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认错
“慧儿，发什么呆呢？林林家来找你哩。”
陈慧听着自家娘亲那柔和的声音，还愣了一会儿，然后才回过神来，意识到是李进林来了，扔下手中菜叶子就要出去。余氏忙拦住她，一边给她用热毛巾擦手，一边与婆母梁氏打笑道：“娘您看她，不知晓的还以为林林是她娘呢，整日像失了魂一样，除了林林谁都不搭理。”
梁氏也笑陈慧：“是呀，林林咋这么能耐呢？一来就将我孙女儿的魂给拉回来了。”她将被陈慧无意识扯坏的菜叶子丢到近前，羞她，“瞧瞧，这都摘的什么玩意儿？”
“娘！奶！你们不要这样啦。”陈慧跺了跺脚，嘟嘴道，“进林哥找我是有正事儿！娘你快些擦，我要去了。”
“什么样的大事不能和我们讲？叫林林进来，老婆子亲自同他唠唠。”梁氏打定主意要与陈慧为难，将李进林也扯进来。
那肯定不行。
陈慧心道自己说的那些话，怎好叫娘亲和奶知道呢。
两日前她与张小蛮从小岭村回来的路上就串通好，绝不提两年后的事情，只说卜签是上上签，大吉，若余氏问起沈婆婆讲了甚么，就说这两年运势极好，两年后还得去寻婆婆便可。
谁知张小蛮是个胆小的。
因着近日李大伯又跑山里打猎去了，许久没回，李进林更不用说，在镇子上学呢，整个李家就剩张小蛮一个人，他独自在家睡了一晚上，梦见的全是鬼怪、人头，自己将吓了自己个半死。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顶着鸡窝头和黑眼圈上镇子找李进林去了。见到李进林好一阵哭爹喊娘，劝李进林家去，李进林哪理会这呆子，拂袖就要走，张小蛮没法子，只好像倒豆子一般将老宅探险全讲出来了。
当然，他还算有点良心，记着陈慧同他约定好的事情，不讲沈婆婆卜签之事。
李进林听得是胆战心惊，恨不能将这两个倒霉玩意儿绑起来狠狠抽一顿。
张小蛮注意到李进林脸色不大好看，心中咯噔一声，暗道完了。
此时想溜已经来不及，张小蛮只能眼睁睁看着李进林收拾书袋子。用猪脑子想想，他也猜得到这人要去做什么！
兄弟两刚回家不久，张小蛮就被踢出家门，让他去陈家将陈慧给拎出来。
张小蛮几次想求情，都被李进林瞪了回去，只得拉拢着脑袋，前去陈慧家找陈慧。偏生陈慧陪着她奶梁氏去山里砍柴了，张小蛮懒得进山找，便留在陈家帮余氏做活，将他哥安排的事给抛到脑后去。
李进林在家左等右等，等到日头偏西也没将两兔崽子等过来，再加上张小蛮没同陈家人讲他家来，一般这时候他都住学塾，于是他顺理成章被所有人遗忘了。
彼时张小蛮在陈家吃着余氏的拿手好菜，满嘴喷香。李进林就在家啃着窝窝头，冷锅冷灶，怒气值到达了顶峰。
直到吃好喝好，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唠嗑，陈慧随意问了张小蛮一句，今日怎么这样主动，自己找上门蹭吃蹭喝，张小蛮才猛然想起家中等候的大哥。
完蛋了！
张小蛮苦着脸，将陈慧拉到一旁，倒豆子般将事情讲给陈慧听。
陈慧听得脸色一变，恼他多嘴多舌，心知此事已被李进林知晓，再无扭转的可能性，只能给张小蛮出主意，叫他家去安抚老大哥，叫李进林明日再来找她。
于是便到了今日。
李进林上门找她的日子。
方才她便一直思考，要怎么瞒过精明的李进林。左想右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破罐子破摔，先见了再说。
陈慧出了家门，便见李进林坐在门口旁边围墙下的石板凳上，目视前方田野，嘴角甚至微微上扬，神色没有任何怒意。
陈慧的心放下了三分，她蹑手蹑脚凑到近前，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男人柔和的侧脸。
关于样貌，陈慧不得不承认还是张小蛮那厮更好看。
李进林虽然长得普通，却不妨碍他迷住了陈慧的眼。
他皮肤比寻常男子要白皙，五官不算出挑却十分端正，除了那上扬的细长眉眼，却叫他整个儿都精致起来，再配上红艳艳的唇……
“进林哥嘴唇红嘟嘟的呢。”不自觉间，陈慧将这话说了出口。
李进林早听见她出门，那会儿正生气，自然不想理她，便装作不知道，将头扭到一边去。谁知这女娃娃，明目张胆盯着自己看也就罢了，竟然还说他嘴唇红……
李进林觉得有些尴尬，他极少与女娃娃接触，除了陈慧。陈慧是他从小带到大的，早将她看作自家妹妹。
妹妹与别家女孩，到底是不一样的。
但自打前些日子，李进林惊觉陈慧已成长为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后，他便开始有意识地与陈慧拉开距离。
如今少女无意识的一番话，竟叫他耳尖儿微微泛起了红，那股从昨日憋到现在的怒火倒是消散了许多。
到底是妹妹，他那能真与她生气？
“过来。”李进林板着脸，叫她到自己跟前来。
陈慧连忙笑嘻嘻凑过去，挨着李进林坐了下来，嘴上娇声道：“进林哥，早呀。”
李进林如何不知她在想什么，此刻是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道：“你与张小蛮到小岭村去做什么了？”
见李进林果真不高兴，陈慧忙端正态度，正色道：“进林哥莫要生气，我们只是听娘的话，到小岭村寻那沈婆婆问话呢。”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瞄李进林的脸色，对方一直沉着脸，她心知这会儿是无法蒙混过去了。
“问话问进梁氏老宅去了？”李进林只稍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陈慧在心中暗骂张小蛮不靠谱，面上却笑靥如花，依旧不死心解释道：“是沈婆婆要到梁氏老宅去，我俩只是陪同一道罢了。”
“还瞎说？”
“好嘛……”眼看着李进林面色愈发难看，陈慧彻底放弃挣扎，她低垂着小脑袋，一副乖乖受训的模样，“我错了。”说着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李进林。
似曾相识的认错态度，似曾相识的感觉，眼前女孩白嫩的小脸逐渐与小时候那张胖嘟嘟的肉脸重合。
李进林想起这些年来大大小小二十多次谈话，每次都是自己怒气冲冲打上门，每次也是陈慧唯唯诺诺认着错。
全都没用。
她认错归认错，该犯错还是去犯。
李进林觉着有些累了，不大想管了。
他沉默着，将一直拢在袖子里的手伸出来，摊开手掌，上面是一枚黄豆大小的莹白圆润的小珠子。
“这是什么？”陈慧偷偷瞄着李进林的面色，对这枚珠子感到好奇。
以往自己认错了，事情也就过了，最重的惩罚不过是抄书罢了。
但这次不一样。
她觉得进林哥好像有某些地方变得不一样了，却想不明白是什么地方。
“给你堂姐的及笄礼。”
温和有力的嗓音，将她纷扰思绪拉回，她自然知道李进林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小珠子，是他替她准备的给堂姐的及笄礼呢，也许是进林哥见那日去镇上她没买到合适的礼品，便替自己准备了。
“这是什么？”陈慧忙又问了一遍，她十分惊喜，喜于自己无需再苦恼堂姐的礼物，又高兴李进林果真对自己极好。
李进林将珠子放到陈慧手中，说道：“珍珠。”
陈慧听着自家娘亲那柔和的声音，还愣了一会儿，然后才回过神来，意识到是李进林来了，扔下手中菜叶子就要出去。余氏忙拦住她，一边给她用热毛巾擦手，一边与婆母梁氏打笑道：“娘您看她，不知晓的还以为林林是她娘呢，整日像失了魂一样，除了林林谁都不搭理。”
梁氏也笑陈慧：“是呀，林林咋这么能耐呢？一来就将我孙女儿的魂给拉回来了。”她将被陈慧无意识扯坏的菜叶子丢到近前，羞她，“瞧瞧，这都摘的什么玩意儿？”
“娘！奶！你们不要这样啦。”陈慧跺了跺脚，嘟嘴道，“进林哥找我是有正事儿！娘你快些擦，我要去了。”
“什么样的大事不能和我们讲？叫林林进来，老婆子亲自同他唠唠。”梁氏打定主意要与陈慧为难，将李进林也扯进来。
那肯定不行。
陈慧心道自己说的那些话，怎好叫娘亲和奶知道呢。
两日前她与张小蛮从小岭村回来的路上就串通好，绝不提两年后的事情，只说卜签是上上签，大吉，若余氏问起沈婆婆讲了甚么，就说这两年运势极好，两年后还得去寻婆婆便可。
谁知张小蛮是个胆小的。
因着近日李大伯又跑山里打猎去了，许久没回，李进林更不用说，在镇子上学呢，整个李家就剩张小蛮一个人，他独自在家睡了一晚上，梦见的全是鬼怪、人头，自己将吓了自己个半死。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顶着鸡窝头和黑眼圈上镇子找李进林去了。见到李进林好一阵哭爹喊娘，劝李进林家去，李进林哪理会这呆子，拂袖就要走，张小蛮没法子，只好像倒豆子一般将老宅探险全讲出来了。
当然，他还算有点良心，记着陈慧同他约定好的事情，不讲沈婆婆卜签之事。
李进林听得是胆战心惊，恨不能将这两个倒霉玩意儿绑起来狠狠抽一顿。
张小蛮注意到李进林脸色不大好看，心中咯噔一声，暗道完了。
此时想溜已经来不及，张小蛮只能眼睁睁看着李进林收拾书袋子。用猪脑子想想，他也猜得到这人要去做什么！
兄弟两刚回家不久，张小蛮就被踢出家门，让他去陈家将陈慧给拎出来。
张小蛮几次想求情，都被李进林瞪了回去，只得拉拢着脑袋，前去陈慧家找陈慧。偏生陈慧陪着她奶梁氏去山里砍柴了，张小蛮懒得进山找，便留在陈家帮余氏做活，将他哥安排的事给抛到脑后去。
李进林在家左等右等，等到日头偏西也没将两兔崽子等过来，再加上张小蛮没同陈家人讲他家来，一般这时候他都住学塾，于是他顺理成章被所有人遗忘了。
彼时张小蛮在陈家吃着余氏的拿手好菜，满嘴喷香。李进林就在家啃着窝窝头，冷锅冷灶，怒气值到达了顶峰。
直到吃好喝好，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唠嗑，陈慧随意问了张小蛮一句，今日怎么这样主动，自己找上门蹭吃蹭喝，张小蛮才猛然想起家中等候的大哥。
完蛋了！
张小蛮苦着脸，将陈慧拉到一旁，倒豆子般将事情讲给陈慧听。
陈慧听得脸色一变，恼他多嘴多舌，心知此事已被李进林知晓，再无扭转的可能性，只能给张小蛮出主意，叫他家去安抚老大哥，叫李进林明日再来找她。
于是便到了今日。
李进林上门找她的日子。
方才她便一直思考，要怎么瞒过精明的李进林。左想右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破罐子破摔，先见了再说。
陈慧出了家门，便见李进林坐在门口旁边围墙下的石板凳上，目视前方田野，嘴角甚至微微上扬，神色没有任何怒意。
陈慧的心放下了三分，她蹑手蹑脚凑到近前，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男人柔和的侧脸。
关于样貌，陈慧不得不承认还是张小蛮那厮更好看。
李进林虽然长得普通，却不妨碍他迷住了陈慧的眼。
他皮肤比寻常男子要白皙，五官不算出挑却十分端正，除了那上扬的细长眉眼，却叫他整个儿都精致起来，再配上红艳艳的唇……
“进林哥嘴唇红嘟嘟的呢。”不自觉间，陈慧将这话说了出口。
李进林早听见她出门，那会儿正生气，自然不想理她，便装作不知道，将头扭到一边去。谁知这女娃娃，明目张胆盯着自己看也就罢了，竟然还说他嘴唇红……
李进林觉得有些尴尬，他极少与女娃娃接触，除了陈慧。陈慧是他从小带到大的，早将她看作自家妹妹。
妹妹与别家女孩，到底是不一样的。
但自打前些日子，李进林惊觉陈慧已成长为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后，他便开始有意识地与陈慧拉开距离。
如今少女无意识的一番话，竟叫他耳尖儿微微泛起了红，那股从昨日憋到现在的怒火倒是消散了许多。
到底是妹妹，他那能真与她生气？
“过来。”李进林板着脸，叫她到自己跟前来。
陈慧连忙笑嘻嘻凑过去，挨着李进林坐了下来，嘴上娇声道：“进林哥，早呀。”
李进林如何不知她在想什么，此刻是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道：“你与张小蛮到小岭村去做什么了？”
见李进林果真不高兴，陈慧忙端正态度，正色道：“进林哥莫要生气，我们只是听娘的话，到小岭村寻那沈婆婆问话呢。”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瞄李进林的脸色，对方一直沉着脸，她心知这会儿是无法蒙混过去了。
“问话问进梁氏老宅去了？”李进林只稍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陈慧在心中暗骂张小蛮不靠谱，面上却笑靥如花，依旧不死心解释道：“是沈婆婆要到梁氏老宅去，我俩只是陪同一道罢了。”
“还瞎说？”
“好嘛……”眼看着李进林面色愈发难看，陈慧彻底放弃挣扎，她低垂着小脑袋，一副乖乖受训的模样，“我错了。”说着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李进林。
似曾相识的认错态度，似曾相识的感觉，眼前女孩白嫩的小脸逐渐与小时候那张胖嘟嘟的肉脸重合。
李进林想起这些年来大大小小二十多次谈话，每次都是自己怒气冲冲打上门，每次也是陈慧唯唯诺诺认着错。
全都没用。
她认错归认错，该犯错还是去犯。
李进林觉着有些累了，不大想管了。
他沉默着，将一直拢在袖子里的手伸出来，摊开手掌，上面是一枚黄豆大小的莹白圆润的小珠子。
“这是什么？”陈慧偷偷瞄着李进林的面色，对这枚珠子感到好奇。
以往自己认错了，事情也就过了，最重的惩罚不过是抄书罢了。
但这次不一样。
她觉得进林哥好像有某些地方变得不一样了，却想不明白是什么地方。
“给你堂姐的及笄礼。”
温和有力的嗓音，将她纷扰思绪拉回，她自然知道李进林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小珠子，是他替她准备的给堂姐的及笄礼呢，也许是进林哥见那日去镇上她没买到合适的礼品，便替自己准备了。
“这是什么？”陈慧忙又问了一遍，她十分惊喜，喜于自己无需再苦恼堂姐的礼物，又高兴李进林果真对自己极好。
李进林将珠子放到陈慧手中，说道：“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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