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读网 > 历史军事 > 大宁风流 > 第三十章 居高阁宋临算局 询刺客苏曳细思

第三十章 居高阁宋临算局 询刺客苏曳细思

    四月十六,凌晨,一轮圆月高高悬挂在夜空,周围似乎有着群星闪烁,就好像有着某种顺序般一点一点在运动。

    下面的巍巍高楼就矗立在圆月下方,从天上看下去,可以看到有两名老者在对弈,高楼上左边的老者看上去约莫五旬上下,两鬓有些斑白,身穿黑色劲装,面容阴鸷,一挺鹰钩鼻看着棋盘上的局势,也不抬头看向对面执棋者,低沉地说:“师兄,这棋局看起来像是白子占优,这局我赢了啊。”

    对面老者看上去要比黑衣老者大上一旬有余,不比这黑衣老者的满头黑发,他则是一头的银发披散在背后,左手拈着长须,右手端着个黑子,迟迟未落。

    “师弟啊,你啊,还是老样子,以后下棋别光看表面,不光下棋,自己多想想吧。”白发老者并没有落下棋子,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又把棋子放回棋罐,“今天白天听闻有位'壮士'去刺杀定北侯了?师弟,这该不会是你的手笔吧?”

    黑衣老者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同样回道:“哈?师兄,师弟我都已经成了败家之犬了,还能闹出什么风浪?”

    “师弟难道不知风浪越大,鱼就越闹腾嘛?”

    “师兄你这是再骂我是那臭咸鱼?”

    “……”

    “师兄别这样!你又要掀棋盘!这围棋老子不下了,你是不是玩不起?”

    宋临缓缓松开攥住棋盘的手,抚着须说道:“师弟,你还是这般模样啊,唉,既然与你无关何至于如此激动呢?先不说刺杀苏曳的那个人,我就想问问你,到底和星台惯匪还有江南水寇有什么关联?”

    “师兄你这是从何说起啊?师弟我这可是一直被你关押在了这锁星楼十年,外面的过往想必早就物是人非了,我也不怀念了。”黑衣老者一副无辜的面容,似乎感触颇深。

    “那师弟你就暂时先继续在锁星楼呆着吧。”宋临缓缓说着,眼神很是有力的扫视着面前的这个刺头师弟。

    “现如今这世道依旧不平静,怕你再闹腾,你在我眼里,就是那条臭咸鱼一般。”

    “师兄,你都这么说了,我自然要信啦,不过您今天的棋下的真差,这我还没发全力你就倒下了啊!这不符合您当朝国师的身份啊。”黑衣老者一嘴嘲讽道。

    “师弟啊,你最好不要和轲王再有联系了!否则师兄我都保不住你!”宋临颇为痛心道。

    “师兄我都是说的实话,我真的一点都没和那帮乱党有联系。”黑衣老者一脸诚恳地说道。

    “最好是这样!你姑且好自为之吧!”宋临见状,只好无奈地先行离去了。

    黑衣老者目送宋临的背影离去,又环顾了四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道:师哥啊,你还是那般兔子心肠,我说的是我和乱党没有关联,可我又没说我的徒弟和乱党有何关联,师兄,你懈怠了啊。

    随后,黑衣老者又看了看面前的棋局,嘴里小声不停着念叨:“快了,快了,殿下,您再等等,就差一点了……”

    锁星楼外围,门口。

    宋临刚刚走出楼门口,挥了挥拿在手里的拂尘,直接说道:“都出来吧,别躲了。”

    话音刚落,宋临背后并没有任何异动,过了一会儿,锁星楼外围的灌木丛里一排排跳出来一群士卒。

    而宋临此刻一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即将要贴近自己的人脸正倒吊在树上看着自己。

    “呔,孽障,快下来!”宋临厉喝道,同时手上的拂尘同样不闲着,直接牢牢捆住在树上倒吊的那张人脸并拽了下来。

    “哎呦呦,臭老头疼疼疼疼轻点啊……”

    “别闹了,这是第几次了?我说了再有一次我必打折你的腿,你记着没有?”宋临严厉地说着,眉眼间格外认真。

    “记得记得,老头儿你是说过,可这都几次了你咋还不打折我的腿啊?”那倒吊男子听后反而靠近宋临逼问道。

    “啊……臭老头儿疼疼疼,哎呀……”

    “噗,欸哥们你看头儿又被挨训了……”一旁几个士卒中窃窃私语道。

    那头领也不恼,摆脱宋临的控制后,直视他道:“老头儿,我认真问一句,魏盗臻他果真不曾勾结乱党嘛?”

    “没有,我关了他十年,说句实话,他连个娘们都不曾见过。”宋临肯定地说着。

    “老头儿,你确定吗?这要是出了差错你我可都担待不起!嗯?”头领还是怀疑地说道。

    “嗯,信我。”宋临点了点头,又说道:“我师弟和乱党毫无关联,但我不曾保证他的徒弟和他有无关联。”

    “卧槽臭老头儿你卖什么关子啊?别动手……”

    “再鸽一次无定河的冬天总是极为寒冷的。北风呼啸而过,凛冽的风吹过,不知有多少人埋骨于冰雪之中。就在这周围,银装笼罩了整个无定河,好一幅美丽画卷。

    “若是埋骨于此,倒也不枉我这纵横疆场一生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侧卧在一处山冈下,一顶破了无数补丁的毡帽戴在头上,看起来虚弱无比的样子。

    “喂,那边那老不死的,快点让开,大王和王后还有王子殿下们要来这里赏雪,别搁这里碍眼,赶紧滚啊!”一道毫无违和感的粗暴声音突然传来,开始映入老者的视线,一个军汉骑在马上正看着他,这厮一副看起来格外粗犷但又穿着整齐的模样,令老者突然紧张起来,“此人看起来非常野蛮,但却穿得很整齐,此人,不凡!不好,难道是鬼方……”

    “喂,我说你这老不死的,听到我说的话没有,大王和王后他们马上就到了,你要能快点滚那就麻溜的,要是不能我就帮帮你!”这军汉继续说着。老者自然是能听懂,但此时的他身躯已然冻僵了,心里的焦急很快就从身躯上显示出来,不停地抖动。

    “嘿,你这老头蛮有意思的啊,看来是动不了了,我先帮帮你。”这军汉跳下马,庞大的皮靴在老者身上不断蹂躏,老者的脸上不断扭曲起来,军汉的脸上不断闪过快乐的喜悦感。

    老者心中想到,“与其这样活着,老夫倒不如快活一下。”

    “大王,王后到!”一阵“呼嗬呼嗬”的声音传过,“彼其娘之,死老头,不跟你玩了!去死吧!”军汉一刀捅入老者脆弱的身躯,一边转身上马,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小王子十一岁诞辰什么之类的,转而骑马远去。

    …………

    画面一转,一座看起来格外隆重庄严的车驾停驻在无定河旁附近,刚才那军汉正骑马朝车驾而去,车驾旁的一位颇显年轻的侍卫拦住了他:“大王所在之地,你是何人?也敢擅闯?不怕死吗?”一边说着,右手悄然摸向背后弯刀。

    “小的是无定河附近三道堡子守卫咤吉呔每,听闻大王王后所至,不胜荣幸!特来拜见。”

    那年轻侍卫正欲询问有无凭证时,一道稚嫩童声传来,“沙牛儿,我饿了,你有吃的没?”

    被打断的沙牛儿脸上闪过一股不悦,但还是极为恭敬地回答着:“尊贵的九骨王子殿下,您可否再稍待片刻目前大军刚到,后勤等部恐怕还没有准备好准备吃食的准备……”

    “我不管!我不管!我饿了!沙牛儿你个废物,怎么这都做不好?”沙牛儿脸色又阴沉了几分,但还是冷静了下来,“王子,请您……”

    “王子,我这里有些干粮,不知合不合您的胃口……”咤吉呔每见状,掏出自己还算温和的干粮,还有一些自己不舍得喝的羊乳,献给了年幼的继九骨,沙牛儿来不及阻止,继九骨就已经开始接过来品尝了。

    “王子殿下,此人底细还没查明,你怎可如此这番……”莽撞二字沙牛儿不敢说出口,不禁沉默了许久。

    “怎么?沙牛儿,他无非是给了我点吃的喝的,差不多就是想要些奖赏不是?我鬼方地大物博,难道连这些奖赏都没有吗?”继九骨反问道。

    “说得好!”

    不等沙牛儿反应,一道身材纤细却又格外丰满的身影袅袅娜娜地走过,“你?你是叫什么鸡呔美啊?想要什么尽管说出来,本王后完全可以答应你!”

    “王后,你这……这不太好吧?”

    鬼方大王有些难为情的说着,“怎么?你个废物,还敢有意见?你是不是不知道现在南边什么情况?咱们鬼方完全可以啊趁此良机,多多掠夺些资源,你难道就甘心做这一方寸之地的王吗?”

    鬼方大王还在犹豫中,倒是沙牛儿率先表态,“若大王王后征战疆场,某家必定尽全力保护几位王子!”

    “好,好,好一个沙牛儿,此忠心可嘉,当赏!至于你嘛,就先做本王后的侍卫吧,你还有什么家人吗?”

    “在下家中尚有一子,和小王子年龄相仿,妻女这些都可弃之不要。”咤吉这时说道。

    “好,那你明天就把你儿子带来吧!”“诺!”“对了,大王,老大在睡觉,老二好像去看小莎莎去了,老三哪里去了?”

    “老三?老三不知道哪里去了啊?”“嗯?哼,这个老三,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

    就在此时毫无人知之际,一道小小的身影很是缓慢地爬上了一座山冈,正巧看到了一具还在喘气的“残尸”。

    裴甘丹小小的身影正对着那具此时尚存一息的“残尸”,比较出奇的是,寻常鬼方幼崽面对着鲜血淋漓的“大场面”都会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但是这位出自鬼方王旗下的小孩确实格外的冷静。

    裴甘丹又上前一步,双手同时伸出,摁在残尸上面插在胸口的匕首,随后一咬牙,拔出这柄匕首,就见那“残尸”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气,转而就在雪地上打着趔趄。

    仔细观察这柄匕首,他认得出来,这柄匕首倒不像是鬼方将士们平时打仗所佩戴的,应该是有心灵手巧之辈自己简单制作的一把普通匕首。鬼方军用装备大多是马刀柄直,刀身厚重。匕首也是直柄,惟刀锋有楔。这柄匕首并非是军用标配,应该是私下里的争斗。

    “咳……呵……咳”就听一阵深咳渐渐传入裴甘丹的耳朵里。

    “你……你居然还活着?我可是亲眼看见你是被人一刀捅进胸腹的。”裴甘丹一脸惊讶着叹道。

    “咳……原来是个小娃娃啊,咳……老夫还得要谢谢你啊!”这“残尸”稍微平复了口气,逐渐摸着后面的大石头慢慢靠着坐下,“老夫年轻的时候不好舞文弄墨,就喜欢四处嘻笑打闹,这不,就是想在当时能够多打几场,就修习了一口'膻根'炼气术,对于像我刚才那种情况,如果我没有你这小娃娃,老夫或许真的要不绝于这世上了。”

    这个衣衫褴褛的老头缓慢地叹息道,同时双眼也在打量着面前这个颇具胆识且衣着不凡的小娃娃,裴甘丹亦是在打量着他。

    忽然,此时还是十余岁的裴甘丹就在此时跪在雪地上,双手奉上,很是恭敬地说着:“先生……不,师父功夫高超,徒儿甘拜下风,佩服不已!”这老者心中也是一惊,沉默了一段时间后,这才点了点头,然后这老者就紧接着张开双目仔细打量着裴甘丹,随即慢慢悠悠地说到:“小娃娃,你先起来吧!这练武分为内家和外家两种手段,小娃娃,老夫先与你讲讲这内外家功夫吧。外家功夫多以刚劲体魄为主,这功夫风格多是大开大合,适合疆场上厮杀,而内家功夫论起刚猛不比这外家功夫差,这首先要培养气感,而后积攒内气。紧接着再以内气淬炼筋骨,就是这时间稍微长了些,但这也正是内家功夫的独到之处,当人年老力衰后,修习内家功夫的就要比练外家功夫的更为的精力充沛。”

    “那你可是修习了这内家功夫?”

    “是啊,小娃娃你说得很对,老夫修习的乃是'膻根'炼气术,这门功夫主要就在于修心养身,固本培元,关键之际可保你一命。”这裴甘丹听了此话,并没有什么意外的惊喜,反而是伸出双手用随身携带的麻绳各自捆绑住了自己的双腿,然后掉头抖了抖身子,问道:“师父,您现在在这里不太安全,先让徒儿背您另寻个住处。”

    这老者虽说是还活着,但这身体多半还是不得动弹的,只有默许这小娃娃的决定了。

    “小娃娃,你等会儿从老夫的背囊里拿出个小瓷瓶,那里装着老夫平日保存好的金疮药,洒在老夫这伤口上。”老者嘱咐裴甘丹道。

    “好的师父。”

    ……

    路途不长,但是道路很险峻。

    裴甘丹一个十余岁的少年背着一具“残尸”一步一步慢慢的走着,不见半分懈怠。

    “母后十三岁嫁入鬼方,到如今亦是有十余年了,可谓是鬼方大权独揽,我若是依靠母后,不过是空中楼阁一般,毫无根基,我是老三,恐怕很难和大哥二哥竞争,更何况还有一个极得母后宠爱的四弟,我的机会估计是渺茫了,如今倒也是九凤大神怜爱,赐给我了这么一个好的机遇,我可定要牢牢把握!”

    裴甘丹这是要带老者去他以前偶然间发现的山洞,自己平日都会在校场上看将士们互相摔跤扭打,没事就去那间山洞里练习,那都感觉差了些什么,不过这回这个山洞倒是有机会用出来了。

    “师父,咱们快到了,您再忍耐一下,我平日里都是经常去那个山洞的,路线不会记错的。”

    背上的老者默不作声,仅仅是嗯了一声,便继续闭目养神起来。

    转眼间,一处较为狭小隐蔽的山洞慢慢映入眼前,老者心头不禁有些感慨:这个地方地势险要,若给他五百精锐,他在此地可挡住敌人数千人马,可惜啊可惜……

    随后进入洞中,洞里一片漆黑,仅有一两束光亮照进洞中,总归是可以行走。裴甘丹把背上老者缓慢地放在自己平时所睡得草席上,然后又往洞中一处角落里用力够了够,似是在寻找什么。

    突然,他好像是摸到了什么,很是兴奋地拿着手中的东西准备递给老者。

    “师父,这是我平日里靠着些小手段得到的兔子肉,已经风干了,正好可以先给你补充一下肚子,到时候等我回到我的营地,再抽空给您拿些吃食。”裴甘丹双手奉上,随即又复转身,对着后面说:“您听到没有,这山洞虽然小是小点,但是它这里有天甘液呢!这天甘液可是很甜得很。”

    老者心头疑惑,慢慢挺起身子,亦是缓慢地前行。仔细一听,竟真有水流哗啦哗啦的声音,但是水流很小的样子;凑上前去,老者右手上前一探,指尖入手湿润,随即口中咂了咂,“嘛,原来是甘泉水,果真是甜啊,小娃娃,你这地方倒是真不错嘛。”

    紧接着接过来裴甘丹递过去的风干兔肉,倒是有些满足地望着眼前的这个少年,颇有感慨地说着:“小娃娃,你这救命之恩老夫必当回报,你这个徒弟老夫暂且收下,但你我之间这关系不可让第三人知道,若是被他人知晓,老夫性命堪忧啊。”裴甘丹立马回应:“弟子必不敢向他人泄露!”老者听后点了点头,然后又说着:“老夫从前的名字已经不再了,你且记好老夫姓徐,至于名字,过往之事,提之无用。小娃娃,你是何人啊?这里又是何地呢?”

    “师父,这里是我鬼方无定河有些偏远的地方,一般人大概是找不到的,我是目前的鬼方三王子裴甘丹。我的父王是达弥皓,师父,您可是有什么问题吗?”徐姓老者先是有些震惊,随后又复平静,好在此刻是在山洞里,裴甘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无事无事,徒儿,为师有些累了,你这些干粮足够为师消磨一阵子了,你可否明日再来?”

    “师父,那好,你在此地万万不可走动,等我回营地就找时间抽空给您带些吃食过来。”裴甘丹抱拳回应,随后小小的身影逐渐就离开了山洞。

    徐姓老者长叹了一口气,随后在裴甘丹走后不久感叹道:“真没想到啊这里竟是鬼方,老夫竟然差一点死在了鬼方啊!

    唉,当真是时也命也,无定河的冬天总是极为寒冷的。北风呼啸而过,凛冽的风吹过,不知有多少人埋骨于冰雪之中。就在这周围,银装笼罩了整个无定河,好一片美丽画卷。

    “若是埋骨于此,倒也不枉我这纵横疆场一生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侧卧在一处山冈下,一顶破了无数补丁的毡帽戴在头上,看起来虚弱无比的样子。

    “喂,那边那老不死的,快点让开,大王和王后还有王子殿下们要来这里赏雪,别搁这里碍眼,赶紧滚啊!”一道毫无违和感的粗暴声音突然传来,开始映入老者的视线,一个军汉骑在马上正看着他,这厮一副看起来格外粗犷但又穿着整齐的模样,令老者突然紧张起来,“此人看起来非常野蛮,但却穿得很整齐,此人,不凡!不好,难道是鬼方……”

    “喂,我说你这老不死的,听到我说的话没有,大王和王后他们马上就到了,你要能快点滚那就麻溜的,要是不能我就帮帮你!”这军汉继续说着。老者自然是能听懂,但此时的他身躯已然冻僵了,心里的焦急很快就从身躯上显示出来,不停地抖动。

    “嘿,你这老头蛮有意思的啊,看来是动不了了,我先帮帮你。”这军汉跳下马,庞大的皮靴在老者身上不断蹂躏,老者的脸上不断扭曲起来,军汉的脸上不断闪过快乐的喜悦感。

    老者心中想到,“与其这样活着,老夫倒不如快活一下。”

    “大王,王后到!”一阵“呼嗬呼嗬”的声音传过,“彼其娘之,死老头,不跟你玩了!去死吧!”军汉一刀捅入老者脆弱的身躯,一边转身上马,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小王子十一岁诞辰什么之类的,转而骑马远去。

    …………

    画面一转,一座看起来格外隆重庄严的车驾停驻在无定河旁附近,刚才那军汉正骑马朝车驾而去,车驾旁的一位颇显年轻的侍卫拦住了他:“大王所在之地,你是何人?也敢擅闯?不怕死吗?”一边说着,右手悄然摸向背后弯刀。

    “小的是无定河附近三道堡子守卫咤吉呔每,听闻大王王后所至,不胜荣幸!特来拜见。”

    那年轻侍卫正欲询问有无凭证时,一道稚嫩童声传来,“沙牛儿,我饿了,你有吃的没?”

    被打断的沙牛儿脸上闪过一股不悦,但还是极为恭敬地回答着:“尊贵的九骨王子殿下,您可否再稍带片刻目前大军刚到,后勤等部恐怕还没有准备好准备吃食的准备……”

    “我不管!我不管!我饿了!沙牛儿你个废物,怎么这都做不好?”沙牛儿脸色又阴沉了几分,但还是冷静了下来,“王子,请您……”

    “王子,我这里有些干粮,不知合不合您的胃口……”咤吉呔每见状,掏出自己还算温和的干粮,还有一些自己不舍得喝的羊乳,献给了年幼的继九骨,沙牛儿来不及阻止,继九骨就已经开始接过来品尝了。

    “王子殿下,此人底细还没查明,你怎可如此这番……”莽撞二字沙牛儿不敢说出口,不禁沉默了许久。

    “怎么?沙牛儿,他无非是给了我点吃的喝的,差不多就是想要些奖赏不是?我鬼方地大物博,难道连这些奖赏都没有吗?”继九骨反问道。

    “说得好!”

    不等沙牛儿反应,一道身材纤细却又格外丰满的身影袅袅娜娜地走过,“你?你是叫什么鸡呔美啊?想要什么尽管说出来,本王后完全可以答应你!”“王后,这……这不太好吧?”鬼方大王有些难为情的说着,“怎么?你个废物,还敢有意见?你是不是不知道现在南边什么情况?咱们鬼方完全可以趁此良机,多多掠夺些资源,你难道就甘心做这一方寸之地的王吗?”

    鬼方大王还在犹豫中,倒是沙牛儿率先表态,“若大王王后征战疆场,某家必定尽全力保护几位王子!”“好,好,好一个沙牛儿,此忠心可嘉,当赏!至于你嘛,就先做本王后的侍卫吧,你还有什么家人吗?”“在下家中尚有一子,和小王子年龄相仿,妻女这些都可弃之不要。”

    “好,那你明天就把你儿子带来吧!”“诺!”“对了,大王,老大在睡觉,老二好像去看小莎莎去了,老三哪里去了?”

    “老三?老三不知道哪里去了啊?”“嗯?哼,这个老三,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

    就在此时毫无人知之际,一道小小的身影很是缓慢地爬上了一座山冈,正巧看到了一具还在喘气的“残尸”。

    裴甘丹小小的身影正对着那具此时尚存一息的“残尸”,比较出奇的是,寻常鬼方幼崽面对着鲜血淋漓的“大场面”都会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但是这位出自鬼方王旗下的小孩确实格外的冷静。裴甘丹又上前一步,双手同时伸出,摁在残尸上面插在胸口的匕首,随后一咬牙,拔出这柄匕首,就见那“残尸”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气,转而就在雪地上打着趔趄。仔细观察这柄匕首,他认得出来,这柄匕首倒不像是鬼方将士们平时打仗所佩戴的,应该是有心灵手巧之辈自己简单制作的一把普通匕首。鬼方军用装备大多是马刀柄直,刀身厚重。匕首也是直柄,惟刀锋有楔。剑制作甚精,剑身楼刻图案。这柄匕首并非是军用标配,应该是私下里的争斗。

    “咳……呵……咳”就听一阵深咳渐渐传入裴甘丹的耳朵里。

    “你……你居然还活着?我可是亲眼看见你是被人一刀捅进胸腹的。”裴甘丹一脸惊讶着叹道。

    “咳……原来是个小娃娃啊,咳……老夫还得要谢谢你啊!”这“残尸”稍微平复了口气,逐渐摸着后面的大石头慢慢靠着坐下,“老夫年轻的时候不好舞文弄墨,就喜欢四处嘻笑打闹,这不,就是想在当时能够多打几场,就修习了一口'膻根'炼气术,对于像我刚才那种情况,如果我没有你这小娃娃,老夫或许真的要不绝于这世上了。”

    这个衣衫褴褛的老头缓慢地叹息道,同时双眼也在打量着面前这个颇具胆识且衣着不凡的小娃娃,裴甘丹亦是在打量着他。

    忽然,此时还是十余岁的裴甘丹就在此时跪在雪地上,双手奉上,很是恭敬地说着:“先生……不,师父功夫高超,徒儿甘拜下风,佩服不已!”这老者心中也是一惊,沉默了一段时间后,这才点了点头,然后这老者就紧接着张开双目仔细打量着裴甘丹,随即慢慢悠悠地说到:“小娃娃,你先起来吧!这练武分为内家和外家两种手段,小娃娃,老夫先与你讲讲这内外家功夫吧。外家功夫多以刚劲体魄为主,这功夫风格多是大开大合,适合疆场上厮杀,而内家功夫论起刚猛不比这外家功夫差,这首先要培养气感,而后积攒内气。紧接着再以内气淬炼筋骨,就是这时间稍微长了些,但这也正是内家功夫的独到之处,当人年老力衰后,修习内家功夫的就要比练外家功夫的更为的精力充沛。”

    “那你可是修习了这内家功夫?”

    “是啊,小娃娃你说得很对,老夫修习的乃是'膻根'炼气术,这门功夫主要就在于修心养身,固本培元,关键之际可保你一命。”这裴甘丹听了此话,并没有什么意外的惊喜,反而是伸出双手用随身携带的麻绳各自捆绑住了自己的双腿,然后掉头抖了抖身子,问道:“师父,您现在在这里不太安全,先让徒儿背您另寻个住处。”

    这老者虽说是还活着,但这身体多半还是不得动弹的,只有默许这小娃娃的决定了。

    “小娃娃,你等会儿从老夫的背囊里拿出个小瓷瓶,那里装着老夫平日保存好的金疮药,洒在老夫这伤口上。”老者嘱咐裴甘丹道。

    “好的师父。”

    ……

    路途不长,但是道路很险峻。

    裴甘丹一个十余岁的少年背着一具“残尸”一步一步慢慢的走着,不见半分懈怠。

    “母后十三岁嫁入鬼方,到如今亦是有十余年了,可谓是鬼方大权独揽,我若是依靠母后,不过是空中楼阁一般,毫无根基,我是老三,恐怕很难和大哥二哥竞争,更何况还有一个极得母后宠爱的四弟,我的机会估计是渺茫了,如今倒也是九凤大神怜爱,赐给我了这么一个好的机遇,我可定要牢牢把握!”

    裴甘丹这是要带老者去他以前偶然间发现的山洞,自己平日都会在校场上看将士们互相摔跤扭打,没事就去那间山洞里练习,那都感觉差了些什么,不过这回这个山洞倒是有机会用出来了。

    “师父,咱们快到了,您再忍耐一下,我平日里都是经常去那个山洞的,路线不会记错的。”

    背上的老者默不作声,仅仅是嗯了一声,便继续闭目养神起来。

    转眼间,一处较为狭小隐蔽的山洞慢慢映入眼前,老者心头不禁有些感慨:这个地方地势险要,若给他五百精锐,他在此地可挡住敌人数千人马,可惜啊可惜……

    随后进入洞中,洞里一片漆黑,仅有一两束光亮照进洞中,总归是可以行走。裴甘丹把背上老者缓慢地放在自己平时所睡得草席上,然后又往洞中一处角落里用力够了够,似是在寻找什么。

    突然,他好像是摸到了什么,很是兴奋地拿着手中的东西准备递给老者。

    “师父,这是我平日里靠着些小手段得到的兔肉干,味道尚属巴适,正好可以先给您的肚子塞上一顿饱餐,到时候等我回到我的营地,再抽空给您拿些吃食。”裴甘丹双手奉上,随即又复转身,对着后面说:“您听到没有,这山洞虽然小是小点,但是它这里有天甘液呢!这天甘液可是很甜得很。”

    老者心头疑惑,慢慢挺起身子,亦是缓慢地前行。仔细一听,竟真有水流哗啦哗啦的声音,但是水流很小的样子;凑上前去,老者右手上前一探,指尖入手湿润,随即口中咂了咂,“嘛,原来是甘泉水,果真是甜啊,小娃娃,你这地方倒是真不错嘛。”

    紧接着接过来裴甘丹递过去的风干兔肉,倒是有些满足地望着眼前的这个少年,颇有感慨地说着:“小娃娃,你这救命之恩老夫必当回报,你这个徒弟老夫暂且收下,但你我之间这关系不可让第三人知道,若是被他人知晓,老夫性命堪忧啊。”

    裴甘丹立马回应:“弟子必不敢向他人泄露!”老者听后点了点头,然后又说着:“老夫从前的名字已经不再了,你且记好老夫姓徐罢了。小娃娃,你是何人啊?这里又是何地呢?”

    “师父,这里是我鬼方无定河有些偏远的地方,一般人大概是找不到的,我是目前的鬼方三王子裴甘丹。我的父王是达弥皓,师父,您可是有什么问题吗?”徐姓老者先是有些震惊,随后又复平静,好在此刻是在山洞里,裴甘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无事无事,徒儿,为师有些累了,你这些干粮足够为师消磨一阵子了,你可否明日再来?”

    “师父,那好,你在此地万万不可走动,等我回营地就找时间抽空给您带些吃食过来。”裴甘丹抱拳回应,随后小小的身影逐渐就离开了山洞。

    徐姓老者长叹了一口气,随后在裴甘丹走后不久感叹道:“真没想到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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