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李天华
她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一个普通的，有些幸福的姑娘。
她叫李天华，父亲是个书生，在县里开了书塾，虽然挣得不多，但是小有名气，家中没有雇长丁，贫苦些倒也温馨。
尤其是她的弟弟，进学徐州，似乎被某个官人赏识，她不清楚，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弟弟很厉害，也很孝顺，不管怎样，她很知足。
而且她还有私定终生的一个男子，一个伟岸且英勇的男子，一个江湖侠士。
她以为此生也就如此，平淡的走到最后。
但天若降灾祸，又岂管你一二事？
自己的弟弟失踪了，据说是赶京途中遇到了麻匪，下落不明。
而半年后，父亲受伤了，他的腿从桥上掉下去摔断了，难以行动，整日在床郁郁不乐。
她没有办法，只能去县令府里打短工，但是又被县令儿子看中了。
她那时常常在寒夜之中、烛火之下，捏着陪伴了自己十数年的玉佩，向菩萨、王母娘娘祈求自己的苦难能够到头。
可惜，更令人心痛的事情仍是发生了。
她私定终生的那男子在她新婚时带了一伙人来抢婚，虽然成功，但是他也死于县令侍从的刀下。
几滴赤血映白墙，肝肠寸断。
她被救走了，却是被那私定终生之人的兄弟。
也不算是兄弟了，他既已身死，那她就只是那一群江湖人的‘战利品’。
而就在她辛苦挣扎之时，县令众人又赶到了。
但是女子的清白就如同白纸，若是被人拿捏片刻，即使没有涂抹，那也是污了。
所谓清白也，不清不白，自然无人相信。
一纸休书寒赛冰，她独自一人在庭院中遥望明月。
而就在她愣神之时，自己的父亲与母亲也双双离去，他们受不得县里人的辱骂。
所以她疯了，疯的很彻底。
就连自己的弟弟高中，她也不知晓。
就连自己的弟弟放弃一切回来当一个县尉久久的陪在自己身边，她也不知晓。
就连自己的弟弟携众人逼着县令再次明媒正娶自己，她依然不知晓。
只是平淡的，时而嬉笑，时而哀怨，时而蹦出一句话。
“我辈女子，竟然如此便死于世俗中，被人耻笑，我错了什么？”
“呵呵，”她那夜忽然看到一只美丽的、灿烂的蝴蝶，但她没有接住他，而是死死地捏住。
她瞪着眼睛，长大了嘴巴，像一头野兽一般嘶吼。
她走到井边，看着里面黯然的、若鬼一般的女人，咧开嘴角。
“我的姐姐，什么也没错，都是我，都是我。”
李天石淡淡的注视着在场的人，声音有些沙哑。
“我于京城一位兄弟那里得来偏方，可以养人魂魄不死，我以为，我还可以救得我姐姐，还可以弥补些许，都是我的错。”
道天与和尚瘫坐在地上，互相拥抱着取暖，因为那厉鬼仍在井口附近，只是呆坐着。
县令此时咬着牙，瑟瑟发抖的缩在张三生脚边，他可是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大腿了。
站在张三生另一侧的周映寒咬住嘴唇，这悲伤的故事宛如大石一般压在她心头，让她忍不住捏紧张三生温暖的手。
“所以，你杀了多少人。”
张三生淡淡的开口，他眼帘微垂，看着仰头望天的李天石。
“七人，皆是我从他处买来的死囚，极恶人。”
“但是前些日，我去看她的时候，却发现她不在那口井中了，不知为何，以至于此，死了数位无辜之人。”他有些不忍的皱着眉头，低下头。
“害人便是害人，我知道自己的罪孽，也知道自己做错了，现如今鄙人不求独活，但求可以弥补那些无辜人。”
张三生摇了摇头，慢慢走向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些事，说白了就好，你姐姐也知道了你的困境，你看。”
李天石抬起头，却看到那井鬼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正常人的样子，只是没有影子，身形也淡淡的，散发着一丝灵光。
李天华面带笑意，温婉的坐在井边，像是一个普通的，有些姿色的姑娘。
他的眼眶微微发红，颤抖的伸出手，却又缩回去，他死死地咬着嘴唇，但嘴角还是止不住的抽动，脸皱起来，眼泪决堤般留下。
“莫哭，天石。”
李天华张口，眼中含笑看着自己数年未见，以及长大成人的弟弟。
“天石，我知道你最坚强，小时候你便是如此，与数人打架都不肯服软，即使是给伤口上酒你也不曾哭泣，今日也要止住，你要记着如今你是个男人，是顶天的男子汉。”
她眼神变得恍然，仿佛看到小时候的年华，嘴角翘起来。
“这位道长，有劳了。”她看向张三生，行了一大礼：“如此善道大能，能被我这小小女子遇见，属实是我之大幸。”
而张三生摇了摇头，温声说道：“我仍是来晚了，若这一切发生之前我能来，也许能拯救更多人。”
“呵呵，道长何必苛求自己，世事无常，谁人能知晓。”
张三生笑了笑，眼中暗含一丝悲伤。
“李姑娘，准备上路了。”
李天华轻轻点了点头，她看向县令，后者一抖，眼神躲闪不敢直视。
“你活该被我弟弟拿捏，”她忽然笑着开口。
“我弟弟是谁？十六岁的解元！二十二岁殿试被圣上夸誉之人！你是个什么东西！他若是想要！你的狗头也能拿下！”
牛大石的身子随着李天华的话语一句一抖，缩在张三生的影子里不敢出声，连眼睛都不敢看过来。
李天华痛骂完毕，笑着转过头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她看着张三生。
“道长，我信你为人定然正气凌然，但是我弟弟的罪孽，希望他能活着还，，”
“不必，”张三生打断了她。
“我只是度化了你，解决了这次的事情，你弟弟的罪孽不应该由我审判，而是应该由那些被他伤害的人去判断，那些死囚也罢了，但是那些无辜者，他必须补偿。”
李天华抿着嘴，点了点头，长叹一声。
“我无怨矣。”
张三生点了点头，抬起手，早已写好的撰文发出淡淡金光。
“姐！”李天石忽然喊出声，他满脸泪水，身体抖动着，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姐！我李天石发誓！我今生今世定然行事公正！为国为民！惩奸除恶！造福百姓！为你在地下赚阴德！求得你下一世能去一个好人家！过好一辈子！”
“姐！我定然永永远远记得你！你每一次的忌日我都会去为你打扫！我的罪孽我一定会还清的！姐，，”
他此刻已然泣不成声，声音嘶哑着，但还是在哭喊，仿佛是遗留在无尽荒土中孤独的兽。
李天华在淡淡的金光之中，眼角含笑，轻轻挥动自己的手，她抬起头，凝望着极远处淡淡的、快要从雾中走出的月。
“若是有来生，我定然要做一位公子，做一位书生，我也要如你一般逍遥自在的行走在世上，绝对不会被世俗约束在屋檐之下，做一个怨声载道的妇人，只是天石，余生你便只有你一人了。”
她的眼神一瞬间仿佛穿透了李天石的心灵，一块奇异的东西出现在他手中，那是她最后的馈赠。
只听得淡淡的声音逐渐远离，只留有最后一句话，深深的烙印在李天石的心中。
“对樽无人，可邀明月。”
她叫李天华，父亲是个书生，在县里开了书塾，虽然挣得不多，但是小有名气，家中没有雇长丁，贫苦些倒也温馨。
尤其是她的弟弟，进学徐州，似乎被某个官人赏识，她不清楚，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弟弟很厉害，也很孝顺，不管怎样，她很知足。
而且她还有私定终生的一个男子，一个伟岸且英勇的男子，一个江湖侠士。
她以为此生也就如此，平淡的走到最后。
但天若降灾祸，又岂管你一二事？
自己的弟弟失踪了，据说是赶京途中遇到了麻匪，下落不明。
而半年后，父亲受伤了，他的腿从桥上掉下去摔断了，难以行动，整日在床郁郁不乐。
她没有办法，只能去县令府里打短工，但是又被县令儿子看中了。
她那时常常在寒夜之中、烛火之下，捏着陪伴了自己十数年的玉佩，向菩萨、王母娘娘祈求自己的苦难能够到头。
可惜，更令人心痛的事情仍是发生了。
她私定终生的那男子在她新婚时带了一伙人来抢婚，虽然成功，但是他也死于县令侍从的刀下。
几滴赤血映白墙，肝肠寸断。
她被救走了，却是被那私定终生之人的兄弟。
也不算是兄弟了，他既已身死，那她就只是那一群江湖人的‘战利品’。
而就在她辛苦挣扎之时，县令众人又赶到了。
但是女子的清白就如同白纸，若是被人拿捏片刻，即使没有涂抹，那也是污了。
所谓清白也，不清不白，自然无人相信。
一纸休书寒赛冰，她独自一人在庭院中遥望明月。
而就在她愣神之时，自己的父亲与母亲也双双离去，他们受不得县里人的辱骂。
所以她疯了，疯的很彻底。
就连自己的弟弟高中，她也不知晓。
就连自己的弟弟放弃一切回来当一个县尉久久的陪在自己身边，她也不知晓。
就连自己的弟弟携众人逼着县令再次明媒正娶自己，她依然不知晓。
只是平淡的，时而嬉笑，时而哀怨，时而蹦出一句话。
“我辈女子，竟然如此便死于世俗中，被人耻笑，我错了什么？”
“呵呵，”她那夜忽然看到一只美丽的、灿烂的蝴蝶，但她没有接住他，而是死死地捏住。
她瞪着眼睛，长大了嘴巴，像一头野兽一般嘶吼。
她走到井边，看着里面黯然的、若鬼一般的女人，咧开嘴角。
“我的姐姐，什么也没错，都是我，都是我。”
李天石淡淡的注视着在场的人，声音有些沙哑。
“我于京城一位兄弟那里得来偏方，可以养人魂魄不死，我以为，我还可以救得我姐姐，还可以弥补些许，都是我的错。”
道天与和尚瘫坐在地上，互相拥抱着取暖，因为那厉鬼仍在井口附近，只是呆坐着。
县令此时咬着牙，瑟瑟发抖的缩在张三生脚边，他可是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大腿了。
站在张三生另一侧的周映寒咬住嘴唇，这悲伤的故事宛如大石一般压在她心头，让她忍不住捏紧张三生温暖的手。
“所以，你杀了多少人。”
张三生淡淡的开口，他眼帘微垂，看着仰头望天的李天石。
“七人，皆是我从他处买来的死囚，极恶人。”
“但是前些日，我去看她的时候，却发现她不在那口井中了，不知为何，以至于此，死了数位无辜之人。”他有些不忍的皱着眉头，低下头。
“害人便是害人，我知道自己的罪孽，也知道自己做错了，现如今鄙人不求独活，但求可以弥补那些无辜人。”
张三生摇了摇头，慢慢走向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些事，说白了就好，你姐姐也知道了你的困境，你看。”
李天石抬起头，却看到那井鬼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正常人的样子，只是没有影子，身形也淡淡的，散发着一丝灵光。
李天华面带笑意，温婉的坐在井边，像是一个普通的，有些姿色的姑娘。
他的眼眶微微发红，颤抖的伸出手，却又缩回去，他死死地咬着嘴唇，但嘴角还是止不住的抽动，脸皱起来，眼泪决堤般留下。
“莫哭，天石。”
李天华张口，眼中含笑看着自己数年未见，以及长大成人的弟弟。
“天石，我知道你最坚强，小时候你便是如此，与数人打架都不肯服软，即使是给伤口上酒你也不曾哭泣，今日也要止住，你要记着如今你是个男人，是顶天的男子汉。”
她眼神变得恍然，仿佛看到小时候的年华，嘴角翘起来。
“这位道长，有劳了。”她看向张三生，行了一大礼：“如此善道大能，能被我这小小女子遇见，属实是我之大幸。”
而张三生摇了摇头，温声说道：“我仍是来晚了，若这一切发生之前我能来，也许能拯救更多人。”
“呵呵，道长何必苛求自己，世事无常，谁人能知晓。”
张三生笑了笑，眼中暗含一丝悲伤。
“李姑娘，准备上路了。”
李天华轻轻点了点头，她看向县令，后者一抖，眼神躲闪不敢直视。
“你活该被我弟弟拿捏，”她忽然笑着开口。
“我弟弟是谁？十六岁的解元！二十二岁殿试被圣上夸誉之人！你是个什么东西！他若是想要！你的狗头也能拿下！”
牛大石的身子随着李天华的话语一句一抖，缩在张三生的影子里不敢出声，连眼睛都不敢看过来。
李天华痛骂完毕，笑着转过头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她看着张三生。
“道长，我信你为人定然正气凌然，但是我弟弟的罪孽，希望他能活着还，，”
“不必，”张三生打断了她。
“我只是度化了你，解决了这次的事情，你弟弟的罪孽不应该由我审判，而是应该由那些被他伤害的人去判断，那些死囚也罢了，但是那些无辜者，他必须补偿。”
李天华抿着嘴，点了点头，长叹一声。
“我无怨矣。”
张三生点了点头，抬起手，早已写好的撰文发出淡淡金光。
“姐！”李天石忽然喊出声，他满脸泪水，身体抖动着，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姐！我李天石发誓！我今生今世定然行事公正！为国为民！惩奸除恶！造福百姓！为你在地下赚阴德！求得你下一世能去一个好人家！过好一辈子！”
“姐！我定然永永远远记得你！你每一次的忌日我都会去为你打扫！我的罪孽我一定会还清的！姐，，”
他此刻已然泣不成声，声音嘶哑着，但还是在哭喊，仿佛是遗留在无尽荒土中孤独的兽。
李天华在淡淡的金光之中，眼角含笑，轻轻挥动自己的手，她抬起头，凝望着极远处淡淡的、快要从雾中走出的月。
“若是有来生，我定然要做一位公子，做一位书生，我也要如你一般逍遥自在的行走在世上，绝对不会被世俗约束在屋檐之下，做一个怨声载道的妇人，只是天石，余生你便只有你一人了。”
她的眼神一瞬间仿佛穿透了李天石的心灵，一块奇异的东西出现在他手中，那是她最后的馈赠。
只听得淡淡的声音逐渐远离，只留有最后一句话，深深的烙印在李天石的心中。
“对樽无人，可邀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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