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踪迹
大顺效仿明代地方机构制度，却不尽相同。它是以十户人家为一甲，其中一户立甲长，十到二十个甲长为一保；在这些个甲长中，再推选一个纳粮最多的，立保长。而一个镇的每一位保长，要选一位德高望重、年龄至少在五十岁以上的人做里长。里长的职责有两个，一个是“导民善”，也就是教育百姓向善；另一个是“平争讼”，就是排解人们的各种诉讼纠纷；简单地说，就是当老百姓出现矛盾纠纷时，一定先由里长进行“剖断”，如果里长不能化解双方的矛盾，就转到县衙报案。
这里长既有点像村镇一把手，又兼任着当地派出所所长之职责，但也算大大减轻了乡镇和县衙的繁杂政务。
老里长今年五十有七，是个精明能干的老头，正在保长的家里给众人安排赈灾事务，见打更的狗儿和王象升闯进来，遂停止谈话高声问道：“狗儿，你带着王小公子有何要紧事？”
王象升不敢怠慢，忙上前一步回道：“禀老里长，我今早在河庙读书时，救了一个小女孩，她告诉了小子一个信息，说她的哥哥为了救她，和流民组建的匪徒就在我们镇的附近打斗，这天杀的匪徒，已经把兄妹俩的村子都屠了，小子怕匪徒图谋咱们李庄镇，就急急忙忙的来告诉您。”
“此话可当真？”老里长和保长同时站起，面目凝重地看着王象升问道。
“被救小女孩就在小子家中，由拙荆照顾着，她委托小子，务必也要搭救她的哥哥。”王象升躬身回道。
“这可是流民把匪徒带来的，你这后生怎么能乱应承救人，李庄镇要是出了什么乱子，你们王家父子俩可是要担责任的！”老里长还没说话，站在他一旁的李保长对着王象升发话了，言语里满是责备。
“就是未搭救这兄妹二人，这流匪照样会侵略我们庄子，更何况天理昭昭，君子自应锄强扶弱，怎么能像李叔这般胆小怕事。”王象升的记忆里，自己老爹跟这李保长就不对付，现在听他这么针对，遂立刻反驳道。
“好你个牙尖嘴厉的小子……”
“好了！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老里长打断了二人，转头对面红耳赤的李保长说道：“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李大，你莫要和一个小辈儿计较，你现在去组织保里所有的青壮，狗儿你去找几个机灵的，去镇外再探听一下情况，王小公子随老汉来。”
“是族叔。”李保长恼怒的瞪了王象升一眼，便领命而去，王象升则对李保长的目光视若不见，一脸镇定地立在那里。老里长则把他拉到了一偏僻处，低声问道：“王小公子可曾报案？”
“不敢欺瞒老里长，我写了一诉纸已让小厮送去县衙了，这会儿功夫该带着捕役回来了。”
“那就好，流匪势大，老汉也不敢保证庄里的人能将他们擒住，官差带有利刃，想来也不怕这些亡命之徒。”老里长顿了顿，又对王象升说道：“你爹和李大素来不睦，我虽也是姓李，但庄里的事得一碗水端平，既不偏袒你们任何一方，也不能让你一个小辈随意顶撞长辈。你现如今读书最要紧，现在你就赶紧回去，不可再掺和这事情。”
王象升知道老里长嘴上说公平，但他内心还是偏袒着自己，而平日里，他也对自己家很是照顾，但现在王象升可不能退却，他想了想，就把有关弥勒教的事悄悄地向老里长和盘托出。
“弥勒教？这小女孩的哥哥和小小的事有关联？”
“是的，阿翁（爷爷），这个人对小子无比重要，小子必须设法施救。”
“那你快快喊回狗儿，老汉再交代他一番。”
半个时辰后，老里长足足给王象升安排了五十多个青壮，由狗儿和他一起带领着，向镇外匆匆赶去。
刚出了镇，狗儿就战战兢兢地拉住王象升胳膊道：“我听闻，那流匪有些是会耍刀弄枪的，砍起人来不要命，属实凶悍得很啊！”
王象升边听他说，边扭头仔细瞧了瞧身后参差不齐的队伍：稍好一点的拿着自家的柴刀绳索等，其余石灰粉、辣椒水钉耙锄头五花八门的，带什么都有；倒是有两个人是庄子里的猎户，背着自家的弓箭，腰间挎着尺长的猎刀。
王象升招手叫停队伍，对狗儿道：“狗哥，你派两个机灵一点儿的人，去官道接应一下我的小厮茗烟，他会带着官差也在赶来的路上。”狗儿听说有官差，连忙脸色一喜的应下，王象升清了清喉咙，继续对青壮们大声道：“庄里的弟兄们，我们应里长的嘱托，前去和流匪较量，此去我们看形势而动，匪寇若是势大，便远远观之，由官差老爷们冲锋陷阵，我们在身后协助就可；若是匪寇人少，猎户张大哥李大哥，你们二人以弓射之，其余人拿着家伙什将他们围困绑了，交给官差后，去县衙还能领得一笔赏金，王某虽不才，但心中已有退敌之法，只要大家按我说的去做，我向诸位保证，定带着每一位弟兄平安归家。”
众人交头接耳一番，便推举那两个猎户往出一站，二人向王象升拱手道：“但凭升小哥吩咐。”
王象升向二人点点头，又与狗儿商量一番，便将队伍化整为零分成数个小队，散开向镇外的方圆几里地去探查流匪消息。
星儿只是大概的告诉王象升，他哥和流匪交战的方位，流匪具体在哪里，还需用这种地毯式的搜索。王象升带着的这队人，人数最多，还都是带着清一色的砍柴刀。路过一片白榆树林时，王象升突然想到一个主意，遂命令队伍进林子砍伐。将笔直一些的、手指般粗细的枝杈纷纷砍下，做成三五尺长、一头削尖的标枪，让每个人用绳索捆扎三四根系在背后。
见大家都基本做好了标枪，便拿来一支亲身示范给他们用，还令行禁止所有人实地演练了一番。
刚做完这些，探查消息的狗儿带着茗烟回来了。
“少爷……我们在官道上，发现了一大片血迹，现场还有死的、受伤的流匪四处奔逃，官差老爷们正在追拿呢！”茗烟急急地喝了口水，气喘吁吁的说道。
“受伤的流匪里，可有星儿哥哥在？”
“我喊了半晌，并未发现有人回应。”
“官差来了几人？”
“六人”
“大伙儿加快步子，我们追上官差脚程。”
王象升转身召集起队伍，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股流匪似乎并不简单。
很快，王象升一行人来到血迹现场，却未见一具尸体。
“咦，这可奇怪了，现场明明有三具尸体躺着，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茗烟指着地上几处叫道，狗儿也附和说见过尸体。
王象升用手沾了血迹放到鼻子前闻了闻，抬头向茗烟和狗儿问道：“可曾有官差或咱们的人移动过尸体？”
“少爷，”茗烟抢先说道：“有六七个血里胡茬、倒地叫唤的，看见官差老爷也不喊疼了，起来撒腿就跑，官差老爷们追的及，哪顾得上收拢尸体啊。”
“我带着人也正好撞见茗烟，那三具死尸也不是咱们的人收拢的。”狗儿跟着回道。
王象升眉头一皱，又仔细勘察了一圈周围的泥土，发现血迹不远处，有一片浅浅的凹凸印，王象升蹲下身子手掌比量，像似马蹄踩过的痕迹。
“官差带着你是骑马来的？”王象升扭头向茗烟问道。
茗烟摇了摇头，道：“路程没多远，官差老爷们是徒步走来的，”接着他也蹲下，看着马蹄印回想道：“我们到现场时，好像并没有这马蹄印。”
“糟了！”
王象升听完，“嚯”地站起身来，急声道：“这流匪有同伙，不出意外的话，还是一队骑术精湛的马匪！”
“马匪！”茗烟和狗儿异口同声的叫道。
这里长既有点像村镇一把手，又兼任着当地派出所所长之职责，但也算大大减轻了乡镇和县衙的繁杂政务。
老里长今年五十有七，是个精明能干的老头，正在保长的家里给众人安排赈灾事务，见打更的狗儿和王象升闯进来，遂停止谈话高声问道：“狗儿，你带着王小公子有何要紧事？”
王象升不敢怠慢，忙上前一步回道：“禀老里长，我今早在河庙读书时，救了一个小女孩，她告诉了小子一个信息，说她的哥哥为了救她，和流民组建的匪徒就在我们镇的附近打斗，这天杀的匪徒，已经把兄妹俩的村子都屠了，小子怕匪徒图谋咱们李庄镇，就急急忙忙的来告诉您。”
“此话可当真？”老里长和保长同时站起，面目凝重地看着王象升问道。
“被救小女孩就在小子家中，由拙荆照顾着，她委托小子，务必也要搭救她的哥哥。”王象升躬身回道。
“这可是流民把匪徒带来的，你这后生怎么能乱应承救人，李庄镇要是出了什么乱子，你们王家父子俩可是要担责任的！”老里长还没说话，站在他一旁的李保长对着王象升发话了，言语里满是责备。
“就是未搭救这兄妹二人，这流匪照样会侵略我们庄子，更何况天理昭昭，君子自应锄强扶弱，怎么能像李叔这般胆小怕事。”王象升的记忆里，自己老爹跟这李保长就不对付，现在听他这么针对，遂立刻反驳道。
“好你个牙尖嘴厉的小子……”
“好了！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老里长打断了二人，转头对面红耳赤的李保长说道：“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李大，你莫要和一个小辈儿计较，你现在去组织保里所有的青壮，狗儿你去找几个机灵的，去镇外再探听一下情况，王小公子随老汉来。”
“是族叔。”李保长恼怒的瞪了王象升一眼，便领命而去，王象升则对李保长的目光视若不见，一脸镇定地立在那里。老里长则把他拉到了一偏僻处，低声问道：“王小公子可曾报案？”
“不敢欺瞒老里长，我写了一诉纸已让小厮送去县衙了，这会儿功夫该带着捕役回来了。”
“那就好，流匪势大，老汉也不敢保证庄里的人能将他们擒住，官差带有利刃，想来也不怕这些亡命之徒。”老里长顿了顿，又对王象升说道：“你爹和李大素来不睦，我虽也是姓李，但庄里的事得一碗水端平，既不偏袒你们任何一方，也不能让你一个小辈随意顶撞长辈。你现如今读书最要紧，现在你就赶紧回去，不可再掺和这事情。”
王象升知道老里长嘴上说公平，但他内心还是偏袒着自己，而平日里，他也对自己家很是照顾，但现在王象升可不能退却，他想了想，就把有关弥勒教的事悄悄地向老里长和盘托出。
“弥勒教？这小女孩的哥哥和小小的事有关联？”
“是的，阿翁（爷爷），这个人对小子无比重要，小子必须设法施救。”
“那你快快喊回狗儿，老汉再交代他一番。”
半个时辰后，老里长足足给王象升安排了五十多个青壮，由狗儿和他一起带领着，向镇外匆匆赶去。
刚出了镇，狗儿就战战兢兢地拉住王象升胳膊道：“我听闻，那流匪有些是会耍刀弄枪的，砍起人来不要命，属实凶悍得很啊！”
王象升边听他说，边扭头仔细瞧了瞧身后参差不齐的队伍：稍好一点的拿着自家的柴刀绳索等，其余石灰粉、辣椒水钉耙锄头五花八门的，带什么都有；倒是有两个人是庄子里的猎户，背着自家的弓箭，腰间挎着尺长的猎刀。
王象升招手叫停队伍，对狗儿道：“狗哥，你派两个机灵一点儿的人，去官道接应一下我的小厮茗烟，他会带着官差也在赶来的路上。”狗儿听说有官差，连忙脸色一喜的应下，王象升清了清喉咙，继续对青壮们大声道：“庄里的弟兄们，我们应里长的嘱托，前去和流匪较量，此去我们看形势而动，匪寇若是势大，便远远观之，由官差老爷们冲锋陷阵，我们在身后协助就可；若是匪寇人少，猎户张大哥李大哥，你们二人以弓射之，其余人拿着家伙什将他们围困绑了，交给官差后，去县衙还能领得一笔赏金，王某虽不才，但心中已有退敌之法，只要大家按我说的去做，我向诸位保证，定带着每一位弟兄平安归家。”
众人交头接耳一番，便推举那两个猎户往出一站，二人向王象升拱手道：“但凭升小哥吩咐。”
王象升向二人点点头，又与狗儿商量一番，便将队伍化整为零分成数个小队，散开向镇外的方圆几里地去探查流匪消息。
星儿只是大概的告诉王象升，他哥和流匪交战的方位，流匪具体在哪里，还需用这种地毯式的搜索。王象升带着的这队人，人数最多，还都是带着清一色的砍柴刀。路过一片白榆树林时，王象升突然想到一个主意，遂命令队伍进林子砍伐。将笔直一些的、手指般粗细的枝杈纷纷砍下，做成三五尺长、一头削尖的标枪，让每个人用绳索捆扎三四根系在背后。
见大家都基本做好了标枪，便拿来一支亲身示范给他们用，还令行禁止所有人实地演练了一番。
刚做完这些，探查消息的狗儿带着茗烟回来了。
“少爷……我们在官道上，发现了一大片血迹，现场还有死的、受伤的流匪四处奔逃，官差老爷们正在追拿呢！”茗烟急急地喝了口水，气喘吁吁的说道。
“受伤的流匪里，可有星儿哥哥在？”
“我喊了半晌，并未发现有人回应。”
“官差来了几人？”
“六人”
“大伙儿加快步子，我们追上官差脚程。”
王象升转身召集起队伍，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股流匪似乎并不简单。
很快，王象升一行人来到血迹现场，却未见一具尸体。
“咦，这可奇怪了，现场明明有三具尸体躺着，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茗烟指着地上几处叫道，狗儿也附和说见过尸体。
王象升用手沾了血迹放到鼻子前闻了闻，抬头向茗烟和狗儿问道：“可曾有官差或咱们的人移动过尸体？”
“少爷，”茗烟抢先说道：“有六七个血里胡茬、倒地叫唤的，看见官差老爷也不喊疼了，起来撒腿就跑，官差老爷们追的及，哪顾得上收拢尸体啊。”
“我带着人也正好撞见茗烟，那三具死尸也不是咱们的人收拢的。”狗儿跟着回道。
王象升眉头一皱，又仔细勘察了一圈周围的泥土，发现血迹不远处，有一片浅浅的凹凸印，王象升蹲下身子手掌比量，像似马蹄踩过的痕迹。
“官差带着你是骑马来的？”王象升扭头向茗烟问道。
茗烟摇了摇头，道：“路程没多远，官差老爷们是徒步走来的，”接着他也蹲下，看着马蹄印回想道：“我们到现场时，好像并没有这马蹄印。”
“糟了！”
王象升听完，“嚯”地站起身来，急声道：“这流匪有同伙，不出意外的话，还是一队骑术精湛的马匪！”
“马匪！”茗烟和狗儿异口同声的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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