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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新生

    在汪磊小弟落网后的第三天,我突然收到了一封没有发出地址的匿名信,打开一看,连开头称呼都没有,就写了一句话:

    “我是个有原则的人,恩怨必报,不惜天涯海角。”

    署名汪磊。

    我翻看了信封上的邮戳,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城市,几乎是祖国的另一头了。我叹了口气,原来他已经逃得这么远了。

    我不知道那天他把我和梁洪用货梯放下去算不算是放了我们,也或许只是为了方便他脱身的一个环节。那样的话我们就不算两清,更何况我现在又揪出了他的小弟,他今后会始终记着,在这座城里留了一笔账。

    收到威胁信我并不意外,倒觉得来得正好。我正好可以拿它来办一件事——名正言顺地拒绝调任。

    这件事我想了很久了,我铁定不想去接梁洪的班,继续做他们的傀儡。但老杨像是有某种魔力一般,每次看到他的脸我就说不出口了。现在好了,我有了充分的理由,我的性命正受到严重威胁,因此要改换身份逃命去了……

    第二天,我将威胁信扔给老杨,告诉他我将辞去这里的工作,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老杨没有我想象中的大发雷霆或大失所望,只是眯起眼睛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我知道那一行字没什么好看的,他是在酝酿要怎么留下我。

    果不其然,他放下威胁信后慢条斯理地说:“你知不知道对于汪磊而言,什么地方最危险?”

    我想了想说:“桦县啰,他的老根据地。那里有很多人认识他,一露面就会被逮住。”

    “对。”老杨满意地笑笑,“他只能去没人认识他的地方,且那个地方必须对外交流滞塞,来自省外的通缉讯息也通常会被忽略。”

    我瞅了一眼信封上的邮戳,暗示他确实已经逃到那样的地方了。

    老杨接着说:“如今,这里就成了第二个他绝对不能回来的地方。”

    我明白他要说什么了,汪磊两次在围捕中逃脱,地方警察再怎么不作为,丢了两次脸后也总要奋起一下。只要汪磊胆敢再回来,那他面对的必将是更为严密的天罗地网。

    “所以呀,你哪儿也别去,待在这里是最安全的。”老杨从容地收了尾,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我细细打量着今天的老杨,不禁感慨这才是他真实的模样。他们精心打造的棋子即将远走高飞,可他还能镇定如常,并精准迅速地找到问题的痛点。过去十几年,老杨看似一个庸庸碌碌的老好人,但我却总对他有种隐约的佩服,从来不敢招惹他,看来我的直觉还是相当不错的。

    但很可惜这回我是打定了主意的,我非走不可!

    我还是递交了辞呈。老杨摇着头一个劲地说:“你会回来的,你一定会回来的。”

    我会不会回来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此刻是真的要走。

    我离开了工作十几年的地方,当我满桌的杂物都搬空时,我才看清了自己办公桌的全貌。它看起来是那样陌生,和平常堆满东西的样子完全不同。

    我自以为十几年来,我对自己的工作,对自己的周身环境十分了解,但其实我什么都不了解,一切都在浑浑噩噩中。别人说我们的法制报卖得好,是集团旗下唯二的盈利刊物,我也就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别人说我是精英媒体人,是靠自己努力翻身的奋进青年,我也接受了。别人说《捞尸人》的报导写得非常好,能曝光到这种程度已经是英雄了,我也接受了……

    那些只道是平常的事,如今看来一件都不平常,就连那个“金笔奖”,也不平常。那个奖有什么理由不颁给梁洪呢?他一直兢兢业业,做事周全,稿子写得不比我差,调查能力不比我差,办事效率也比我高,结果我就凭着一篇并不完整的《捞尸人》,从他手里抢到了那个“金笔奖”。

    这些,都不平常。

    我对十几年来的平常琐事深感畏惧,原来它们都不是我所熟悉的样子。

    我收拾完办公桌又回去收拾家里。还好我这个单身汉一直都是租房,只要退了租就能换个地方。我把日常不用的东西先打包,想试着像梁洪那样条理分明地处理事情。我笨拙地列清单,粗糙地将物品分类,将之后要办的事情列了个时间表……自己操作了一通才发现,在千头万绪面前要时刻保持清醒是何等的困难。

    老杨还在努力挽留我,但我都坚定地拒绝了。不过他试图挽留我的那个理由却很值得参考:如今我所在的地方就是汪磊第二个不敢再回来的地方。我没有勇气去远在天边的陌生桦县,所以留在这个地方就是最好的选择。只要——我不再是我。

    我想起了此刻不知身在何方的梁洪,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叫梁洪,也不知道以后如果有缘再见,他会不会与我相认,还在装作路人一场……我没这个能耐像电视剧里的亡命之徒那样做全盘整容,但稍微做一点改变还是可以的。

    我试着染了头发,像很多时髦青年一样做了发型,又配了一副黑边框的平光眼镜。当我穿着花哨的衣服,走到镜子前时,一股扑面而来的陌生感让我顿觉新奇。谁说女人化个妆就能变个人?有时候,男人也可以。

    后面的几天里我一直忙着办理更改姓名的各种手续。一连串的忙碌让我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一样不停奔走,一时间顾不得伤春悲秋了。

    那几天我频繁地辗转于公安局、银行和电信公司之间,就连老杨打来的几通电话都漏接了。身边从来没人尝试过改名字,也没有任何人能指点我,我只能自己摸索和自己查询,才知道原来一个名字牵扯到那么多事务。

    等一切都忙完后,那个新身份才让我逐渐有了点真实感。我在一张白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一个全新的名字——

    张笔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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