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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这河不渡也罢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姬开站在洹水边感叹道。

    此时的他身穿短衣,长裤,系带钩,带着没有太多纹饰的短靴和皮弁(bian),胯下骑着一匹枣红马,肩高堪堪达到150厘米左右,是潞氏送的彩礼里挑出来的“上品”。

    思绪万千的姬开放松夹紧马腹的双腿,用左手抓住“四角鞍”的一角,右手握缰,侧身发力从马背右侧翻下来,感谢这匹被姬开取名“土豆”的母马一直很温顺,一年间姬开也向唐飞、石川等人积极学习,总算没有下马时再被马儿往前拖倒。到如今,基本每三日一次的“围猎”行动,姬开半年前就可以骑着单马,在没有马鞍和马镫的情况下出行了。

    是的,过去一年了,不论是河水倒映中姬开逐渐长开的眉角,还是大腿内侧梆硬的老茧,以及姬开随身佩剑和马上短矛上黯黑的血渍,都提醒着姬开,自己穿越扎扎实实已经一年了。

    “报主上,唐大夫已经率领御甲们回来了,逃奴都抓到了,还猎了头熊献给您,现在希望得到您的召见。”石川的禀报打断了姬开的思绪。

    姬开摆手道,“叫唐大夫来这见我吧,熊的话,老规矩,熊掌三只送给三位夫人,一只送到孤的庖屋,熊胆送给唐大夫,其他的肉刨开,御甲们分一半,其他的给虎姝,让她按照老规矩分给猎所的国人。”

    “喏!”与一年前相比,托了隔三岔五就能食用肉食的福,已经两颊肥嘟嘟的石川恭敬地看了自家公子一眼,就颇有礼节地倒退走远。

    不一会,唐飞身后跟着一个以蓝布遮住口鼻的八尺甲士,“乒乒乓乓”地来到了河边,姬开看见唐飞来了,指了指身边另外一块石头,示意他坐,然后又看了看那个呆头呆脑的甲士,笑骂道,“你个虎比,今天又打扮成这副模样干嘛,要是没有唐大夫带你过来,你这个蒙面暴徒一准被石雀他们拿下当刺客。”

    被骂的甲士笑着摘下面巾,珍惜地叠好,拿在手里,牛头不对马嘴地回道,“这方巾是妹妹从衣服上裁下来给我的,我本来想学主公你说的什么北魏不言骑,我去找虎姝要您的铜面,但是她死活不给我,我说好话说了半天。最后还是我脑子好使,说不言骑只要挡住嘴巴就行了,就叫虎姝撕了块衣服块给我。”

    说到这里,知道前因后果的姬开和唐飞哈哈大笑,只留虎比摸摸头,说道,“主公你笑什么,按照咱们的约定,虎姝的衣服破了,你要给她穿新衣服。”

    说罢,虎比露出一个阴谋得逞的笑容。

    “你跟着唐大夫的屁股混过来,就为了给妹妹多讨件新衣服?你个憨批赶紧滚,我知道了。”姬开难得地开心起来,捡起一块河泥就扔向虎比,而虎比以一个难以想象的角度下了个腰板桥躲过泥弹攻击,然后转身就跑,边跑远,还边喊道,“主公用污物驱赶忠臣,是夏桀那样的残暴君王,要是打中了我的新盔甲,妹妹会骂的。”

    “哈哈哈哈哈!”整个河边营地警戒或休息的士卒也好,外围做杂事的奴婢也好,听见大嗓门虎比的喊话,都笑了起来,整个营地一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转回河边,笑完的唐飞,指着跑远的虎比说,“真难想像你能把一年前那两个被老虎养大的野孩子调教成这样,我觉得我们以后发达了,改改你那套训练方法,未尝不能叫手下的兵去练练队列,只是你跟他说什么北魏不言骑之类的故事是不是得慎重,我们要做的事不能让别人察觉出太多。”

    “你放心,我也就挑几个无关痛痒的后世《三国》、《水浒》还有一些神话传说、乱编的电视剧给他们讲几个故事,要不是这一手,这两对虎兄虎妹连文字和说话都不愿意好好学,而且那些我说过的故事,他们两个至今都没有外传过,应该没什么问题。”姬开宠溺地说道。

    “你来找我,应该不止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我们本来是约在明天见面的。”姬开叹口气说。

    唐飞看见姬开叹气,带点安慰地说,“你做的很好了,一年以来我们的计划虽然会偶尔有些变故,但大体正常不是吗?boy,你和我不一样,你看起来是会长大的,既然不能像我一样驻颜,那你就别总是愁眉苦脸,不然哪一天你的左夫人觉得你这张脸不值钱了,正式把你踹了,咱们可就少了一大笔零花钱了。”

    姬开勉强挤出一个笑,说道,“你还是关心自己吧,我那位左夫人没少收买你吧,或者说,是中牟城里所有势力都想收买你,你只收财物,不收女子,出入都是唐狄那些糙汉伺候,你这是穿越后改性了,还是真和传闻一样有什么隐疾?”

    “Boy,按你的话说,我志不在此,再者我可不像你,我不是个雏,上一世我该尝过的都尝过了,二十几年,我对那些已经不感兴趣了,况且我收那些青铜器、玉石、衣服和奴隶,哪样不是花在咱们要做的事上,我只是暂时保管使用这些罢了。”唐飞稍微自嘲几句,清清嗓子说,“闲聊结束,我来这有三件事要和你说。”

    姬开此时收起笑容,认真听着。

    唐飞说道,“第一件事,先颗上个月收我们的财物后,答应驱赶过来那批的晋国、卫国奴隶和逃散国人已经到了,但是混在里面的使者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先颗今后这种事不能多干了,先氏的家主先榖已经开始怀疑他了,而且栾氏的态度发生了变化,栾氏已经开始扣留晋国逃人、收缩兵力,准备粮草了。”

    “说实话,之前收买那个先颗,能让他以晋国邑大夫的身份,驱赶我们一开始那四百人的家眷就够让我们值回票价了,后面还能通过他买到晋国、卫国的高级奴隶,就更物超所值了,不用去计较现在了。”姬开皱了皱眉头,又接着说道,“栾氏的动作应该是一个好事,看来晋国要发生的那件事,应该没有因为我们的蝴蝶效应而消失,我们的计划可以开始第二阶段了。”

    等姬开说完,唐飞面露难色,说道,“你不要太乐观,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就是你老婆娘家断了我们的粮食援助啦,今天早上,潞氏留在中牟城里的陪臣之一,酆穆已经遣人到我练兵的青石谷,告诉我因为潞国国君一派有所动作,已经开始清查潞国国都艾邑的粮食储备,现在是掏不出粮食给你了,用钱都买不到了。但我总觉得这事半真半假,是不是你和那位左夫人的私事影响到了和我们的约定?我听说你已经住在中牟城西南的猎所半个多月了。”

    被戳中软肋的姬开闹了个大红脸,不过还是解释道,“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我们拖了一年,少说粮食、器械和货币也掏了酆氏一千金了,就算酆氏大部分都是借国相的位置在掏潞国公室的钱,那也不少了。可是他们想要的傀儡继承人,我一直没和翼酆生下来;二者,我名义上只管打猎玩乐、组建猎队,放权给酆穆他们,可是少阳、叔横还有隗阳一直在当钉子,我们固然控制不了这三个人,酆氏怕也够呛,闹到现在,酆氏也只能控制住中牟城里一半的国人,里面还有四分之一是他们酆氏自己带来的部属。咱们还想装傻,可是咱们控制的人口和士卒越来越多却还是藏不住的。不过,我也有错,我这三个月有点太急了,手伸的有点长。”

    “你确实不应该直接把那些用小恩小惠招诱的独户国人,归给叔横管,且不说叔横现在的立场存疑,那些散户大部分都是少阳收拢的中牟逃人,按照现在这个时代的风俗,我也看出来了,你能招过去的都是‘不义’之人,反而把那些能踏实干活的散户推到了少阳这个恩主手里,不过这事不能全怪你,我当时也觉得该收割了。”唐飞揽了揽责任。

    接着,唐飞摇头说道,“这第三件事,就是因叔横这件事而起的——我们可能保不住他了,我收到的内线消息,少阳和你那个左夫人可能要合流把叔横赶出中牟城了,一旦叔横被破,廧咎如不能独存,依我看,隗阳这个人可能直接缩回康原,到时候,恐怕这个翼氏的继承人需不需要你生出来,可就不一定了。”

    “你没看出来吗?那我就放心了。”姬开狡黠地笑道。

    “看来你又擅作主张了,也罢,只希望你不会弄砸,说说吧,你又有什么鬼点子了。”唐飞问道。

    姬开也不卖关子,叹气道,“你这半年不在城里,我不好事事与你商量,一些表面工程我们是要做的,不然我们两人一体的立场完全暴露,你早就失去被收买的价值了。自从归户那件事之后,我已经察觉到城中均势被打破了,虽然叔横是我们的白手套,和隗阳一起胁迫少阳、酆氏一起做了发动劳役修西边的蚁尖寨、强征粮食物资这些出头的恶政。”

    “但到了现在,也许底层,我们经常能收买的国人和奴隶也许还没看出来,那些参与行政的中高层国人家庭,恐怕已经知道藏在叔横背后的是我们。虽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是接下来我再躲在叔横背后做一个‘贤君’,错归少阳、酆氏,我来施加小恩小惠的套路,恐怕不能行了。我固然可以在城里继续装成一个乐善好施、大斗借粮而小斗收粮的好国君,可是这些东西,国人里的中户、富户不需要,他们要的是更多的管理权、更多的奴隶、更多的财物,可是这些我们自己抓在手里,给你练兵、给我教育猎所里的那些孤儿。”

    “我们给不了富户们这些,已经抓住宗族行政权力的少阳、酆氏能给他们,恐怕这个月酆氏的钱粮不是没有送过来,而是他们不打算给我们了。”姬开嗤笑道,“守蚁尖寨的人恐怕不可靠了,你没有一点消息,我也没有,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所以与其等叔横被撵出去,不如把他送到崇台去,少阳一年来估计都快抽空那里了,而前天,洹北甲氏就攻击了那,只不过恰好少阳那时在崇台调集人手,这才守住。”

    唐飞听完,不满道,“但是这样,隗阳的支持恐怕就不顶用了,少阳恐怕也不会妥协。就算少阳松了口,崇台一座空城,我听说城外田地都被侵占了不少了,完全是个赔钱货,你把叔横弄去,粮食物资那里来?叔横手底的人恐怕也要跑掉一大半,总不可能让我或者你手下的人去填吧?

    不过,唐飞突然回过味来,道“我听说洹水南部的部族不堪侵扰,我们练兵每次拿他们做游击和围猎的训练对象,已经主动收缩,同时打算和洹北的部族会盟,你在打他们的主意?拿叔横做幌子?”

    见唐飞猜到,姬开也就从怀里拿出了一张鹿皮,上面是两人一年以来,三天一次,四处游击、勘验、打猎做好的林州盆地地图,只要是百人以上的聚落都标的清清楚楚。

    姬开此时点着中牟东边,山道南面不远的一个叫“交口”的小盆地,说道,“洹北和洹南的内应消息,我又多方确认,三天后,洹南部族在此聚集。五天后,洹北部族到交口西边的寒邑小盆地集结,之后两部合流向中牟进攻。”

    “你停在这里,看似是为了方便和廧咎如部交流,可是你实际上是在探路是吗?毕竟从中牟进攻交口,理论上需要经过寒邑,可是寒邑是前线,洹北部族侵占此地后,立了木墙据守,你不担心被截断后路吗?”唐飞问道。

    姬开笑道,“这就要夸夸虎比了,到底是被老虎养大的,以前又在中牟周围到处偷东西,他找出了条好路,只要不带辎重、车辆,我们沿洹水向东南方顺流而下,到达原来的东下洹村,转向东北,有一条隐秘谷道通到交口这个小盆地,只是原来这一带有虎又多熊,洹南部族很少有人走这,今天虎比去探路,咱们一年前扫荡的成果还在,这一带没有人烟,至于老虎,虎比说应该是迁到南边的洹水峡谷里去了。”

    “洹北洹南部族聚集的事,不止我知道,中牟城里各方都知道,我明天返回中牟,会告诉他们,我会命令你和叔横一起先去寒邑前线做准备,接着我亲自带着猎所附近的人去支援你们,到时,你带着人从西边的青石谷走快些,我走慢些,要是掩饰的好,我们既可以骗一波中牟城的军粮物资,又可以出其不意地抢下交口处聚集起来的洹南部族,把他们一网打尽,而且现在各处的作物差不多种下去了,我们跑到那,都是现成的便宜。”姬开继续说道。

    唐飞听完不置可否,沉吟之后,一记老拳打在姬开左脸,对着周围喊道,”你这个昏君,竟然想让我和我的部下去送死,给你当挡箭牌。”

    周围的士卒一下子慌了神,连一直在外围玩泥巴的虎比,都赶紧把泥蹭在甲衣上,大踏步冲过来,喊道“逆贼,休伤吾主!”

    而唐飞被石川等人带下去前,嗫耳嘀咕,“我不放心,明天我自己去探探路!这两天的饭你管了,记住,我要你琢磨出来的新菜,我要吃炒菜,三菜一汤,别拿营地的大灶敷衍我!”

    眼冒金星的姬开,脑子里只回荡着一句话。

    “堕河而死,将奈公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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