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百龄
大家不敢耽搁，按照原计划继续过桥。当所有犀族人都通过这座无形的木桥之时，曼风华已经通过与花木沟通将附近的情况摸透了。在他看来，附近还算平静，暂时应该不会再有新的伏击发生。
犀族人在炙囚死去之后，迅速推举勇猛过人的嘉威作为新的首领。此人高大的身材在犀族队伍里可谓数一数二，浑身肌肉被晒得黝黑、泛着健康的光泽；一头凌乱的短发簇簇竖起、显得凌厉威武，透着难以掩饰的傲然霸气；紫红色的脸上嵌着两只玻璃珠似的大眼睛，从中射出两道凶猛而热烈的光芒。
刚才在受到鹰隼猛烈攻击的时候，就是他第一个号召大家聚拢起来、召唤金雕的；也是他，正组织剩下的兄弟将右手放在心口、对着无底的深渊向遇难的同胞进行最后的哀悼。
冷芊墨与曼风华也走到嘉威面前，表达了对战死的犀族人深深的敬意和哀悼。嘉威点点头，问两个人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芊墨道：“巫族已经败了一阵，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来第二拨。事不宜迟，我认为应该马上按照原计划建桥，先让大军过来。”
曼风华点头道：“以我的灵力，只能确定方圆一公里的范围内是安全的。不过，这也足够我们打造一座简单的木石桥梁了。”
嘉威表示同意，立即与曼风华商量起如何借助周边的材料快速建桥。冷芊墨则寻了一个地势高的地方，为大家放哨。
建桥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一方面，犀族人力大无穷、又在复仇的怒火中不遗余力；另一方面，曼风华早已成竹在胸，精准地定位了周边适合搭建桥梁的木材，事半功倍。不到半个时辰，一座简单却也坚固的木石桥梁已经横跨在断崖之上。桥身很宽，也足够结实，可容纳五六个人并肩而行，天宁王朝的军队通过这座桥很快到达了山崖这边。
冷无痕亲手在桥边立了石碑，并召集诸将为阵亡的犀族人默哀。随后命令大军，原地休整。
冷无痕道：“现在的问题，是没有了炙囚和它的玛瑙金丝蟒。虽然知道巫族老巢就在附近，却没有办法准确定位。”
曼风华道：“我可以和小荷、锦屏一起扩大灵力搜寻范围，但需要时间会长一些。”
冷无痕摇摇头：“过桥已经用了很长时间，不能让巫族人有更多的时间组织第二次攻击了。”
嘉威道：“其实也许还有一个办法。”他唤来犀族队伍里一个身材细长的男子，此人浑身披着花里胡哨的兽皮，硕大的圆眼珠里透出萤绿色的光芒。
最为奇特的是，他的头顶前方，盘桓着一只极其特别的小蝴蝶：它的全翅透明、薄若蝉翼，只在后翅渲染着淡淡的紫色。阳光之下，透明的双翅反射出点点光彩，淡紫色的后翅则如水晶般剔透。不但天宁人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蝴蝶，就连曼风华也是头一次见到，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嘉威指着他向大家介绍：“他叫夭肆，善于与蜂蝶蚁虫相通。夭肆，把你刚才跟我说的话，再对大帅说一遍。”
夭肆声音有些粗哑，表达不太流畅，但曼风华还是理解了他的意思、翻译给大家听：“他说他有个习惯，每日清早都要去宁安城外的月梦湖边走一圈，搜集晨露来喂养他的宝贝虫蚁。十二年前，他记得很清楚，那是六月十六的清晨，他在湖畔捕捉到一只小蝴蝶，就和大家现在看到的这只蝴蝶一模一样。”
“与其说是捕捉到的，不如说是“捡”来的，因为小蝴蝶几乎是以一种绝望的姿态、停落在一朵与她颜色接近的银莲花上，瑟瑟发抖。在手指碰触到她脆弱的透明翅膀那一刻，夭肆感受到的是被抛弃的悲凉和极其淡薄的期待。”
“夭肆十分好奇，小心翼翼把她带回自己的虫苑，并为她单独设计了一个具有适宜温度和湿度的小巢，每日精心养护，可这小东西太过脆弱，没过几天就死了。夭肆深觉可惜，可神奇的事情却在第二年的六月十六清晨再次发生了。”
“那是一只与去年的蝴蝶长得一模一样的透明蝴蝶，一样的脆弱和绝望，一样停落在一朵淡紫色的银莲花上，似乎专门守在湖畔等着夭肆去救她。那个时候，夭肆心中狂喜，意识到这件事情绝对不简单，并且吸取了上次蝴蝶死亡的教训，就把她养在自己床榻边，日夜不离地守护着。可是，蝴蝶还是死了，这次是活了十天。”
“就像是走入了一个神秘的循环故事，第三年、第四年......此后的每年的六月十六，夭肆都会像做梦一样在月梦湖畔“捡”到一只这种奇特的小蝴蝶，然后养育一段时间死去。幸运的是，每只蝴蝶都会比去年的那一只活得久一点，直到今年这只小蝴蝶，他得到之后精心养育，已经活了十六天，他给她起了个吉利的名字——百龄，希望她能长寿一些。”
“然而就在几天前，夭肆突然接到命令要跟随大军南下，心中实在舍不得，便带着她一起来了。原以为，失去了专门为她打造的巢穴，百龄活不了几日了，没想到的是，离巫山越近，百龄竟然越发精神，外表变得愈加娇艳动人、飞行也变得灵动起来。夭肆说，一路走来，他很明显地感受到百龄身上不断增强的希望和激动情绪。”
曼风华跟着夭肆讲述良久，听起来似乎与眼前的困局并没有关系，可是大家还是被这美丽的蝴蝶和神秘的故事深深吸引了，没有人打断他们。
曼风华继续翻译道：“进了巫山后，行军越发艰难，大军走走停停，百龄却变得愈加亢奋，不断用小小的身体撞击着她的小巢。夭肆狠狠心将她放了出来，想着如果飞走了便也随她去吧，总不能看着它撞死在巢穴里。然而，百龄并没有离他而去，只是扑闪着翅膀飞在他的头顶前方，那渐渐飞远却又翩翩归来的样子动人极了。后来夭肆惊讶地发现，中途遇到炙囚犹豫着往哪里走时，小蝶飞舞盘桓的方向与炙囚最后选择的方向竟然都是一致的。”
故事讲到这里，大家恍然大悟：难道说，这只神奇的蝴蝶，能够代替炙囚，成为大军的向导？
嘉威道：“如果没有其他办法，我觉得可以让夭肆试一试。”
冷无痕瞥见旁边的三弟冷无瑕望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心知自己这位弟弟平素不善言语，想说的必然是他认为很重要的事情，便向他点点头，道：“老三，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冷无瑕面色阴沉，犹豫着说出一句话：“十三年前的六月十六，是把巫族人的骨灰扔进月梦湖的日子。”
仿佛当头一声惊雷，冷无痕蓦地想起了那个日子。是的，那时候宁安城的巫族人刚被连根剿灭，在死去的巫族人里，就有冷无瑕妻弟的巫族妻子和四个巫族孩儿。冷无痕带人把所有死去的巫族人尸体悉数焚烧，大火烧了一天一夜。
他记得，那天夜里，看着圆月如镜，他的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想着有多少家庭在这次灭巫事件中变得支离破碎、再难团圆。第二天一早，对，就是六月十六，巫族人的骨灰就全都被扔进了月梦湖。
冷无痕默默想着，一直没有作声的独孤轩突然说道：“巫族人、月梦湖、六月十六、淡紫色后翅、越来越精神的小蝶，我怀疑这其中有着莫大的关联。如果蝴蝶是巫族未灭的魂魄幻化而生，一切似乎能讲得通，可又为什么，她在脱离夭肆控制之后，不径直飞回自己的老巢呢？”
他提醒冷无痕道：“巫族诡计多端，如果这只蝴蝶与巫族有关系，让它带路，有可能会把我军引入更大的圈套。大帅，请您三思！”
犀族人在炙囚死去之后，迅速推举勇猛过人的嘉威作为新的首领。此人高大的身材在犀族队伍里可谓数一数二，浑身肌肉被晒得黝黑、泛着健康的光泽；一头凌乱的短发簇簇竖起、显得凌厉威武，透着难以掩饰的傲然霸气；紫红色的脸上嵌着两只玻璃珠似的大眼睛，从中射出两道凶猛而热烈的光芒。
刚才在受到鹰隼猛烈攻击的时候，就是他第一个号召大家聚拢起来、召唤金雕的；也是他，正组织剩下的兄弟将右手放在心口、对着无底的深渊向遇难的同胞进行最后的哀悼。
冷芊墨与曼风华也走到嘉威面前，表达了对战死的犀族人深深的敬意和哀悼。嘉威点点头，问两个人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芊墨道：“巫族已经败了一阵，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来第二拨。事不宜迟，我认为应该马上按照原计划建桥，先让大军过来。”
曼风华点头道：“以我的灵力，只能确定方圆一公里的范围内是安全的。不过，这也足够我们打造一座简单的木石桥梁了。”
嘉威表示同意，立即与曼风华商量起如何借助周边的材料快速建桥。冷芊墨则寻了一个地势高的地方，为大家放哨。
建桥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一方面，犀族人力大无穷、又在复仇的怒火中不遗余力；另一方面，曼风华早已成竹在胸，精准地定位了周边适合搭建桥梁的木材，事半功倍。不到半个时辰，一座简单却也坚固的木石桥梁已经横跨在断崖之上。桥身很宽，也足够结实，可容纳五六个人并肩而行，天宁王朝的军队通过这座桥很快到达了山崖这边。
冷无痕亲手在桥边立了石碑，并召集诸将为阵亡的犀族人默哀。随后命令大军，原地休整。
冷无痕道：“现在的问题，是没有了炙囚和它的玛瑙金丝蟒。虽然知道巫族老巢就在附近，却没有办法准确定位。”
曼风华道：“我可以和小荷、锦屏一起扩大灵力搜寻范围，但需要时间会长一些。”
冷无痕摇摇头：“过桥已经用了很长时间，不能让巫族人有更多的时间组织第二次攻击了。”
嘉威道：“其实也许还有一个办法。”他唤来犀族队伍里一个身材细长的男子，此人浑身披着花里胡哨的兽皮，硕大的圆眼珠里透出萤绿色的光芒。
最为奇特的是，他的头顶前方，盘桓着一只极其特别的小蝴蝶：它的全翅透明、薄若蝉翼，只在后翅渲染着淡淡的紫色。阳光之下，透明的双翅反射出点点光彩，淡紫色的后翅则如水晶般剔透。不但天宁人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蝴蝶，就连曼风华也是头一次见到，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嘉威指着他向大家介绍：“他叫夭肆，善于与蜂蝶蚁虫相通。夭肆，把你刚才跟我说的话，再对大帅说一遍。”
夭肆声音有些粗哑，表达不太流畅，但曼风华还是理解了他的意思、翻译给大家听：“他说他有个习惯，每日清早都要去宁安城外的月梦湖边走一圈，搜集晨露来喂养他的宝贝虫蚁。十二年前，他记得很清楚，那是六月十六的清晨，他在湖畔捕捉到一只小蝴蝶，就和大家现在看到的这只蝴蝶一模一样。”
“与其说是捕捉到的，不如说是“捡”来的，因为小蝴蝶几乎是以一种绝望的姿态、停落在一朵与她颜色接近的银莲花上，瑟瑟发抖。在手指碰触到她脆弱的透明翅膀那一刻，夭肆感受到的是被抛弃的悲凉和极其淡薄的期待。”
“夭肆十分好奇，小心翼翼把她带回自己的虫苑，并为她单独设计了一个具有适宜温度和湿度的小巢，每日精心养护，可这小东西太过脆弱，没过几天就死了。夭肆深觉可惜，可神奇的事情却在第二年的六月十六清晨再次发生了。”
“那是一只与去年的蝴蝶长得一模一样的透明蝴蝶，一样的脆弱和绝望，一样停落在一朵淡紫色的银莲花上，似乎专门守在湖畔等着夭肆去救她。那个时候，夭肆心中狂喜，意识到这件事情绝对不简单，并且吸取了上次蝴蝶死亡的教训，就把她养在自己床榻边，日夜不离地守护着。可是，蝴蝶还是死了，这次是活了十天。”
“就像是走入了一个神秘的循环故事，第三年、第四年......此后的每年的六月十六，夭肆都会像做梦一样在月梦湖畔“捡”到一只这种奇特的小蝴蝶，然后养育一段时间死去。幸运的是，每只蝴蝶都会比去年的那一只活得久一点，直到今年这只小蝴蝶，他得到之后精心养育，已经活了十六天，他给她起了个吉利的名字——百龄，希望她能长寿一些。”
“然而就在几天前，夭肆突然接到命令要跟随大军南下，心中实在舍不得，便带着她一起来了。原以为，失去了专门为她打造的巢穴，百龄活不了几日了，没想到的是，离巫山越近，百龄竟然越发精神，外表变得愈加娇艳动人、飞行也变得灵动起来。夭肆说，一路走来，他很明显地感受到百龄身上不断增强的希望和激动情绪。”
曼风华跟着夭肆讲述良久，听起来似乎与眼前的困局并没有关系，可是大家还是被这美丽的蝴蝶和神秘的故事深深吸引了，没有人打断他们。
曼风华继续翻译道：“进了巫山后，行军越发艰难，大军走走停停，百龄却变得愈加亢奋，不断用小小的身体撞击着她的小巢。夭肆狠狠心将她放了出来，想着如果飞走了便也随她去吧，总不能看着它撞死在巢穴里。然而，百龄并没有离他而去，只是扑闪着翅膀飞在他的头顶前方，那渐渐飞远却又翩翩归来的样子动人极了。后来夭肆惊讶地发现，中途遇到炙囚犹豫着往哪里走时，小蝶飞舞盘桓的方向与炙囚最后选择的方向竟然都是一致的。”
故事讲到这里，大家恍然大悟：难道说，这只神奇的蝴蝶，能够代替炙囚，成为大军的向导？
嘉威道：“如果没有其他办法，我觉得可以让夭肆试一试。”
冷无痕瞥见旁边的三弟冷无瑕望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心知自己这位弟弟平素不善言语，想说的必然是他认为很重要的事情，便向他点点头，道：“老三，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冷无瑕面色阴沉，犹豫着说出一句话：“十三年前的六月十六，是把巫族人的骨灰扔进月梦湖的日子。”
仿佛当头一声惊雷，冷无痕蓦地想起了那个日子。是的，那时候宁安城的巫族人刚被连根剿灭，在死去的巫族人里，就有冷无瑕妻弟的巫族妻子和四个巫族孩儿。冷无痕带人把所有死去的巫族人尸体悉数焚烧，大火烧了一天一夜。
他记得，那天夜里，看着圆月如镜，他的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想着有多少家庭在这次灭巫事件中变得支离破碎、再难团圆。第二天一早，对，就是六月十六，巫族人的骨灰就全都被扔进了月梦湖。
冷无痕默默想着，一直没有作声的独孤轩突然说道：“巫族人、月梦湖、六月十六、淡紫色后翅、越来越精神的小蝶，我怀疑这其中有着莫大的关联。如果蝴蝶是巫族未灭的魂魄幻化而生，一切似乎能讲得通，可又为什么，她在脱离夭肆控制之后，不径直飞回自己的老巢呢？”
他提醒冷无痕道：“巫族诡计多端，如果这只蝴蝶与巫族有关系，让它带路，有可能会把我军引入更大的圈套。大帅，请您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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