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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安岭星(1)

    -------新历0133年,沙安岭星,东经70联盟军基地,气泡-------

    沙安岭星被人类发现是在人类移民往人造浮星后将近一百年的时候。

    这颗行星拥有两颗恒星,几乎没有恒定的运行轨道,因此在它被发现后的三十多年之后,几乎没有飞行器能够成功着陆,甚至没有一艘飞船靠近过它。

    根据科学家们最初的计算,在五十万年间,沙安岭星将逐渐移动到距离它的主恒星不到半个天文单位的地方,而后在过五十万年,它便会完全被其吞噬。

    而就在这么一颗危亡的荒漠行星上,却拥有整个联盟最为赋予的能源石矿场。

    复杂交错的各方势力如同在暗夜里行猎的猎手一般,藏匿出入在这一片电磁静默的死亡沙漠——因为其瞬息万变的磁场,所有的激光枪械和磁力引擎在沙安岭星上都会失灵。

    这片沙漠可以将所有贸然进入的愣头青拆穿入腹,而即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人类仍然找到了可以长期驻扎在这片沙漠里的办法。

    气泡——使用强化玻璃建造的移动基地,像游牧民族的帐篷一样可以随意拆卸移动。玻璃外层拥有亮白色的能量防护罩,在沙漠中像是一个极易破碎的气泡,到了夜晚,则会像蜉蝣一般漂浮在黑色的沙海之上。

    --

    四个穿着笨重蒸馏服的士兵正蹲在气泡的能源罩外围的飞行器起降台的边缘,所有人都不说话,直勾勾地望着大气层外若有若无的舰船剪影。

    “瞎子,你说这次上面突然要派一个小队的人下来,是要干什么?”

    秦朗转过头,用肩膀撞了撞身边的男人,接着道,“咱们基地这次的押送又没有问题,平日里这些太空兵不是向来不乐意来沙安岭星的吗?这次究竟是出了多大的事情?难不成又是因为反叛军?”

    被称为瞎子的男人偏了偏头,双眼被一副钛钢打制的护目镜密不透风地包裹着

    ——既没有可以收集外部图像的接收器,也没有植入机械眼珠,在这个人造器官遍地的时代,竟是个货真价实的盲人。

    瞎子没有回话,反而是一旁的池秀斌凑了过来,道:“别乱说。”

    男人看上去二十出头,一头蓬松的卷发,很常见的亚洲长相,后腰上交叉别着两把激光刃,此时突然后仰改变了坐姿,刀尖抵在地面,又让他有些不舒服地挪了挪身子。

    他又继续道:

    “反正我们接到的也只是辅助任务,就当多出了一趟任务,护送几个人形的矿石。还有,你别把你那套自来熟用在他们身上,和他们保持距离,少说话多干事就行。”

    坐的最远的是一个年纪很轻的男孩,颇有一些浪漫主义的血液,似乎还未被这片蒸腾的沸沙给蒸发殆尽,“会不会跟昨天晚上的流星有关?说不定那个陨星上面有什么特殊的金属,不然又有什么能让他们对沙安岭星感兴趣?”

    “哟,我说呢,小诗人昨晚说是去修信号杆,没想到是去看流星了啊?”秦朗调侃道,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耳朵,“老子在下面吃沙子吃了一个钟头,我还以为是杆子彻底折了,你还去找焊枪从头到尾焊了一边,敢情是在上面赏什么破流星?”

    被称作‘诗人’的李怜平日里挨过秦朗的不少揍,一看对方的动作里真的带了火气,就吓得不敢吭声。想到平日里也只有瞎子能和这个活阎罗分庭抗礼,也不管有用没用,直望着瞎子求救。

    秦朗留意到了他的视线,嘲讽道:“你望他那里看什么看?他一个瞎子,你得叫他名字,你叫不叫,你不叫我帮你叫·······喻大哥!喻景山!救救我!你再不救我,我就要被秦哥打死了!”

    秦朗学得讲究,还把李怜的嗓音一把学了去,又叫:

    “喻大哥,昨天晚上有颗流星,我帮你许了个愿,希望你早日复明,还有啊,我还许了个愿,希望秦朗那个王八蛋早日被沙矿给埋了,给沙虫嚼了,被那些兵爷一枪崩了······”

    喻景山终于对他们的对话有了反应,声音有些低沉,但很温和:“秦朗,别总咒自己。”

    “哟,喻菩萨终于醒啦?”秦朗终于放开了手上的少年,玩笑道,“谁让他平日里就喜欢你,不喜欢我?这不是盼着哪一天我要是真惨死在外头,他还能良心发现,帮我把尸体给带回来埋了。不然留我一个人在外头喂虫子,多可怜?你又不会来陪我·······”

    一旁的池秀斌终于听不下去了,“秦臭嘴,你就不能念叨一点吉利的吗?上次差点被虫子叼走的是我,哪次有你的份儿了?”

    “就是因为我平日里总咒自己,这关键时刻啊,才有菩萨保佑。”秦朗合起手,极为敷衍地拜了拜,转而跟着喻景山一起望向头顶,他也听到了什么声音,“哎瞎子,你耳朵最好使,听得出这是什么引擎吗?”

    ------飞船时间17:13:23------

    一艘军用小型舰船着陆在东-70移动基地,沙尘被引擎吹散开来,撞在莹白色的能量罩上,又像是海浪一般退散开来。

    ”东-70,东-70,”

    舰船内部传来呼叫,“这里是临渊号C-3小队,已经成功降落三号起落台,着陆过程结束。通话完毕。”

    舱门打开,从里面陆陆续续走出了五个人影。

    为首的男人回头看向飞行器后阴沉肃杀的荒漠,一盘浑圆的恒星轮廓贴着沙漠的棱线,风沙中透出一种铁锈般的红色。

    他又抬起头,昏暗的日光投射在他的虹膜上,像是稠密的糖浆,比他在地球母星上见过的更加温吞,光粒子像是蜉蝣一样漂浮在大气中,漫无目的地弥散开来。

    于是他得出了结论:

    “真是一个破地儿。”

    “哟,我的爷爷们,你们终于来啦?我们搁这等了两个多小时,我都以为你们嫌我们累赘直接去了呢。”秦朗疯疯癫癫地迎了上去,妄图和来人们称兄道弟,被对方的眼神一蛰,尴尬地退了回来,“不过没事,这条路我们熟得很,今天顺风,耽搁一点时间也没事。”

    打头的士官长收回自己的视线,重新打量起迎接他的四个运输兵,视线在秦朗的脸上停留了不过半秒,像是被另外的东西吸引了,转而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他走到喻景山面前,抬起手,举止有些鲁莽地敲了敲对方的钛钢镜,“你就是那个瞎子?这眼镜挺有意思的,装了什么辅助设备?”

    喻景山避开了对方试图探到他耳后的手,道:“所有电磁设备在这片沙漠里面都不好使,再说了,在这种能见度下,就算拥有超人的视力也无济于事,不是吗?”

    士官长收回了手,又道:“那你靠什么感知?”

    喻景山的嘴角提了提,是个颇为温和的微笑:“耳朵、温度、气味——有很多感官比视觉更加可靠。”

    士官长盯着他不存在的眼睛看了片刻,收回了手,转头冲身后的人道:“去确认一下武器装备,十分钟之后出发。”

    秦朗一听这些太空兵一落地就自作主张,就觉得有点不舒服,但也没有反对的选择,只好嘟囔了一声,打开了一侧的门闸,他指了指两辆非常老旧的山地装甲车说:“武器都在车上了。”

    太空兵似乎从没见过如此落后的坐骑,既没有曲率引擎,甚至连核反应堆也没有,只是两个破铁拼接出来烧油的臭铁疙瘩。

    负责检查装备的是一个年纪很轻的士兵,和他的士官长理了同样的发型,只不过身材和气质截然不同,踢了踢装甲车的橡胶车轮,难以置信道:“我们要开这种破烂进沙漠?”

    秦朗一听这话正要回怼,却被喻景山拦了下来,他脚步坚定地顺着输送轨从起降台的方向走进门闸内部的空间,完全不像是个需要小心摸索着走路的瞎子。

    他边走边说道:

    “没有办法,每个基地的设备更新需要很严格的审批,这些老家伙们还没到退伍的年纪。再说了,等进了沙漠,再高级的电磁武器都会失灵,要想顺利进出,必须用这些老古董们保命。”

    喻景山精确地绕过了年轻士兵,打开了装甲车的后闸门,利索地翻上了车,开始依次介绍武器。他介绍的很快,不等最后一个太空兵的人走近车厢,他就已经介绍完了所有的装备,一个跃步离开了。

    几个太空兵在他身后进了车厢,里面除了一些大型仪器,都是一些零散的食物罐头、枪械、子弹、挖掘矿石用的工具、攀岩绳索和氧气瓶,贴着车厢,挂满了各类信号弹和手雷,模样制式极为类似,种类繁多——也不知道这个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瞎子,是怎么做到如此轻车熟路地辨认出车上这么多东西的。

    C-3小队收到的任务,是前往沙漠寻找意外掉落的一枚舰载“智能核”。在无能源更新补给的情况下,智能核只能正常待机三十天。且由于受到电磁干扰,智能核传递的定位讯号并不稳定,只能根据坠毁地点推测,使用人力搜寻。

    他们的计划是从离东-70基地最近的沙礁开始找起——只要靠近智能核,士官长手上的信号接收器就会有反应。今日是沙安岭星风沙较小的一天,光线好的情况下,能见度在三十多米,可以分辨出流动性很强的流沙。

    士官长一行人没有会开这种古董车的队员,秦朗只能把小诗人丢给他们做了免费司机。

    池秀斌打开前车,坐进了驾驶座,不放心地往后看了一眼。

    “放你一万个心,池师傅,你徒弟不会有事的。”秦朗把他推进了车,“跟个车的事情,今天这种能见度,你还担心他会开到沟里不成?”

    在这片沙漠里坐车并不舒服,松软的沙石和强烈的风沙会让车子的晃动十分剧烈,因为车厢的铁皮并不结实,引擎的震动再加上高低颠簸,好像置身在翻炒的平底锅上。

    秦朗和喻景山一行人平日里进出沙漠以是家常便饭,两人一上车就开始打盹儿,全然不顾通讯频道另一侧的太空军抱怨的垃圾话。

    一个囫囵觉的功夫,沙安岭星终于迎来了日落,池秀斌敲了敲隔离车门,叫醒了后车厢的两人,喻景山最快转醒,一边用膝盖顶了顶睡死在他膝盖上的秦朗,一边打开了一侧的车窗。

    风沙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气味,让他整个人都警觉了起来。

    “怎么了,瞎子?”秦朗一下子也清醒了,凑到他后头往他的方向看,“是沙虫?”

    风浪中的沙丘就像海,每一座丘都是一个浪头,装甲车破浪而行,软沙不断地后陷,必须有足够的速度才能确保行进的方向不发生任何偏差。一连避过了十几个沙浪,车载的定位系统突然黑了屏,池秀斌看了一眼,家常便饭似的出手就是一掌,屏幕闪动了一下,很快又重新亮了起来。

    他转手拿起一旁的通讯器,开始呼叫后车。

    “二号车,前面要进无磁区了,注意跟车距离。”

    通讯受到了影响,变得十分嘈杂不堪,来自后车的回讯十分模糊,只能勉强辨认出最后收到的音节。

    池秀斌一把甩开手上吱吱作响的通讯器,不放心道:

    “喂,老喻,扔个牵引绳,我怕那小孩跟丢。”

    喻景山站起了身,从一侧的车厢门上取下了套索,把套索一头的抓锁固定在车尾。车尾的厢门降了下来,秦朗走过来,帮他理顺了绳索,护住他的腰,两人在颠簸的车尾站稳。后车离他们还有十五米的距离,在沙浪里蛇形前进着,左右飘忽不定。

    “喂,瞎子,这小孩车开得这么烂,你能勾准吗?”秦朗啧啧两声,看热闹似的,“我堵五十块,你这第一钩肯定擦着车前盖过去,要不换我?”

    喻景山侧过脸,仔细辨别着引擎的声音,他似乎已经琢磨出了李怜的行车规律,算好时机,用右手抡圆了铁钩,听声辨位,也不跟秦朗废话,一掷出手。

    铁钩在风中偏移,拖拽着后头的绳子,往右偏移,准确地和往左回正的装甲车相遇,钩尾以一个微妙的角度顺畅地契入了保险杆。绳子瞬间受力拽紧,前车受到了拽力一冲,两人因为惯性,齐齐向后摔入了车厢。

    “靠·······你大爷的,”秦朗垫在喻景山身下,尾椎骨麻成了一片,抱怨道,“每次出手都不跟我吱一声,故意的是不是?”

    喻景山似乎早就吃准了身后会有个垫背的,也没有摔疼,翻身立了起来,伸出手道:“五十块。”

    秦朗揉着屁股坐了起来,顺手护住裤兜,转移话题道:“你刚才不是觉得七点方向有点什么吗?”

    喻景山沉默,秦朗的视线越往沙漠的深处看,一种不详的感觉就越强烈——日光逐渐稀弱,埋伏在黑暗中的影子蠢蠢欲动,这片沙漠的‘原住民’们昼伏夜出,如果不能在日落之前赶到下一个基地,他们的处境将十分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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