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只恨为女儿身
谈及正事，公子咲脸色渐凝，点头道：“瞒不过先生，还请先生看过此物。”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丹匣，打开之后，竟是冲起一股红烟，异香铺满整个院子。
那红烟凝而不散，宛若实质，竟是朝着姜珏扑来。只是姜珏身上淡淡金光散发，冲散了那红烟。
他不由一怔，自身这功德金光为何自行出现护体？功德护体，妖邪不侵。
而功德金光自行出现，莫非此丹有妖邪之气？
姜珏沉吟片刻，双指在眸间一挥。
“天眼，开！”
双眼之中，神光闪动。
他再看向公子咲手中丹匣，下一刻整个人如遭雷击，呆愣在了原地。
“此丹……公子从何而来？”
姜珏脸色渐渐沉了下去，说不出的难看。
公子咲见自己拿出丹后，先生浑身金光散发，如有神灵般，心中正是惊异。
直到姜珏开口，她才察觉到姜珏此刻的脸色有多难看。
公子咲答道：“这便是有苏氏广招天下方士入宫所炼制的仙丹，今日丹成，赠了我一枚。我总觉得有问题，特来请教先生。”
姜珏长叹道：“这世间……怎有如此心思歹毒之辈？”
公子咲闻言一怔，脸色瞬间变了，抓着姜珏的袖子，焦急问道：“先生，此丹果真有问题?今日……今日陛下曾当着满朝文武服下仙丹，可有性命之忧？”
姜珏摇头道：“此丹若服下，便是凡人亦可增二百载寿元，气血蜕变，力能扛鼎，从此无病无灾。”
“这……真是仙丹？”
“可公子可知此丹如何炼成？”姜珏伸手抓住公子咲的手，说道，“还是公子亲眼看一看吧。”
他伸手一挥，一道青光掠过。
那原本无形之物，渐渐在公子咲面前显露。
下一刻，脸色骤然苍白。
只见那赤红丹药之上，氤氲而起一股丹气，丹气之内浮现出一张张狰狞人脸。
“求先生救我！”
“好痛苦……”
“公子，替我等报仇！”
“痛啊……”
公子咲呆呆地看着那一张张蹂躏在一块儿的狰狞人脸，脸色煞白，瞳孔战栗不已。
这些面孔·····她都认得。
正是她府上被有苏璇“请”进宫中的门客。
也在此刻，姜珏叹息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七魂六魄入丹炉，五脏六腑成药渣。公子，此乃炼人之丹啊！”
炼人之丹、炼人之丹……
难怪，难怪那有苏璇特意要赠此丹给她。
因为此丹，便是用她身边人的性命所炼。
有苏璇故意提点她将此丹让姜先生观上一眼，便是知晓以姜先生本领必能看出此丹端倪。
她……是故意的！
公子咲只觉得眼前一黑，天地倒转，整个人就要向旁栽倒。
姜珏连忙将她搀扶住，顿时感到她抓着自己的手臂的手在不住颤抖战栗。
他低头看去，只见公子咲紧咬着下唇，唇间血被咬出，沿着嘴角溢流而下。
公子咲在姜珏院中，枯坐了一夜。
她呆呆地望着手中丹匣，盯着那枚赤红丹药发呆。院中，姜珏在焚香。
炼人之丹，七魂六魄皆成了大药，便是烟消云散，不得轮回。
所以姜珏这些香，那些死去的门客是享用不到的。
但这样做，或许能让公子咲心里好受些。
姜珏做完这一切，坐到了公子咲身边。
公子咲突然苦笑开口道：“先生可还记得，玉华江水患之时，我托先生之福，得了钱粮救济灾民，当时有许多乡绅地主出了援手，为我们安置灾民，收留流民？”
姜珏点头道：“记得。”
“可先生有一事恐怕不知，当初那些灾民流民被乡绅地主接走，并非成了佃农长工。当初手下人发现了此事，回报给我，我只当是他们是去海上亦或者是去了他国讨生活，毕竟秦国现如今是这般，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道。”
她抬头看向姜珏，低沉沙哑地问道：“现在想来······先生觉得，这些流民是去了何处？”
姜珏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也相信公子朕也已经想到。因为此刻公子眼神之中，是难以言喻的绝望之情。她失神喃喃道：“一枚炼人丹……得是多少人命啊？”
“若我当时警觉·……”
“若是早一些发现……”
她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整个人变得有些萎靡了起来。姜珏微微叹息，却不知如何安慰。
良久的沉默之后，公子咲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先生，你说这世间女子就一定是为人附庸、相夫教子，难有大志么？”
姜珏答道：“在我家乡，男女之间虽也无法做到平等，但女子也可施展抱负，从政从商、各行各业都有巾帼翘楚。”
公子咲感慨道：“先生家乡，真如梦中仙境。”她侧过头去，轻声喃道：“只可惜，我生在秦国，长在秦国，或许·……也该死在秦国。”
姜珏闻言一怔：“公子……”
公子咲却背对着他，站起了身，抬头看了看这院外天色：“天也该亮了，就不打搅先生了。”
“公子要去何处？”
“入宫。”
姜珏张了张嘴，几番欲言，但最终没有劝阻。
他问道：“离别之际，公子可要在下为你算一算这天命？”
“先生不是不愿意算么？”
“之前不算，那是怕祸从口出，毕竟在下还吃着王府的饭呢。”姜珏笑笑道，“至于往后……公子也收拾不到我，顶多也只能背地里骂我两声。些许骂声，在下不惧。”
公子咲也笑了：“我现在可没有能付给先生的卦金啊。”
“算是在下赠予公子的。”
公子咲接过树枝，在地上写了一个字——“唉”。他看向公子咲写在地上的字，脑海中开始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是否为“秦”推演天命？本次推演需要消耗：1000点天命积分】
当他看到需要消耗的天命积分之时，不由地皱起眉头。
不是要的太多，而是太少了。
公子乃是王公贵族，哪怕没有修为在身，那也是气运不凡，按理来说需要的天命积分并不会少。
而现在仅仅只需要这么少的天命积分，那便代表了一件事——她，命不久矣！
姜珏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还是为她继续推演。
【秦元历49年，秦元君正妃诞下一女，取字为‘咲’。】
【秦元历57年，秦咲时年八岁，天生聪慧，懂诗书礼乐、晓君子六艺，同辈皇子皇女之中，无人能及。】
【秦元历61年，秦咲岁方十二，出入御书房之中，为秦元君审批奏折，大小国事皆井井有条。】
【秦元历63年，秦咲时年十四，将笄之年。秦元君病危，临终之时，知当今太子心藏虎狼，非守国明主，嘱托太傅林玄风、长皇女秦咲辅佐监国，赐秦“安王”之位，乃秦国第一位女亲王】
【秦武历三年，秦年十七，为先皇守陵三年，孝礼毕，又接新皇旨意，离开咸阳赶赴封地南阳郡】
【秦武历十年，秦年二十三，妖妃祸国，秦咲受太傅林玄风所托，自南阳封地赶赴咸阳城。同年，玉华江水患，秦咲赶赴玉华江治理，捡到一奇人方士，名唤“姜珏”】
姜珏“看”了公子的一生，前半生总结便是一句话——“只恨生为女儿身”。
若她是男子，这秦国国君必会是她，而秦国也不至于是现如今这般下场。
但他再看公子的未来时，却是瞳孔一缩。
公子咲询问道：“先生可算出什么来了？”
姜珏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虽然早在之前，他心中就隐隐有些猜测，可真看到了公子咲的天命，却还是一时失语。
公子咲的“未来”，仅仅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秦武历十年，初夏。秦咲年二十三，遭有苏璇陷害，陷谋逆风波，受腰斩之刑，卒。】
“公子此去，将被妖妃构陷谋逆，十死而无生。”
姜珏如实告知。
公子咲苦笑道：“构陷谋逆……我一生忠良，不曾想死在此等污名之下。”
姜珏紧跟着问道：“即便如此，公子也去？”
公子咲笑了，笑容凄凉：“总得有人去讨个公道啊。”
“既如此……公子且去吧。”
姜珏并未阻拦，向公子咲稽首一拜：“不过临行之前，在下有一句话与公子交代。”
“先生请说。”
“若公子遇无解之局，可于心中默念尊号——紫霄天太虚真君。默念三次，公子切记。”
....
公子咲潇洒离开，而姜珏站在院中久久未语。
他身旁土地破开，青蛇托着小山君破土而出。
小山君从青蛇头顶一跃而下，看向还开着的院门，说道：“死气弥漫，这小娘子要死了，先生就这么看着她去？”
它扭头看向姜珏。
姜珏抱起小山君，轻轻抚摸着它的毛发。
小山君享受地眯着眼睛，仰着头问着姜珏：“明知必死却欲往。先生，这世间真有这般痴傻愚笨之人么？”
痴傻愚笨？
姜珏摇了摇头：“这世间每个人心中，总有比自己身家性命更看重的东西。”
“是什么？”
“大义！”
“大义？”
小山君心中默默念着这两个字，突然问道：“先生也是心有大义之人么？”
姜珏笑着摇头：“我只是个俗人。”
他抱着小山君进屋，准备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看来……也是时候离开秦国了。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丹匣，打开之后，竟是冲起一股红烟，异香铺满整个院子。
那红烟凝而不散，宛若实质，竟是朝着姜珏扑来。只是姜珏身上淡淡金光散发，冲散了那红烟。
他不由一怔，自身这功德金光为何自行出现护体？功德护体，妖邪不侵。
而功德金光自行出现，莫非此丹有妖邪之气？
姜珏沉吟片刻，双指在眸间一挥。
“天眼，开！”
双眼之中，神光闪动。
他再看向公子咲手中丹匣，下一刻整个人如遭雷击，呆愣在了原地。
“此丹……公子从何而来？”
姜珏脸色渐渐沉了下去，说不出的难看。
公子咲见自己拿出丹后，先生浑身金光散发，如有神灵般，心中正是惊异。
直到姜珏开口，她才察觉到姜珏此刻的脸色有多难看。
公子咲答道：“这便是有苏氏广招天下方士入宫所炼制的仙丹，今日丹成，赠了我一枚。我总觉得有问题，特来请教先生。”
姜珏长叹道：“这世间……怎有如此心思歹毒之辈？”
公子咲闻言一怔，脸色瞬间变了，抓着姜珏的袖子，焦急问道：“先生，此丹果真有问题?今日……今日陛下曾当着满朝文武服下仙丹，可有性命之忧？”
姜珏摇头道：“此丹若服下，便是凡人亦可增二百载寿元，气血蜕变，力能扛鼎，从此无病无灾。”
“这……真是仙丹？”
“可公子可知此丹如何炼成？”姜珏伸手抓住公子咲的手，说道，“还是公子亲眼看一看吧。”
他伸手一挥，一道青光掠过。
那原本无形之物，渐渐在公子咲面前显露。
下一刻，脸色骤然苍白。
只见那赤红丹药之上，氤氲而起一股丹气，丹气之内浮现出一张张狰狞人脸。
“求先生救我！”
“好痛苦……”
“公子，替我等报仇！”
“痛啊……”
公子咲呆呆地看着那一张张蹂躏在一块儿的狰狞人脸，脸色煞白，瞳孔战栗不已。
这些面孔·····她都认得。
正是她府上被有苏璇“请”进宫中的门客。
也在此刻，姜珏叹息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七魂六魄入丹炉，五脏六腑成药渣。公子，此乃炼人之丹啊！”
炼人之丹、炼人之丹……
难怪，难怪那有苏璇特意要赠此丹给她。
因为此丹，便是用她身边人的性命所炼。
有苏璇故意提点她将此丹让姜先生观上一眼，便是知晓以姜先生本领必能看出此丹端倪。
她……是故意的！
公子咲只觉得眼前一黑，天地倒转，整个人就要向旁栽倒。
姜珏连忙将她搀扶住，顿时感到她抓着自己的手臂的手在不住颤抖战栗。
他低头看去，只见公子咲紧咬着下唇，唇间血被咬出，沿着嘴角溢流而下。
公子咲在姜珏院中，枯坐了一夜。
她呆呆地望着手中丹匣，盯着那枚赤红丹药发呆。院中，姜珏在焚香。
炼人之丹，七魂六魄皆成了大药，便是烟消云散，不得轮回。
所以姜珏这些香，那些死去的门客是享用不到的。
但这样做，或许能让公子咲心里好受些。
姜珏做完这一切，坐到了公子咲身边。
公子咲突然苦笑开口道：“先生可还记得，玉华江水患之时，我托先生之福，得了钱粮救济灾民，当时有许多乡绅地主出了援手，为我们安置灾民，收留流民？”
姜珏点头道：“记得。”
“可先生有一事恐怕不知，当初那些灾民流民被乡绅地主接走，并非成了佃农长工。当初手下人发现了此事，回报给我，我只当是他们是去海上亦或者是去了他国讨生活，毕竟秦国现如今是这般，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道。”
她抬头看向姜珏，低沉沙哑地问道：“现在想来······先生觉得，这些流民是去了何处？”
姜珏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也相信公子朕也已经想到。因为此刻公子眼神之中，是难以言喻的绝望之情。她失神喃喃道：“一枚炼人丹……得是多少人命啊？”
“若我当时警觉·……”
“若是早一些发现……”
她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整个人变得有些萎靡了起来。姜珏微微叹息，却不知如何安慰。
良久的沉默之后，公子咲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先生，你说这世间女子就一定是为人附庸、相夫教子，难有大志么？”
姜珏答道：“在我家乡，男女之间虽也无法做到平等，但女子也可施展抱负，从政从商、各行各业都有巾帼翘楚。”
公子咲感慨道：“先生家乡，真如梦中仙境。”她侧过头去，轻声喃道：“只可惜，我生在秦国，长在秦国，或许·……也该死在秦国。”
姜珏闻言一怔：“公子……”
公子咲却背对着他，站起了身，抬头看了看这院外天色：“天也该亮了，就不打搅先生了。”
“公子要去何处？”
“入宫。”
姜珏张了张嘴，几番欲言，但最终没有劝阻。
他问道：“离别之际，公子可要在下为你算一算这天命？”
“先生不是不愿意算么？”
“之前不算，那是怕祸从口出，毕竟在下还吃着王府的饭呢。”姜珏笑笑道，“至于往后……公子也收拾不到我，顶多也只能背地里骂我两声。些许骂声，在下不惧。”
公子咲也笑了：“我现在可没有能付给先生的卦金啊。”
“算是在下赠予公子的。”
公子咲接过树枝，在地上写了一个字——“唉”。他看向公子咲写在地上的字，脑海中开始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是否为“秦”推演天命？本次推演需要消耗：1000点天命积分】
当他看到需要消耗的天命积分之时，不由地皱起眉头。
不是要的太多，而是太少了。
公子乃是王公贵族，哪怕没有修为在身，那也是气运不凡，按理来说需要的天命积分并不会少。
而现在仅仅只需要这么少的天命积分，那便代表了一件事——她，命不久矣！
姜珏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还是为她继续推演。
【秦元历49年，秦元君正妃诞下一女，取字为‘咲’。】
【秦元历57年，秦咲时年八岁，天生聪慧，懂诗书礼乐、晓君子六艺，同辈皇子皇女之中，无人能及。】
【秦元历61年，秦咲岁方十二，出入御书房之中，为秦元君审批奏折，大小国事皆井井有条。】
【秦元历63年，秦咲时年十四，将笄之年。秦元君病危，临终之时，知当今太子心藏虎狼，非守国明主，嘱托太傅林玄风、长皇女秦咲辅佐监国，赐秦“安王”之位，乃秦国第一位女亲王】
【秦武历三年，秦年十七，为先皇守陵三年，孝礼毕，又接新皇旨意，离开咸阳赶赴封地南阳郡】
【秦武历十年，秦年二十三，妖妃祸国，秦咲受太傅林玄风所托，自南阳封地赶赴咸阳城。同年，玉华江水患，秦咲赶赴玉华江治理，捡到一奇人方士，名唤“姜珏”】
姜珏“看”了公子的一生，前半生总结便是一句话——“只恨生为女儿身”。
若她是男子，这秦国国君必会是她，而秦国也不至于是现如今这般下场。
但他再看公子的未来时，却是瞳孔一缩。
公子咲询问道：“先生可算出什么来了？”
姜珏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虽然早在之前，他心中就隐隐有些猜测，可真看到了公子咲的天命，却还是一时失语。
公子咲的“未来”，仅仅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秦武历十年，初夏。秦咲年二十三，遭有苏璇陷害，陷谋逆风波，受腰斩之刑，卒。】
“公子此去，将被妖妃构陷谋逆，十死而无生。”
姜珏如实告知。
公子咲苦笑道：“构陷谋逆……我一生忠良，不曾想死在此等污名之下。”
姜珏紧跟着问道：“即便如此，公子也去？”
公子咲笑了，笑容凄凉：“总得有人去讨个公道啊。”
“既如此……公子且去吧。”
姜珏并未阻拦，向公子咲稽首一拜：“不过临行之前，在下有一句话与公子交代。”
“先生请说。”
“若公子遇无解之局，可于心中默念尊号——紫霄天太虚真君。默念三次，公子切记。”
....
公子咲潇洒离开，而姜珏站在院中久久未语。
他身旁土地破开，青蛇托着小山君破土而出。
小山君从青蛇头顶一跃而下，看向还开着的院门，说道：“死气弥漫，这小娘子要死了，先生就这么看着她去？”
它扭头看向姜珏。
姜珏抱起小山君，轻轻抚摸着它的毛发。
小山君享受地眯着眼睛，仰着头问着姜珏：“明知必死却欲往。先生，这世间真有这般痴傻愚笨之人么？”
痴傻愚笨？
姜珏摇了摇头：“这世间每个人心中，总有比自己身家性命更看重的东西。”
“是什么？”
“大义！”
“大义？”
小山君心中默默念着这两个字，突然问道：“先生也是心有大义之人么？”
姜珏笑着摇头：“我只是个俗人。”
他抱着小山君进屋，准备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看来……也是时候离开秦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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