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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信苍生信鬼神

    姜瑾转而问道:“李怀仁的大房和小妾平日和睦不?”

    牛仨告诉姜瑾,李家大房自从李怀仁讨了小妾,便时常生事端,并不和睦。

    “大牛,你想不想出去?”姜瑾认真地问道。

    为今之计即是让牛仨先出去,传个话,先洗清杀人罪名,摆脱死囚困局,见一步走一步。

    牛仨想都没想,好死不如赖活着。

    “你就说你知道失窃的财物在哪里。”姜瑾把话术教了他。

    牛仨是憨不是傻,觉得姜瑾不厚道:“鬼哥,你这不是让俺出去,你是让俺跳坑里呢。”

    忽然转念,牛仨不可置信道:“我说鬼哥,这一票真的是你做的?”

    从原主的性格以及残念的不甘来分析,姜瑾确定原主并没做这一票。

    既然已经画押定论,喊冤已然白搭,虚诈知道失窃物在哪反而能引得李家人过问。

    姜瑾知道牛仨误会了,连忙道:“让你这么招,只是权宜之计。给我争取点时间,我也许能证明人不是我杀的,但失窃物在哪我也不知道。”

    原来又是连篇大忽悠。

    牛仨嗐了一声,姜鬼什么能耐他难道还能不知,悻悻道:“原来只是也许。俺还以为你有啥妙计。看来眼下除非俺有国师的手段,替胤相城求一场雨,兴许黄堂大人就免了俺。”

    黄堂者,知县也。

    胤州大旱多时,坊间苦言不堪,传言为政者不德所致。

    胤相县作为南北要塞,前任知县阙信替知州赵右背了黑而仕途渺茫,大旱至今现任游翁庭为此也是头疼。

    若能有一场久旱甘霖,解的便是乌纱帽的急。

    说罢,牛仨缩于一边,颇有摆烂姿态。

    姜瑾大喊了几声,并无狱丁应答。

    闷热的牢房,让姜瑾极度不适,只得挪着往墙根靠。

    等死非所愿。

    突然他摸到墙柱根有湿润气息,抔了一把碎草,闻着泥腥味甚浓。

    姜瑾身体伤势动不了,连喊牛仨,问他看看外面的树木动不动。

    牛仨打着呼,不闻外声。

    无奈姜瑾只能拖着身躯,半晌终于够着铁窗,双手硬是抓撑着。

    “北斗半遮,星灿带风,略有润础。再等等,再等等。”

    姜瑾就那么吊着坚持了两个时辰,果然如他所想。

    “月离其阳,后日必定离其阴。大牛,起来,起来。”

    稍一松懈,姜瑾双臂失力,重摔于地。

    牛仨不知姜瑾鬼号什么,本不做理会。

    姜瑾激他说找到了出去的方法,时不我待,错失良机则黄泉路见。

    于是俩人齐声大喊要见黄堂大人。

    喊将两刻钟,终于有狱丁恼怒着前来探视,劈头就要作打。

    姜瑾连说龙王托梦于他,要给黄堂大人带话。

    狱丁嗤笑时,姜瑾忽而双目一闭,做癔症状,再睁时直立怒喝道:“大胆!吾乃此间城隍,为降雨一事,前日勾此人魂魄托其龙王重谕此处黄堂,乃放其归阳,为何至今迟迟不复?”

    话语一落,姜瑾倒地翻白,不省人事。

    狱丁吓得不轻,点卯时便听闻此人前日断了气,后来又活将过来,莫非真的是被勾了阳?

    就那一身伤势,寻常人哪里站得起身?

    刚刚那站起来的气势,哪似泼皮,分明真的被城隍附身。

    狱丁对着姜瑾连连祷求告罪,赶忙跑将出去禀报。

    姜瑾这才睁开眼,嘘声不已:“这一站一摔,痛煞我也!怎奈不信苍生信鬼神!”

    牛仨本来给唬得误以为真,没想到姜鬼死性不改,把主意打到黄堂大人处了。

    “鬼哥,你害惨俺了。俺以为你真的是受了鬼神之托,没想你是胡诌的。这事要是被戳,看你怎么收场。”

    心底骂了句鬼哥肮脏泼皮,暗暗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信姜瑾半分。

    姜瑾筋疲力尽,只交代了句这次你鬼哥不会骗你,便晕将过去。

    牛仨笃定姜瑾骗人,充耳不闻。

    不出姜瑾所料,后半夜典吏来提人时,言语平和,虽是将信将疑,但也不敢造次,免得惊动鬼神。

    牛仨哪有眼色,只道鬼哥此去,凶多吉少。

    念及自小情分,顿觉眼眶湿润。

    姜瑾到时,不安排在衙署,而是在侧厢吏舍,想必上座穿着私服的便是知县。

    此举当有言商之意,心里断定知县已是信了七成。

    剩下的三分,就看姜瑾怎么演得逼真了。

    因此,姜瑾双目无神,加之本就伤势在身而体能耗尽,见了知县也不嘴上拜见,只作直愣盯着。

    游翁庭被看得不自在,借机站了起来,颇有等见鬼神的意味。

    其余人也跟着站起。

    等了一刻钟,姜瑾知道该做戏了。

    游知县只觉姜瑾气势一变,似换了个人,忙正身肃神。

    姜瑾道:“吾与黄堂为邻,分管一阴一阳,此间多有触犯龙王之事而汝等不自知。先前龙王降怒南方,南方则水患。此间大旱多时,不久前龙王不忍,托此人之口告诫,为何迟迟不复?”

    游知县作了作揖,连称不是。

    少顷,姜瑾直奔主题,再言道:“后日卯时前后,天降甘霖。”

    游知县大喜,要是自己求来了雨,威望并举,也是良政一桩。

    正要问时,姜瑾当头喝道:“吾有诫言,汝当听之。功成而不自居,居功而不自恃,不使重约于今者,必有垂报于后,不可不思也。”

    游知县闻言,心中一颤,恭谨道:“但听分解。”

    姜瑾于是扯起玄乎:“雨临,黄堂忧心为民,若居己功,虽得问心无愧,但守侯必有怨辞猜忌。祈雨之事,不知龙王喜怒几何。雨小雨大,不知祸患。不居功,不自恃,但可进退,亦得美誉,何必守着眼前寸功?”

    守侯者,知州也。

    若是自己求来了雨,即便有所得,但必为上级诟病,若是雨下得小了或者大了,都会进退维谷,甚且祸兮。

    胤州知州赵右本就不是豁达之人,上一任知县阙言左迁南方蛮地,就是训诫。

    将这等功劳让与守侯,无论结果如何都是美事一桩。即便不下雨,那也是知州心系庙堂之下,何过之有?

    让功,如何也比知县居功要百利无害。

    游翁庭恍然大悟,心悦口服:“谢过城隍爷指点。”

    姜瑾知道言多必失,不作应对。

    游翁庭犹豫半刻,问道:“如今胤相困顿,游某想问问这为官之道,不知……”

    姜瑾怒目而看。

    游翁庭吓得连连作揖,头冒冷汗:“是游某唐突了。”

    “罢了。你且听着,吏不畏汝严而畏汝廉,民不服汝能而服汝公。尊贤使能,信忠纳谏,所以为安也,必然平步青云。黄堂若能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政通人和,则百废俱兴。”姜瑾知道欲擒故纵之理,胡诌也得点到为止。

    来之前游知县便问过,姜鬼只是一坊间泼皮,如何识得这等高深莫测之道。

    如此说来,当是城隍上身无疑。

    游翁庭彻底拜服,信得十足。

    姜瑾见差不多,便道:“龙王有言,既托此人,黄堂须得还此人清白。汝若应之,吾当去也!”

    游翁庭一愣,面露难色,看向典吏刘剡。

    刘剡看向主簿周硕。

    面面相觑。

    姜瑾以为被看穿,正思对策时,游翁庭复道:“龙王既然有言,游某自当免其罪责!”

    却是虚惊一场。

    姜瑾笑道:“陟罚臧否岂可儿戏,黄堂切记吏不畏汝严而畏汝廉,民不服汝能而服汝公。”

    继续敲打,以鬼神之口,告诫游翁庭办事须公正。

    “那如何还他清白?”

    “他自会还他清白。”

    言罢,姜瑾复作翻白样。

    这次当真心神俱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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