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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莫负•肝胆

    中军帐。

    江天何入得帐中,只见孙宴背对帐门观察地形图,听见通报便回身笑道:“你来了。方才你提伏兵有诈,以司徒御之谋算,的确有这个可能。敌军既然打算引我入套,我们便将计就计,引出他真正伏兵,再借地利让他自陷于圈套,如何?”

    江天何听他所说,心下便明白了几分,问道:“孙帅召末将前来——”

    “正是将诱敌之任交与你,可敢接么?”

    他不解道:“伏兵既然在山地,以步卒应战当为更佳,孙帅为何选骑兵营?”

    孙宴笑道:“此战不是正经打仗,只引出敌军便撤,骑兵行动迅速,自然比步卒更合适。你即刻带兵过去,我与黄老将军随后率大部绕道驰援,等他埋伏一出,便双面夹击,一举歼灭之。”

    江天何听了,心里仍觉不妥,孙宴又笑道:“往日你领命便走,今日为何这般犹豫?——可是被那使者扰了心志么?军中并未有人将那人言语放在心上,你也莫要在意,两军协战,自当勠力同心。”

    他笑道:“末将并非顾虑此事。孙帅既这样说,我这便领兵去了。”

    见他要走,孙宴叫住他道:“对了,此行你去便可,不必带耿将军了,我另有事吩咐他。”

    ***

    耿云霄才回营寨,便见骑兵已多半集结而出,只余自己本部未调。他抓住一个士卒问:“有仗打?为何不给我传话?”

    那士卒正是他部下一员,答道:“江将军只调了他直属部下,说是去双峰岭应敌,让您与我们暂留此处,另听派遣。”

    他急道:“他人呢?”

    “军令紧急,江将军已走了。”

    他便丢了这一个,骑马便去追,远远的只看见滚滚烟尘往北而去,心里暗骂一声,正要出寨再追,忽听身后有人来报:“孙帅请耿将军速去中军帐接令!”

    他大步迈入帐中,见诸将皆已在列,孙同亦立在孙宴身旁,头盔略将脸上青肿遮掩,一双眼仍瞪着他。他也不理孙同,扬声道:“孙帅明知双峰岭有诈,为何还让江将军孤军应敌?即便去了,为何不让我随同?”

    孙宴笑道:“此去探敌军虚实,非靖远骁骑不可用,且有二十万威虎卒在后驰援,如何说孤军?耿将军莫急,眼下另有一任务交与你。司徒御驻扎桑丘,必将大部南调,我军拟将其围歼,你便引兵去堵住司徒御退路,防其逃走。”

    “既是分兵为二,我去双峰岭便可,请孙帅收回成命!”

    黄峻喝道:“说改就改,军令岂是儿戏?”

    耿云霄咬牙道:“孙帅与黄将军可是打算以他为饵?若定军截住我军其余部众去路,他如何突围?”

    孙同冷声道:“你家主子是宝贝,容不得危险,我威虎士卒就不危险么?怕死还参什么军?今天你不去,明天我不去,倒不如自缚阵前,待来日敌军攻进清都,兴许还能封你一爵!”

    “小子又说什么胡话?”孙宴怒目一喝,又对耿云霄笑道,“我知你担忧江将军,若非他骁勇善战,本帅不会派他去。也因你与他同出一部,行动比诸将迅猛几分,这才将截堵司徒御的任务交与你,速去准备罢,驰援之事由威虎部众负责。”

    他双拳握了半刻,这才咬牙道:“末将领命。”

    ***

    行至双峰岭前已是夜幕初临,江天何命部众停步,驻守两刻,便听斥候来报,威虎大部已潜行而来。他上马道:“持盾随我入岭,据火号行事。”

    入得岭间,只见一片寂静,两旁山岭黢黑幽密,连鸟啼也听不见一声。待两万骑兵皆入双峰岭,又行了一刻,忽听林中一片响动,竟是阵阵箭矢如雨落下,更有无数喊杀声四面传来,响彻整片山岭。

    江天何一面旋枪扫飞箭雨,一面凛目道:“盾阵防守!”

    立时火号传出,众将围拢,数千盾牌抵在一起,将山上箭雨严密挡住。待这一阵箭雨过去,便有一大片敌军从两面山中杀出,喊声震天。

    江天何道:“枪兵出!”

    盾牌便稍稍三开,无数长枪从缝隙捅出,将迎面攻来的步卒尽数洞穿。

    后续步卒愈来愈多,他又道:“剑骑出!”部下骁骑便尽数而出,持枪剑与对方厮杀。赤红的安军与玄黑的定军交错拼杀,似无数鲜血在黑夜流淌,被火光照得通明。

    江天何骑踏月杀在最前,眸色若血,手中泉婴带起呼呼风声,比深秋月色还要寒凉。白礼紧随他身侧,亦拔剑斩杀来敌,其剑法凌厉狠绝,未曾片刻放敌人近身。

    战了许久,江天何环顾山岭,只见两军厮杀胶着,扬声道:“退!”

    众骁骑且战且退,将至岭口,忽听岭外喊杀声传出,原来定军不知何时将山岭包围,只等他带兵退出。其势凶猛无绝,夜色下黑压压一片竟难以估算兵众。江天何带兵冲在最前,凛目道:“援军即刻便至,随我杀出去!”

    岭外。

    孙宴率十余万士卒潜藏于野,正听得前方山岭喊声震天,又听斥候来报:“定军伏兵已出,众数八万,领兵者南宫潜!”

    孙同道:“元帅果真好计谋,我这便带人杀进去,将南宫潜人头献上!”

    孙宴笑道:“且慢,让他们再斗片刻不迟。”

    他诧异道:“阿父——元帅的计划,不正是让那小子引出伏兵,我们随后驰援么?”

    孙宴笑而不语,身旁黄峻笑道:“孙少将还是太年轻,战场上岂有说什么便是什么的?我军远途劳累,便让敌军多耗些体力,再去围剿不迟。”

    他急道:“这不是把他们当作……”话至一半,又咬牙道:“我断做不出这种事,元帅不去救,我去!”

    见他果真拍马要走,孙宴忙喝道:“站住!那里面是什么人,也值得你犯险去救?你平日与他明争暗斗,以为我不知道么?往先你年纪小,我也不说你,如今也有二十多了,还学那小儿意气用事,却不知战场最需要的不是武艺,而是手段!”

    “我只想让他服我,没想让他死!此是战场,再如何冲突,总不能……”

    孙宴冷笑道:“你不想他死,等他势力再壮大几分,却不知他哪天会要了你的命!——如今大捷在前,无论途中出何岔子,胜了,便是威虎之功,谁会细究其中隐秘?”

    孙同听得此语,只脸色涨得通红,却不能发一言。待要引兵去追,却又惧他父亲责罚,只得咬牙按下不提。

    桑丘。

    原野一片宁静,定国军队驻扎于此,此刻营寨却只寥寥数千人,不断有斥候来往营间,往中军帐传递军情。

    耿云霄率一万骑兵伏在桑丘以东数里的高岭,耳边隐隐传来双峰岭的喊杀声,心下不自觉焦灼万分,对身旁小将冯焕道:“那边还未加入战局么?”

    冯焕道:“孙帅已至岭口,还未有动作,我再派人去问。”

    这边探马刚派出,威虎卒斥候便来传令道:“孙帅命一刻后攻桑丘,务必捉拿敌军首领!”

    “知道了,别催。”耿云霄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他回去,又道,“让孙帅快些出兵,我这边才好配合。”

    斥候应道:“孙帅半刻后出兵,只待两面围剿!”话音才落,已纵马行远了。

    双峰岭。

    江天何带兵拼杀敌阵,一身战袍已沾满鲜血。一名小将带伤闯入他眼帘,嘶声道:“将军,弟兄们快顶不住了!”

    他一枪朝对方搠去,恰戳穿小将身后敌兵咽喉,喝道:“到后面去!三人一队,防守!”又回枪扫开眼前敌兵,抓住一名斥候道:“孙帅还未派兵么?”

    斥候亦是浑身鲜血,喘道:“已派出两人去问,皆未返回!”

    “你去!”

    “是!”斥候纵马疾驰,一路由同袍开路,终于到得岭口。才要闯出,又被一队定国士卒团团围住,剑光交错片时,鲜血淌地。

    江天何凭着火光远远望见,咬牙暗恨一声,昂首道:“死守!待援军至!”话音未落,忽被白礼一肘撞开,回眸看时,竟见他被一柄长矛刺中肩膀,顿时惊呼道:“百里!”

    白礼一手抓住长矛,一手挥剑将矛身齐齐削断,拔出半截长矛反手扔出,将那敌兵心口直直洞穿。他调马回头,对江天何低声道:“小心。”

    又有一拨敌军涌来,气势威猛,竟将他二人冲散开。眼见白礼没入敌阵,他挥枪清扫眼前敌人,四周敌军却愈来愈多,再难追上。

    几名骁骑奋杀进他身旁,嘶声道:“将军,退罢!守在一起等援军!”

    桑丘东,高岭。

    已过一刻,冯焕道:“耿将军,出兵罢。”

    耿云霄回身望向西南,皱眉道:“探马怎么还不回来?”

    “许是路上耽搁了。孙帅既派人说已出兵了,我们便也去罢,莫误战机。”

    他心神不宁地想了半晌,又听得喊杀声与心中料想差异甚多,猛地一咬牙,拍马便往双峰岭奔去:“跟上,随我驰援双峰岭!”

    众将士面面相觑,只惊异了一霎,立刻纵马跟上。冯焕追上耿云霄道:“耿将军,我们的任务不是截堵桑丘驻军么?若……”

    “司徒御跑了再抓就是!威虎那起人我信不过,天何若出什么事,我饶不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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