐居之地。
“呵——”
那位大神，真的是喜欢搞事啊！
明知道什么都做不了，但还是要搞点东西出来。
不过，就算是拿到了三神器，也不过是多了点乐子而已。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牵着玉藻前，向着膳厅走去。
嗯？话说——现在拿到了吗？
……
没呢。
大江山妖国，丹波，城市后面深邃的山谷中。
影八十九拿着一块令牌，面无表情地站在湖边。
他确实还没拿到神器，确切地说——
连门都没有进去。
眼前的湖水中，有一扇无数符文组成的门户若隐若现，静静地屹立在那里。
手中令牌散发着微光，隐隐和门户相互呼应。
门户近在眼前，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只要推门就要走进去。
但影八十九没有这么做，他一直记着老猴子告诉他的话。
“不要胡搅蛮缠……你要是冲撞了神明，我们会很麻烦的。”
“至于神明愿不愿意见你，就要看你是否——虔诚了。”
对，虔诚，作为大神须佐之男的不肖子孙，背负着丢失了出云之地的罪孽，不虔诚是无法得到神明的谅解的。
影八十九想得到神明的谅解，更不像因为擅闯神明隐居之地，为丹波带来麻烦。
于是，他满怀虔诚地在这里等了一天一夜。
并且准备一直等下去，直到神明愿意见他。
时间静静流逝，很快，夜幕将太阳隐去，将主宰夜晚的纯白之月请出。
影八十九，依然虔诚地站在那里，甚至连站姿都没有变化。
耳边，那冥冥之中的低语好像更大了，手上的令牌甚至散发出一种强大的引力，牵动着他的身体像门户移动。
“哼——”
他冷哼一声，周身黑气弥漫，时之狭间裂开一道缝隙，将他的身体环绕，死死固定在原地。
这些肯定是大神的考验，我才不会动摇。
于是，他的眼神更加坚定，源质疯狂输出，稳定着时之狭间，和那股引力对抗。
特么的，老子的后人怎么是这么个犟种。
暗中，一直老猴子嘴角疯狂抽搐，看着这死心眼的小子，身体微微颤抖。
不是，我暗示的还不够明显吗？小子你会不会察言观色，我说那些话的意思，不就是让你‘虔诚’地偷偷摸进去，把东西拿走吗？
令牌都给你了，那能是不愿意见你，用你们影族那公用的cpu想一想！
真的是，无可救药！
须佐之男化作的老猴子抠了抠鼻屎，暗骂一声。
手上力道再次加重，引力更强，但那个死心眼的小子竟然准备燃烧灵魂，对抗自己的力量，须佐之男浑身都在颤抖。
不是，你小子是吃秤砣长大的吗？
说是让你胡搅蛮缠，是让你这样胡搅蛮缠的吗？
“够了！”
下一秒，影八十九真的一咬牙，开始燃烧灵魂，须佐之男终于忍不住了，跳了出来。
看着茂明奇妙跳出来的老猴子，影八十九一脸懵逼。
这老猴子，怎么有股我祖宗的味儿？
没等他那小脑袋瓜想明白，老猴子阴沉着脸，变成了一位同样阴沉着脸的沧桑中年人。
须佐之男褪去伪装，怒气冲冲、脚步如风地走过来，在影八十九清澈且愚蠢的目光中，狠狠给了他一个大比斗。
“玛德，劳资怎么会有你们这些憨憨崽子。”
须佐之男一脸吃了答辩一样的表情，看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影八十九。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老祖宗，大神须佐之男为什么是个猴子变的。
宽大的衣袍中，须佐之男的手微微颤抖，用尽了近万年来养成的心性，强行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忍住没有把这个死心眼的家伙毙在这里。
艹了，之前还一直以为这些小家伙把自己辛辛苦苦经营的出云之地弄丢，是自己那个姐姐太过蛮横，情有可原，输给瀛洲主宰神明的后代也不算丢人。
但现在看来，你们这群憨货输的不冤，就算是天照不强行收回出云，出云皇朝在你们的统治下也吃枣药丸。
玛德，本神一世英名，曾经天照都不敢跟我正面决战，奇稻田姬也是聪明贤惠，怎么你们这些家伙都是些没脑子的玩意儿？
须佐之男在心中腹诽，越想越气，看着目光清澈愚蠢的影八十九，一口气没喘上来，恶狠狠地抬起手，神力在指间运转，给了他一个暴栗。
“嘶——”
影八十九瞳孔颤抖了一下，痛苦地抱着脑袋。
虽然大神完美地控制了力道，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但这是真疼啊。
影八十九抱着脑袋想了半天，cpu都冒烟了也没有想明白自己怎么惹了大神生气。
但大神惩罚自己，肯定是有原因的。
于是，他虔诚地躬身行礼，神色肃穆，高声道：
“影八十九，拜见素戋鸣尊，刚刚我心思不净，大神教训得好！”
“……”
须佐之那嘴角抽搐，颤抖着抬手指着他。
许久，他叹出一口气，颓然得垂下手。
彳亍口巴
好歹是自己的子孙，不能宰了。
于是，他面色复杂，对着一直躬身做礼的影八十九摆摆手，说了一句：
“跟我来。”
影八十九恭敬地点头，跟在他身后。
须佐之男带着他，踏着水面向着门户走去。
途中，须佐之男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住脚步。
一直低着头的影八十九没反应过来，一头撞在大神身上，一脸懵逼地抬头，带着迷茫和祂对视。
须佐之男冷漠地一把从他手里夺过令牌，继续朝着门户走去。
实在是太呆了，比你家大国主那小子还呆。
这令牌还是我自己拿着吧，给你真的是浪费了。我送给李昊那小子还能和他背后的神明结个人情呢。
须佐之男撇了撇嘴，一步跨入门户。
影八十九挠挠头，赶紧跟了上去。
眼前，一阵云雾升腾，景色毋的一变。
影八十九环顾四周，看着熟悉的山林、熟悉的幻境，还有埋在土中，爬满青苔的断壁残垣。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带着一丝不解，也带着一丝追忆。
这里，好熟悉。
脑海中，有无数灵光闪过，无数画面在眼前走过，尘封的记忆自无尽的岁月中缓缓归来。
这里，是他曾经的家，是他们统治出云的地方。
大神须佐之男曾经巡遍出云，为自己的国家寻找都城的地点，也为自己的新婚宫殿选址。
当他来到这里，忽觉神清气爽。在开土动工时，有无尽的祥云自地上升腾而起，遍布这片次空间。
于是，出云国由此而来。
“这里，是须贺啊！”
影八十九突然发出一声叹息，仅仅不到二十岁的面孔，吐出的声音却夹杂着无尽的沧桑与疲惫。
他目光深邃，带着苦涩的笑容，缓缓抬起头，看着同样面色复杂的须佐之男，躬身一拜：
“好久不见，素戋鸣尊大人……”
“唉——”
对面瞬间换了个人，须佐之男却没有丝毫意外，只是看着这个自己曾经嘴得意的子孙，眼神中，带着悲哀和怜悯：
“好久不见，大穴牟迟……臭小子，真是好久不见。”
对面，被称为大穴牟迟的男人笑了笑，眼神中带着恍惚。
多少年了，自己再次踏上了这片熟悉的土地，站到了熟悉的人面前。
上一次，是几千年前来着，那个时候，自己也是遇到了难以对抗的麻烦，难以战胜的敌人。
自己也是如影八十九一样，诚惶诚恐地站在大神面前，求取三神器。
他看着须佐之男千年不变的面孔，突然笑了：
“其实，我更喜欢您叫我，苇原色许男。”
须佐之男微微一愣，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他恶狠狠地盯了大穴牟迟一眼，别过头，沉默地在前面领路。
大穴牟迟却笑了，虽然是个侮辱性的称号，但被这么叫的那段时光真美好哇！
虽然那段时间被自己的兄弟姐们追得满世界跑，活得像狗一样，但还是有自己的母亲爱着自己，有一个天真的女孩死心踏地地爱着自己。
是什么让那些美好消失了呢？
他走在出云皇朝曾经的宫殿中，看着只剩废墟的神都。
自己明明已经拥有了一切，杀死了所有反抗的兄弟，平定了出云的叛乱，登上了主宰的皇位。
自己从被须佐之男大神藐视的‘苇原色许男’，从名为大穴牟迟的弱小者一步步成为——
大国主‘神’！
主宰出云的神明，亿万人敬仰的皇。
是什么时候，自己失去了一切了呢？
是什么时候，自己连笑都笑不出来了呢？
是自己带着对天皇，对瀛洲诸神的悔恨，分裂灵魂，尘封记忆，化作影族，成为影皇的那个时候吗？
他轻叹一声，眼底有伤感之色一闪而过。
恐怕，从更早的时候就开始了吧？
从自己拿着须势里姬从她父亲须佐之男那里偷来的三神器，牵着她的手，看着出云之地，告诉她，自己会把出云之地送给她的时候，悲剧就开始了吧。
握住了力量，野心蒙蔽了双眼，却再也看不到那双如星辰般的眸子。
这便是，命运的价格，获得的馈赠和恩赐，都要用等价的苦难和悔恨来报偿。
“唉——”
他又叹了口气，抛去杂乱的思绪，静静跟在须佐之男身后。
“回过神来了？”
须佐之男语气平淡，微微转头询问。
大国主点点头，惨然一笑：
“我还以为，我永远都不会再想起来。”
自从出云皇朝被天皇覆灭，他便不是大国主了。
大国主已经死在了曾经，苟延残喘的，是以黑暗和苦痛为食，茫然度过无尽岁月的，影子。
“呵，你还是这样软弱。”
须佐之男嗤笑一声，转头看着他，眼神中满是嘲弄和怜悯：
“这么，无可救药。”
大国主沉默了。
确实，他就是这样的本性。
软弱，不堪造就，如果不是有须势里姬，如果不是有三神器，自己依旧是那活得像狗一样的大穴牟迟。
但是——
“恕我直言，素戋鸣尊大人。”
他嘴角突然勾起一个嘲弄的笑意，看着须佐之男的眼睛，有点不知死活地说：
“您不是和我一样吗？”
他顿了顿，感受着面前极力压制的火山，既然有一丝愉悦：
“说到底，我们是一样的啊！我们有着同样的遭遇。”
被强大的兄弟姐妹赶出来，像丧家之犬一样，遇到了一位满眼都是自己的女孩。
获得力量，成为英雄，建立皇朝……
再然后，那个女孩死了，死在自己面前，但自己不敢反抗，只是在那无法抗衡的力量面前卑微地低头。
“看啊，我们连当懦夫的方法都是一样的。”
大国主指着四周，带着癫狂的笑意：
“只不过，我躲在影子里，让灵魂化作碎片，忘记一切，而您躲在世界边缘，躲在这片废墟里而已。”
须佐之男面无表情，看着他笑弯了腰，笑得满眼都是泪。
祂耐心地等待大国主停下，然后微微颔首：
“完了？”
“完了。”
大国主躬身回答：
“灵魂还没恢复完整，精神有些不正常，请素戋鸣尊谅解。”
“嗯，理解理解，年轻人压力大，偶尔发疯也是正常的，我身为你祖宗还是很开明的。”
须佐之男点着头，语气不甚在意，只是十分细致地撸起袖子，露出健硕的肌肉。
祂看着这个差点‘孝’死的小子，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但是说起来，我还算你岳父的对吧？”
“咕咚——”
大国主痛苦收缩，在这位略显苍老的中年人面前，想要后退，却如同被无尽的海水压在海底，难以动弹，甚至渐渐连喘息声都发不出来。
下一秒，有一双老拳带着风声，带着璀璨的神华，将云雾驱散，在大国主的视线中越来越近。
“砰——”
如同炮弹砸在脸上，大国主耳边嗡的一声，脑海一片空白。
再回过神，自己已经飞在空中，而眼前，是自己的岳父，暴怒的大神须佐之男。
祂嘴角带着残忍的笑意，如魔鬼般轻声低语：
“小子，被迫成为你的岳父，我可是——”
“好早之前就像揍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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