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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兵分两路

    固政在玉石台旁坐下,从灵妍手中接过信件,了解完前线传来的情报,把信递给茅伦。信中所说,上次平叛过后,司政荣的兄弟司政关从围剿中逃脱,仅仅不到一个月,不知道他从哪召集到一支强大的青面军团,不仅杀掉了南云谷的守军,还攻破了恒罡城。

    “我立刻带兵过去平叛。”茅伦单膝下跪,对父亲说道,“以弥补我上次的平叛不利。”

    两难的选择交给了固政,他原本打算让茅伦去御马城一探究竟。毕竟血狼是牵涉到整个王国安全的头等大事,而且牵涉到女娲精魄的秘密,也只有他自己才能信得过。可如今的突发事件,扰乱了他的打算。

    “如果茅伦的猜测是真的。”固政暗自思考,“幻奴族所供奉的黑暗神真实存在,那灵妍也可能跟御马城出现的狼兵,存在某种关联。更何况,上次御马城的信使过来求救,她完全让消息石沉大海。”

    他还是信不过灵妍。至今他仍记得十几年前彤荷在火海中,从琼玉殿消失的一幕。那场大火根本不是由天雷引起,更确切的说,跟意外无关。当晚王宫的守卫,在藏书楼抓到了纵火犯——灵妍带来的家奴。

    这么做的目的是稳固她王后的位置。固政清楚的知道灵妍所作所为的目的,虽然他跟彤荷情投意合,还生下了一男一女。不过,当时他刚掌权,加上正处饥荒之年,饿殍满地,甚至出现了烹杀奴隶的现象。各地纷乱不断,政权在他手中,如摇摇欲坠的风中残烛。他只能接受幻奴族达朗的政治联姻提议——让她的女儿灵妍做王后。幻奴族会提供一百万担粮食,并且对固政称臣。

    显然,灵妍是怕以后地位不保,才对彤荷起了杀心。固政因此感到愧疚。不过他也无可奈何,幻奴族拥有天阳国最肥沃的土地,而且奴隶数量不下百万,组建了自己的军队,简直称得上是国中之国。这样下去,让良禁继承王位,恐怕也是迟早的事情。

    这些年,他为了保护茅伦,只能不停地让他在外南征北战,远离宫墙内的斗争。这样还能让他培养自己的亲卫,万一哪天跟幻奴族翻脸,他也不至于束手就擒。

    女娲精魄清楚地预言黑暗降临,并且源头正在御马城。如果不派茅伦过去,他不可能清楚地知道最真实的情况,应对接下来的危机。如果让茅伦过去——他并没把司政关的反叛放在心上——要到御马城,必须得经过幻奴族的领地,恐怕他们也不会让茅伦过去。

    时至今日,多年前的无力感再次涌上他的心头。要是哥哥赫甫在,他也不至于在用人之际,如此焦头烂额。他可是神寂大陆第一剑客,有他在,御马城的事情很快就会在掌握之中。只是多年前他就向往隐士漂泊江湖的生活,不然也不会放弃王位。至今不见其下落。

    “御马城的事情呢。”固政已打定主意,故作姿态的对灵妍问道。

    “御马城?”长襟薄衫的王后略微思考,往前近至国王身边,“御马城的事根本就不存在。”看到固政平静的面容,她更加信誓旦旦,“如果国王大人对我说的话不信任,那就让良禁去御马城察看。等他回来,自然知道真假。有必要的话,他的外公达朗会给他提供帮助,正好也能让他外出锻炼一下。”她看向茅伦,故作讥讽的说道,“也好让那些把他当做百灵鸟的花架子把嘴闭上。”

    “不必了。”国王声如磐石,目光深邃,看向茅伦,“伦儿,限你一个月内平定司政关的叛乱,然后赶往御马城与我汇合。”

    “什么?”话音刚落,另外两人异口同声的惊讶起来。

    “我要亲自去御马城一趟。”

    “父亲大人。”茅伦显然难以接受这个决定,“如果您实在信不过的话,可以让军务大臣漆至蹇大人去南云谷平叛。我相信他很快便能平定司政关的叛乱。至于御马城的事情就交给我,我一定会探明究竟,回来再做打算。”

    “如果你走了,王国里的大小事务谁来决定。”灵妍慌了神,她清了清嗓,惊起两只萤火鸟从石刻侍女像指尖飞翔穹顶阁楼,在哪里,有他们正在养育的幼鸟。“国王应该坚守在他的王城之中,这是他的责任,倘若擅离职守,便是对王国的犯罪。”

    “你是把我当囚犯对待?”他去意已决,多年来第一次对灵妍毫不客气的说道,“我说过,没有我的命令,无论大小事宜,谁也不准进入望月宫。”言语铿锵,宛如雄狮。

    “我……”她很快稳住阵脚,拿起汉白玉台上的加急信件回击,“还不是因为这十万火急的军情。要是你在这看月象,误了国家大事,谁该承担这个责任?”

    女娲精魄的秘密只有历代国王知道,至于望月宫,对外宣称,一直是王宫观星象的宫殿。它由精晓天象的术士建造,无论何时,外界天气如何,都能在大殿里清晰地看到夜空中的景象。

    “父亲大人,王后也是无意,还请您恕罪。”茅伦退至石门旁,“军情紧急,我立马回去准备,去南云谷剿灭叛贼。”他转身而出,留下望月宫的两人。

    “良禁和我一同去御马城。”固政从神像下的木架上拿起一把剑拔出,剑身发出淡蓝色的光芒映照在他脸上,让他看起来跟身后的神像融为一体。这把剑叫做“苍耳”,由流落至人间的半神打造,在真正的勇士手里,他会变得锋利无比,“正如你说的,他也要应该出去看看,而不是在王宫里做个金丝雀。”

    “可他还小。”

    “我会保护他。”不容置疑的声音钉如灵妍的耳朵,“而且,我想看看,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变成真正的勇士。看太监打架可不行。”

    固政锁紧两道石门,两人随即出了望月宫。王城内突然迎来一股炙热的气流,他们两个穿梭于迷雾林中,这本是阴凉之所,但如今却炎热如同盛夏。固政脱了他的外氅,一手持剑,一手拿衣,继续往前走。

    “有时候我在想。”灵妍挽起他的手腕撒娇,“要是我们两个只是普通的百姓该多好。勤勤恳恳的种田劳作,看着良禁结婚生子,最后找一处偏僻地,荡风屿或者豪月湖,互相看着对方老去,这是我最大的心愿。不用再背负整个王国的责任。”

    这何尝不是国王当初跟彤荷的想法,只不过一场大火烧掉了他所有的幻想。不过他也很清楚,就算彤荷活着,他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毕竟,帝王之家从来不可能跟平民百姓的生活重叠。他们身上所背负的担子,也不允许他们如此。

    王后接过固政手中的衣服,静静地走在他旁边。不知走了多久,只听见王宫的花园内,众人嬉戏的声音传至耳边,不时还有木剑敲击的咚咚声和太监们的嚎叫。

    “你要去哪?”灵妍看到固政朝花园走去,急忙拦道。

    “准是你的宝贝儿子又在胡闹。”他握紧手中的剑,把灵妍留在身后。

    花园内,一群手持木剑的太监宫女,把良禁围城一圈。他正披着宫女的衣服,拿丝带蒙住双眼,嘴里吼着,“为了勇士的荣耀。”舞剑砍向圈内指向他的一根根木剑,太监宫女的嬉笑声和木剑撞击的声响随之而来。

    固政走入他们的视野范围,太监和宫女们鞠躬行礼。国王把食指放在唇前,示意他们不要出声。花园内的声响瞬间平息下来,只剩良禁挥舞木剑的冲锋呼喊。

    “人呢,你们都滚哪去了。”来回转圈,找不到人的他愤怒起来。

    “快把你手中的木头放下,对国王行李。”王后灵妍对他斥道。

    摘下丝带的良禁,看到眼见的景象,双腿发软。只见父王固政在死死的盯着他,太监和宫女们小心翼翼的退至身后。至于母亲,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后,看他的眼神中满是忧愁。他扔掉手中的木剑,鞠躬说道,“父王,母后。我正在跟他们练习剑术。练习怎样做一个……真正的勇士。”支支吾吾的声音从他嘴中发出。

    “是吗。”国王抚摸着手掌上的伤痕,“勇士可不会轻易就丢掉手中的剑。”他上前两步,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木剑,把手中的苍耳递给良禁。“拔剑刺我。”

    良禁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从没拿过,甚至摸一下真正的剑。母后灵妍吩咐过下人,不让他触碰那些会伤到自己的武器。所以,一直一来,他都是拿木剑来回挥舞,甚至,没有一天正经的学过剑术。他的手拔起剑来,不住地颤抖,眼中泛起泪花。

    “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女儿,你是喜欢哭哭啼啼的女人,还是整天跟太监们在一起,让你不知道自己长大后会成为一个男人。”他看着良禁拿掉丝巾,把珠花从头上摘掉,又扯下不知道从哪个宫女那里抢来的披肩。

    “拔剑,让我看看你跟你的老师们都学到了什么。”

    良禁动作迟缓的把剑拔出,剑身黢黑,犹如废铁。他双手持剑,举过头顶,叫喊着朝固政冲去。手持木剑的国王,轻轻一拨,“啪!”苍耳掉落在地。良禁的惨叫随之传来。众人疑惑,原来苍耳剑尖朝下,正好扎在良禁后退的脚上。

    萤珊和茅伦正在花园赏花,听到惨叫声跑来,询问出了什么事情。

    “瞧瞧这个没带盔甲的勇士,如何捍卫自己的荣誉。”固政嘴中满是不屑。他责备的看着灵妍,“王后对此有什么看法。”

    茅伦蹲下查看良禁的脚伤,虽然有血流出,也还只是皮外伤,敷了药并无大碍。萤珊拿出手帕让他扎紧良禁的伤口。他仰头说道,“父亲大人,他还小。以后就让我来训练良禁,教他剑术吧。他也该学些剑术防身,而不是整天和下人们嬉戏。”

    “不需要你来。”这句话出乎在场人的预料。他一直都对茅伦的剑法称赞有加。“把苍耳捡起来。”

    “这么快废铁,我拿来干嘛。”良禁孩子气的说道,全然不顾父亲大人那铁青的脸,坐在地上,任由茅伦握着他的脚,不肯起来。

    “等准备好了,跟我一块去御马城。让我亲自调教你。”

    “御马城。”良禁把脚从茅伦手中抽出,满是好奇的眼睛看了看固政,又看了看自己的母后。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兴奋地问道,“真的?”看着固政点头,他仍旧不相信,又对母后灵妍发问,“真的?”直到灵妍痛苦的点头,他终于兴奋地叫了起来。

    “终于能出去看看了。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一头真正的雄狮是什么样子。”他捡起苍耳,骑马似的跨着步,举剑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圈,不理会太监宫女对他的嘲笑。

    萤珊没跟任何人告别,就转身回屋。她让侍从找出一个足足能把人装下的大木箱。这箱子是茅伦送给她六岁的生日礼物,当时她只想一个人躲着,奈何整个皇宫太大,太空,让她没有归属感,时常梦到一个黑色的影子在后面追赶她。无论如何她都躲不掉。往往是摔进泥潭,从睡梦中惊醒。

    自从茅伦把箱子送给她,她时常在箱子中睡觉,一段时间过后,睡眠终于有所改善,她再也没梦到那个黑影,取而代之的,是簇拥着她的花香。对她来说,木箱比王宫更有归属感。她收拾春夏秋冬,各种季节穿的衣服,各种各样的玩偶,还有没绣完的一株莲花刺绣。不知不觉间,箱子已经像吃饱的肚子,再不能多塞下哪怕一条丝带。

    茅伦从外面进来,看到她在大张旗鼓的收拾东西,打了两下门,摒退下人,轻声打趣,“小妹,你收拾东西干嘛,要出远门?”

    “出远门?”萤珊从箱子中拿出虎皮披肩——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到冬天,一时半会穿不着,还不如在宫里放着,免得劳累。她眨眼看向茅伦,“对呀,跟你一块,你到哪我就跟到哪。”

    “什么?”脱口而出的疑问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

    “我是说你去哪,我就跟你到哪。我不想一个人在宫里待着。”稚嫩的声音用话语划开空气。

    “可是我哪也不去。”他原本是来告别的,打算明天一早就走,看着萤珊这样,骗她说道,“父亲大人让我留在王宫,为了天阳国更好的传承下去,跟树弘学士多了解一下王国的历史。”

    “他才不会让你跟那个女人一块留在宫里。”王后灵妍对于他们俩来说,是蛇蝎一般的存在,私下他们俩称她为“那个女人”。至于具体为什么会讨厌她,萤珊也说不上来,或许她本身就长着一张萤珊不喜欢的,勾引男人的脸。

    “可是我不跟父王在一块,我要去南云谷平叛。”茅伦不再隐瞒。

    “那又怎么样?”她把大件衣物拿出,塞了些三神币进去,“应该多带点钱,没有的东西可以买,这些够吗。”丁零当啷的金币被她扔进箱子。

    “太危险了。”他想让她停下,但自己也心烦意乱,眼前的景象好如一捆解不开的疙瘩,一堆杂乱的绳结。

    “我不怕危险。对了,把这个带上。”她从枕头下找出一把匕首,拔出看看,光亮如新,好似闪电,同样放进箱子里,“这样就不危险了吧,我能保护自己。”

    “听我说,小妹。”他用双手搂住萤珊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听我说。这不是出去玩,你是我的家人,我不会让你身处险境。快把东西放回去。”他从箱子里往外拿她整理好的衣物,丝绸、羊毛绒、上好的皮草,还有三神币。他简直弄不清楚,她到底是想逃出王宫,还是出去旅游散心。一丝宠溺的笑容挂在她的嘴角,“我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带你去四季海看莲玫花。”那是一种形似白莲,艳如红玫瑰的花。

    “我讨厌王后,讨厌灵妍那个女人。”泪水从萤珊的眼睛夺眶而出,“你跟父亲走了,只剩我跟她在宫里了。”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我像你保证。”茅伦伸直右手,指尖朝天向萤珊保证,“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可以学学怎么用匕首。”他把手从她肩膀上拿走,捡起扔在地上的匕首,打趣道,“你拿它的时候,我真怕你会伤了自己。”

    “要是整天摆弄这些东西,让我看起来像不像个野丫头?”

    “所以呀。”他收起匕首,在桌子上放好,“还是在王宫里做你的大小姐最好。当着王后的面可不能那样叫她,不然会有你好看。”

    “我不会。”

    “对了。”茅伦从地上拿起一个拳头大的紫色盒子,“送给你的礼物。”

    “这是什么?”萤珊接过盒子,很轻盈,跟它的大小完全不相符。六方体的盒子有一条条的黑色痕迹,顺着它们能够来回扭动。

    “利宛城的工匠,用轻质陨石打造的收藏盒。里面放的是一个秘密。只要你能打开,就能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

    她拧了几下,盒子依然紧闭。

    “可没那么容易哟。”

    “在你回来之前我一定能打开。”她眨着清澈的双眼说道。

    “在你打开之前我一定回来。”他跟她同样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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