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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错位

    恍惚间,白静回过了神,接着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教义的诵读感觉上很久,实际上非常快。

    “这简直是浪费时间,对牛弹琴。”

    神秘的低语中充斥着不悦慢慢消失。白静没注意间,那声音又自言自语的补了一句:

    “不愧是最后的力量......”

    白静依旧有些恍惚,在教义的洗刷下,脑内的杂念一扫而空,这个时候她才重新站起,发现了背后的平面图。

    “嘶——过了多久?”

    白静拿出手机,一愣。

    八点十三分。

    时间,不动了?她滑动手机,早就没有信号的手机,基本上什么软件都打不开。白静看着完全消失的信号图标,意识到自己又犯了蠢,平时总独来独往惯了,偶尔和雨晴玩到一起也从来没想过去依赖谁,遇到这种事自己居然根本没有过电话求助的念头。

    收起自己的手机,白静又拿出另一部带裂纹的手机,这是她逃命前摸来的。看着依旧闪烁的呼吸灯,白静突然皱眉,她好像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问题,但一时又记不得了。视线重新落回手机,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应该就是治安员本人的手机,还包了一层简约风格的手机壳。现在这个时代几乎人人都有一部卫星手机,虽然网速慢点,专注于网络的信号塔还在建设,但是通话应该到哪里都没问题的,能够完全屏蔽外界讯号,只怕这里根本不在地球上。

    她点开手机,跳出的不是界面而是密码,意料之中情理之内,白静将手机重新揣回了兜里。将精力放在了身后的地图上,说实话,假如二层没有任何改变原本就设计成这样,那也挺抽象的,因为二层的十六个房间中大部分墙壁居然是由毛玻璃与镜面组成。看着一眼就能望到尽头的走廊,白静却觉得好远,自己从爬上来到现在依旧没有被攻击也就是说对方不会主动攻击。

    【辉炎飞刃】还剩三发飞刃和26点近战耐久,白静向正前方的走廊尽头发射一枚飞刃,飞刃直线飞出却在中途突然消失不见,随后再次出现在更远处,砰的一声切在墙上,在墙上留出一道深深的裂痕。

    在...一瞬间消失了?

    虽然因为弹道速度的原因一切发生的很快,但是白静依旧捕捉到了那一瞬的消失,这个感觉非常微妙。因为情绪与记忆的频繁失控,白静的直觉反而非常精准,就像是瞎子的听力更加敏锐一般,大脑记不住的东西用身体去记,理智不稳定就凭感觉去测量。飞刃的出现后消失再出现,白静相信中间一定是有规律的,白静再次举起手臂,这次她换了一条走廊,再次发射。

    “砰——”

    这一条走廊的尽头又是一道刀痕,这一次,她看清楚了,确实是有规律的。这一次的飞刃消失的要晚,而这个消失的距离,应该就取决于旁边的房间墙面宽度。

    白静大胆的顺着走廊跑过去,路上并无危机,却因为路过几面镜子又让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人的眼睛对人形的物体是相当敏感的,当一条无人的走廊上一瞬间出现一个人影,哪怕是自己的镜中影也非常惊悚。在飞刃消失的地方,白静提前停了下来,她掏出了带有碎痕的手机,慢慢的伸向前方,慢慢的慢慢的,动作越来越慢。突然,手机似乎碰到了什么,前方的空间产生了细微的涟漪,手机再向前伸出的部分像是被吞没般消失,而拿着手机的白静却感觉手机戳进了果冻里。白静慢慢将手机抽了回来,却并没有什么如她担忧的那样会有东西黏上来。

    可这就奇怪了,如果只是一段时间的消失,并不可能导致那么多人失联,究竟是什么导致整个探索队通不过第二层连续白给的呢?这样想着,白静向回退了两步,侧身看向刚刚路过的镜子墙,这一看,让她瞳孔一缩。就在镜子中,还有另一个通道向内延伸,而尽头,隐约能看到一名治安员的残躯就倒在那里。

    他的头还在,这一点让他现在看上去至少还像个人,他的身体像错位般对折拉直,像是技术不高的折纸作品,半边身子像被什么东西抹掉了,非常平整的消失,在地上拖出长长一片血迹,而这血迹居然也有断层。

    白静继续往回退,来到另一面镜子前,这一面镜子的墙上...她震惊的看到就在镜子中走廊尽头的墙壁上,赫然有一道斜斜的刀痕印在墙面上,和她第一次切上去的痕迹一模一样。可镜子的对面是毛玻璃啊,为什么走廊尽头的刀痕会在镜子里,但倾斜的角度却并不太像。白静想贴上去看的清楚一点,鼻子却以外的穿过了镜面略先探了进去,白静的半边身子深入其中,进入了一个颜色完全颠倒的世界。

    在这里,鲜红的地毯变成了绿松石蓝,灰白的毛玻璃变成了灰黑色,冷白的墙变成了乳白,二楼明亮的灯光变得黑暗,就连自己身身上白色的修身衬衫都变成了黑色,蓝色牛仔裤则变为橘色。白静回身看着正常世界的自己,镜像的颜色却没有变,看样子并不是按自己的样子映射,或者其实是这个世界中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据说人类看到的一切颜色都是光告诉我们的,那都不是世界的真实颜色,只是被光照的物质吸收了部分光的颜色,不被吸收的则反射进入人眼,或许灰白色才是世界真实的样子。

    白静正欣赏自己镜中世界的样子时,原世界的自己背后边缘却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淡淡黑雾,一只苍白而修长的手从背后伸出紧紧抓住了镜中白静细嫩的右臂,黑色污浊开始在手臂蔓延,一股强烈的恶意疯狂涌向白静体内,让她一瞬间变得不像自己,强烈的恶意腐蚀着她脆弱不堪的理智。

    状态栏示警:缠绕中。

    此时在镜中世界的白静除了感受恶意,手臂却并没有被抓住的感觉,依旧是白色的飞刃被向后挥起,原世界的自己跟着做出动作,被抓住的手臂与苍白的手掌间,无数的文字涌出后破碎,文字的内容是“不可阻挡”。白芒有劈山之势向后划出长长一道,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凄厉尖叫,那团黑雾一分为二,体型却减小一圈,又要扑来。

    白静触发天赋技能,挥泪狂奔,像一只尾巴着火的兔子,瞬间跑开,让两团黑影扑了个空。白静头也不回接着就转弯,瞬间从走廊里消失,在消失的一瞬间,镜中的白静颜色正常了,现实中的白静颜色却反了过来,随后白静再次出现,又消失。

    背后从地上狼狈爬起的两团黑雾似乎第一次遇到这么敏捷,或者说逃跑丝毫不带犹豫的人类,气急败坏的从地上爬起,嘴里嘀嘀咕咕着什么朝白静的方向追去。白静跑到第二层的一个转角处,突然急停,这里也有半截身子倒在地上,但这次有点不同。上半身消失的部分就是上楼梯的部分,在第一个台阶前产生了一个断口,流淌出的猩红甚至还为凝固。看着流出的猩红,白静之前被黑雾抓住时体内入侵的恶意猛然躁动了一下,想要去舔舐,但却被白静的胃严厉拒绝了。

    你敢舔我就敢吐。

    黑雾再次袭来,白静急忙再次动身,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尸体上闪了一下,一枚小小的水晶珠子静静的躺在在鲜血中,好似与周围格格不入。白静伸手抓起的同时,苍白的手又从黑雾中探出。

    “开会!开会!开会!我要开会!快去沏咖啡!”

    锯木头一般嘶哑的声音在黑雾中响起,白静往后一退,原世界的白静消失不见,黑雾再次扑了个空,不知道长在哪里的嘴依旧在念叨着“开会”。

    在消失的地方,镜子里的白静环顾这反转回正常颜色的世界,先前逃跑时,她就发现每一个会消失的地方,旁边的房间都有一扇门。将门推开,一个正常的会议间呈现在面前,不过令人遗憾的是这里什么都没有。白静再次出现又消失,气急败坏的黑雾在原地打转,虽然气急败坏,却发出嘻嘻嘻的窃笑声。

    再次进入房间的白静在桌子上发现了纸杯,杯子里只剩下底的咖啡已经凉透了。

    “咳咳——”

    角落里发出带有痰音的咳嗦声,白静一惊,举着还剩最后最后一发的飞刃慢慢平移,露出了会议桌另一边墙角中的视野。

    又是一道人形的黑色污渍,一部手机和一堆杂物落在地上,白静走上前,发现是手机录音在循环播放。

    “咳咳咳!呼——我出不去了...信号中断了,快跑,不要留在镜子里,不要给那些怪物喝咖啡,咳咳咳——嘻嘻嘻哈哈哈啊...另一个同伴是我杀的,不知道怎么的有一股冲动让我把他推上了楼梯,但镜子里的楼梯都是假的,上去就死,原本的世界中我又无法反抗那些怪物,只有在镜子里我才能到达楼梯,可只有进入的地方才能出去,这是死局,那个傻叉要给他们喝咖啡说是拖时间,结果它们却癫狂了,喊着什么真好喝、活过来了、不准下班,就来追杀老子,咳咳咳...呼——这就是我的遗言,也是我和你的问候,后来者,不管是谁,反正你也会来陪我的,谁也出不去......呵呵呵...啊啊啊啊——咳咳咯咯咯咯噢咕噜噜噜——咳咳咳!呼——我出不去了...”

    又开始循环,白静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既然在镜子外面无法反抗为什么又不要呆在镜子里?她翻了翻留下的东西,两包速溶咖啡,上面印着梦若金羽酒店的标志,看来是他在这里找到的。其他的就是钱包,纸包装牙签什么的,还有一包芝麻糊和一包奶精,为什么会有芝麻糊?白静把芝麻糊捡起来,发现并不是酒店标志,而是芳京牌人仙堂的标志,看样子是这个人的个人物品。而奶精则是牧牛牌的,白静捏了捏,沙沙的手感与声音传出。里面居然不是奶精,是奶粉,谁喝咖啡放奶粉啊?还是牧牛牌的。

    能和雨晴在咖啡厅等人不是因为咖啡厅高档,而是因为她习惯喝咖啡。咖啡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对她的病情也没什么好处,甚至咖啡因会导致病情恶化,但父母亲经常会喝,所以她也不自觉地就喝起来了。从最初的牛奶里放咖啡到后来的什么都不放直接干喝浓缩原浆,过程中什么搭配她都试过,渐渐的咖啡就没有效果了,甚至喝完就昏昏欲睡犯困。

    白静现在回想起来也很庆幸,自己居然没有骨质疏松。

    看着手里的芝麻糊和奶粉,一个大胆的想法从脑子里钻出,她好像从没试过咖啡和芝麻糊搭配是什么味道。发现自己在咖啡上还有遗憾,也不管今天能不能活着出去了,先弥补遗憾尝尝再说,毕竟谁也不好说阴间长不长咖啡树啊。

    这样惦记起来,白静便迫不及待地捡起还在地上的咖啡带上用过的纸杯跑出房间,一间间的寻找饮水机。外面的黑雾像两只遛弯没栓绳的狗,拼命地想追上主人但主人进了一家又一家商店,狗只能顿在门边在地上闻来闻去。

    “开会...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久了不来开会一点事儿都没有,为什么?”

    白静自己也没发现,她在镜子里东奔西跑时,细嫩又白静的双脚踏着缎带凉鞋在每一次触及地面时,就有一缕漆黑且散发浓浓恶意的气息,穿过鞋底从脚心钻入她的体内。

    终于在边缘一排中央的两间多人会议室中找到了饮水机和咖啡机,白静迫不及待地冲开咖啡后又撒入芝麻糊,等待两者相融,丝滑的液体开始略显粘稠后,她轻轻闻了闻感觉还行便直接喝了一口。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从舌尖扩散,白静把纸杯放在桌子上,立刻蹲下抱着纸筒准备干呕,胃里所剩不多的东西翻滚了半天,只有一阵阵的恶心,但白静却觉得愈发胸闷,还不如吐一场来得痛快。

    如此难忘的经历是一定要分享的!

    白静点开了咖啡机开始磨咖啡豆。咖啡的味道飘香四溢,白静打开玻璃门,蹲在房间墙壁的边界,将两杯咖啡推了出去,香味扩散的一瞬间,白静迅速取回了咖啡机磨制的咖啡丢在了会议室内。

    喜欢喝咖啡害人是吧,喜欢就多喝点,加了芝麻糊,营养又健康。

    两团黑雾先后抵达,滚在一起试图争抢纸杯里的的咖啡,很快黑雾合二为一,将咖啡一饮而尽。

    “我...我......”

    黑雾被这从未品尝过的味道深深震撼,“激动”的它浑身仿佛都在颤抖,一长段脏话憋在嘴里一时不知从何处开头,甚至还打了一个嗝,令人窒息的味道让黑雾的意识陷入错乱混成一团。假如黑雾是个完整的人类,可能早就原地呕吐或者冲入厕所感受升天的快感,但它不是,黑雾终究是在吸收而不是食用,所以这一切痛苦只能自我消化,这足以逼疯它早已癫狂的神智。而被逼疯的黑雾对此时已经跑回入口镜面的白静来说可能并不是什么好事。

    刚从镜面世界脱离的白静精神一阵恍惚,感觉有点精神分裂的征兆,不知道是不是镜子世界里不能待的原因,现在看来不过如此。麻烦的是现实中的白静没办法直接看到黑雾,只能用肩膀撞碎镜子,没撞碎,那就只能凭感觉跑向远离那团黑雾所在的位置。

    “呼呼”的劲风声在背后回荡,噼里啪啦的玻璃碎裂声一路而来,白静朝后发射了最后一枚飞刃,却并没有预想中的惨叫声,愈发接近的碎裂声依旧在持续,好似一头发疯的巨兽正在白静背后一边发疯打砸一边进行追击。

    一道劲风袭来,白静感觉有什么东西向自己笼罩而来,急忙双手抱住头,同时辉炎飞刃相互交叉瞬间格挡了这次攻击将不可视的巨物弹开,而卸去冲击力再消耗两点耐久,白静就这样抱着头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冲入了通往三楼的楼梯,留下在二楼继续发疯的黑雾。

    “畜生啊啊啊——”

    白静到了三楼,感觉隐约还能听到叫骂声,亲自品尝过的她表示可以理解。

    而迎接她的,则是密密麻麻的眼睛,并不同于一楼和二楼的慢热,一开始三楼就热情的招待了白静,满天花板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眼球,以及附着在墙体上不断蠕动的血肉物质。

    还未被覆盖的地图挂在墙上,三楼结构非常简单,除了依旧突出的壁灯,原本复古欧式的装饰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了,尤其是壁纸,整个三楼就是八字形的回廊,而中间就是电梯。白静有些发愁她该如何下脚,因为地面上也满是蠕动的血肉组织,不知道踩上去会不会冒出地刺把她穿透或者蔓延上来将自己变成什么各个国家都不能过审的东西。

    真是令人头皮发麻。

    “嘭!”

    原本安静的三楼轻微震动了一下,说是三楼其实更像是整栋楼都颤了颤。

    一扇扇门悄然间打开了缝,漆黑的门后一颗颗蘑菇探了出来,蘑菇的伞盖上是一只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白静的方向。有些门缝开的大些的,从中隐约能看到人类的身体,但在胸腔以上的位置变成了一根根贴合在一起的细管,像极了金针菇的根部。很快,无数的菌菇人探出了蘑菇眼,没有任何情感的死死盯着白静,这个气氛和姿态似乎它们才是人类自己才是怪物。

    “嘭!”

    楼下的震动更大了,但是菇人们不为所动,反倒是虚掩的门因为震动开的更大。之前看不清晰的现在看清楚了,在过道灯光的笼罩下,门后显露出的是一具具被掏空的身体,所谓的蘑菇也只是像而已,那根本就不是蘑菇是一条条带有竖纹的触手似的东西,而所谓的伞盖是触手末端的突起。

    这根本就是一条条紧紧贴在一起的水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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