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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四野坟场,说书新丧

    赵铁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那些腐树翻了个身,接着用随身带着的匕首划开了腐树,只见里面有一些胖乎乎的白色肉虫在慢慢地蠕动着。

    他小心翼翼的把鸡母虫全部抠了出来,放在地上,没一会儿,一根朽木就被他拆了个干净,地上也足足多出了三十四条鸡母虫。

    他想着应该够三人吃了,于是将碎屑往一处阴暗的地方堆去,又把另外几根腐木也藏到了难以看到的地方。

    接着又四处看了看,发现四野无人,这才舒了口气,接下来的几天他大概都会从这里取食物,所以不希望有人知道藏在这里。

    这不能怪他自私,世道如此,他要是不自私一些,就活不下来。

    赵铁将鸡母虫放在山泉中洗了洗,接着揣在了怀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下了山,朝流民堆走去。

    到了大婶身边,赵铁偷摸着从怀中掏出一把虫子,对着大婶说道:

    “婶子,那些人都是吃些野果和野菜,这个可比那些有营养,虽然看着不怎么样,但是对钢柱的身体有益。可惜就是没有锅和油,要不炸了之后好吃一些。”

    大婶看了一眼,神色有几分欣喜,可是手却迟疑着不敢去接,说道:

    “这,这个也太贵重了。”钢柱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虫子后眼睛都有些直了,可是碍于道理,就干巴巴的盯着,却不伸手。

    赵铁一把拿过钢柱的手,将虫子塞了过去,看着大婶道:“我还有的,没事,钢柱需要些营养,吃这个好,您就别客气了。”

    大婶喜极而泣,头连同着身子不住地颤动着,说道:

    “那,那谢谢你啊。小赵,这个我也吃过的,我家男人孩子的时候,时常给我和孩子带一些回来。这在平日里都是好东西,更别说是现在了。”

    随后她看着不住吞咽口水的钢柱说道:“你赵家哥哥既然给你了,你就快吃吧,记得要将恩情放在心里,将来要报答。”

    钢柱连连点头,接着将虫子拿出一条放在了嘴里,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没一会儿,他就吃了一半,还余下了十多条,递给大婶道:“娘,我吃饱了,您也吃。”

    大婶接过,又拿出几条递给了钢柱,随后自己也吃了起来。吃过了之后,赵铁去河边取了水让两人喝下。

    这时,那些在山里吃了野果野草的流民也陆陆续续归来了。

    可是任由生命是如何的顽强,也抵不过命运的随手一击。

    那些吃到毒草毒果的流民坐在地上没有一盏茶的时间,就猛地朝后一仰,头部重重地砸在地上。

    这还没完,他们原本枯瘦的脸和手臂浮现起几条狰狞的青筋,眼眶欲裂,眼球像是要爆出来一样。

    有的在地上翻滚如龙,激起了阵阵尘烟,狂挣而死。有的在地上静静地抽搐,如同行走的爬虫一般,接着死去。

    这一幕也不知惊退了多少人,他们看着这一幕,有人冷眼面无表情,有人同情心生怜悯,有人惆怅狐兔之悲。

    此时银蟾高高挂于天上,万物披上一层惨白的寒霜。

    河水扭曲像一条白练,四野凄冷如一片坟场。

    风从碎肉小丘上拂过,腥臭难闻的微风中隐隐有呜咽之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鸟飞不下,虫鸣止声。

    原本苍翠的山峰已经是青一半,黄一半,翠树秃木在月光下影影绰绰,相互纠纷,形同鬼影。

    此情此景,正应了那句诗: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生死几家愁。几家安好人完在,几个飘零葬山头?

    尽管此处阴气逼人,白骨森森,可是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在填饱肚子之后,随意找了一处地方,静静地躺了下来。

    赵铁看着一旁的大婶还有陈钢柱已经沉沉睡下,站起身来,想要找一处僻静的地方修炼《蜉蝣经》。

    这些日子以来,不管条件如何艰苦,环境多么恶劣,他总是每日坚持,勤耕不辍,因为他知道,这是他活下去的机会。

    由于体内的灵力的关系,相较于常人而言,他更加能忍饥挨饿。

    正当他要离开人群之时,隐隐听到了些嘈杂的声音,他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有一处地方围着许多人,像是在观看着什么。

    赵铁心里有些好奇,要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几乎所有流民都是沉默寡言,默不作声的。更别说有心思看热闹,与人结交了。

    这年头,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头等大事,浪费气力和时间是他们万万不敢想的。

    赵铁想了想,决定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他走到近前,只见这里围拢着上百人,里面的人坐着,外面的人站着,形成了一个圆,圆内有一个老者。

    老者面如铜色,脸上的褶皱如同斑驳锈痕,纵横交错。整个人已经看不出来人样,反而像是一些竹竿拼凑成的竹人一般。

    此时的他跪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

    只闻其声,不见其泪,他干瘦的手中捧着一个少年。

    少年在老者的抽搐下缓缓晃动,却醒不来,显然是一具尸体了。

    只听那老者边哭边喊,道:

    “庆儿,我的庆儿,你怎能不怜悯我这个老头子,留我一人独活啊...这一家断了香火,我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面对你的爹娘啊...”

    “罢了,罢了,你且先走一步,爷爷等会就来了。路上碰到恶鬼你快些走,生时难逃歹人吃,死后避免饿鬼尝啊。”

    “要是碰到了阎王爷,你就好好说说自己的遭遇,千万别让他贬你做牛羊。要是走过了奈何桥,快快喝下孟婆汤,早些投胎去,下辈子别再做布衣郎。”

    说到这里,老人停止了哭泣,朝四周扫了一眼,说道:

    “各位父老乡亲,咱们都是落难之人,相聚于此处,且听我说一个故事,这也是老朽最后一次说故事了。”

    老人叹了口气说道,声音不再是先前那样悲戚,而是有些悠远朦胧起来。

    “说来也是讽刺,我此生都是在说别人的故事,这最后一次,我就说说自己的故事吧。”

    老朽名叫刘志学,原本家境殷实,生活富足,过的也算是安乐无忧。

    那时我爹还是个京官,可惜他秉性刚正,眼里揉不得沙子,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五岁那年,我爹遭奸人陷害,被拖到狱中打了一百零八杖。

    二十杖下去,皮开肉绽;五十杖下去,血肉模糊;等到了一百零八杖,我爹已是筋断骨折,奄奄一息了。

    可是他的生命竟然如此顽强,还没有死去,被我的亲人抬回了家中,在床上休养。

    记得那时候是大热天,我爹身上居然还盖着棉被。因为大夫说为了避免风寒感染,需要用被子盖着。

    那时候的我少不更事,整天嬉笑玩闹,完全不知道伤心为何物。

    有时候我会在爹爹的床边玩耍,可是一抬头就发现我爹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地趴在那里,身上还有一丝难闻的气味。

    他的双眼空洞无神,他的脸颊如同死灰。

    那个气宇轩昂,仪容端庄,素来清雅的男子,竟然成了这副模样,与街边乞讨的乞丐也没什么区别。

    那一天起,我感觉他的脾气变大了,十分容易暴躁。

    原本苍白的脸时常涨得通红,接着又白了回去,白惨惨的就像今晚的月光。

    有时候我可以见到娘给爹换药,她会小心翼翼地揭开被子,一股恶臭就从被子底下飘了出来。

    那时候我分明看到,爹爹眼里的光黯淡了下来,身上感觉也多了一股死气。

    又过了几天,爹爹身上的味道更加重了,连被子也掩盖不住。

    我很好奇为什么会如此,于是又偷看娘亲给爹爹换药。

    当娘揭开被子的一刹那,我被那一幕给惊呆了。

    我爹屁股上有一层厚厚的灰色的肉,肉中不时有白色的小虫进进出出,白虫蠕动之间,还能看到鲜红的肉块。

    娘是一个坚强的女子,她看了之后红了眼,泪珠却不掉下来。我没有娘那样坚强,我哭了出来,不知道是被吓哭的还是心疼爹爹。

    我问他:爹爹,你疼吗?

    那一瞬间,我感觉爹是在阴阳两界来回穿梭,他原本灰暗的眸子会稍微亮起,脸上浮现出牵强的笑容回答我说:志儿,爹不疼,一点儿也不疼。

    我听到他这样说,就笑了起来,相信了他,接着像个没事人一样出去玩闹。

    可是到了深夜,我分明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呻吟声。那声音听上去不像是痛呼,而是像浑身舒痒的哼唧之音。

    这种声音在夜晚听来十分吓人,我也就没了睡意,这时候,我娘就会起床,轻声安慰了我几句之后,就出了房门,去了隔壁爹爹的房间。

    有一天,我在爹爹床边玩,虽然他身上的气味愈发难闻了,可是我一点儿也不在意。

    爹爹和我说:志儿,你娘呢?

    我说:娘方才出门去了,还没有回来。

    爹爹哦了一声,有些失望,不过没再多说了。

    又过了一会儿,爹爹继续问,我依然如此回答。

    爹爹在床上和那白虫子一样蠕动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开口说:志儿,你把鼻子捂着,然后帮爹爹把被子掀起来,爹想挠痒痒。

    我应了一声,于是学着娘亲那样,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被子。父亲艰难地伸出手,用手指在屁股上挠了几下。

    接着我看到父亲臀上灰色的肉块像煮烂了的红烧肉一样,一戳就破,被爹爹一把抓了下来。

    当时的我被吓得怔住了,丧胆游魂般站在那里,连步子也迈不出。

    接着我听到爹爹一声惨叫,这才回过神来。我看到爹爹苍白的脸已是血红无比,好像血液充斥在毛孔里了一样。

    我害怕极了,趁着手脚有了知觉,连忙跑了出去,躲在门外偷偷地看着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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