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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少男心

    春光乍泄,芜江市的槐花大片大片的开了。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去踏青的日子。

    周六凌晨,外面还蒙着一层薄雾,桑栀槐就已经起来了。

    随手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她趿拉着拖鞋,开始翻箱倒柜,找到被压在一堆衣服底下的校服外套拢上。

    这次踏青去的地方不算近,出于安全考虑,学校要求学生必须统一着校服,以防走散。

    桑栀槐平日里也规规矩矩穿着校服,只是这次不同以往,她只穿了件校服外套,里面的衣服和下身的裤子是自己的常服,因为项冉说让她穿好看点,她们到时候要拍照。

    说起来,项冉也算是个小有流量的短视频博主,自从桑栀槐转到六班,项冉时常拉着桑栀槐一起入境。

    桑栀槐长得好看,即便是素颜也很能打。

    倒不是说非常艳丽的那种,她更像是有种明亮的气质,人只要看一眼就觉得赏心悦目。

    短短半年时间,项冉的粉丝量跟坐了火箭似的,一冲而上。所以项冉常说,桑栀槐是她的幸运之神,小小账号能有如今的盛况,桑栀槐功不可没。

    时间还很早,桑栀槐吃完自己昨天做的红豆饼,又喝了一碗提前预热好的小米粥,才背着书包出门。

    她做贼似的拉开房门,避免发出太大声响,因为不想被周识晏听到出门的动静,毕竟和他一起走的话未免太尴尬了。

    桑栀槐手脚轻轻,结果刚踏出门槛,就看到了倚在过道阳台护栏上的周识晏。

    少年长身鹤立,随意的拢着件校服外套,只手插在兜里,桑栀槐看见他神情倦怠的打了个哈欠。

    周识晏逆着光站在离她三四步远的过道上,周围漂浮着微微闪光的尘粒,那是晨光照过来的缘故。

    许是感受到目光,周识晏掀起眼帘看了她一眼,桑栀槐内心正汗颜,面上却波澜不惊。

    她一边锁门一边说:“可以,居然起的比我还早。”

    ——怎么怕什么来什么啊??

    周识晏盯着她的背,晨光熹微,柔和的笼罩着面前的女孩,桑栀槐被圈在这层光晕里,美好又恬淡。

    周识晏对前些天还处在尴尬中的关系显得很是无所谓,他一点没有不自在的感觉,哑着声音道:“那可不,还不是怕某人又一声不吭的溜了,桑栀槐,你就忍心让你邻居每天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啊?”

    本来他们俩住的近,又是一个学校,按理说每天同路上下学是合乎逻辑的,但是桑栀槐像有意要疏远他一般,他俩从来没有一起同过路。

    然而不久前周识晏对她说了那些暧昧不清的话后,桑栀槐的行踪更加“诡秘”了……早上见不着人影,在学校也见不着人影,放了学还是见不着人影。

    周识晏微蹙着俊眉,环臂思考,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锁好门后,桑栀槐无奈叹了一口气,转身道:“那走啊,还杵着干啥。”

    她语气平淡,却没有分给旁边的人一个眼神。

    周识晏思绪被打断,愣了愣神,而后才绽出一个笑。

    少年身高腿长,三两步跨到桑栀槐近旁,他悄悄看她一眼,清了清嗓子:“咳,桑栀槐,那什么…起太早还没吃饭,我饿……”

    周识晏少见的透出一股小孩脾性,语气里带着桑栀槐从未听过的忸怩。

    闻言她明显愣了一瞬,桑栀槐侧头看他一眼。

    少年平日里那股散漫劲儿悉数褪去,他眼里盛着笑意,装着星星一样熠熠生辉,就是笑得有点不好意思的感觉。

    “……”桑栀槐沉吟片刻,默默取下书包,从书包里摸出两个紫米面包递给他。

    周识晏眼睛一亮,勾着唇角笑:“多谢桑大厨。”

    桑栀槐蹙眉,摆摆手:“客气。”

    ——桑大厨,什么奇奇怪怪的称呼?

    周识晏眯了下眼,看向桑栀槐怀里抱着的书包。

    桑栀槐警觉的看着他,抓着书包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下一秒,周识晏笑意泯泯的说:“渴。”

    桑栀槐:“……”

    犹豫三秒,她默默从包里摸出一瓶“揉揉小肚子”酸奶,还是她最喜欢喝的口味,本来是打算全部留给自己的,但俗话说好人做到底,她一时也拉不下面子。

    于是桑栀槐面无表情的把手中的酸奶递给他一瓶,心里直犯嘀咕——这小子真难伺候。

    周识晏叼着片面包,只手接过,含混不清的道了声谢。

    他捏着瓶身翻来覆去看了几眼,边嚼面包边嘀咕:“喜欢草莓口味啊……”

    两个人一路上言语寥寥,但气氛却意外的融洽。

    细数一番,这是桑栀槐第一次和周识晏同路去学校,所以到了校门口的集合点时,周围的人无一例外的向他们投来了注目礼。

    桑栀槐恨不得把头埋进水泥地里,她平日里最怕这种场景,饶是心里早就设了一万道防线也没什么用,她尴她的尬,旁的看自己的热闹。

    六点十分,几辆大巴从集合点驶出。

    周识晏坐的巴士就在桑栀槐后面,他躺在座椅上,手里捏着本册子。

    坐在旁边的程彬正靠着椅背准备闭眼补觉,看见周识晏全神贯注的盯着个册子,他有些疑惑的问:“晏哥,你不补觉啊?”

    程彬知道周识晏学习成绩很牛逼,但是在他印象里,周识晏好像几乎不怎么看书来着?这会儿在车上琢磨啥呢,还有书页里夹着的那个绿色叶子……怎么看怎么像小女生玩的东西啊喂。看不出他晏哥还挺有少男心……

    周识晏头也不抬的说:“你不懂,别问,问就是定情信物。”

    他语气冷冽,程彬听得头皮一炸,瞌睡都清醒了不少,他探头探脑的乜了一眼周识晏手里的册子,隐约能看到是个红色的壳子,书页上密密麻麻都是字,像是什么条款。

    还没看出个所以然,周识晏只手将他的脑袋扭转过去:“补你的觉。”

    程彬脑子迷迷糊糊的,眼睛一闭没多久就打起了鼾。

    周识晏摩挲着纸页,可以看出这册子被原主人翻过很多次,上面的痕迹都有些陈旧了。

    看不出来,小姑娘对法学方面这么感兴趣。

    他把一个已经干透了的树叶当做书签夹进页面,然后合上册子,脑海中是那天回家途中女孩一本正经给他递《民法典》的表情。

    在周识晏看来,她当时的神情说不上有多认真,但确是有几分喜感在里面的。

    车子匀速行驶,途径一两个小村落,车窗外的景绿油油一片,桑栀槐望着那些飞速倒退的花草树木出神。

    项冉脑袋靠在桑栀槐肩膀上睡着了,给她做了一会儿支撑,桑栀槐的肩颈有些发酸,她轻轻耸了耸肩,而后从包里掏出一副蓝牙耳机塞进耳朵里。

    轻柔和缓的女声入耳,桑栀槐听着歌,思绪就不由自主的飘了八百里远。

    桑栀槐想到了很多事,脑子里却莫名其妙冒出周识晏那小子混不吝的样子——好多个时刻,少年笑得一脸狡黠看着自己……周识晏好像能轻而易举洞悉她的想法,桑栀槐却总是看不透他。

    怔了两秒,桑栀槐定了定神,她还是想不明白,周识晏怎么突然会有了那种想法……虽然她不确定有几分是真实的,但就平日里那人的异性缘来看,他并不像缺女朋友的人。

    桑栀槐没谈过恋爱,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也不知道什么是心动,她是一个极其现实的人,在桑栀槐眼里,感情是一件很复杂的事,就像开盲盒一样,永远不知道下一刻的心情会是怎样。

    她不喜欢那种飘忽不定的感觉,所以一切从简,但凡是对自己非必要性的人,一概划分到普通人范畴,这样就能免去很多不必要的情绪。

    她知道自己是拿周识晏当做朋友的。

    但如果她永远站在自己的角度,就永远无法理解周识晏的想法。

    半小时后,芜江一中所乘的巴士平安抵达云出山的山脚。

    三月中旬,云出山上是一片生机盎然,百花争艳,树木葱茏。

    随着车身缓缓停下,桑栀槐推醒项冉:“快别睡了,到了。”

    “感觉还没睡够……”睡了一路的项冉揉着眼睛打哈欠。

    “……你是猪吗项冉。”

    “哈哈哈别损我。”

    两个女孩笑闹着起身往车门口走去。

    两人一下车就看见王波正拿着个不知从哪里搞来的喇叭在喊话,急急忙忙组织同学们站好队伍,看他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桑栀槐这样评价:“你看波哥,像个操碎心的老父亲。”

    桑栀槐和项冉站在一列,她们排好队,车里的人也都下来完了,偌大的场地上站着的都是身穿深蓝色校服的一中学生。

    除了学生们一刻未停的交谈声,就是此起彼伏的各班班主任清点人数的声音,这些声音一时间两相交织,感觉热闹非凡。

    桑栀槐心情雀跃,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丝毫没注意到自己隔壁站着的是哪个班的学生。

    一道清冽的男声冷不丁落入耳畔:“这么开心?”

    桑栀槐一顿,一转头就看见了身旁多出来的周识晏,她须臾两秒才道:“能出来玩,不用上课,当然开心。”

    像是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周识晏赞同的点点头:“能和你一起出来玩,我也很开心。”

    周识晏校服熨的平整服帖,今天有种难得的乖学生气质。周围的人眼观鼻鼻观心,虽然都不敢正大光明的看过去,但一个个窃笑着用眼神跟身边的人交流:

    “我靠,周识晏这是在追桑栀槐吗?”

    “这还用问?”

    “我瞅着更像是已经在一起了。”

    众人强压着没有发出起哄声,桑栀槐身后的项冉则是惊讶的在他们两人之间看来看去。

    周识晏一本正经的站在她旁边说这句话,让桑栀槐没来得及反应。

    察觉到周围的气氛,桑栀槐沉住气,依旧用平静的声音说:“这是年级组的活动,不是什么你啊我的。”

    此话一出,众人只觉心头一紧,周围气温骤降。

    被反将一军的周识晏却展着眉笑,他微微俯身,用只有他和桑栀槐两人能听到声音说:“你忘了?我说过是因为你来,我才来的,所以这就是和你一起。”

    低低的男声里不难听出耍赖的感觉,桑栀槐上一次见此情形还是小学的时候,没想到周识晏会做这么小学生行为的事。

    “你要不要这么偷换概念……”桑栀槐语气淡然,用了个十分委婉的词语。

    周识晏笑了一下,依旧没脸没皮的说:“我想追你,不用点方法怎么行。”

    桑栀槐正准备说什么,王波的声音就通过大喇叭传出来:“好了同学们!跟紧王老师哈,咱们要出发上山了!”

    话音刚落,前面的人已经开始挪动起来,桑栀槐没来得及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她急急跟上前面的人。

    十班紧跟在六班后面走着。

    程彬在周围同学的眼神暗示下走到周识晏近旁,探子似的问:“晏哥,你什么时候……嗐,其实我们都看得出来,桑栀槐这种妹子,放眼整个一中那都是相当……”

    “别嚷。”周识晏打断了他的话,程彬嘴角一瘪,朝身后观望的几人投去一个焉了吧唧的目光。

    周识晏很少听完程彬讲一句完整的话,主要是他意图太明显,而且没憋什么好劲,又啰嗦。

    但其实他也理解程彬为什么会来问,周识晏以前追女孩子,哪次不是兴师动众的,然而这次他谁也没招呼,程彬会以为被刻意晾着了也不奇怪。

    周识晏试探了这么两次,他发现桑栀槐似乎有意闭着心门,从来不向别人流露真情是他对桑栀槐的评价。既然他自己都拿不准的人,是不可能让别人有机会去觊觎的,打听不行,议论更不行。

    他有耐心,也有恒心,桑栀槐什么时候开窍对他来说都不算晚,从第一次见面起,周识晏潜意识里早就为她留了一丝心缝。

    桑栀槐清冷又纯稚,像春雨里洗过的太阳,她是个现实的人,也是个有趣的人。久逢甘霖的心遇见了携雨而来的仙子,从此被她划开的心缝再不能合上,十七岁的周识晏敛了一身锋芒,唯一想得到的只有桑栀槐。

    云出山,名副其实,一众师生抵达山顶的时候正好赶上日出。

    各班四下散去,有些学生成群结队的去拍大合照,有些三三两两找位置,然后席地而坐,边吃边聊边看。

    周识晏从半山腰就开始跟在桑栀槐旁边,他一路上也不多言,偶尔遇到桑栀槐迈不过的大石头,他就若无其事的伸出手,桑栀槐一开始还对他的援助无动于衷,表现出一副宁可自己累死,也不要他帮忙的样子。

    后来次数多了,桑栀槐有些力不从心,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然后借着周识晏的手臂一跃而上。

    “谢谢啊,你是个好人。”OK啊,好人卡一发,桑栀槐内心的负担瞬间减轻了不少。

    周识晏就看她一眼,然后语气平静的说:“好人卡别发太早,以后你有的是‘帮我’的地方。”

    “……”总感觉他明明没笑,却有种笑得一脸狡黠的样子是为什么,周识晏在桑栀槐心里这个形象算是彻底定型了。

    现在终于到了山顶,周识晏自然不会错过跟桑栀槐一起看日出的机会。

    项冉很识趣的早早从桑栀槐身边溜走了,所以当桑栀槐发现最后身边跟着的是周识晏时她才反应过来,项冉那家伙不见了,丢下她跑了!

    “找什么呢?”周识晏尾音轻扬,眯眼笑了笑。

    桑栀槐心道:尴了个大尬,班里同学怎么玩闪现……

    “我看看……我同学好像在那边,我过去看看!”桑栀槐脑子急转弯,忙不迭就要往另一边走。

    还没跨出一步,她只觉得书包被人一拉,整个人被一股子劲强行定在原地。

    周识晏声音带着些许沙哑:“我说,你这是公然嫌弃我啊。”

    桑栀槐垂头丧气:“我没有,我真的只是看到我同学了。”

    周识晏:“指指,哪儿呢?”

    桑栀槐:“……”

    “哎。”

    桑栀槐好像听到一声很轻的叹息,紧接着周识晏的声音再度响起。

    “再不去前面,日出就要没了。”周识晏拍了拍她的书包,没有等她回应,只身往前走去。

    看着前面高高瘦瘦又形单影只的背影,桑栀槐心里突然愧疚,人只是想找个朋友一起看看日出,自己搁这干啥呢?于是她唤了一声:“等等。”便跟了上去,殊不知,走在前面的人正勾着唇角笑。

    两个人找到一处平摊草地。

    桑栀槐望着眼前的山霭,远处的山峰在云浪中若隐若现,灿金色的阳光照射在云层上、山坳里,万物都被镀了一层金黄,太阳就像飘浮在云海之中,周围丝丝缕缕的绵云也像水浪似的,能清晰看见它浮动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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