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祭天礼

    张绪华一愣,福至心灵。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明白问题的关键所在了!

    两次卦象的关键差异就在于这个!

    此前……他算的是李安承拜托他的“薛素珠”的下落,而今天算的是“李安承的未来命运!”

    捋清思路之后,张绪华只觉的豁然开朗。

    就说他的卦象不会出错!

    不顾此刻身体的疲惫,张绪华又是强撑着从掏出几枚铜币,没有再让李安承搭手,只是随意的往地上一甩。

    铜币飘零着在地上翻滚出卦象——三枚铜币构成的卦象露出了一整条阳线!

    张绪华面色发白,动作却依旧是迅捷无比——他一把将铜币从地上捡起,又是重复的甩落!

    三枚铜币在地上还是全部露出有字的那面。

    这是最简单的铜钱摇落法!在如今却也足够了!大道至简!

    按全套占法,铜钱摇落需要六次,只是当张绪华第四次洒下铜钱之后,伴随着铜钱的清脆落地声,张绪华也失去了所有的气力,眼前一黑,便是随着铜钱一同落地。

    苗复生忙是上前搀扶,“你这……也不至于如此啊,你这‘意’都耗的……”

    只是联想到眼下的处境之后,苗复生还是生生咽下了最后半截话头,只是猝然长叹一声。

    形势所迫,张绪华也没什么办法啊。

    意?

    李安承心念一动,看向此刻的张绪华。

    瘫倒在苗复生怀中的张绪华脸上泛起了一抹病态的潮红,压下原先的苍白之色,宛若死前的回光返照。

    只是李安承却是从张绪华身上感知不到半分虚弱的模样!还有,苗复生刚才说了什么?意?

    不是只有锻骨境的武夫才有接触“意”的资格吗?

    李安承始终忘却不了,刚才苗复生暴露出实力之时,他去感知缭绕在苗复生周身之上的“意”时,第六感传来的恐惧之感!

    为何张绪华这个在感知中一直都是凡人的存在却能拥有“意”的存在?

    张绪华咳嗽两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落入地上的铜钱卦象,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又是全都是字面构成的一条完整阳线!

    虽然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然支撑不了他继续后面的两次卜卦,但根据从前四次全阳线的卦象能衍生出来的所有结果在此刻迅速的在张绪华脑海中推演了一遍。

    四次占卜就够了!

    哪怕是这种情况下衍生出的最差的一种情况都已然足够证明一件事!

    他已然找到了那一线生机!

    就在李安承身上,与那何楠有关!

    有了这抹线索,足够了!

    ……

    一月初五,大年夜。

    灯火笙华、火树银花。

    云州名俗,年夜,祭天礼。

    在大年夜这一日,云州各地区的百姓都会自发集中于一点,待着午夜之时,享受着祭天之礼。

    悬林自是也不例外,自京翰船队带来大量粮食入了悬林之后,悬林紧张的局势瞬间一散,这年节作为第一个节日,又是一年之中最为重要的节日,自是隆重无比。

    悬林县令温新义也顺着民意,放开了宵禁。

    于今日之夜,昼夜狂欢。

    酉时初,李安承盘坐于床上,血气蜿蜒于其周身上下,运转着“云翳劲”的小周天。

    窗户之外,却是锣鼓喧天。天色还未曾彻底黯淡,悬林之民就从万户住所之中走出,流转于大街之上,人声鼎沸。

    密集的人潮流转于悬林小巷之中,走在悬灯结彩的街道之上,若银龙流转。

    许是欢庆这一年终将要过去,准备迎接弘正七年。

    独有李安承的屋内,静静悄悄的。

    “经验面板”

    【姓名】:李安承

    【年龄】:15

    【境界】:换血境

    【武术】:百艺(登堂4999/5000)!食气决(登堂4999/5000)纳息术(入门0/0)易骨术【残】(初练0/0)

    【武技】:云翳劲(登堂452/5000)

    【意绝】:灵台养神术(初练0/0)

    一如“食气决”,在“百艺”词条肝到最后一点之时,也卡在那,就是突破不到“入室”之境!

    终是差了点什么!

    倒是云翳劲,在这几日的修炼下,肝了接近五百点的经验值,算得上进展迅速,只是相较于那足足五千点的破境所需,又显得遥远无比。

    “咚咚咚!”

    窗外,打更人的锣鼓却于此时敲响,随后是嘶哑的嗓音。

    “年祭将开~~”

    李安承轻吐一口气,推开大门,迎上那攒动的人潮。

    ……

    悬林中央,温府。

    此刻的温府却是静悄悄的,阖府上下,毫无活人生机。

    离温府仅有一街之隔的居民小院之中。

    大堂之上,温新义合着双眸,向上摊开的手心之间,是一枚铜钱。

    狡兔三窟,这方小院,就是温新义为自己找的一窟!

    这方小院恰好位于温府和悬林官邸中央,而若是视野向上拉,会隐隐发现,这条居民巷子才是这座悬林地缘意义上中心之所!

    没错,悬林的官衙并不是最中央的地段!

    当然,温新义选这个地方作为此刻的容身之所也有他的道理——缭绕整座悬林,由百姓构成的“气”隐隐由凝结为两个核心,一个是代表正统的悬林官衙,另一个则是悬林县令温新义的住所,温府!

    在缭绕悬林由“气”构成的无形的大阵之中,由于存在两个端点,那一直螺旋向核心流转的气被扯动的竟出现了丝丝缝隙!

    而这缝隙最大的处所就是温新义所在的居所!

    “砰!”

    远处不知何来的烟火骤响,流离的火星照亮了这片巷道,露出门楣之上的一块黄色铜牌。

    “楠言巷”!

    铜钱嗡鸣着,似乎有淡淡的波动从上方散发,被温新义所吸收,而伴随着时间的流逝,闭目坐着的温新义身上的气息似乎愈发神熠高深。

    温新义的“神”已然几乎超出了锻骨境的限制逸散出来!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鸣叫,铜币四碎成了一地碎末,而那温新义身上四溢而出的“神”带来的威压,终是一滞旋即淡淡散去。

    温新义睁开双眸,无声轻叹着。

    果然如他所料,运钱虽说能加强他的“神”,但终究破不了外炼境的极限,完成不了点意。

    作为大宋县令,还得点“气”啊!

    温新义心念一动,旋即,一抹莫名的气息与他身上飘然,面上随后便是一片煞白。

    那刚才还无比强大的“神”忽而就暗淡了下去,几乎如若一未入武夫之境的凡人。

    而温新义身上,一枚贴身携带的私印却是莫名明亮了少许,隐隐之间,似乎有龙影游动。

    而那方官印,只是放在远在一街之外的温府大堂中,官印之上的气运之龙许是因为今夜的氛围而兴奋的游动着,那虚幻的身形也好像凝实不少,只是不知为何,这枚官印之上,似乎再无温新义这位主人的气息。

    温新义竟主动与这代表大宋正统的悬林之气运断绝了关系!

    看着那方私印,温新义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笑意。

    不错!这个进度,自己的“气”应该能够供以自己完成一次点“气”而成“意”!

    如今虽说自己主动与悬林气运进行了割舍,但始终还有一丝“气”牢系于己身之上,使自己无法从悬林脱身!

    不过也没关系了!

    温新义的眼中一丝冷芒一闪而逝。

    今晚就将彻底了断一切,彻底决定……自己是破劫,还是永坠!

    生或死!

    惜哉此身苟活七十余年,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温新义身形一动,一个玉盒便被悄然打开,盒中的金丝绣帕之上,一枚黝黑色的丹丸将所有投射到其身上的光彩全部吸收,旋即,悄然破碎。

    温新义又再度合眸,周身流转血气随着黝黑丹丸的消散浑然一震,一抹远比苗复生巍然的气势扩散而出!

    淡淡的绯红之色漫上了温新义的每一寸肌肤,血气肆意的流转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宛若烘炉炼丹!

    温新义盘坐的身形微微颤抖,表情狰狞,似乎像是在忍受多大的痛苦。

    小院之内,只有这一道呼吸于宅内每一个角落轻响。

    不论如何,所有的事情,今夜都将会给出一个结果。

    ……

    苗复生和张绪华摸着黑背离人潮,与这一片死寂的交错街口中寻找着。

    自那日离开李安承家中之后,他们就开始了寻找那一线生机之旅。

    只是不知为何,那卦象之上,虽然能看出隐隐的一线生机,却又总是朦朦胧胧,像是隔了一层纱布,看不真切。

    但就在这几日的起卦之中,原本模糊的卦象却是愈发清晰吗,甚至已然让张绪华慢慢找到最后的区域。

    张绪华抬头,看着因为烟火,天际的星星隐匿在乌云之后几乎没有露出身形。

    眼中压抑而忧虑的色彩一闪而逝。

    “劫气是愈发浓郁了啊……”

    在如张绪华此类的占卜师而言,缭绕于悬林的劫气自是清晰可见。

    看着如今已若乌云压顶般的劫气,张绪华轻叹,按他的经验来看……怕是,今晚就是这劫气爆发之时。

    “老张,就是这?”

    张绪华身后的苗复生探出头,凑到张绪华耳边询问了一句,打断了张绪华的感慨。

    “不清楚。”

    张绪华从兜中掏出三枚铜钱,这种时候,还是铜钱摇落法最为实用。

    三枚铜钱落地的脆响在这空寂的街道之上清晰可闻,铜币敲落在青石板上,于冬季的狂风之中颤鸣之后,悠悠露出带有字体的那一面。

    “就是这,应该没问题!”

    张绪华抬头,看着街边两侧的门楣。

    此刻还不停息的烟火带来的光亮也跃入眼帘,将两侧门楣之上的泛着黄铜色的门牌照亮。

    门牌之上,几个字体跃如眼帘。

    “楠言巷”!

    ……

    悬林北城。

    一片空地之上,几乎满满当当的塞满了人群。

    这里就将要举行弘正七年的独属于悬林的祭天礼。

    如今已经是子时一刻,满天烟火之后,距离祭天礼的开始,仅不到一时之差。

    空地中央提前搭起的露台之上,衣着甲胄的悬林城卫手持火把将四下照的灯火通明,火把之上,橙黄色的火星跃动着,发出“滋滋”的声响。

    漫卷的火焰跃动着,恍惚间,又似乎看到此前耀城的火龙昂扬挥舞。

    不知为何,即使是在这个时候,悬林城卫的头盔之下的目光依旧是如此冰冷,毫无人间烟火之色。

    “咚!”

    一旁的锣鼓敲打了一声,这是用来告诉汇集百姓时间的,一声响动便代表过去一刻时。

    听到这声锣鼓响动,人群有些躁动,出现了阵阵的声潮。

    这个时间按照往日的惯例,便是一城之长上台发言的时候,一般都是什么吉祥话。

    而悬林的一城之长,若不是温新义的话,何人敢认?

    只是,不知为何,温新义的身影迟迟未曾出现在露台之上,人呢?

    人群中的喧嚣之声愈发躁大,而就在到达鼎盛之时,锣鼓再度轻敲!

    铜鼓颤鸣一声之后,带动的气浪微微泛起涟漪,将锣鼓声带入所有人耳里。

    距离新年、弘正七年,已不足一刻!

    恍然间,不知琴声从何而起,悠然萦绕于这片场地之上。

    而在琴音之中,明明被火把照亮的无一死角的露台之上忽然出现一道窈窕的身影!

    是一位女子!

    女子赤足而立,一席艳红之色的百褶裙,仅露出那宛若剥开蛋壳的鸡蛋般洁白的小腿。

    那银月之下,白若羊脂的脚就这般踩踏在木板铺就的露台之上,脚趾微微弯曲,那最前端的脚趾盖上似乎涂上了鲜艳瑰红色的指甲油,在这橙光照亮的黑暗中,格外妖媚勾人。

    伴随着轻轻的琴音,女子缓缓抬起纤细白嫩的双手,举过头顶,比出一个奇怪的形状,恍若是在向天上的神明祈祷。

    脚掌轻轻一跃,带动束腰之上的银饰莎莎作响,再往上,那蒙面的黑纱轻轻飘摇着,露出那双恍若能说话的眼睛,魅的似乎能够溢出水。

    女子在银月与橙红色的火光之下轻轻舞蹈着,美的恍若不似人间。

    “咚!”

    弘正七年,已至!

    女子停下身形,双膝微微下压,朝着众人似乎像是行了一礼。

    忽然,一抹冷芒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闪而过,女子松开手中持着的银色匕首,飘然落地。

    黑纱被狂风吹开,露出纱布之下那恬静安详的倾城之色,嘴角那抹笑意,清晰可见!

    滴答!

    不知何处而来的水滴之声轻响!又像是血滴落入地面!

    “刺啦!”

    那手持火把的悬林城卫抽出了一直挂在腰间的佩刀,银光舞动,径直朝着眼前茫然的群众挥刀而下!

    透过头甲双眸的空隙,似乎隐隐能看到,那双冷漠的目光之上,似乎有一抹洁白,格外清晰!

    弘正七年,新年的第一秒,悬林的大地之上似乎就有就朵朵猩红色的玫瑰花绽放!

    像是为了迎接新年奉上的祭天之礼!

    这才是真正的祭天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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