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婚事（下）
高荃走后，高盈盈终于还是忍不住从腮边流淌下两行温热的湿润，想想这两年，心绪刚刚从战火的阴影里平复下来，女孩家毕竟是渴望爱情的，没想到竟也要落得个行尸走肉的下场。
不觉间，又再拿起那张唱词，可已经看不清字迹，仿佛那个葬花的可伶少女。
这时丫鬟彩桂从门外疾步走来，见小莲和小姐眼角都有泪痕，问道：“小姐，怎么了，刚才见老爷黑着脸匆匆出去，向他问好也不搭理我！小姐，小姐，我从城东一路问到城西，还是没有那个叫‘成之'的书生下落，不过听人说倒是有一个少年，模样跟我描述的差不多，每天很早就会从西城一直跑到凤鸣街头，然后沿河堤一直绕个圈再跑回去，看到他的人都说这人脑子有问题，这样来回跑的！”
高盈盈被彩桂的话吸引过来，脸上露出一抹惊喜，后又默默的低下头去，不知在想什么。
小莲插话道：“你快别提他了，小姐已经许了布行陈家的养子秦晓穆，就是那个当街咬死狼狗的家伙，小姐正难过呢，我只是个下人，只能跟着干着急，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啊，老爷这是怎么了，听茶馆里的人说起陈家养子十分凶猛，人长得粗陋，没读过书，倒是有些力气，把狼狗都咬死了，咱们小姐貌美如花，琴棋书画样样在行，怎能嫁与这样的人，真是想不通。”
高盈盈听得彩桂的抱怨，淡淡说道：“其实爹爹说的也有几分理，咱们是要招赘的，读书人一生以功名为目标，谁愿意当个赘婿断了前程，至于那秦晓穆的长相，茶馆里的说书人一般都夸大其词，什么身高八尺，腰围也八尺，多半不实，最多有些粗壮而已，可是，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高盈盈接着说：“若彩桂刚刚说起的跑步少年当真是那成之公子，应当将那五百两银钱给了人家，然后我们就两清了，此生老死不相往来，做两个陌路之人，，，或许这就是命，，，”
小莲接过话茬：“小姐真是苦命人，好不容易相得一人，却又不能如愿，实在不行就私奔算了！”
“什么，你个死妮子尽出馊主意，这样岂不害了小姐，况且那公子的面都没见上，还要问人家乐不乐意呢！”彩桂持反对意见。
“小莲又说胡话，我随爹爹自安阳过来已十余载，两人相依为命，怎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弃他一个老人于不顾，此话再不可说，此生爹爹待我甚好，他有他的难处，你们不懂的，，，”
，，，，，，
城西沧浪园里，秦晓穆正搭把梯子趴在院墙上，用一只双筒窥视镜观察飞奴的动向，“阿嚏”，打了一个喷嚏，心里暗道不知是谁在想我。
这时已看见大门外一群人到了巷子口，正朝沧浪园而来。
秦晓穆刚好调整了角度，从窥视镜里看得清楚，母亲秦霜雪、大娘黎云婕、二娘柳氏，还有管家老蔡，陈方跟在最后，手里提着个空的笼子。
大概是弟弟陈方出去放飞奴，遇到了一行长辈，跟他们一块儿回来。
黎云婕和柳氏自打秦晓穆搬到此处居住后，从未来过这里，原本这里就是陈府一处废弃的院落，后来当成了仓库，这二人在陈府地位极高，特别是大娘黎云婕，掌管这陈家的大小事务，陈府上下五十多口人对她都服服帖帖，极为尊重，不知此番怎会亲自前来。
不多时，一群人已到了大门口，秦晓穆魂穿后已变成明白人，早早站在大门口迎接众人。
“大娘，二娘，母亲，你们怎么来了，快里边请！”秦晓穆行礼，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黎云婕生得一脸富贵相，身段却是不差，扭动着腰肢，手里锦帕一挥，眼中一丝厌恶和鄙视的神色一闪即过，满脸堆笑着说道：“哟，成之多日不见，变得愈发知书达理了，跟大娘不需客套，今日给你报喜来了，走，进去说，大家都别站着，先进去，我这院子不错，都好些年没回来看看了！”
这气场，这派头，明显是在说，这院子是我的，我才是主人！
“啊，这院子漂亮，满园花香，错落有致，还十分干净，奴家从没来过呢，大夫人有这好地方也不带妹妹走走，有些个不近情理了！”二夫人柳氏火上浇油起来。
“妹妹说的什么话，老爷说了，这院子是给成之住的，要来也是秦妹妹带你来，秦妹妹连我都不带来，何况是你！再者，你若想搬过来住，我倒是可以跟老爷说道说道。”黎云婕扭动着腰肢，一边在院子边的石凳上做下，一边埋汰起柳氏。
“瞧姐姐说的，我就是看得上也不敢抢了秦妹妹的地盘不是，说笑了说笑了，，，”柳氏感觉出黎云婕的火药味，赶紧打起圆场。
秦氏闻言，知道这柳氏不是好人，平日里总是挑事，此刻也不示弱：“可不敢说是我的地盘，陈府上下全赖黎姐姐一人操劳，况且柳姐姐金枝玉叶，岂会瞧得上这偏僻之处，听成之说起，夜里经常能听到这竹山上有女人和小孩的哭泣声，有时偶尔也会有一些隐隐约约的绿光在山间若隐若现，不知是何物！”
黎云婕是何等人，自然知道秦霜雪此话的意思，一者是与自己示好，二来是要拿捏柳氏，不过古人信鬼神，听得她这一说，就连黎云婕也有些毛骨悚然。
那柳氏就更是人来风，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说道：“哟，那竹山上莫非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里当年可是死过不少人呢，听说有北晋宗室的家眷也是被剜去眼睛，或割掉鼻子耳朵，折磨致死丢于山林间喂了野兽！”
“今日是来说成之的终身大事，你们扯远了！”黎云婕不想在继续那鬼怪之事，牵引着转过话题。
秦晓穆和陈方却是进屋端了几杯粗茶放在石凳上。
“今日我叫了喜婆到城南高家说媒，原本听说成之是陈府养子，那高荃甚是不悦，我与喜婆说得口干舌燥才有了点转圜的余地，后来竟要我放下这张脸抬出堂兄县尊大人，那高荃才勉强同意下来。”黎云婕机关枪一般诉说着说亲的过程。
“唉，这人呐，谁家不是拜高踩低，对待儿女婚事也是大开狮子口，最后我们陈府还得多些礼钱才肯同意成之入赘高家，原本按规矩，入赘的话是不需财礼的，可为了成之有个好的归宿，大娘给你做主了，也应多给些财物，成之到了高家也不至于受人欺负，秦妹妹觉得如何？”
“黎姐姐，不是娶过门么，现在怎么变成要入赘了，这，这怎么使得！”秦氏大感意外，有些突然，打心底怎会愿意自己的儿子去入赘。
黎云婕眉眼一展，继续说道：“妹妹有所不知，高家就高盈盈一根独苗，那高荃视若掌上明珠，怎肯嫁出来，再说了，我们得将心比心，嫁了女儿将来自己怎么办？出来时我远远看见那高家小姐一眼，哎哟，生得那个俊俏，你家成之好福气，他们兄弟四个，弟来年长，可我最挂心的却是成之啊，为他的亲事也没少奔走，以咱们成之的条件，又没读过书，也没有特别出挑的地方，好在人本分，人家是看在我的面上才勉强答应的，妹妹就不要再挑三拣四了！”
黎云婕说完看了柳氏一眼，二娘柳氏看了看崔云婕投过来的目光，展眉附和道：“我说也是，秦妹妹应看开一些，大夫人行事周全，一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妹妹向来佩服，觉着也十分妥当，成之虽是招赘，却也马虎不得，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商议呢！”
柳氏转了话题后，房间里顿时热闹起来，大娘、二娘一唱一和，捣鼓起一些婚礼的细节，下帖子、扎红轿、抬郎头、兜喜神，，，
母亲秦氏看了看身旁的两个儿子，却没有说话，母子二人再再次体会了寄人篱下的滋味。
众人座了半晌，管家老蔡进来禀报，叫好了一辆马车，黎云婕和柳氏满面春风说道：“马车来了，这一天走了不少路，累得不行，你们母子也好几天未见，总该有些话要说，我们在这里左右也无事，就先回去了！”
辞别秦家母子三人，黎云婕和柳氏就走出院子，上了马车。
大娘的这种说法令秦晓穆大感诧异，惊问道：“娘亲，不是娶过门来吗？难道要我去入赘？”
“是啊，娘，哥哥若是入赘了高家，不知会怎样呢？”陈方仿佛懂事多了，说起话来收敛了些稚气。
秦氏此时表情异常的坚毅，淡淡说道：“娘原本也舍不得让你去入赘，不过你也知道，大娘和二娘还有弟来、弟满一向不待见你，那高家是独女，要求入赘也在情理之中，今日回来后你陈爹爹跟大娘商量，觉着你过去也好，娘倒是觉得你留在陈家只怕更无出头之日，到了高家或许才是你人生的开始！”说到这里，秦霜雪眼睛有些红润。
不觉间，又再拿起那张唱词，可已经看不清字迹，仿佛那个葬花的可伶少女。
这时丫鬟彩桂从门外疾步走来，见小莲和小姐眼角都有泪痕，问道：“小姐，怎么了，刚才见老爷黑着脸匆匆出去，向他问好也不搭理我！小姐，小姐，我从城东一路问到城西，还是没有那个叫‘成之'的书生下落，不过听人说倒是有一个少年，模样跟我描述的差不多，每天很早就会从西城一直跑到凤鸣街头，然后沿河堤一直绕个圈再跑回去，看到他的人都说这人脑子有问题，这样来回跑的！”
高盈盈被彩桂的话吸引过来，脸上露出一抹惊喜，后又默默的低下头去，不知在想什么。
小莲插话道：“你快别提他了，小姐已经许了布行陈家的养子秦晓穆，就是那个当街咬死狼狗的家伙，小姐正难过呢，我只是个下人，只能跟着干着急，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啊，老爷这是怎么了，听茶馆里的人说起陈家养子十分凶猛，人长得粗陋，没读过书，倒是有些力气，把狼狗都咬死了，咱们小姐貌美如花，琴棋书画样样在行，怎能嫁与这样的人，真是想不通。”
高盈盈听得彩桂的抱怨，淡淡说道：“其实爹爹说的也有几分理，咱们是要招赘的，读书人一生以功名为目标，谁愿意当个赘婿断了前程，至于那秦晓穆的长相，茶馆里的说书人一般都夸大其词，什么身高八尺，腰围也八尺，多半不实，最多有些粗壮而已，可是，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高盈盈接着说：“若彩桂刚刚说起的跑步少年当真是那成之公子，应当将那五百两银钱给了人家，然后我们就两清了，此生老死不相往来，做两个陌路之人，，，或许这就是命，，，”
小莲接过话茬：“小姐真是苦命人，好不容易相得一人，却又不能如愿，实在不行就私奔算了！”
“什么，你个死妮子尽出馊主意，这样岂不害了小姐，况且那公子的面都没见上，还要问人家乐不乐意呢！”彩桂持反对意见。
“小莲又说胡话，我随爹爹自安阳过来已十余载，两人相依为命，怎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弃他一个老人于不顾，此话再不可说，此生爹爹待我甚好，他有他的难处，你们不懂的，，，”
，，，，，，
城西沧浪园里，秦晓穆正搭把梯子趴在院墙上，用一只双筒窥视镜观察飞奴的动向，“阿嚏”，打了一个喷嚏，心里暗道不知是谁在想我。
这时已看见大门外一群人到了巷子口，正朝沧浪园而来。
秦晓穆刚好调整了角度，从窥视镜里看得清楚，母亲秦霜雪、大娘黎云婕、二娘柳氏，还有管家老蔡，陈方跟在最后，手里提着个空的笼子。
大概是弟弟陈方出去放飞奴，遇到了一行长辈，跟他们一块儿回来。
黎云婕和柳氏自打秦晓穆搬到此处居住后，从未来过这里，原本这里就是陈府一处废弃的院落，后来当成了仓库，这二人在陈府地位极高，特别是大娘黎云婕，掌管这陈家的大小事务，陈府上下五十多口人对她都服服帖帖，极为尊重，不知此番怎会亲自前来。
不多时，一群人已到了大门口，秦晓穆魂穿后已变成明白人，早早站在大门口迎接众人。
“大娘，二娘，母亲，你们怎么来了，快里边请！”秦晓穆行礼，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黎云婕生得一脸富贵相，身段却是不差，扭动着腰肢，手里锦帕一挥，眼中一丝厌恶和鄙视的神色一闪即过，满脸堆笑着说道：“哟，成之多日不见，变得愈发知书达理了，跟大娘不需客套，今日给你报喜来了，走，进去说，大家都别站着，先进去，我这院子不错，都好些年没回来看看了！”
这气场，这派头，明显是在说，这院子是我的，我才是主人！
“啊，这院子漂亮，满园花香，错落有致，还十分干净，奴家从没来过呢，大夫人有这好地方也不带妹妹走走，有些个不近情理了！”二夫人柳氏火上浇油起来。
“妹妹说的什么话，老爷说了，这院子是给成之住的，要来也是秦妹妹带你来，秦妹妹连我都不带来，何况是你！再者，你若想搬过来住，我倒是可以跟老爷说道说道。”黎云婕扭动着腰肢，一边在院子边的石凳上做下，一边埋汰起柳氏。
“瞧姐姐说的，我就是看得上也不敢抢了秦妹妹的地盘不是，说笑了说笑了，，，”柳氏感觉出黎云婕的火药味，赶紧打起圆场。
秦氏闻言，知道这柳氏不是好人，平日里总是挑事，此刻也不示弱：“可不敢说是我的地盘，陈府上下全赖黎姐姐一人操劳，况且柳姐姐金枝玉叶，岂会瞧得上这偏僻之处，听成之说起，夜里经常能听到这竹山上有女人和小孩的哭泣声，有时偶尔也会有一些隐隐约约的绿光在山间若隐若现，不知是何物！”
黎云婕是何等人，自然知道秦霜雪此话的意思，一者是与自己示好，二来是要拿捏柳氏，不过古人信鬼神，听得她这一说，就连黎云婕也有些毛骨悚然。
那柳氏就更是人来风，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说道：“哟，那竹山上莫非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里当年可是死过不少人呢，听说有北晋宗室的家眷也是被剜去眼睛，或割掉鼻子耳朵，折磨致死丢于山林间喂了野兽！”
“今日是来说成之的终身大事，你们扯远了！”黎云婕不想在继续那鬼怪之事，牵引着转过话题。
秦晓穆和陈方却是进屋端了几杯粗茶放在石凳上。
“今日我叫了喜婆到城南高家说媒，原本听说成之是陈府养子，那高荃甚是不悦，我与喜婆说得口干舌燥才有了点转圜的余地，后来竟要我放下这张脸抬出堂兄县尊大人，那高荃才勉强同意下来。”黎云婕机关枪一般诉说着说亲的过程。
“唉，这人呐，谁家不是拜高踩低，对待儿女婚事也是大开狮子口，最后我们陈府还得多些礼钱才肯同意成之入赘高家，原本按规矩，入赘的话是不需财礼的，可为了成之有个好的归宿，大娘给你做主了，也应多给些财物，成之到了高家也不至于受人欺负，秦妹妹觉得如何？”
“黎姐姐，不是娶过门么，现在怎么变成要入赘了，这，这怎么使得！”秦氏大感意外，有些突然，打心底怎会愿意自己的儿子去入赘。
黎云婕眉眼一展，继续说道：“妹妹有所不知，高家就高盈盈一根独苗，那高荃视若掌上明珠，怎肯嫁出来，再说了，我们得将心比心，嫁了女儿将来自己怎么办？出来时我远远看见那高家小姐一眼，哎哟，生得那个俊俏，你家成之好福气，他们兄弟四个，弟来年长，可我最挂心的却是成之啊，为他的亲事也没少奔走，以咱们成之的条件，又没读过书，也没有特别出挑的地方，好在人本分，人家是看在我的面上才勉强答应的，妹妹就不要再挑三拣四了！”
黎云婕说完看了柳氏一眼，二娘柳氏看了看崔云婕投过来的目光，展眉附和道：“我说也是，秦妹妹应看开一些，大夫人行事周全，一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妹妹向来佩服，觉着也十分妥当，成之虽是招赘，却也马虎不得，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商议呢！”
柳氏转了话题后，房间里顿时热闹起来，大娘、二娘一唱一和，捣鼓起一些婚礼的细节，下帖子、扎红轿、抬郎头、兜喜神，，，
母亲秦氏看了看身旁的两个儿子，却没有说话，母子二人再再次体会了寄人篱下的滋味。
众人座了半晌，管家老蔡进来禀报，叫好了一辆马车，黎云婕和柳氏满面春风说道：“马车来了，这一天走了不少路，累得不行，你们母子也好几天未见，总该有些话要说，我们在这里左右也无事，就先回去了！”
辞别秦家母子三人，黎云婕和柳氏就走出院子，上了马车。
大娘的这种说法令秦晓穆大感诧异，惊问道：“娘亲，不是娶过门来吗？难道要我去入赘？”
“是啊，娘，哥哥若是入赘了高家，不知会怎样呢？”陈方仿佛懂事多了，说起话来收敛了些稚气。
秦氏此时表情异常的坚毅，淡淡说道：“娘原本也舍不得让你去入赘，不过你也知道，大娘和二娘还有弟来、弟满一向不待见你，那高家是独女，要求入赘也在情理之中，今日回来后你陈爹爹跟大娘商量，觉着你过去也好，娘倒是觉得你留在陈家只怕更无出头之日，到了高家或许才是你人生的开始！”说到这里，秦霜雪眼睛有些红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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