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粮食

    悬林南城外的树林里。

    一条狭小的道路扭曲的掩映在丛生的杂草之中,通往不知何处。

    这条小道本是连结悬林与唯于其南方的通泉城,往年来也不时还有商人行经此地,只是伴随着几月前的通泉城破,两地便再无任何来往,小道之上,也终是人迹罕见。

    只是几个月没行人,这小道上便被疯长的植被所侵蚀压盖,陷入大自然的缭乱与野蛮。

    许是过不了多久,这条小道便将再无痕迹,只是流陷于历史的车轮里,只剩半点郁郁葱葱。

    只是这葱郁之间,却并无半点生气,只是一片绿意的枯败,仿佛有扭曲藏于其中肆意滋长。

    微风乍起,吹动一片枝叶摇曳,在一阵“莎莎”声中,似乎有一声嘶吼响起,疯狂而压抑,只是细细听时,却又只得风声一片。

    城内的东澈码头上,那方小屋之中,闭目盘膝的童崇礼眉头一皱。

    不知道为何,似乎有一个声音一直在他耳边缭绕,形成一句狰狞而模糊的话语。

    “时机……已至……”

    童崇礼睁开了双眸,霍然起身,双目看向远处的河流尽头。

    碧空之下,浊黄的河流尽头,一片黑影晃动,遥遥间,黑影逐渐放大,旗帜之上的那点蓝白之色愈发明显。

    ……

    码头之上,一众搬货师傅们看到这几乎占据了所有视野的船队,个个呆愣于原地,狂热开始于人潮之中弥漫。

    虽说玄虎帮用每日俩文钱吊着他们,可即便是加上这钱,在一日的疲惫之后,也赚不了五文,这在现在的悬林能买什么?连足够一人吃饱的米都买不到!

    可如今,瞅着这些船队的到来,这码头眼看着就将进入忙碌,而这对搬货师傅来讲,自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忙点好啊,忙点好,虽是累点,但至少,有钱可赚,有活命的路子了……

    码头之上,一片热火朝天。

    这些带着“京翰商盟”旗帜的船队实在过于庞大,将整段河流占据,东澈码头的体量远远不够!

    船队只得分散成个个小队,依次进入,而未曾轮到的只是静静停泊在河流之上。

    他们就是为了悬林而来!

    在这种船队的体量下,原本是过剩的搬货工,竟一时间是捉襟见肘。

    李安承负着麻袋,在卸货之地上卸下,从负责人手里拿过一枚代表搬运一次货物的铁牌。

    这已经是他的第三枚铁牌了,而此刻,距离船队入码头不到俩个时辰。

    这速度绝对不是李安承的极限,甚至在一众师傅们中都不算快。

    但这是他刻意保持的。

    李安承抬眸,此刻码头旁的小房间内,童崇礼施施然站了起来,一双眼睛扫视着码头上下,脸上虽是带着笑意,可莫名给人一种淡漠而疏离之感。

    码头上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虽说有着“纳息术”的存在,可李安承还是放弃了血气的运转,放弃肝“明霞劲”的经验值,只是自然的搬着货物。

    他着实不知道,这用于帮助刚练出血气的菜鸟收敛气机的武术是否对他如今有用!

    平日里,或许可以趁着童崇礼在房屋之内,距离稍远,在已经肝到圆满的纳息术的遮掩下,偷摸着运转一两个血气小周天,可现在这种情况下,李安承着实不敢冒险。

    没有办法啊,哪怕是牺牲一点破境的速度,也只能如此了。

    李安承刻意的放慢了脚步,与一旁的搬货师傅一个速度,鼓动劲力,刻意的将额角和后背之上制造一点汗意。

    背上的麻袋似乎随着身形的移动发出“莎莎”的轻响,似乎有什么圆形的东西在互相摩擦。

    但不用拆开查看,光是这般背着,一股成米的米香味就飘溢到李安承鼻中,沾染于衣衫之上久久不散。

    非但是李安承一人如此,所有的搬货师傅们也都如此,伴随着船只之上那几片防水布的掀开,那冲天的米香味,就传遍了整个码头。

    这条船队上的货物,都是粮食!是悬林此刻最需要的粮食!

    不,或许是连同那片停留在河上的船队,也都是如此!

    想到前几日那个插着京翰商盟旗子驶入码头的船只,李安承隐有所感……

    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悬林和京翰商盟完成了这笔交易吧。

    温新义这个悬林县令,好像终于做了一件对的起他身上的官服的事……

    李安承的脑海中,宋晟的面孔一闪而逝,或许,有了京翰商盟送至悬林的粮食,宋叔也就不至于走到那般境地了吧……

    自上次事情之后,李安承都是绕着宋晟的家而走,偶尔只是透过窗户扔进去一点足够活命的粮食。

    他不敢想象,在如今的悬林,没有了家底还没有了顶梁柱,孤儿寡母如何生存。

    看着船只卸完所有货物后,缓缓退出码头,让后面停留于江上的船只带着一舱的粮草缓缓驶入,一股疑惑又戛然而生。

    这般粮草……又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啊?

    按着李安承对温新义的印象来看,这位青天可从不管底下人的死活!他会为了手底下的这些个贱民,牺牲至此?

    更何况……

    李安承眯起双眸,看着的童崇礼。

    此刻的童崇礼到不再是一门心思盯着码头上的动静,他只是跟在一个人身侧,点头哈腰奉承着什么。

    来人四十左右,一身素白色的锦缎,面上许是因为工作环境的影响,也沾染上了一点雍容气质。

    正是薛鉴!

    也对,这种场合,作为悬林官方,怎么能不派出人来盯着呢?

    不过重点不是他,是他身侧点头哈腰毫无帮主尊严的童崇礼!

    李安承可不曾忘却,他第一次见到对方时对方的言论!

    那时的童崇礼,言之凿凿,面对这一众搬货师傅们承诺——到时候一定有他们忙碌的时候。

    果不其然!

    可是,这般涉及到一县之首和大宋三大商会之间的交易,又岂是他一个下九流混帮派的帮主所能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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