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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三 镜宫

    香樟刚喊完,便看到植木跑动了起来,但却并没有跑向火车的方向,而像是自暴自弃了一般,朝着道路的侧边跑去,然后在空中纵身一跃。

    情况发生的太过突然,让香樟没有机会去调整左右的方向键,他站在原地,看着被带动的银杏也一起跳出轨道。由于两者的对称,植木向下坠落,而银杏向上而去,两人的速度完全保持一致。在这个瞬间,列车从植木刚才所处的位置呼啸而过,只留下一条长长的烟雾带。直到银杏突然消失在上方的天空中时,香樟才明白了植木的用意。

    镜宫是对称的两个,分别处于上方和下方,只是在火车的烟雾反射出来之前,根本无法确认到它们的存在,也多亏了误会,才让植木在千钧一发之际发现头顶的秘密。

    下方的镜宫是一个小小的方形区域,四角矗立着白色的象牙柱。而在镜子的中央,露出了一双脚,脚底朝上,就像有人倒着插在镜面上。

    “喂,能听得到吗?”耳机里又传来了香樟的声音,“你们到达镜宫了吧,已经开始计时了,快想办法回来。”

    镜子的反射效率有些弱,植木只能从上面看到自己模糊的影子,他走向中间那双脚,透过镜面,居然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个女人的全貌,她的颈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就好像是折断了一般,两只眼睛睁的很大,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再次观察之后,植木更感觉脊柱发凉,才注意到这并不是一个倒着插在镜面上的人,小腿肚以上的部位竟然都只是她在镜子中的倒影,真正存在于现实中的,只有那一双脚而已。如何出现的这种景象,也就不得而知了。

    在那双脚的前面,有一个凹陷下去的地方,植木站上去,感觉自己的身体缓慢下沉,到小腿肚中部与镜面平齐时才停止,刚好与那女人被分隔开的比例相等。那女人的倒影逐渐变得立体,身体像蛇一样缠绕上来,一直把嘴贴近植木的耳边。奇怪的是,在整个过程中,他并没有感到一丝害怕,就好像早就有人告诉他该这么做一般。

    随着那女人在耳边喃喃的低语,植木感到耳朵传来一阵异样,有什么正在从耳机中钻出来。他猛地醒觉,看到镜面上正常的倒映出自己的样貌,而那女人已经消失,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而落在地上的耳机振开翅膀,化作一只用纸折成的白鸟。

    白鸟载着植木升空之后,他看到了乘坐在飞鱼上的银杏,两人经历的情况大致相同,只不过银杏那里的镜面倒映的是一个男人。

    时间还很充足,足足剩下有三分钟,这也许是他们完成的最从容的一次。香樟的耳机同样化作了一只蝴蝶。三人的纸载具在那两只解除了权杖状态的乌鸦尸体的带领下向船飞去,在这个过程中,纸载具逐渐被打湿变软,最后稳稳落在了船上。乌鸦停留回原地,继续缠绕在一起,和之前一样发出嘶哑的叫声,作为房船启动的信号。

    行驶了一会,他们看到方形城堡的大门依旧敞开着,船的动力减弱,靠着惯性慢慢滑入其中。大厅中的正方体已经亮起了四个面。

    “船好像在向下沉。”

    “这次应该直接就会到达下面去了。”

    说完,植木想起城堡大厅的底面从一开始就很特殊,不同于其他五面墙都是灰绿的色调,船出现前的底面甚至不具备实体,而是一团变幻莫测的空间,色彩艳丽却不讨喜,宛如一朵水面漂浮的油花。

    想到这里,他把心中所想的事情告诉给银杏和香樟,并且补充道:“这里的情况可能和其他面都不一样,一定要小心应对。”

    “一般这样的地方,不应该留在最后的关卡才对吗?”

    “我也说不好,毕竟这里没法用常理来推测。”植木顿了顿,“刚才的火车就是,搞不好,我们还会在下面与火车再次相遇。”

    话音刚落,头顶的盖子就被关了起来,三人已经和船一同沉没于城堡下方。渐渐地,船也隐去形状,只有他们在黑暗之中无声的坠落。

    四周的温度越来越低,三人不禁用手护住上臂摩擦,以产生一点可怜的热量,有风携裹着冰冷的粒子拍在他们脸上,在落地的一刻,植木听见脚下传来吱嘎吱嘎的声音。

    啪的一下,就好像有人打开了房间里的灯,四周忽然亮了起来。他们果然处于一片冰天雪地之中,就好像当时在飞碟纪念碑里一样,但那时并没有风,还准备了御寒的衣服,而且,还比现在多两个伙伴。

    “好冷啊。”植木冻得鼻子通红,本来就只有一件外套,还在对付巫婆的时候用掉了,只剩下里面一件贴身的衣物。

    好在,地上还有提示,一列紫色的脚印正通向前方,即使在一团一团的雪雾之中也颇为显眼。三人抱成一团,哆哆嗦嗦的向前走,维持着一点可怜的热量。

    在那不算远的脚印的尽头,有一根被砍倒的树,上面坐着两个人,脚边的地上还蜷缩着一个,他们全部已经被冻僵,变成了硬邦邦的尸体。在坐着的两人面前,有一堆已经熄灭的篝火,残破木柴散乱的摆放在一起,顶端已被烧得焦黑。

    “把火点起来吧。”

    银杏说完,植木才注意到一具尸体的手中,牢牢攥着一个老式的煤油打火机,盖子已经打开,大拇指压在了砂轮上,却无力进行下一步。

    再不行动起来,三个人都要冻死在这里了。植木也不再管有什么陷阱,往前一步去取打火机,他的手已经冻得快没有知觉,僵硬的扳着那具尸体的手指。无法一次性掰开,他便一下一下的往外抠,手指接触的地方发出了轻微的断裂声,却分不清是谁的手先支撑不住。

    随着一声脆响,一根手指落在雪地上,还好那并不是植木的手指,这具尸体在他们来之前已经冻得更为僵硬。植木再次用力,在掰断第三根手指的时候,终于将打火机取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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