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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光影之下推杯交盏你来我往,而众人的目光中心永远是闵宰相,连昭和长公主都是一口一个外祖父,还起身敬了两杯酒。

    许是因为高兴,当然也可能还有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向来不喜这种闹热场合的闵宰相竟一杯接一杯,把敬上来的酒尽数都灌到了腹中,招得游走在席间招呼客人的闵家大爷闵承嗣一直拿余光去瞄他。

    可惜,闵大爷虽是家中长子却最没分量,存在感也低,父亲眼里更他不如老二闵成业有出息,母亲说他不如幺儿贴心。往常话题扯到最后都只会以一句“你只需把自己该做的做好,不给我添麻烦便是大孝!”结束,所以,除了给母亲递个眼色他真不敢贸然上去劝说。

    可惜,宰相夫人整晚心不在焉连头都不愿多抬,根本看不到长子焦急的眼色。

    哎,但凡张老二在的场合都会这样,常态了!温婉贤淑的母亲,最是瞧不上张老二这种吊儿郎当没个正行的人了,想当初若不是宫中太后及父亲坚持且长公主又非太后亲生,否则以母亲的性格肯定会干预昭和长公主与张家这门亲事吧。

    思绪飘飘忽忽,闵大爷酒灌的速度便开始失了节奏,等再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也有了几分醉意,可今日的任务是父亲交代的,若有差池……

    “万万不行!大不了让婉儿多备些解酒汤送去便是。”一咬牙彻底抛去顾虑全心投入到推杯交盏中,闵大爷再不去想旁的事了。

    这是一场宾主尽欢的大宴,本打算要持续到宵禁前才散的,奈何闵宰相醉了。

    其实要说醉酒这事,一般睡一觉起来就能好,顶多中间伴随些头晕乏力或者呕吐等现象,再严重也就是昏睡几日进不了食而已,唯独就闵宰相特别,竟醉到如活死人般醒不过来了。

    永平二十五年二月初六,眼见脉象越来越虚弱,连太医院的御医都束手无策了的时候,永福宫中深居简出多年的闵太后又一次出现在了太和大殿之上,并连着发出了两道懿旨:一是闵宰相病重期间,一切朝政均暂由户部尚书孙德智全权负责。二是朝廷许以重金厚禄,广招天下名医异士进京为闵宰相治疗怪疾。

    懿旨一经发布,各地有名的没名的游医及江湖术士们,但凡手上有那么一两个祖传秘艺的都纷纷启程朝京都赶来,一时间朝野躁动,人心也伴着这股躁动又开始不安起来。

    两个月后,无数“名医”用了无数的珍贵药材,各大寺庙道观也轮流念了经施了法,甚至连最不入流的江湖巫婆神棍都请去宰相府折腾了,却就是不曾见床榻上气息微弱之人有一丝半点好转的迹象。

    等到了永平二十五年六月十三,久睡四个多月,只靠汤药维持的生机的闵宰相已是虚弱得连汤药灌不下去了。一般这种时候,即便再不想认命闵家人也只能咬牙准备起来,只等着他把最后一口气咽下就进宫报丧,却不曾想,一个奴仆飞奔带来的消息,又让他们燃起了希望。

    “禀夫人,禀大爷二爷,大报国寺离京云游二十多年的高僧苦济大师归来了,且是进城就直奔闵家而来,现下怕是已经入府了!”

    永平二十五年六月十八,宰相府终于传出好消息:在苦济大师的妙手之下闵宰相已于昨夜苏醒,虽说还不能言语但精神状态非常好,喝药进食也都不成问题了。

    与此同一时,市井坊间也悄悄流传起了另一道消息:皇上即将改元亲政。这其实比闵宰相苏醒更劲爆。

    永平二十六年七月初八,大厉第六代帝王,自登基就深居简出的皇上在太和大殿宣布亲政并改元建安。

    改元后,皇上先追了先皇谥号德顺承皇帝,又追先皇元后为贤惠静皇后。接着是那位不尴不尬陪伴他多年,并只以太子妃规格迎娶进来的妻子陈氏,也终于在这一日得封后位并入主了翊坤宫。

    依照惯例,帝王亲政当日除上述流程外还要正式颁下三道圣旨,以昭天下,以安民心。可意外的是,建安帝迟了十年的三道圣旨却只第一道与国家民生有关,减负及大赦天下,而第二道第三道却分别给了尚在病榻的闵宰相以及年仅十七的镇国公世子苏笺。闵宰相的是晋封威国公旨,镇国公世子的则是一道赐婚旨。

    作为当事方之一,闵家当然是举族欢腾的,毕竟主心骨不但大病初愈,还得皇上在亲政当日用最特殊的圣旨赐封号。是的,只要闵宰相,哦,现在已经是威国公了,只要威国公不倒,闵氏一族的富贵就还能延续。

    相比起来镇国公府这边就冷清得多,不过也说得通,苏氏镇国公这一支常年镇守在西北边关,京中镇国公府内的几个奴仆只打开中门迎入圣旨就又紧紧关上了大门,连挂鞭炮都没有放。至于旁支族人,大概不想、也欢腾不起来吧。

    再说,皇上赐给苏家世子的未婚妻是安远侯的女儿,让人如何高兴得起来?

    其实安远侯府杨家也算是京中老牌贵族了,曾经也辉煌过,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他们除了爵位和宅子什么都没有,连日常花销都得靠媳妇嫁妆才能维持。对了,现今闻名遐迩的宰相府后花园里,整座小登峰和三分之二的镜湖就是他家送的,换了……不对是聘,聘回来了如今的侯夫人闵氏。

    所以单就名声这块,杨家女儿真配不上军权在握的一方诸侯,苏家世子。

    正因如此,当七月十六远在边关的镇国公打开家书时,从来以温润儒雅著称的大厉儒将也黑脸了。

    送家书进来的是镇国公跟前最得力的副将陈云,堂堂七尺男儿,在战场上堪称杀神的陈小将军,竟被自家大将军罕见的黑脸唬得冷汗连连,连说话都结结巴巴没了往日的爽快。

    “将,将军,那个您……您……您打算如何处理?”

    其实陈云真正想说的是“您息怒!”,但是话到嘴边他又怂了。

    好在镇国公始终是镇国公,即便黑脸也只维持到陈云的话落下时收敛得无影无踪了,等再抬起头来,还是那个温润儒雅的苏大将军。

    而对于陈云的疑问,他是这么回答的:“处理,处理什么呢?这是圣意,是皇上赐予苏家和朔儿的荣耀,明白吗?!”

    答案与想象的相差甚远,这下又换陈云先着急了,“不行!”一个健步扑到镇国公面前的案桌上抗议:“将军,您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咱们世子爷娶那破落户家的女儿做世子妃呢?她不配!”

    苏家风度翩翩的世子爷娶那破落户家的俗女为妻,这种事谁想来都受不了,更何况是自小陪伴他长大,深知他性情的陈云。

    冷眼瞧着下属那一副吞了苍蝇般张牙舞爪的恶心样,镇国公忍不住笑了,可说出来话却差点没要人小命:“呵呵,云儿说的什么话,谁是破落户?那是安远侯,记住了!你这性子,还是急躁,就……嗯,每日早晚再多抄写十张大字吧”

    说完顿了一下,等如期看到陈云青了的面色后,才又继续:“哼,朔儿,可比你沉得住气多了!”

    可此时的陈云那还听得进旁的话去,脑海里只有“再多写十张大字”在回旋,方才替别人打抱不平的气焰也蔫了下去。

    整个苏家军里谁不知道他陈副将最讨厌读书写字了?可偏偏,镇国公总喜欢仗着主子的威严,硬逼着他每日诵读书写不算,还动不动就拿加写大字来惩罚,找谁说理去?!

    算了,什么赐婚什么破落户,既然当爹的都不介意自己一个下属瞎忙活个什么劲儿呢?活该受罚!

    可转念想到自家世子爷那张脸,陈云又着实不忍心,稍作思量后,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去跟镇国公磨:“将,将军,您方才的意思是说,世子他有办法退掉婚事?将军,您可千万不能让那,那家小姐进门啊,咱家世子得娶那贤惠温柔的姑娘为妻才是!”

    镇国公却只给个冷哼便不再言语了,还把手中信函往案桌上一丢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垂下眼皮假寐去了,显然是不准备再多言。

    这种无视,作为贴身护卫的陈云早已习惯了,上位者嘛,可不会跟你一个字一个字地分说,所以即他便心中着急也绝不敢再开口……算了,还不如去问白军师呢!

    轻手轻脚地退出镇国公的书房,陈云连门都来不及关好就猛地转身朝军师白渡的侧院小跑而去,以至于连书房内男人起身离开座椅如此明显的动作都没注意到。

    “镇国公府世子苏笺?嗯,有名有姓绝对不会弄错人。”镇国公负手踱到窗前站定,深邃的眼眸死死盯着窗外哪株刚从江南运来的紫竹,“但安远侯之女是个什么意思?两嫡两庶四个女儿,还都适龄,有意思!”

    其实若照一般情况论,只要家中嫡长女未行婚配的,即便皇上的圣旨中没有指名道姓一般也该由她来接旨,可这杨家……

    “怕是要起一番波澜了。”

    “总不可能……真是想让我与杨家缔结姻亲吧?不对,杨家不值当,而闵家……”

    “算了,暂时不急,先让那小子收收心也好!”

    有了主意,镇国公便转身走出书房,朝后院国公夫人院子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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