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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翼城孤儿

    烈日当空,时值正午。太行之地,群山绵延,自古就为兵戈鏖战之胜地,见证了无数人你死我活的斗争,而今天,山间的杀孽注定要多添一笔了。

    视线转到近处,沟谷幽深和立壁峥嵘之间,有一条蜿蜒逼仄的道路,这条山间小道崎岖缠绕、曲曲弯弯、形似羊肠,此地便是三国时曹操北征叛将高干,而做《苦寒行》的“羊肠坂道”所在,最宽处不过4米,窄处则才1米出头,可谓是”宽纵单车而行,窄只独身稍过“。从林州盆地沿这条道路向西有南北两线,北线通长治盆地,出口是后世闻名天下的“壶关”,南线则经后世陵川县汇入孟门陉(白陉),可抵达晋城盆地,可谓战事之要冲。

    “会有目标出现吗?”躺在道路北侧山坡上的唐飞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闭着眼用手赶了赶飞虫,悠闲地问道。

    而紧张地盯着山道入口的袁凯,此时开始不平衡起来,道“你能不能别这么不当回事,虽然是我选的地方,但是万一来的人多,你有把握吗?”

    唐飞浑不在意地回道,“我要说几遍,这事我老熟了,现在我能用源气发力三次,只要人不超过十个,万没有走脱‘舌头’的可能;少于五个,哪怕是带全身甲的精锐甲士当面,按你的说法,那也是搓扁捏圆不在话下,可是我们在这等了一天了,生老鼠肉你又不吃,今天再没有进项,我之前从那六个倒霉鬼身上淘下来的干粮就该见底了,到时候我们必不可能全天候等在这。”

    听出唐飞隐隐话锋的袁凯,到底是第一次干这种劫道杀人越货的勾当,对于自己三天前劝说唐飞放弃去中牟附近骚扰劫掠补给的决定是否正确,袁凯也没有底。

    但是转而要求唐飞一起转道向西南,准备在这羊肠谷道上埋伏可能的使者的提议,却是袁凯深思熟虑后才做的一个判断,不过人孰无错,万一袁凯某些猜想错误,白白浪费不多的食物,但是这口锅,袁凯也是万万不会背的,毕竟前世从小的家教就是老子知错、改错,但是死也不能认错。

    于是袁凯决定为了不背锅先铺垫一下,反问道,“我们之前不是说的好好的吗?你也认可了的。既然你说所谓的‘部落联军’是从中牟的东面攻过来打败了我爷爷率领的狄族部队,那不是明摆着晋军是从东面,比如卫国的邺城这些地方会合狄人叛徒的吗?那你想这部分晋军会不保护好向东的通道吗?”

    唐飞听完,也是混不吝地不买账,“首先,我还是不相信,你用一份源气激活那个的小公子的‘家族记忆’的准确性,我虽然的确在城破的时候看到了类似齐军装束的披甲战士,但是为什么一定是西边的晋国,而不是你说的那个东边更近的卫国;其次,我们就两个人,就算到中牟东边伏击不成,往南北的山里一钻,不就完事了吗,你说的东边的本地狄人都和晋国勾结了,我觉得太夸张了,我觉得他们大概率只是放开道路,保持中立。阿凯,你才刚来,不懂情况,就像你教我说的那个成语一样,危言耸听!”

    “我教你成语是这样用来和我抬杠的?你自己都告诉我,你和我爷爷是刚出城三十里准备沿横水河谷去拔除叛军的前哨营地时,然后突然被埋伏的‘联军’打蒙,然后全军覆没的,你这个江洋大盗、败家之犬,你胸无大志、鼠目寸光!难道还不明白晋军既然能做到这种战场情报遮蔽程度,中牟以东的狄人还能有一个可靠?去东边就算晋军找不到,那些狄人就散在山野里,人一多还擒不住我们?而且,现在要叫我姬开,‘开’和‘凯’不是一个音,understand?”袁凯疯狂地甩锅。

    这里插一句,花一份源气点开了‘家族记忆’后的袁凯,或者说自从掌握了原主社会亲缘关系和家族渊源方面的记忆后,袁凯已经下决心要继承原主的贵族身份,决定改名叫原主的名字,姬开。

    同时,回想起唐飞自述的“野人日常”,姬开暗下决心珍惜自己的身份,哪怕这是个“破落”贵族,在春秋早期这个“有种”的年代,也比旁边这个“肉串”的“黑户”身份强一百倍!袁凯已经没了,你帮忙选的嘛,唐飞!

    姬开想到这里,又不禁自嘲,在手上没有一兵一卒的情况下,自己也不比唐飞这个土匪强多少,甚至现在要是当场没了这位土匪的帮助,姬开明天就得学会吃生肉而不吐了,但是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姬开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想受那委屈。

    想着想着,姬开开始唏嘘“自己”的身世了——原主这一支不出所料是从晋国逃出来的,但是不是姬开一开始所想的政争失败主动落跑或者被驱逐的卿士或者大夫家,而是石破天惊,出了个大货,是晋国有名的小宗取代大宗,号称春秋版的“奉天靖难”的“曲沃代翼”事件中的晋小子侯的后裔,或者说至少是冒认的很真的后裔,有家传信物和专属卜辞的那种,不过具体内容这里先按下不表。

    让姬开感到神奇的是小子侯流传下后裔的过程。

    按照原主的回忆,原主的爷爷和父亲教导的故事版本,情况大致是这样的——当初曲沃武公,也就是晋武公(造反第三代,曲沃代翼发起者曲沃桓叔之孙)以归还小子侯的父亲晋哀侯的遗骸为饵,诱杀了即位快四年,急于寻回父亲尸体好举行葬礼后名正言顺即位的小子侯。

    没错,姬开觉得操蛋的第一个点来了,小子侯之所以叫小子侯,不是因为他没成年,而是因为曲沃武公一直扣着他爸的遗骸不还,小子侯就一直无法给他爸举行葬礼,而从周礼来说,没干完这道‘工序’的小子侯不能算正式即位,至少是即位合法性打了折扣,同时,无法举行先君的葬礼,小子侯一直就处于服丧期(周礼说是服三年丧,但是实际应该只要25个月),丧期未满,服丧期间,周王嗣子都只能称自己为“小童”,诸侯嗣子只能称自己为“小子”,服丧满了,诸侯才称自己为“寡人”——结果就是,小子侯在位四年,硬是到被弄死,都被失灵的周礼困住了,估计制定周礼的周公也没想到会有子孙杀了自己的国君侄儿,却连尸体都不还给人家的儿子。

    第二个操蛋的点是,晋武公召小子侯之前为了消除其戒心,是当着小子侯使者的面指着汾水发誓的,春秋初年的盟誓呀,本来该比后来司马懿指着洛书的那个年代的效力都强不知道多少的事,但是等小子侯来了之后,曲沃武公还是浑然不顾誓言,直接唤出甲士,把小子侯一剑杀死在宴席上。

    而最令人发指的还在后面,小子侯是和他的母亲,晋哀侯的妻子,南阳吕国的公主哀姜,一起赴宴的,而武公杀了小子侯还不算,还把自己的侄媳妇哀姜拖到曲沃的大街上,鞭打致死。

    消息传回翼城,听闻以上种种恶行的小子侯之妻,小子侯花费重金从齐国远娶的公主姜姓公主,连夜从翼城逃跑,但是曲沃军截断“大道”,不能经周王室洛邑返回齐国,于是南阳吕国南迁之后还留在吕地(今山西吕梁)的一支、小子侯的亲信并及齐国公主的陪臣奴婢,携带身份信物,直接向东窜进太行山,原本是想借道返回齐国避难,可谁想已经怀了小子侯遗腹子的齐国公主在林州盆地附近直接难产,家臣们限于条件,只保住了小子侯之子,也就是姬开的太太太太太爷爷——没错,传到姬开这里,正好是小子侯的第九代嫡脉,估计也是唯一的后代了。

    因为,据唐飞所说,姬开爷爷被突袭,当场战死;唐飞夺了匹脱离战车的马,用光所有源力,杀出重围,单骑走免。逃回中牟的时候,直接就看到几乎全是正规军统一装束的部队已经攻破了城池,唐飞想再走,却被城头上率宗族子弟和另外两个庶子抵抗的姬开父亲叫住,姬开父亲苦苦哀求城下的唐飞接住小公子姬开,并说如果翼城一支日后还能光大,就酬唐飞百里之地(划掉),然后姬开父亲就一边喊道“翼宗灭乎,若扑地亡;即不灭,若无事。”一边把八岁的姬开抛下了城墙。(翼城宗族如果灭绝,你就摔城而死;如果不会灭绝,你就会没事的。)

    故事最后,当然就是唐飞想着反正又压错宝了,之前投资打了水漂,带的兄弟都全折在之前的包围圈里,那不如赌一把,于是骑马跑到五米高的城墙下,捞起看起来只有一口气的姬开就跑,一路向西狂奔,直到要进山,才弃马钻林,后面的事就接上了。

    “唉,现在信物丢了,我这野贵族身份也悬。”袁凯惆怅道。

    “嘘,闭嘴!”刚才还一幅老神在在的唐飞,一下子蹦了起来,“有人来了,准备开伙。”

    “嗯?”看向羊肠道上唯一稍直处的入口通道,却狗屁没看见的姬开,正像发作。远处惊起的飞鸟却让姬开伏低了身子。

    “真有人来了?”姬开和唐飞转向彼此异口同声地低声叫道。然后,双方各自想到了什么,又尴尬地同时转头看向谷口。

    大概过了半刻钟,埋伏的两人视线里首先出现了两个红底长袍套着全身形制类似罗马军团环片甲,但是实际上是上漆黑皮甲,头戴相同颜色和材质的圆底无羽的皮盔,脚踩皮靴的“骑兵”。

    姬开这具身体的原主视力很好,一眼就可以看到两个骑兵与其说是骑在马上,不如说是“夹”在马上,姬开既没有看到马蹬,也没有看到像样的马鞍,他们两个屁股下像是只有一条系了马背马肚一圈的平面毯子。但是,姬开还是能感觉到两人技艺精湛,因为,他们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只用一只手握住缰绳,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根大概一人长的木身青铜矛,同时马的两边挂着像后世陕北褡裢一样的行李。

    显然,这两个骑兵是来侦察谷口的斥候,他们快要到谷口中段了就突然一人停下,另一人加快马速向姬开这个谷口直道尽头冲来。而估计只有两百米长的直道,对于奔马不过一两分钟,哪怕姬开明显看到那两个骑士的马匹远比自己后世在爷爷农村老家看到的马的肩高矮很多,现在袁凯估算两匹马肩高大概只有130-140厘米,但这不妨碍它们能做出瞬时爆发的高速运动。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即使知道那个骑兵不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姬开还是脑子里一片空白,握着插着石矛的新削木棍,身体不停地打哆嗦。

    好在一只手及时摁着姬开的头顶进了泥土里,鼻子里灌进土腥味的姬开逐渐冷静了下来,而骑手也终于停在了两人趴着小山塬正下方,只相距三米的山道上。

    “咚咚哒。”没有看穿唐飞布置的伪装的骑手掉转马头汇合同伴,往谷口的转弯处离开了。

    一会后,从土里抬起头的姬开看到了两个骑兵去而复返,一队大概八个人的步兵跟在后面拐进视野,中间是一个麻将牌五筒般的五人队形,外围的四个人都拿着140厘米左右的步战戈,腰间佩剑,有两人披甲,甲胄形制和两个骑兵区别不大,似乎只有下摆稍长。

    其他无甲的两人另一只手还拿着一张弓,背着一个大包裹在身后,想必是甲胄之类的。被四人簇拥保护在中间的应该是一个军官,那个军官没有披甲,但是戴了一顶插着20厘米左右黄色尾羽的金色青铜盔,腰间佩剑,双手空着,但是也背了一个大包裹。

    随后,队尾是一个披甲的步兵和一个用绳子绑住双手的囚徒;步兵队最前面是一个身穿破洞衣服,手无寸铁的人,这个人始终走在步兵队前头十多米,又不时停下观望前路,应该是一个向导。

    还没等姬开在观察的仔细些,唐飞已经出声,“你会骑马吗?会的话,等下看我冲下去砍死那两个骑兵,你马上跳下来抢马。不会的话,你自己看着办,尽量帮我吧。”

    “这么多人,还有骑兵,你.....”姬开还没来得及和唐飞“友好地交换意见”,只觉头顶一阵劲风刷过,唐飞已经从这个三米高的小山塬上一跃而下,做一个“骑士踢”状的飞腿,踹向那个又一次经过正底下的骑兵,口中大叫了一句“FortheLord!”。

    一时间,遇袭骑兵和姬开眼睛里是同一种震惊,但姬开暗骂一句,“莽夫误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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