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行将入土
悬林XC区，普通的居民小院的大堂之内。
薛鉴那一句带有笑意的话语余音缭绕，在这封闭的大堂之内久久不散。
“咯噔！”
文庆科下意识的握紧抓住一旁桌角的手掌，许是因为过于用力，带着茶盏一歪。
底座之上的杯盏晃动，将新茶浸染之下淡绿色的茶水洒出少许。
“你说，你是温新义那老东西派来向我问好的？”
文庆科的脑袋微微向下歪斜，眼皮积压在眼角之处，目光低垂，那双紧绷的手忽的一松。
整座堂内的气压瞬间下沉，沉默之中，茶水从桌上滑落，滴到地上的声音清晰可见。
“呵。”文庆科蓦然一笑，身体放松的依靠在椅背之上，眼皮耷拉着，一副惫懒的模样。
“那老家伙还没死啊！”
……
午后的波光漏过云际之间的缝隙洒落到了悬林官邸院中的碧枝竹上，那嫩绿的叶子肆意的在这云州的隆冬中伸展着，给这片冬季满是死寂的大地增添一抹少有的绿意。
碧枝竹就栽在温新义的书房窗前，这是他从沧州花了好大精力移植过来的珍宝。
几日不见的温新义此刻就在窗前，慵懒的靠在摇椅之上，面色苍白而枯寂凄寂，没有一丝血意，暮气沉沉。
卷缩在一个精绣的丝绒被单中，此刻只是伸出双手感知着冬日阳光带来的少有的暖意。
薛鉴于门上轻敲三下后，缓步入内，恭敬的蹲伏在温新义身侧，帮其拾起跌落在地上的被单一掉。
脸上没有半点因为面前老人孱弱而显露出的轻蔑，只是愈发恭敬。
“老爷“薛鉴顿了顿。
自从悬林火龙耀城之后，温新义就不再喜欢听到“大人”的这个称呼，而老爷听上去更亲近几分。
“白莲教的那个文庆科我去见过了，您说的，他们那边也都同意了。”
温新义没有理会他的言语，只是自顾自的伸着双手，温和的暖光之下，手臂上暗沉的斑点清晰可见。
温新义只是轻轻叹气，似乎是在自怨自艾，又似乎只是有感而发。
“老了啊，真的老了，身子骨都大不如前了。”
薛鉴只是低着脑袋，一声不吭，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静静的享受了一下久违的暖阳之后，温新义才像是想起薛鉴的存在，转过身子轻声说道。
“不错，京翰商盟那边也麻烦你了。”
“是。”薛鉴嗡嗡的应下。
温新义带上老年人常见的那种怅然，只是扫了眼面前上的书案，书案之上，一方羊脂白玉的玉印就这般随意的摆放着，其上，一条龙影隐不可见。
那是他五年来所有的心血，此刻都已然付之东流。
温新义只是静静的看着，嘴角竟一点点勾起一道弧度。自始至终，他都知道文庆科的一举一动。
若是换做别的县令，也许会被其蒙蔽，可他是谁？道台的高足，于这悬林蹉跎了五年之久，整个悬林上下，早已成为他的形状。
他温新义的呼吸，就是悬林的呼吸！
他怎么可能被文庆科这般低级的手段所蒙蔽！
橙黄色的柔光下，温新义头上的发簪反射的微光投在对面的墙上，恍然之间，这发簪的模样好像似曾相识。
“行，你去吧。”温新义点头，吩咐下去。
只是没等话音刚落，又接着补了一句：“对了，这隆冬……冻得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发痛，城内的那些老人想着也是如此不好受吧……”
温新义轻叹一声，“你去翻一番，看看有什么驱寒的东西在城内给那些老人发一下吧。”
“是，老爷。”
薛鉴轻轻的合上木门，尽量将木门闭合时产生的噪音降到最低。
待到木门完全合上之时，薛鉴轻轻吐气，直到此刻，他才骤然惊觉，自己的衣衫之上，早已附上了一层汗水。
悬林的人都知道老爷在火龙那一夜受了重伤，心气已散，行将就木，宛若半只脚已踏入黄土。
可谁知道，老爷的伤，早就在第二日已然痊愈！
谁也不知道，如今的彻底断了后路的老爷，会做何等疯狂的举动。
薛鉴没有过多停留，只是将一份信件绑于通体雪白的珑玉鸽上，朝着空中一抛。
珑玉鸽绽开玉白的双翅，于这肆意的寒风中轻轻一振，飘摇于九天。
书房之内。
温新义又安然靠于椅背之上，只是轻轻用力，摇椅便悠然晃动起来。
木制的椅身在晃动中发出轻轻的嘎吱声，一切都是那般井然有序。
许是想到薛鉴走时自己的那道吩咐，想到这城内的老人会因此而更好受一些，温新义嘴角的那抹弧度终是绽开。
在冬季的暖光下，笑的仿若一个慈祥的老人。
……
泾川府，中央属于京翰商盟的那栋大楼。
三楼付清元的书房之外。
年玉恒急促的跑了进来，甚至不顾敲门的规矩，脸上满是兴奋的红潮。
这喧哗让忙于文件中的付清元抬头，疑惑的看向此刻闯入的年玉恒，脸上满是诧异。
怎么了?
“付叔，悬林那边同意我们的条件了，您是怎么做到的？这般离谱的条件也能让悬林接受，太神了！”
年玉恒看着付清元，眸子之中尽是兴奋的色彩，那只不自觉用力的手上竟还扯着拼命挣扎的珑玉鸽，那双皓白的翅膀死命扑通着，拍打在年玉恒紧抓的手上，将书房内的纸页吹得满地都是。
“哎，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能改掉这毛躁的习惯……”
付清元在示意了年玉恒注意一下手上的珑玉鸽后，有些无奈的摇头道。
看着眼前忙不咧跌松开珑玉鸽的年玉恒，嘴上说是嫌弃，瞳子里却全然是宠溺的目光。
若是让外人看到这一幕，必然大跌眼镜——这还是传闻中那个不苟言笑的付司事吗？
珑玉鸽挣脱开年玉恒的手后，忙是从半开的窗缝中振翅而飞，只片刻的功夫，便在这夜色之中凝成了一个白点。
没有再理会一旁追问的年玉恒，付清元只是低下头继续忙于文案，京翰商盟在云州的撤离近在咫尺，作为司事的他需要操心的地方还有很多。
至于为何他一点都不惊讶……
都在意料之内，为何惊讶？
最后，只是悄然出声：“小年，过些日子你再去一趟悬林，聊一下具体事项，就按我给你的来谈，他们会同意的。”
“记住，谈完之后立刻远离悬林，不要久留！”
“切记、切记！”
薛鉴那一句带有笑意的话语余音缭绕，在这封闭的大堂之内久久不散。
“咯噔！”
文庆科下意识的握紧抓住一旁桌角的手掌，许是因为过于用力，带着茶盏一歪。
底座之上的杯盏晃动，将新茶浸染之下淡绿色的茶水洒出少许。
“你说，你是温新义那老东西派来向我问好的？”
文庆科的脑袋微微向下歪斜，眼皮积压在眼角之处，目光低垂，那双紧绷的手忽的一松。
整座堂内的气压瞬间下沉，沉默之中，茶水从桌上滑落，滴到地上的声音清晰可见。
“呵。”文庆科蓦然一笑，身体放松的依靠在椅背之上，眼皮耷拉着，一副惫懒的模样。
“那老家伙还没死啊！”
……
午后的波光漏过云际之间的缝隙洒落到了悬林官邸院中的碧枝竹上，那嫩绿的叶子肆意的在这云州的隆冬中伸展着，给这片冬季满是死寂的大地增添一抹少有的绿意。
碧枝竹就栽在温新义的书房窗前，这是他从沧州花了好大精力移植过来的珍宝。
几日不见的温新义此刻就在窗前，慵懒的靠在摇椅之上，面色苍白而枯寂凄寂，没有一丝血意，暮气沉沉。
卷缩在一个精绣的丝绒被单中，此刻只是伸出双手感知着冬日阳光带来的少有的暖意。
薛鉴于门上轻敲三下后，缓步入内，恭敬的蹲伏在温新义身侧，帮其拾起跌落在地上的被单一掉。
脸上没有半点因为面前老人孱弱而显露出的轻蔑，只是愈发恭敬。
“老爷“薛鉴顿了顿。
自从悬林火龙耀城之后，温新义就不再喜欢听到“大人”的这个称呼，而老爷听上去更亲近几分。
“白莲教的那个文庆科我去见过了，您说的，他们那边也都同意了。”
温新义没有理会他的言语，只是自顾自的伸着双手，温和的暖光之下，手臂上暗沉的斑点清晰可见。
温新义只是轻轻叹气，似乎是在自怨自艾，又似乎只是有感而发。
“老了啊，真的老了，身子骨都大不如前了。”
薛鉴只是低着脑袋，一声不吭，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静静的享受了一下久违的暖阳之后，温新义才像是想起薛鉴的存在，转过身子轻声说道。
“不错，京翰商盟那边也麻烦你了。”
“是。”薛鉴嗡嗡的应下。
温新义带上老年人常见的那种怅然，只是扫了眼面前上的书案，书案之上，一方羊脂白玉的玉印就这般随意的摆放着，其上，一条龙影隐不可见。
那是他五年来所有的心血，此刻都已然付之东流。
温新义只是静静的看着，嘴角竟一点点勾起一道弧度。自始至终，他都知道文庆科的一举一动。
若是换做别的县令，也许会被其蒙蔽，可他是谁？道台的高足，于这悬林蹉跎了五年之久，整个悬林上下，早已成为他的形状。
他温新义的呼吸，就是悬林的呼吸！
他怎么可能被文庆科这般低级的手段所蒙蔽！
橙黄色的柔光下，温新义头上的发簪反射的微光投在对面的墙上，恍然之间，这发簪的模样好像似曾相识。
“行，你去吧。”温新义点头，吩咐下去。
只是没等话音刚落，又接着补了一句：“对了，这隆冬……冻得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发痛，城内的那些老人想着也是如此不好受吧……”
温新义轻叹一声，“你去翻一番，看看有什么驱寒的东西在城内给那些老人发一下吧。”
“是，老爷。”
薛鉴轻轻的合上木门，尽量将木门闭合时产生的噪音降到最低。
待到木门完全合上之时，薛鉴轻轻吐气，直到此刻，他才骤然惊觉，自己的衣衫之上，早已附上了一层汗水。
悬林的人都知道老爷在火龙那一夜受了重伤，心气已散，行将就木，宛若半只脚已踏入黄土。
可谁知道，老爷的伤，早就在第二日已然痊愈！
谁也不知道，如今的彻底断了后路的老爷，会做何等疯狂的举动。
薛鉴没有过多停留，只是将一份信件绑于通体雪白的珑玉鸽上，朝着空中一抛。
珑玉鸽绽开玉白的双翅，于这肆意的寒风中轻轻一振，飘摇于九天。
书房之内。
温新义又安然靠于椅背之上，只是轻轻用力，摇椅便悠然晃动起来。
木制的椅身在晃动中发出轻轻的嘎吱声，一切都是那般井然有序。
许是想到薛鉴走时自己的那道吩咐，想到这城内的老人会因此而更好受一些，温新义嘴角的那抹弧度终是绽开。
在冬季的暖光下，笑的仿若一个慈祥的老人。
……
泾川府，中央属于京翰商盟的那栋大楼。
三楼付清元的书房之外。
年玉恒急促的跑了进来，甚至不顾敲门的规矩，脸上满是兴奋的红潮。
这喧哗让忙于文件中的付清元抬头，疑惑的看向此刻闯入的年玉恒，脸上满是诧异。
怎么了?
“付叔，悬林那边同意我们的条件了，您是怎么做到的？这般离谱的条件也能让悬林接受，太神了！”
年玉恒看着付清元，眸子之中尽是兴奋的色彩，那只不自觉用力的手上竟还扯着拼命挣扎的珑玉鸽，那双皓白的翅膀死命扑通着，拍打在年玉恒紧抓的手上，将书房内的纸页吹得满地都是。
“哎，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能改掉这毛躁的习惯……”
付清元在示意了年玉恒注意一下手上的珑玉鸽后，有些无奈的摇头道。
看着眼前忙不咧跌松开珑玉鸽的年玉恒，嘴上说是嫌弃，瞳子里却全然是宠溺的目光。
若是让外人看到这一幕，必然大跌眼镜——这还是传闻中那个不苟言笑的付司事吗？
珑玉鸽挣脱开年玉恒的手后，忙是从半开的窗缝中振翅而飞，只片刻的功夫，便在这夜色之中凝成了一个白点。
没有再理会一旁追问的年玉恒，付清元只是低下头继续忙于文案，京翰商盟在云州的撤离近在咫尺，作为司事的他需要操心的地方还有很多。
至于为何他一点都不惊讶……
都在意料之内，为何惊讶？
最后，只是悄然出声：“小年，过些日子你再去一趟悬林，聊一下具体事项，就按我给你的来谈，他们会同意的。”
“记住，谈完之后立刻远离悬林，不要久留！”
“切记、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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