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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永恒的极乐之地

    跳下独轮车,在原地活动几下身体,让身子更暖一些。脱掉衣服,将原来那条破烂染血的裤子在水中简单清洗,当做毛巾。

    溪水清冽,顿时染上污浊,几尾小鱼儿慌张的逃窜,片刻之后,感觉没有危险,又好奇的游会来,围绕着他的脚丫子,你一口我一口。

    感受到身后的目光,苏服白有些不自在。

    “怪事,你身上竟然一道伤口都没有,我听他们说你应该是被箭射中,受了些伤的。”

    李海成不经意的说着。

    苏服白心中一紧。

    他背对着李海成,又是受了山间溪水的寒意,身体本身就有些僵硬,倒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大概是运气好,如果真是受了伤,这些天我也坚持不住,早就死了。”

    箭镞上大多有锈迹,破伤风可是要命的,事实上伤口感染也是要命的。

    他意识到在皮肤底下浮现的那些古怪的东西和神骨、山神没有关联,伤口愈合并非神骨赋予的力量,和驾驭独轮车不是一回事。

    “我当初可没你这么好的运气,师父找到我的时候,我只剩下半口气,意识模糊,幸而是四肢瘫软无法动弹,否则就被山神的意志控制着自杀了。”

    李海成又是嫉妒又是高兴,运气这东西虚无飘渺,但谁也不能否定它的存在。

    徒弟运气好,他也省事,至少是不用花费精力给徒弟治病,他当初养了一年多,期间多次都因为身体虚弱抵抗不住神骨的呓语侵蚀,差点自杀成功,师父被他折腾的也是苦不堪言。

    “好,很好!”

    “洗干净了吧,来来,对着水面看一看。”

    见将他敷衍过去,苏服白松口气。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一边穿衣服一边扭过头去,只见李海成指指自己的额头,又指指他。

    穿好衣服,波澜的水面也恢复宁静,如镜面反射阳光,映照出一张陌生的面孔,脸庞有些黑,长发用布条随意系住,裸露出的额头处有个“纹身”,上方是圆形,下方是一道相连的横线,微微泛出幽光。

    凝视水面倒映的山神印记,耳边呓语逐渐响亮,无数疯狂的念头钻入脑海,鼓惑着他将造成自己受人追杀的罪魁祸首杀死。

    他连忙闭上眼,耳边呓语如蚊虫嗡鸣,疯狂的念头消退。

    捧一把冰凉的溪水浇在脸上,让自己更清醒些。

    “山神印记在你使用山神的力量时就会自然浮现,若是不用,它便会隐匿,你现在还控制不好,即便没有刻意使用山神的力量,印记也是显现的。”

    耳畔的呓语虽然微弱下去,蛊惑之意仍在,苏服白曾在这股蛊惑的力量下自杀自残,险些丧命,对呓语惊惧不已,希望早日摆脱它的困扰。

    闻言升起一丝希望,正要说话,被李海成打断,“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神骨已与你身体融合,不论用或不用山神的力量,神骨中残留的山神意志都会时刻影响你,试图控制你。”

    “就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苏服白懊恼,又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波动的水面,山神印记扭曲变形,他仿佛看到自己那时的面孔,伤口虽已愈合,箭矢扭转、搅动、撕裂的痛苦记忆犹新,仍能感觉到那从未经历过的痛苦。

    他只是个学生,记忆中受伤最重的是从篮球场经过被球砸中脑袋,轻微肿起,和那时的箭伤、自残相比,不值一提。

    更别说令他真正濒临死亡的自杀举动,自我意识无法与之抗衡,甚至隐约被神骨的意志改造,对自我的死亡欢欣喜悦。

    他不想再次经历,永远都不想。

    “得到必然有失去,得到的越多失去的越多,而且很多时候是你无法选择的,是命运选择了你,而非你决定命运。”

    他的恐惧和无奈李海成都曾经历过,甚至更加不堪,苏服白好歹身体完好,那时的李海成身受重伤,体质、意志都极其脆弱,更容易被神骨的意志侵蚀。

    李海成长声叹气,相比刚融合神骨时,现在的他强大了不知多少倍,但面对神骨他依旧是不堪的,渺小的,越是掌握更多山神的力量,受其意志的影响也就越严重。

    “往好处想,若是你没有融合神骨,此时已经是一具尸体,活人才会有痛苦,所以感受痛苦也是生命的一部分。痛苦让我们更加真实的体会生命的宝贵,珍惜和享受生命的每一刻,及时行乐。”

    李海成捋着胡须摇头晃脑,随手丢出哥水袋,小得多,也就能装两三斤水。

    苏服白下意识的接过,有些不解。

    “御寒的好东西,尝尝吧。”

    拔开塞子,浓郁的酒气扑鼻而来,呛得他连连咳嗽。苏服白没喝过酒,对这个东西也丝毫没有好感,只是闻着就觉得讨厌。

    在李海成的注视下,他浅浅的抿了一口,烧灼,如一道火线从喉咙窜入胃中,接着是极度的不适,反胃,他咬着牙忍住,很快便感到头脑眩晕。

    和他想象的不一样,耳畔的呓语没有因为醉酒而消失,变得更响亮,回荡在脑海中,如恐吓,如哭泣,如不甘,如叫嚣,种种意味不知所措,混合成强烈的毁灭和自我毁灭的欲望。

    醉酒模糊的只是他对呓语的恐惧,意识飘飘荡荡,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不再重要,正如李海成所说,及时行乐。

    他拍拍脑袋,掬起一捧溪水泼在发烫的脸颊上,感觉快烧起来。

    “呕”

    酒水混着尚未消化干净的杂粮饼和肉干,吐的干干净净,强烈得眩晕感也随之而去。

    苏服白往上游走几步,将整个脑袋埋在溪水里,让清寒浸透,意识愈发的清醒,他不喜欢那种欺骗自己的感觉。

    李海成将酒袋取回,摇头,“糟蹋好东西。美酒美食美人,世上的三样好东西,你有一样无法享受,可惜可惜。”

    洗完澡,收拾好东西,两辆独轮车继续往前。

    在这茫茫大山之中,苏服白不知道哪里是前哪里是后,他只是跟着李海成,跟着刚认识的师父。

    “天神陨落,神骨便是其残骸的一部分,蕴含神的力量,也蕴含神的意志。黑山庙侍奉黑山神,融合的自然是黑山神的神骨。”

    “虽然黑山神陨落,但神是永恒的,没有生老病死一说,祂的力量和意志也是永恒的。我们侍奉黑山神,等到祂复苏之日,信众都将进入神的国度,那是永恒的极乐之地,不老不死,无病无灾。”

    “所以现在受些苦难算不了什么,以血肉之躯侍奉神骨,与黑山神的意志亲近,才能以凡人之躯进入神的国度,进入永恒的极乐之地。”

    李海成抿了口酒,眯着眼睛,无限神往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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