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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相交

    翌日,点军校场。

    谢讳和御弘灵早早出府,来到校场之上。

    放眼望去,无数军旗招展,在风中猎猎作响,战鼓轰鸣,震耳欲聋。

    士兵列队整齐,皆着黑甲,无数的长枪林立,一片肃杀。

    好一片戈矛成山林,玄甲曜日光之景。

    点将台上栾国八位将军身披战甲,腰悬长剑好不威风。

    御弘灵站在军中,望着高台上的将军,眼中充满了艳羡,对栾国军威更是有了新的认识,四面受敌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如此士气,栾国焉能败亡?

    “假以时日,我也能手握重兵征战四方就好了。”

    他还看到了武东云和武篁筝姐弟。

    姐弟二人亦身披黑甲,如瀑的青丝用红色粗布束成高高的马尾,二人本就俊秀,此时更显英气逼人。

    武家姐弟注意到好像有人审视他们,也微微偏头,向着目光来源看去,发现是御弘灵,姐弟二人对他微微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

    御弘灵感受到姐弟二人释放的善意,松了口气,这姐弟二人颇为神秘,但现在看来显然没将武斗的事情放在心上。

    随后御弘灵收回目光,一边感受着周围澎湃的士气,一边听着点将台上的训话。

    几位将军先是为新兵讲述现在栾国的形势,说了些振奋人心激励士气的话语,又严厉讲明军规军纪,之后便来到了授衔仪式。

    授衔仪式从低到高,武东云姐弟和谢讳三人领了什长的腰牌,御弘灵领了百夫长的腰牌,之后便是千夫长以此类推。

    一上午时间过去,出征大典很快便进入了尾声,其中一位将军宣布三军解散,给予半天时间和家人告别准备行装。

    “终于结束了”

    他看到武家姐弟联袂而行,正向着校场外走去。

    “武兄,留步。”御弘灵从后面叫住了他。

    姐弟闻声回头。

    “是御兄啊,有什么事吗?”武东云笑问道。

    “倒也没什么事情,那天武斗倒是我胜之不武了,武兄英杰盖世,此番分别在即不知何日才能相见,若是未能和武兄这种英杰相交,怎不令人遗憾呢?”御弘灵也轻笑一声,发自肺腑的说道。

    “诶,输了就是输了,御兄切莫如此客气,我并非气量短小之人。”武东云摆了摆手,毫不在意,但心中对御弘灵的评价和好感也上升了一层。

    “现在已是正午,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我请二位去天香楼吧,也当是饯别。”

    既然要相交,饭局自然少不了,这也是雷文晔教他的,古今多少大事,都是在一张小小饭桌上敲定下来的。

    “那就却之不恭了。”武篁筝欣然接受。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三人都是豪爽之人。

    “你便是御弘灵,长得倒是不错,白白净净的,就是不知道你有什么本事能做百夫长?”

    “就是就是,赶紧把腰牌叫出来,否则起码让你躺上半个月。”

    此时几道不和谐的声音传来,御弘灵眉头一皱。

    “滚”

    还不等御弘灵开口,身边的武东云抢先说道。

    “小子,你又是哪根葱?”

    “这里没你的事,我警告你别他妈没事找事。”

    御弘灵转身看到一个高大的青年向他走来,身边还跟着五六个人。

    “我再说一遍,滚。”武东云脸色一冷。

    “好,你有种。”

    这次武东云懒得说什么,直接动手,身形一晃,如烟似雾,转瞬间出现在那几人眼前。

    而后便像猛虎入了羊群一般,一人给了一拳,六七个人嘴中大口喷血,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这一幕让后赶来的谢讳看的一呆,御弘灵心里也颇多震撼,看来当时武东云也没出全力啊。

    “武兄你这是?不怕受到责罚吗?”御弘灵担忧问道。

    而武东云却笑了起来:“御兄啊御兄,要我说你什么好,你刚刚一定没认真听讲,不是说了嘛军中不禁止私斗,只要不致重伤就可以,这也是栾国武风兴盛的原因。更何况人家都打上门了,你还在乎军规?”

    “这次是六根肋骨,要是下次再敢找事,我直接砍你们一条手臂,我武东云说到做到,滚。”武东云看着地上哀嚎的众人,声音冷冽。

    然后他又转头,笑眯眯的看着御弘灵:“走吧御兄,吃饭。”

    “本来是我的事,还麻烦你,哎。”御弘灵叹了口气,心中过意不去。

    “几只杂鱼而已,什么麻烦不麻烦,御兄是刚出来行走?你要记住,你如果今天与他们讲道理,那么还会有更多的人来找你麻烦,他们会觉得你好欺负,那么谁都可以踩你一脚。你可是打败我的人啊,这以后传出去御弘灵被几只杂鱼欺负,那我也跟着丢人啊”武东云拍着御弘灵的背,哈哈大笑。

    御弘灵认真的看着武东云,发现他清秀的外表下充满着强烈的战意,只是含而不发。他身上有豪气,有英气,有烈气,有骄傲,甚至还有一丝阴鸷。

    御弘灵觉得他越加看不懂武东云,但是他明白武东云豪放的话语充满了刻意,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也是对他的一种教诲。

    “我知晓了。”御弘灵单手轻挥,七柄紫剑瞬发而至,扎在那七人的肩窝处,血如泉涌但并不致命,那七人的惨叫再度回响在校场。

    武篁筝看着这一幕全程没发一言,仿佛仅仅是个旁观者。

    谢讳心中则又被震撼一次,心中打了个寒颤,这俩人看着人畜无害,但下手确实狠辣无比啊。

    武东云看向御弘灵,眼中略有欣赏之意,对御弘灵的兴趣也颇为浓厚。

    “这御弘灵倒是聪明人,杀伐果断,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走出这片狭隘的地方啊。”

    御弘灵自然不清楚武东云在想什么,拍了拍愣神的谢讳,轻声问道:“武兄,这是谢讳,你们见过我也就不多介绍了,谢兄一起你们不介意吧。”

    “无妨无妨,一起一起。”武篁筝此时开口道。

    “那就好,那就好,走吧。”

    四人的身影消失在校场,从始至终都未多看那四人一眼。

    天香楼,栾国最有名的酒楼,高约八层,气派无比,在京都这寸土寸金的地方非王公贵族豪商巨贾外都无财力入内。

    而此时一碟一碟的珍馐玉馔摆在四人眼前,馋的四人寝口水直流。

    四人一边把酒言欢,一边飞速动筷,白色筷子舞动隐隐传来呼啸之声,一股小小的旋风从筷子上升起。

    “靠,御弘灵你不讲武德,夹个菜还用上了灵力。”武东云看到盘中一大块鹿肉落到御弘灵的碗里大喊道。

    “闭嘴,你吵到你老姐吃饭了”武篁筝照着弟弟的后脑勺就是一下。

    谢讳趁着这个空挡也猛挑了几筷子,眼见光盘行动越演越烈,武东云也开始动用灵力,几筷子下去,碗里堆成小山。

    冷不防的,后脑勺又挨了一巴掌,只见武篁筝气呼呼地瞪着她:“敢抢你老姐的菜是吧?”

    武东云“……”

    当真是少年心性,即使明日就要出征也磨灭不了身上的稚嫩和玩心,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稚子之心吧。

    不多时,几人已是酒足饭饱。

    “你我几人正值青春年少,因为意气相交,如今分别在即,不知道何日才能把酒言欢?”御弘灵忽然感慨,语气颓然。

    “大好年华,好男儿当上阵杀敌,年少万兜鍪。但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不走出去终究只能做井底之蛙。”武东云也感慨到。

    “武兄有何高见?”御弘灵觉得武东云似乎有话想说。

    武东云看了一眼谢讳,缓缓道:“要想走出去只能从五宗手里抢名额,但五宗对栾国的态度,你们想必也清楚,而今我听有传言说到传送之阵并非只有五宗拥有那一处,只是谁都不清楚在哪,我们变强后或可寻找。这点谢兄应该了解一些。”

    谢讳则摇了摇头,遗憾说道:“且不说这个传言已经流传了几十年,我父亲他们也动用了大量人力物力寻找,但一无所获。”

    “那就只能变得更强,成为这个地方最强的那一批人,可以压制五宗,让他们吐出名额。”武东云冷哼一声,眼眸深处隐藏强烈的战意。

    御弘灵点了点头,也赞同武东云的说法,从雷文晔告诫他那一刻,他就早已有了觉悟。

    武东云又向御弘,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御兄,你冷吗?”

    “啊?”御弘灵愣了一下,被武东云的话整蒙了。

    “不冷啊。”开玩笑,大热天问我冷不冷。

    武东云听到御弘灵的回答后,没有回答,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御弘灵觉得武东云的眼神很不对劲。

    “武兄,我身上有什么吗?”御弘灵疑惑。

    “御兄,不知道该怎么说,刚和你相处的时候没觉得什么,我们和你待久了之后,只觉得你身边阴风阵阵,吹到人身上有些寒冷,而且越来越冷,我们姐弟二人都受到了影响,所以我好奇御兄是不是什么神体,又或者御兄身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武东云轻声问道,神色极为认真。

    御弘灵向武东云,发现他的神色不似作伪,一时之间心中联想无数。

    神体我肯定没有,但我刚觉醒幽无灵纹,是因为这个吗?身上的二十三丝动紫皇异象莫名其妙而来,难道有问题?又或者我被封在棺材里好几年,身上比较晦气?

    御弘灵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无法确定武东云说的是不是真的,更无法确定是哪种情况,但殊不知他的猜测离答案很近了。

    他赶忙看向谢讳:“谢兄,你也有这种感觉吗?”

    “我没有,我觉得御兄身上挺正常的,也可能我的灵脉是火系,身上火灵力充沛,感受不到?也可能我战力和二位比,实力不济,没有二位那样的感观?”谢讳摇了摇头。

    “我就说嘛,神体这种东西可遇而不可求,哪是我能有的,要真的是神体就好了。”御弘灵打趣道,但他却将武东云的话牢牢在了心里。

    武东云沉默了一会,缓缓点头:“也可能是我多虑了吧,总之御兄没事就好。”

    “我能有什么事,武兄不必担心,不如咱们四个比比到了边关看谁官衔升得快如何。”御弘灵心血来潮。

    三人眼前一亮,觉得挺有意思,都是少年人,谁也不服谁,直接就答应下来。

    “小二,结账。”御弘灵高声喊道,把正在上菜的店小二吓得一哆嗦。

    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几人齐齐出了天香楼,走在热闹的长街上,四处闲逛。

    一路上有说有笑,武东云搭着御弘灵的背,好似故意落后,看着前方武篁筝和谢讳闲聊,他凑近御弘灵的耳朵,笑意吟吟地说道:“御兄,和你讲个事情信不信。”

    御弘灵也来了兴趣:“你说来听听。”

    “你知道我姓武对吧。”

    御弘灵点点头。

    “我和你说啊,不许告诉别人啊,武帝是我祖上,我是武帝的后代,嫡系子孙哦”武东云依旧满脸笑意吟吟。

    御弘灵看了看武东云,笑眯眯的问道:“你猜我信不信”

    “我猜你不信”

    “你还不傻”

    “我真没骗你哦”

    “我信你个鬼啊”御弘灵无语,我又不是傻子,先不说武帝齐宣的云烟武朝在琅環明方,离十三道域不知有多遥远,再者武帝直系血脉成大白菜了?姓武就是武帝血脉了?

    御弘灵头一次觉得武东云这么有趣,也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他也凑近武东云的耳朵,一脸郑重神秘:“既然这样,武兄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如何”

    武东云点点头:“你说”

    “我告诉你啊,我来头也很大,大的吓人那种,我有几位长辈特别厉害。”

    “有多厉害?”武东云也好奇道。

    “可以把武帝吊起来打的那种哦,你信不?”

    “我信你个鬼啊”武东云把御弘灵的话原样奉还给了他。

    二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前面的武篁筝和谢讳听到笑声,回身看向武东云和御弘灵,觉得这俩人是不是突发恶疾。

    很快就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几人一一惜别,互道珍重。

    等道谢讳和御弘灵走远后,武篁筝忽然开口道:“你告诉他了?”

    “嗯,反正他也不会信的”武东云答道。

    “他身上绝对有问题的,明明和我们年岁相仿,身上却阴风阵阵,一片行将就木之像。”武篁筝皱起眉头,她实在想不明白。

    “身怀姑苏大帝的异象,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真不知道他以后会走到哪一步,心性很好,是可交之人,不过等他以后变得很厉害了知道我告诉他的都是真的的话,真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武东云在心里幻想了一下御弘灵吃惊的样子,开心的大笑起来。

    武篁筝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并未介意弟弟告知御弘灵自家身世,反正御弘灵也不会信的。

    御弘灵不知道的是,他的话本也是戏言,却无意之中说中了,御雷神宫中九座玉像狠狠震动了一下。

    “这小子知道他还有个舅舅了?雷文晔把我也说出去了?”名叫杨文秀的第一玉像问道。

    “知道个屁,这小子连他爹在眼前都不知道,还能知道那个便宜舅舅?雷文晔一天到晚嘴里都吐不出几个字他能说啥,很明显这小子瞎说的,但是他肯定想不到真让他蒙中了,安心睡觉吧,你能让小孩子忽悠也属实搞笑。”名为顾寒离的第二座玉像中女声传出。

    第一玉像咂了咂嘴,而后再无动静。

    但是令御弘灵和武东云更想不到的是,二人以开玩笑的方式说出的戏言却都是真的,直到遥远的将来,星空之上,二人因不同阵营而对立,阵前叙旧之时回想起这一幕都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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