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人类与AI的界限
斑驳的大理石雕刻而成的三狼头狼人塑像一侧的少女走了过来，她在黄金书页下抬起了头。
昏暗狭小的房间内，三个探照灯光隔着面罩打在了少女白嫩透红的侧脸上，她的睫毛轻轻扇动着：“这个应该是拉丁文。”
阿塔利亚皱着眉头开始解读，不过她并未发出任何声响，只能看见她带着绒毛的樱桃小嘴不断地在一开一合。
终于，阿塔利亚整理了一下思路，将书中记录的文字完整解释了出来：“书页上面说：贪婪的人们，请将你们搜刮的墓葬品还回天秤左侧，并割下等重的血肉放在天秤右侧作为道歉。遵从者，生的大门会向你们打开；反之，你们将在王的陵寝中终老。”
像是为了回应少女的轻声解读，来时的石门“啪”地一声牢牢关上了。
同时，似乎为了防止房间中的人类暴力逃脱，四面八方络绎不绝的“砰砰”声响起，仿佛给房间上了千万重枷锁。
“刚才还有流动风，现在没有了。”阿塔利亚面色凝重地说道。
她和杰克逊开始拍打起房间左右的墙面，看看是否有空心的薄弱点。林远生见此也帮忙探查起来。
三人忙活了好一会儿，甚至连地面也检查过了，仍然一无所获。
“你们是不是拿了墓葬品。”阿塔利亚面色严肃地在杰克逊和林远生两人脸上来回扫视。
杰克逊和林远生还没来得及辩解，少女严厉的呵斥声传了过来：“把你们两个的采集袋给我交出来！”
防护服上并没有能够装载殉葬品的口袋，只有采集袋才可以。
杰克逊老老实实把腰后的采集袋拿了过去。
阿塔利亚从袋子里倒出了一个金币，她凶恶的目光望了过去，老人讪讪地解释道：“只是为了留做个纪念，你也知道这是我退休前最后一次出勤了。”
林远生咽了口口水，尽管有些害怕，但他还是将采集袋交了过去。
阿塔利亚不敢置信地提了提采集袋，里面成堆的金币哗啦作响。
她一言不发地将地上的那枚金币装进这个采集袋，束紧袋口向上方一甩，这个装金币的采集袋就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雕塑手里的天秤左侧。
“十五千克黄金，你们谁来割这个血肉？”
阿塔利亚在两人身上来回审视着。
杰克逊与林远生面面相觑，两人对视良久。
终于，林远生嘴角勾起阴冷的笑容：“杰克逊先生，不如我们联手把这个表砸宰了？”
少女的面上惊怒交加，却不等阿塔利亚反应，杰克逊荒漠狼人化的兽爪隔着防护服手套“啪”地一下落在林远生的肩膀上，撕下了直至小腹的大块血肉。
“我和阿塔利亚共事七十余年了，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年轻人暴露在防护服外的血肉瞬间被低温冻死。
“你······”林远生阴冷的脸上渐渐浮现出鳞片的光泽，碧绿的蛇鳞在他全身上下肉眼可见地冒了出来。
“当心，杰克逊，这家伙曾经给自己使用过竹叶青蛇基因注射剂。”阿塔利亚提醒道，“现在他的爪子和牙里都含有剧毒。”
林远生使用异能后的手指甲撑破防护服手套，直至生长了二三十公分才停了下来。
他嘴里的舌头“嘶嘶”地舔着自己面罩上的玻璃，整个面罩泛起雾气，仅能从中看到一双纯黑的黑色蛇眼。
杰克逊回避过林远生疯狂挠过的利爪，狼爪“啪”的拍碎了对方的面罩。
超能化后的林远生面罩破碎后，仍然能够在遍布一氧化碳和氮气的冥王星生存，甚至无视零下两百多度的低温。
林远生蛇头下展露森森利齿，顺势撕咬在了杰克逊的手臂上。
杰克逊另一只狼爪紧紧抓住了林远生光滑的蛇颈，将他从自己的小臂上撕扯下来，连同自己防护服下小臂上带毛的大块血肉。
一滴滴鲜血还未滴露在砖石地面便凝结成了冰晶，“啪嗒啪嗒”地摔溅在泛黄的地面上。
随着杰克逊的手臂上肌肉暴涨，他手上的蛇头耷拉着两端分叉的蛇舌，在他的力道下越来越长。
直到蛇舌垂下至一米左右，大片的血水随着林远生的蛇舌顺流而下，悬在半空成了一根红色冰柱。
蛇头逐渐变回了年轻人原本的模样，面庞上瞬间被低温冻成了僵紫色。
杰克逊的狼爪一放，手上的年轻人“啪嗒”摔在地上，防护服包裹内的身体瞬间四分五裂。
狼人气喘吁吁地变回了老人银发白须的模样，一道道深深的沟壑在他的脸上显现出岁月的痕迹，他喘着粗气看了面前的少女一眼：“我这把老骨头越来越不经折腾了。”
阿塔利亚沉默地捡起曾是林远生身体的一部分，准确地扔在了天秤右侧。
“啪！！”
三头狼人塑像手上敞开的黄金书页瞬间闭合上，于此同时大理石雕像缓缓将身体转到了背面。
在它前方轰隆声持续响起，一道大门顺着墙面上竖起的两条沟壑从上之下转动到两人眼前。
“枯荣之门。”联邦同用文在双开大门上如此标记。
少女正准备向前迈步走去，却瞥见身旁满脸犹豫之色的老人，不由地愣在了原地。
杰克逊看着他小臂上，连同半截防护服从林远生蛇口上撕扯下的小臂伤口。伤口此时附带着血块被低温冻住了，隐隐能看见有幽绿色的光泽在其中流动，小臂下的手腕与手掌部位更是直接被冻得坏死，仿佛是苍白泛着僵紫色的塑料义肢。
点点状芝麻大小的白霜覆盖在他的伤口之上。
老人在胸襟前取下悬挂在上面的光剑把柄，使其上的激光锋刃打开后对准自己受伤的整条臂膀。
似乎是于心不忍，杰克逊眨眼看了看面前的少女：“你帮帮我吧，我好像下不了这个手。”
阿塔利亚应声接过光剑，她将老人的手臂想象是平日被捕杀猎物的头颅，硬着头皮要挥剑斩下。
光剑“哗”地在杰克逊手臂的前五公分突兀地停住了，少女感觉光剑与老人手臂之间横亘着一道“空气墙”，似乎有什么物体直接阻挡在中间。
阿塔利亚做着深吸气动作再一次将手中光剑高高举了起来，她用力猛然劈下。
与上回的情况一模一样，光剑仍然再一次不和谐的停在了老人的手臂上方。
少女仍不气馁，她第三次将光剑扬了起来。
终于，就在激光锋刃即将接触到杰克逊的皮肤时，仿佛法则似的定律再一次发生，她手腕落下间的动能势能被未知存在抹去得一干二净。
只是这一次，有一个未知的电子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您的指令被拒绝！！”
阿塔利亚愣住了。
杰克逊骂骂咧咧地从少女手中抢过光剑把柄：“在我毒发身亡之前可能就得被你这家伙给活生生吓死。”
此时老人拿着光剑不再犹豫，一把快刀斩乱麻似地将手臂削了下来。
杰克逊的肩膀断口处瞬间被激光灼烧成平整的切面。老人后知后觉地闷哼一声，仅仅像是打了一针后，他很快就面色如常地站直了因疼痛有些佝偻的身体。
“走吧！”老人的招呼声打断了阿塔利亚的沉思。
两人一同推开那道标记着“枯荣之门”的双开大门。
对面是一株插在盆栽中两米长的向日葵，向日葵身后的那道门后是敞开的，风雪斜斜地从门后吹进房间内侧。
“终于TMD能离开这鬼地方了！”杰克逊低声咒骂道，他迫不及待地向前迈步走去。
两人向前走着，面前的向日葵似乎也随着两人的脚步肉眼可见地生长着。
当快走到向日葵旁的时候，阿塔利亚呆愣在了原地：身旁的老人干瘪着的老脸正在以迈出一步的速度饱满起来，直到走到夏日葵的位置，杰克逊也重回了二十余岁左右时，当初首次见到他时的模样。
“我感觉进入这个房间身体的状态变得好多了？”杰克逊年轻的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这个房间似乎有问题。”阿塔利亚回答道。
接着，走过向日葵所在的变化，随着脚步的变化，身旁的杰克逊又开始肉眼可见地衰老了下来。
直至走到出口处，杰克逊的身体“啪嗒”一声瘫倒在地。他艰难地翻转过身体，一张萎缩而又干瘪的脸庞上，头发胡须齐齐掉落在了面罩下方，他黯淡浑浊的眼球隐隐能看到后方已经枯萎的向日葵。
“我是···怎么了？阿塔利亚。”杰克逊声音低沉沙哑问道。
少女将地上的老人上肢扶起，年轻的双眼充斥着疑惑之色，她如实说道：“走过向日葵前，你每走一步都会变得更年轻，在走过向日葵后，你的每一步都会变得更老迈。”
“我看你···似乎根本没有变化？”老人沙哑的声音问道。
阿塔利亚眼中迷茫之色更甚：“我不知道······可能我并不是人类。”
“这七十多年里，我是一点一点变老，可你的模样至始至终是我当年第一次见你时的样子。”老人顿了顿说道，“我可能没办法回到母星了。最后，能不能接受我一个请求？”
老人声音低落了下去，阿塔利亚将耳朵凑了过去，她听见杰克逊低声道：“能不能杀了我······我不想一个人孤独地死在外星。”
看着怀中陪伴着走过漫长岁月的老朋友，平日的相处点点滴滴涌上她的思绪。
刚入捕猎队第六队时，他也是是个踌躇满志的年轻人呀，从训练他第一次成功捕猎异兽到共同度过无数次外星危机······
参加过他的婚礼，也参加过他儿子的婚礼，甚至······看来他没办法入席自己孙女的婚礼了。
毫不夸张地说，自己在他生命中出现的时光，早已远远超过了他的父母······
两人曾一起经历过失去队友的痛苦······
两人也曾一起品尝过无数星系的佳肴······
一起哭过一起笑过······却要埋葬在冥王星的漫天风雪里。
少女的眼眶中溢满了泪水，她手中的光剑高高举起但又无奈地放下。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东西，但我杀不了你。”阿塔利亚面罩下的两行热泪顺着脸颊留下。“我的脑袋里有‘指令被拒绝’的声音。”
老人迷离的眼神望着少女的脸庞，他低声道：“阿塔利亚，你知道阿西莫夫三大定律吗？”
少女迷茫地摇了摇头。
“阿西莫夫三大定律中的第一定律：‘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个人’，第二定律：‘机器人必须服从拥有人给予它的命令，当与第一定律冲突时当先服从拥有人的命令’，第三定律：‘机器人在不违反第一、第二定律的情况下要尽可能保护自己的生存’。”
老人又低声说道：“我并不是你的‘拥有者’，所以没办法命令你杀了我。”
“不过我仰慕你的创造者，他是一个伟大的机械师，创造了人类迄今为止第一个能够共情的AI。”
“其次，我感谢你的拥有者，他是一个胸怀博大的人，能够将如此完美的AI送来，陪伴我大半生······”
杰克逊说着说着陷入了静谧地沉睡中，而阿塔利亚如同往常一般陪伴着他。
凌冽的暴风雪在冥王星上刮了许久，直至少女眼睛里出现了一颗若隐若现的光球——那是极其遥远的太阳。
冥王星上的一天约等于一百五十三个地球时。
少女艰难地站起身来，而身下的老人早已没有了气息，他脸上挂着安静的笑容——就像在母星上安睡一样。
防护服面罩下的少女迷茫地行走在冰天雪地里。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向何方。
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甚至像做什么。
少女就这样一步一步向前走着，脚印在身后留下一串串来过的痕迹，但又很快被风雪抹去。
未注意到远方的太阳几次隐没在地平线下，又几次从地平线上升起。
阿塔利亚神情迷茫地走着，直到电子提示音的响起。
“电量不足，请及时充电！！”
少女的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人类和AI的界限到底在哪里？”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她的身体就直挺挺地躺倒在了雪地上。
透明的冰氮地面下有波涛汹涌的浪潮正在孜孜不倦地翻涌——就像抵达冥王星时一样，她想。
“正在进入休眠模式。”电子音在脑海中响起，阿塔利亚听得比上次清晰一点儿，声音里似乎带点男性特有的磁性。
风雪依旧在“呼呼”地刮着，却将少女掩埋在了十五年前。
昏暗狭小的房间内，三个探照灯光隔着面罩打在了少女白嫩透红的侧脸上，她的睫毛轻轻扇动着：“这个应该是拉丁文。”
阿塔利亚皱着眉头开始解读，不过她并未发出任何声响，只能看见她带着绒毛的樱桃小嘴不断地在一开一合。
终于，阿塔利亚整理了一下思路，将书中记录的文字完整解释了出来：“书页上面说：贪婪的人们，请将你们搜刮的墓葬品还回天秤左侧，并割下等重的血肉放在天秤右侧作为道歉。遵从者，生的大门会向你们打开；反之，你们将在王的陵寝中终老。”
像是为了回应少女的轻声解读，来时的石门“啪”地一声牢牢关上了。
同时，似乎为了防止房间中的人类暴力逃脱，四面八方络绎不绝的“砰砰”声响起，仿佛给房间上了千万重枷锁。
“刚才还有流动风，现在没有了。”阿塔利亚面色凝重地说道。
她和杰克逊开始拍打起房间左右的墙面，看看是否有空心的薄弱点。林远生见此也帮忙探查起来。
三人忙活了好一会儿，甚至连地面也检查过了，仍然一无所获。
“你们是不是拿了墓葬品。”阿塔利亚面色严肃地在杰克逊和林远生两人脸上来回扫视。
杰克逊和林远生还没来得及辩解，少女严厉的呵斥声传了过来：“把你们两个的采集袋给我交出来！”
防护服上并没有能够装载殉葬品的口袋，只有采集袋才可以。
杰克逊老老实实把腰后的采集袋拿了过去。
阿塔利亚从袋子里倒出了一个金币，她凶恶的目光望了过去，老人讪讪地解释道：“只是为了留做个纪念，你也知道这是我退休前最后一次出勤了。”
林远生咽了口口水，尽管有些害怕，但他还是将采集袋交了过去。
阿塔利亚不敢置信地提了提采集袋，里面成堆的金币哗啦作响。
她一言不发地将地上的那枚金币装进这个采集袋，束紧袋口向上方一甩，这个装金币的采集袋就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雕塑手里的天秤左侧。
“十五千克黄金，你们谁来割这个血肉？”
阿塔利亚在两人身上来回审视着。
杰克逊与林远生面面相觑，两人对视良久。
终于，林远生嘴角勾起阴冷的笑容：“杰克逊先生，不如我们联手把这个表砸宰了？”
少女的面上惊怒交加，却不等阿塔利亚反应，杰克逊荒漠狼人化的兽爪隔着防护服手套“啪”地一下落在林远生的肩膀上，撕下了直至小腹的大块血肉。
“我和阿塔利亚共事七十余年了，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年轻人暴露在防护服外的血肉瞬间被低温冻死。
“你······”林远生阴冷的脸上渐渐浮现出鳞片的光泽，碧绿的蛇鳞在他全身上下肉眼可见地冒了出来。
“当心，杰克逊，这家伙曾经给自己使用过竹叶青蛇基因注射剂。”阿塔利亚提醒道，“现在他的爪子和牙里都含有剧毒。”
林远生使用异能后的手指甲撑破防护服手套，直至生长了二三十公分才停了下来。
他嘴里的舌头“嘶嘶”地舔着自己面罩上的玻璃，整个面罩泛起雾气，仅能从中看到一双纯黑的黑色蛇眼。
杰克逊回避过林远生疯狂挠过的利爪，狼爪“啪”的拍碎了对方的面罩。
超能化后的林远生面罩破碎后，仍然能够在遍布一氧化碳和氮气的冥王星生存，甚至无视零下两百多度的低温。
林远生蛇头下展露森森利齿，顺势撕咬在了杰克逊的手臂上。
杰克逊另一只狼爪紧紧抓住了林远生光滑的蛇颈，将他从自己的小臂上撕扯下来，连同自己防护服下小臂上带毛的大块血肉。
一滴滴鲜血还未滴露在砖石地面便凝结成了冰晶，“啪嗒啪嗒”地摔溅在泛黄的地面上。
随着杰克逊的手臂上肌肉暴涨，他手上的蛇头耷拉着两端分叉的蛇舌，在他的力道下越来越长。
直到蛇舌垂下至一米左右，大片的血水随着林远生的蛇舌顺流而下，悬在半空成了一根红色冰柱。
蛇头逐渐变回了年轻人原本的模样，面庞上瞬间被低温冻成了僵紫色。
杰克逊的狼爪一放，手上的年轻人“啪嗒”摔在地上，防护服包裹内的身体瞬间四分五裂。
狼人气喘吁吁地变回了老人银发白须的模样，一道道深深的沟壑在他的脸上显现出岁月的痕迹，他喘着粗气看了面前的少女一眼：“我这把老骨头越来越不经折腾了。”
阿塔利亚沉默地捡起曾是林远生身体的一部分，准确地扔在了天秤右侧。
“啪！！”
三头狼人塑像手上敞开的黄金书页瞬间闭合上，于此同时大理石雕像缓缓将身体转到了背面。
在它前方轰隆声持续响起，一道大门顺着墙面上竖起的两条沟壑从上之下转动到两人眼前。
“枯荣之门。”联邦同用文在双开大门上如此标记。
少女正准备向前迈步走去，却瞥见身旁满脸犹豫之色的老人，不由地愣在了原地。
杰克逊看着他小臂上，连同半截防护服从林远生蛇口上撕扯下的小臂伤口。伤口此时附带着血块被低温冻住了，隐隐能看见有幽绿色的光泽在其中流动，小臂下的手腕与手掌部位更是直接被冻得坏死，仿佛是苍白泛着僵紫色的塑料义肢。
点点状芝麻大小的白霜覆盖在他的伤口之上。
老人在胸襟前取下悬挂在上面的光剑把柄，使其上的激光锋刃打开后对准自己受伤的整条臂膀。
似乎是于心不忍，杰克逊眨眼看了看面前的少女：“你帮帮我吧，我好像下不了这个手。”
阿塔利亚应声接过光剑，她将老人的手臂想象是平日被捕杀猎物的头颅，硬着头皮要挥剑斩下。
光剑“哗”地在杰克逊手臂的前五公分突兀地停住了，少女感觉光剑与老人手臂之间横亘着一道“空气墙”，似乎有什么物体直接阻挡在中间。
阿塔利亚做着深吸气动作再一次将手中光剑高高举了起来，她用力猛然劈下。
与上回的情况一模一样，光剑仍然再一次不和谐的停在了老人的手臂上方。
少女仍不气馁，她第三次将光剑扬了起来。
终于，就在激光锋刃即将接触到杰克逊的皮肤时，仿佛法则似的定律再一次发生，她手腕落下间的动能势能被未知存在抹去得一干二净。
只是这一次，有一个未知的电子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您的指令被拒绝！！”
阿塔利亚愣住了。
杰克逊骂骂咧咧地从少女手中抢过光剑把柄：“在我毒发身亡之前可能就得被你这家伙给活生生吓死。”
此时老人拿着光剑不再犹豫，一把快刀斩乱麻似地将手臂削了下来。
杰克逊的肩膀断口处瞬间被激光灼烧成平整的切面。老人后知后觉地闷哼一声，仅仅像是打了一针后，他很快就面色如常地站直了因疼痛有些佝偻的身体。
“走吧！”老人的招呼声打断了阿塔利亚的沉思。
两人一同推开那道标记着“枯荣之门”的双开大门。
对面是一株插在盆栽中两米长的向日葵，向日葵身后的那道门后是敞开的，风雪斜斜地从门后吹进房间内侧。
“终于TMD能离开这鬼地方了！”杰克逊低声咒骂道，他迫不及待地向前迈步走去。
两人向前走着，面前的向日葵似乎也随着两人的脚步肉眼可见地生长着。
当快走到向日葵旁的时候，阿塔利亚呆愣在了原地：身旁的老人干瘪着的老脸正在以迈出一步的速度饱满起来，直到走到夏日葵的位置，杰克逊也重回了二十余岁左右时，当初首次见到他时的模样。
“我感觉进入这个房间身体的状态变得好多了？”杰克逊年轻的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这个房间似乎有问题。”阿塔利亚回答道。
接着，走过向日葵所在的变化，随着脚步的变化，身旁的杰克逊又开始肉眼可见地衰老了下来。
直至走到出口处，杰克逊的身体“啪嗒”一声瘫倒在地。他艰难地翻转过身体，一张萎缩而又干瘪的脸庞上，头发胡须齐齐掉落在了面罩下方，他黯淡浑浊的眼球隐隐能看到后方已经枯萎的向日葵。
“我是···怎么了？阿塔利亚。”杰克逊声音低沉沙哑问道。
少女将地上的老人上肢扶起，年轻的双眼充斥着疑惑之色，她如实说道：“走过向日葵前，你每走一步都会变得更年轻，在走过向日葵后，你的每一步都会变得更老迈。”
“我看你···似乎根本没有变化？”老人沙哑的声音问道。
阿塔利亚眼中迷茫之色更甚：“我不知道······可能我并不是人类。”
“这七十多年里，我是一点一点变老，可你的模样至始至终是我当年第一次见你时的样子。”老人顿了顿说道，“我可能没办法回到母星了。最后，能不能接受我一个请求？”
老人声音低落了下去，阿塔利亚将耳朵凑了过去，她听见杰克逊低声道：“能不能杀了我······我不想一个人孤独地死在外星。”
看着怀中陪伴着走过漫长岁月的老朋友，平日的相处点点滴滴涌上她的思绪。
刚入捕猎队第六队时，他也是是个踌躇满志的年轻人呀，从训练他第一次成功捕猎异兽到共同度过无数次外星危机······
参加过他的婚礼，也参加过他儿子的婚礼，甚至······看来他没办法入席自己孙女的婚礼了。
毫不夸张地说，自己在他生命中出现的时光，早已远远超过了他的父母······
两人曾一起经历过失去队友的痛苦······
两人也曾一起品尝过无数星系的佳肴······
一起哭过一起笑过······却要埋葬在冥王星的漫天风雪里。
少女的眼眶中溢满了泪水，她手中的光剑高高举起但又无奈地放下。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东西，但我杀不了你。”阿塔利亚面罩下的两行热泪顺着脸颊留下。“我的脑袋里有‘指令被拒绝’的声音。”
老人迷离的眼神望着少女的脸庞，他低声道：“阿塔利亚，你知道阿西莫夫三大定律吗？”
少女迷茫地摇了摇头。
“阿西莫夫三大定律中的第一定律：‘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个人’，第二定律：‘机器人必须服从拥有人给予它的命令，当与第一定律冲突时当先服从拥有人的命令’，第三定律：‘机器人在不违反第一、第二定律的情况下要尽可能保护自己的生存’。”
老人又低声说道：“我并不是你的‘拥有者’，所以没办法命令你杀了我。”
“不过我仰慕你的创造者，他是一个伟大的机械师，创造了人类迄今为止第一个能够共情的AI。”
“其次，我感谢你的拥有者，他是一个胸怀博大的人，能够将如此完美的AI送来，陪伴我大半生······”
杰克逊说着说着陷入了静谧地沉睡中，而阿塔利亚如同往常一般陪伴着他。
凌冽的暴风雪在冥王星上刮了许久，直至少女眼睛里出现了一颗若隐若现的光球——那是极其遥远的太阳。
冥王星上的一天约等于一百五十三个地球时。
少女艰难地站起身来，而身下的老人早已没有了气息，他脸上挂着安静的笑容——就像在母星上安睡一样。
防护服面罩下的少女迷茫地行走在冰天雪地里。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向何方。
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甚至像做什么。
少女就这样一步一步向前走着，脚印在身后留下一串串来过的痕迹，但又很快被风雪抹去。
未注意到远方的太阳几次隐没在地平线下，又几次从地平线上升起。
阿塔利亚神情迷茫地走着，直到电子提示音的响起。
“电量不足，请及时充电！！”
少女的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人类和AI的界限到底在哪里？”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她的身体就直挺挺地躺倒在了雪地上。
透明的冰氮地面下有波涛汹涌的浪潮正在孜孜不倦地翻涌——就像抵达冥王星时一样，她想。
“正在进入休眠模式。”电子音在脑海中响起，阿塔利亚听得比上次清晰一点儿，声音里似乎带点男性特有的磁性。
风雪依旧在“呼呼”地刮着，却将少女掩埋在了十五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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