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读网 > 玄幻奇幻 > 君子天工 > 第17章 君子

第17章 君子

    苏服白让独轮车离远些,方舀的吼叫在夜色中更加渗人,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留意到徐明哲说的是君子,而非神官、信徒,天命印记和山神印记、河神印记似乎有很大区别。

    当然有区别,自己看到火焰闪电印记时耳边的鼓惑呓语没有任何反应,这种印记可能跟神骨没有任何关系,拥有印记的人自然也就不是神官、信徒。

    君子!

    篝火旁诡异的安静下来,只有“噼里啪啦”柴火燃烧和咳嗽的动静。

    若是先前,只要苏服白开个头,其他人就会滔滔不绝,一边说一边还会观察他的脸色,看到皱眉才会停下。

    徐明哲在咳嗽,说不出话,可苏服白觉得他是装的,真要咳得停不住,他早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声嘶力竭,嗓音跟两块泡沫互相刮擦差不多,然而现在看着很“斯文”,小声的一下接一下。

    陈启文在伺候他表叔,手上忙个不停,又是递水又是顺气,捎带手还往篝火里添两把柴火,可嘴是闲着的,就是不吭声。

    那头大肥猪趴在地上,牧孝衡之前是靠在它身上,现在蹲在它身后,用一块不知哪里捡来的麻布为它擦拭身体。深山老林里,人都不讲究,一头猪反倒讲究起来?

    没人说话,好像在忌讳什么。

    是君子和神官的关系不融洽,甚至有深仇大恨?

    联想到那位曹姓君子追杀李海成,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可他没有杀自己,应该并非仇恨,就是关系不融洽。

    听李海成当时说的话,双方似乎是有误会,至少李海成是这么认为的。这也说得通了,本身关系就差,再有点误会的事情,哪还会听你解释,不是你干的也是你干的。

    神官不能受伤,否则耳畔的呓语就会令其自杀丧命,比如现在的方舀。君子应该是没有这方面的忌讳,所以李海成发现对方之后立刻就逃跑。

    从他们的反应中可以看出,这一定是常识,想知道也不急于一时。

    苏服白现在脑子里有些乱,事实上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脑子就没有真正理性清醒的时候,各种事情接踵而至,无暇思考,疲于应对。每当他想要理清思绪,因为未知造成更加强烈的虚幻感,让他顿时失去一切欲望。

    现在也是如此。

    他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避开所有目光,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每一件事详细的写在日记里,唯有如此才能打破虚幻感,他才能真正理性的接受和思考这个世界。

    折腾了快一个小时第二堆篝火才点燃,效率很慢,也很乱,苏服白感觉出来他们是故意为之。

    陈启文曾多次去指责捡回的柴火潮湿,烧火会熏到自己这位神官老爷。

    替自己着想是假,拖延时间才是真。一来能让徐明哲有更多时间休息,二来,若是方舀坚持不住伤势恶化死在半路上,他们便不用担心自己会得罪神医,影响神医为徐明哲看病。

    苏服白看得清楚,但他什么都没说,躺在篝火旁,有火星子落在衣服上烫出几个洞他都没有理会。

    世上的一切毫无意义。

    人活着有什么意义?终归是要死的。既然死亡不可避免,世上的一切,原来的世界,现在的世界,都无关紧要,即便是真实,当死亡来临自我意识消失,它们也会成为虚幻。

    苏服白闭上眼,天地间好像什么都不存在,虚无,很快他也将不复存在,宇宙亿万年的历史,短短百年太快了,过去是漫长的,未来是漫长的,唯有此刻,他的存在,是短暂的,终将逝去。

    他猛然坐起,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疼痛未能将他从虚无中唤醒,依靠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想。

    苏服白的举动将其他人吓了一跳,随后释然,神官就是这样的古怪,眼前这位算是好的,能够正常的交流,不会无缘无故杀人。

    徐明哲带着商队走南闯北,打过交道的神官不在少数,各种脾气的都有,最可怕的那位曾因为饭里有粒沙子,划破了嘴,将整个村子上百口人血洗,一个不剩。

    那是他离开村子的第二天,再回去时已是一片废墟,墙倒屋塌,遍地野狗啃食尸体,男女老少都有,惨不忍睹。

    神官都是受神眷之人,也有传闻他们是盗取神力。

    队伍再次出发,徐明哲小口抿着灌在水袋中的汤药,还是在咳嗽。

    后面的“肺源”被除掉捆住双手的绳索,便走边吃着杂粮饼,是他们自带的。

    陈启文试图以大家还没吃饭继续拖延时间,虽然苏服白说他车上有杂粮饼,可以边走边吃,但是陈启文没有胆量去拿。

    分到苏服白手中的是两块白面饼,嚼了几天干硬的杂粮饼,竟从寻常的白面中尝出香甜。回想起父母以前说过的,馒头是甜的,他不禁笑出声。

    队伍中很压抑。

    “汤药没有效果?”

    徐明哲小心的道:“大夫说有些用,能延缓恶化,我感觉没用,但是也不敢停下,每天还是按时喝。”

    因为咳嗽说的断断续续,加上口音,听得很费劲。

    “对那位神医你了解多少,他有什么喜好吗?”

    徐明哲心里咯噔一声,暗恨牧孝衡多嘴。因为苏服白刚才古怪的举动,他很害怕,不敢乱动心思。

    “我只和神医的徒弟雷猛接触过,没有见过神医本人。据雷猛说,神医喜好安静,都是居住在山中,有时是在村庄附近,有时干脆在荒无人烟之处。”

    “神医虽然医术高明,能治世人眼中的绝症,但很少接受他人求医,随心所欲,看顺眼了就治,看不顺眼死在他面前也不理会。”

    他没有让陈启文说话,自己小心的应对。

    骗人必须知道对方的喜好,或者恐惧,跟治病差不多,对症下药才有用。

    徐明哲给出的信息基本没用,他也没再问,将目光转向一旁啃了七八个白面饼还没饱的牧孝衡。

    他不是没见过骑猪,但是没见过骑的这么悠然自得,猪也很配合的。

    “这是固安镇的特色,养猪当坐骑?”

    平常骑着代步,过年宰了吃肉,到也不错。

    牧孝衡瘪嘴,狠狠在大肥猪脑袋上抽了一巴掌,大肥猪受惊向前狂奔,他险些摔下来,赶紧俯身抱住猪脖子,另一只手拎着猪耳朵。

    大肥猪狂奔了半圈转回来,气喘吁吁,牧孝衡也气喘吁吁,恨恨的想再给它一巴掌。

    “大概十年前固安镇来了个商人,售卖一种小香猪,说是长不大,而且身上自然散发香味。”

    他举起两只手并在一处,“买下来的时候大概就这么点大,半年后长得又肥又壮。唉,被骗了,商人都是骗子。毕竟养了半年,舍不得杀,就一直养到现在。”

    这头大肥猪站起来比牧孝衡还要高。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