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名曰吉量
宣常准备了很多话，此时一句也说不出来，他不明白这位苏神官在想什么，是野心，还是脑子不正常？
“宣医师你还等什么，赶紧拿刀，我去把徐明哲带过来。”
三人中最高兴的莫过于方舀，兴奋的脸上的疤痕都泛着红光，看上去更恐怖了。
他心里还有点不忿，自己说那么多，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却不抵宣医师三两句话。
他们两人都是神官，黑山庙和郁水观向来亲近，又有同患难的交情，算是亲上加亲，怎么还不如一个外人说话管用。
左右交错的石门屏蔽视线，内外只剩下苏服白和宣常两人。
宣常挠头，琢磨苏神官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对方看上去不像是个容易听信劝告的人，一个不讲情、不讲理、不讲法、只讲我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他的几句话就放弃自身执着的事情。
他想不明白，或者，对方根本就是个疯子，脑子不正常了？
“宣医师，你有没有看过神骨？有没有试过将它取出来？”
宣常的脑子像是被冻结了，从高速运转到呆滞就是一瞬间的事，随后他的脑海中又喷涌而出无数的念头和画面，那些疯狂的、血腥的杀戮和毁灭。
身躯颤抖。
苏服白看不到他的颤抖，但是能看到白光在晃动，无源的光芒好像一盏被风吹的烛火，更能看到在白光中消失的影子悄然出现。
“我试过，用我的儿子试过！”
宣常声音微弱，差点听不见，语调诡异，和先前的徐明哲一样，神经兮兮，似哭似笑。
“我妻子死于难产，儿子也险些丧命，那时我就是医师，自认还有些本事，可用尽手段也只是勉强保住孩子的性命。是药三分毒，他还那么小，一副又一副的汤药灌下去，没病也折腾出毛病了，何况我一直都查不出他的病根。”
“孩子越来越孱弱，一年的时间，他几乎没长，反倒比出生时更瘦小，皮包骨头。”
“可能是老天爷可怜我，竟无意中发现吉量的神骨。有文马，缟身朱鬣，目若黄金，名曰吉量，乘之寿千岁。”
吉量！
苏服白将这个名字深深记下。
宣常语气欢喜，但还是不正常，有点像神骨的呓语，含含糊糊，“我知道吉量是邪祀，可只要能救我儿子，我不在乎，也不怕。”
“融合神骨九死一生，老天爷真的是可怜我，竟让我成功了，我儿子得救了。他出生的时候不到七斤，一年后竟才五斤多一点，可是吉量治好了他的病，半年多的时间就长到快二十斤，这个大胖小子，脸蛋红扑扑的，一点都看不出得过病。”
“我引以为傲的医术没能救回妻子的命，但孩子终归是保住了，她地下有知也会高兴吧！”
语气忽的低沉，带上哭腔，“我找到两块神骨……我早该将另一块神骨丢掉的……五岁的孩子有用不完的精力，一天他竟趁我不注意翻出神骨，而且和神骨融合了。”
“成人心智健全，能自我调节、疏导，仍然会被神骨的呓语影响，稍有不慎便坠入万丈深渊。我听闻过神骨的可怕，有所防备，也还是多次被迷惑心智，多亏吉量的神力是医术，才保住性命。”
“他还是个孩子，怎能承受呓语的疯狂与可怕，老天，为什么要让我的孩子受这么多的折磨，为什么？”
年迈的哭泣尤其令人心碎。
宣常的声音愈发微弱，苏服白走出石室才能听清，也看清他脸上的痛苦与哀伤。
“师父！”
正在和方舀争执的雷猛松开了双眼无神的徐明哲，一瘸一拐走过来，怒视苏服白。
宣常就像是没看到他，没看到任何人，心神沉浸在回忆当中。
“他那么小，那么乖，还说长大了要学医术给我治病，呓语的‘病’不是医术能治好的，除非将神骨从体内剥离。这个一闪而逝的念头在孩子融合神骨之后再次浮现，要想救他唯有如此。”
他抖动着双手，在门外来回踱步，越走越快。
“我成功了，我将神骨从他身体内剥离出来，可是，可他怎么不见了，他去哪儿了？”
“我的儿子不见了，只剩下一片白光，他还陪着我，可我怎么也看不到他。他能不能看到我，能不能听到我说话，若是不能，他该多孤单。”
再往后便絮絮叨叨，前言不搭后语，被雷猛强行搀走。
方舀无奈的松开徐明哲，“好不容易你脑子恢复正常，宣医师的脑子却不正常了，还是换不成肺，这可怎么办？”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没事的。”
“对，你清楚自己的身体，就是不清楚自己的脑子。”方舀没好气，“你还是去石室里呆着吧，我再去看看宣医师，或许这会儿已经缓过来，能给你换肺了。”
苏服白觉得他关注的重点不对，“宣医师说能将神骨剥离，你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我就说吧，你脑子不清楚。九死一生才融合了神骨，成为人上人，为什么要剥离它？”
“宣医师的儿子年纪小，不懂事，无力对抗呓语，你也小、也不懂事吗？”
“融合神骨固然有它的恐怖，但是没了神骨更可怕。”
“没有神骨时别人收我的税，有了神骨我收别人的税，没有神骨时我看一眼人家的女儿就被堵着门骂，有了神骨他恨不得把自家女儿剥光衣服塞进我被子里，没有神骨时我天天为吃饱肚子发愁，有了神骨我大块吃肉大口喝酒。”
“有了神骨，当神官，是人上人，只需小心平日里不要受伤让呓语发作，除此之外都是好处。”
“你是伤了脑子，想不起来以前的苦，也就不知道现在的甜。”
方舀的话带给苏服白很大的震撼，也让他反思，他面临的不止是两个世界的不同，还有人生经历的不同，在他过往的人生中从未经历过饥饿，他被父母保护的很好，也就没有那些刻骨铭心的对于人上人的强烈渴望。
九死一生融合神骨，其实他也没有经历过，当他在这个世界醒来，就已经是神官。
对方舀而言用生命换来的珍宝，在他看来只是呓语的折磨，是随时会被轻微的伤病带走生命的恐怖噩梦。
可是在这个世界，会剥夺生命的东西太多了，最常见的是饥饿、寒冷。天灾人祸，哪一样都是恐怖的。
自己想要的东西，在这个世界，真的能得到，真的合适吗？
“宣医师你还等什么，赶紧拿刀，我去把徐明哲带过来。”
三人中最高兴的莫过于方舀，兴奋的脸上的疤痕都泛着红光，看上去更恐怖了。
他心里还有点不忿，自己说那么多，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却不抵宣医师三两句话。
他们两人都是神官，黑山庙和郁水观向来亲近，又有同患难的交情，算是亲上加亲，怎么还不如一个外人说话管用。
左右交错的石门屏蔽视线，内外只剩下苏服白和宣常两人。
宣常挠头，琢磨苏神官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对方看上去不像是个容易听信劝告的人，一个不讲情、不讲理、不讲法、只讲我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他的几句话就放弃自身执着的事情。
他想不明白，或者，对方根本就是个疯子，脑子不正常了？
“宣医师，你有没有看过神骨？有没有试过将它取出来？”
宣常的脑子像是被冻结了，从高速运转到呆滞就是一瞬间的事，随后他的脑海中又喷涌而出无数的念头和画面，那些疯狂的、血腥的杀戮和毁灭。
身躯颤抖。
苏服白看不到他的颤抖，但是能看到白光在晃动，无源的光芒好像一盏被风吹的烛火，更能看到在白光中消失的影子悄然出现。
“我试过，用我的儿子试过！”
宣常声音微弱，差点听不见，语调诡异，和先前的徐明哲一样，神经兮兮，似哭似笑。
“我妻子死于难产，儿子也险些丧命，那时我就是医师，自认还有些本事，可用尽手段也只是勉强保住孩子的性命。是药三分毒，他还那么小，一副又一副的汤药灌下去，没病也折腾出毛病了，何况我一直都查不出他的病根。”
“孩子越来越孱弱，一年的时间，他几乎没长，反倒比出生时更瘦小，皮包骨头。”
“可能是老天爷可怜我，竟无意中发现吉量的神骨。有文马，缟身朱鬣，目若黄金，名曰吉量，乘之寿千岁。”
吉量！
苏服白将这个名字深深记下。
宣常语气欢喜，但还是不正常，有点像神骨的呓语，含含糊糊，“我知道吉量是邪祀，可只要能救我儿子，我不在乎，也不怕。”
“融合神骨九死一生，老天爷真的是可怜我，竟让我成功了，我儿子得救了。他出生的时候不到七斤，一年后竟才五斤多一点，可是吉量治好了他的病，半年多的时间就长到快二十斤，这个大胖小子，脸蛋红扑扑的，一点都看不出得过病。”
“我引以为傲的医术没能救回妻子的命，但孩子终归是保住了，她地下有知也会高兴吧！”
语气忽的低沉，带上哭腔，“我找到两块神骨……我早该将另一块神骨丢掉的……五岁的孩子有用不完的精力，一天他竟趁我不注意翻出神骨，而且和神骨融合了。”
“成人心智健全，能自我调节、疏导，仍然会被神骨的呓语影响，稍有不慎便坠入万丈深渊。我听闻过神骨的可怕，有所防备，也还是多次被迷惑心智，多亏吉量的神力是医术，才保住性命。”
“他还是个孩子，怎能承受呓语的疯狂与可怕，老天，为什么要让我的孩子受这么多的折磨，为什么？”
年迈的哭泣尤其令人心碎。
宣常的声音愈发微弱，苏服白走出石室才能听清，也看清他脸上的痛苦与哀伤。
“师父！”
正在和方舀争执的雷猛松开了双眼无神的徐明哲，一瘸一拐走过来，怒视苏服白。
宣常就像是没看到他，没看到任何人，心神沉浸在回忆当中。
“他那么小，那么乖，还说长大了要学医术给我治病，呓语的‘病’不是医术能治好的，除非将神骨从体内剥离。这个一闪而逝的念头在孩子融合神骨之后再次浮现，要想救他唯有如此。”
他抖动着双手，在门外来回踱步，越走越快。
“我成功了，我将神骨从他身体内剥离出来，可是，可他怎么不见了，他去哪儿了？”
“我的儿子不见了，只剩下一片白光，他还陪着我，可我怎么也看不到他。他能不能看到我，能不能听到我说话，若是不能，他该多孤单。”
再往后便絮絮叨叨，前言不搭后语，被雷猛强行搀走。
方舀无奈的松开徐明哲，“好不容易你脑子恢复正常，宣医师的脑子却不正常了，还是换不成肺，这可怎么办？”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没事的。”
“对，你清楚自己的身体，就是不清楚自己的脑子。”方舀没好气，“你还是去石室里呆着吧，我再去看看宣医师，或许这会儿已经缓过来，能给你换肺了。”
苏服白觉得他关注的重点不对，“宣医师说能将神骨剥离，你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我就说吧，你脑子不清楚。九死一生才融合了神骨，成为人上人，为什么要剥离它？”
“宣医师的儿子年纪小，不懂事，无力对抗呓语，你也小、也不懂事吗？”
“融合神骨固然有它的恐怖，但是没了神骨更可怕。”
“没有神骨时别人收我的税，有了神骨我收别人的税，没有神骨时我看一眼人家的女儿就被堵着门骂，有了神骨他恨不得把自家女儿剥光衣服塞进我被子里，没有神骨时我天天为吃饱肚子发愁，有了神骨我大块吃肉大口喝酒。”
“有了神骨，当神官，是人上人，只需小心平日里不要受伤让呓语发作，除此之外都是好处。”
“你是伤了脑子，想不起来以前的苦，也就不知道现在的甜。”
方舀的话带给苏服白很大的震撼，也让他反思，他面临的不止是两个世界的不同，还有人生经历的不同，在他过往的人生中从未经历过饥饿，他被父母保护的很好，也就没有那些刻骨铭心的对于人上人的强烈渴望。
九死一生融合神骨，其实他也没有经历过，当他在这个世界醒来，就已经是神官。
对方舀而言用生命换来的珍宝，在他看来只是呓语的折磨，是随时会被轻微的伤病带走生命的恐怖噩梦。
可是在这个世界，会剥夺生命的东西太多了，最常见的是饥饿、寒冷。天灾人祸，哪一样都是恐怖的。
自己想要的东西，在这个世界，真的能得到，真的合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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