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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误入禁地

    客厅内,李青木正端坐于沙发上,顾南之则站在他的身前。

    在端详片刻之后,顾南之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并将其持于左手掌心之间,又以右手掐好的剑指,准备在其上方画出一道符,“你没有令牌,事发突然,我也没时间去请“道祖神”了。”接着,他又换顾了四周一圈,以再次确定这里是否安全,“我只能画一道摄魂符,即是将你的魂魄摄出体外,然后再送鬼入地。”

    而他手中持着的木牌,那上面,是用黑墨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只是,那复杂至极又泛着些许陈旧的方块字,在苏田二人看来,饶是拼上了其毕生所学,他们也只能勉强将那最后一个“令”字认出。

    但很显然的是,田思举才不会将这些放在心上。

    他只摩拳擦掌着,待这“作法”毕了,作为这当中唯一还能剩下的男丁,他要将李青木的身体搬回小小房中。

    原来,李青木虽是个货真价实的天师,却并未在阴间正式任职。在没有令牌与“道祖神”的情况下,李青木就算得以顺利进入冥府,他身体只要没了魂魄,他便只能任人鱼肉。

    如此,那“囊囊”若要反扑,那众人哪里又还顾得上他?

    而在小小的房中,他与顾南之已经布下结界。在那结界当中,这送鬼入地的“作弊”,怕是不会好使。

    如此一来,众人也只得这样大费周章了。

    再说回当前,只见,顾南之一边在令牌上书着符,一边轻念道:“九天九地,万法汇源。丰都太守,听令而行。收魂摄魄,送鬼入地。我有符令,来应符命!敕!”随后,这房内的空气,也不知是怎么搞的,竟真是有那么一丝凝固了的痕迹。

    这般,便不禁是让这在场的所有人,下意识就屏住了呼吸。

    就仿佛是亲眼又见到了极为不得了的一幕一般,那本也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苏田二人,更是当即便瞪大了双眼。

    很快,苏不忘望着李青木那像极了定住在原地的模样,俨然就像是中了什么魔咒一般,竟是不受控制般凑了上去,“变,变成鬼了?”

    却不想,就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瞬,李青木那还在一动不动着的家伙,竟突然看向了她!分明,他的全身都没有动过丝毫,但他的眼珠,却就偏偏是飞快地在其眼眶之中,移向了她!

    就这前后不过一秒的一幕,可是吓得苏不忘当场便向后直直摔去。

    见其这副模样后,李青木则忍不住出声调侃道:“我要是你,就会离得远远的。”

    一旁的顾南之则有些无奈地开口说到:“我的摄魂咒需在被施咒法者毫无反抗之意时,方能奏效。你的修为在不自觉地抵御我,劝你还是敛住紫气,聚于丹田得好。”

    听了这话的李青木,当即便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

    他只忍不住紧咬住后槽牙,并再次眼睁睁望着对方,又以剑指书符一道。而伴随着顾南之口中咒文的落下,其手中凌空翻转半周的令牌,便“啪”的一下,重重扣在了李青木的印堂之上。

    沙发上本是端坐着的李青木,顷刻之间,便阖上双眼,并软瘫在了靠背上。

    一旁的田思举见状,便忍不住欣喜地大呼一声:“成了!”

    而就在这霎那之间,分明也是被那欣喜笼罩其中的苏不忘,却偏是感到了一阵毫无由来的古怪。她明显感到,这周遭忽就袭来了一阵令她只觉毛骨悚然的阴冷。那仿佛是要径直冲进她骨缝里的寒冷,当即便是让她连打了好几个寒颤。

    甚至,那古怪,似乎还不止如此。

    她那裸露在衣物之外的皮肤之上,无不是登时便直直立起的寒毛。她手中原本捧着的汤碗,不知在何时,更是彻底失了温度。诧异之下,她急忙又猛灌了一口汤碗中的药汤,只为印证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是否仅仅只是她的一场幻觉。

    而果不其然的是,那碗中剩下的,早已是刺骨的冰冷。

    于是,在本能一般的恐惧当中,强忍着那冰冷引发的剧烈疼痛,她赶忙向后连撤了好几步。

    可恰好,她身旁的顾南之,又毫无征兆地大喝一声:“走!”喝罢,又猛地跺了一下地面——下一秒,一阵毫无征兆的眩晕,竟就猛然向苏不忘袭来……

    很快,一阵晃得她睁不开眼的白光,取代了那不由分说的眩晕。

    就在慌忙之中,她下意识想要抓住些什么——

    却还不等她有所动作,她就又,恢复了正常……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到一切都回归到了平复与最初的安定——可是,天啊!哪来的正常啊!?此刻的她,分明,正站在一片漆黑之中啊!!!

    那一刻,她显然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在那突然袭来的漆黑之中,她一边带着哭腔在心里咒骂着,一边循着求生的本能,向这四周环顾而去。而很快,她便十分不幸地发现,此时此刻,她的右边站了一个将长发随意束在脑后、身披鲜红长袍的家伙!

    将那家伙当作是了“红衣厉鬼”的苏不忘,不禁心下大惊。

    当即,她便吓得一口将刚刚还没来得及咽下的汤药,直直喷在了那鬼的脸上——这招竟果然奏效,那厉鬼,惨叫一声向一旁倒去。

    趁着这个机会,苏不忘拔腿便向前面跑去。

    却不想,她的身后,竟又急急响起了一阵极为熟悉的声音:“站住!快回来!”

    而下一秒,她终于意识到,现在的她,他妈的也到了阴间!!!

    甚至,都来不及她自己操控这身体停下,她这充满了惊恐与悲愤的意识,已经先于她自己一步,迫使着她停了下来。却又因为惯性,害她差点儿摔倒在地——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赶紧踉跄着转身,试图最后再确定一下,那说话的男人到底是不是顾南之。

    而这眼前答案,也成为了最后一把将她的侥幸与幻想所斩杀的利剑。

    只见,身穿白净却神武庄严官袍的顾南之,猛地将其头上的马面头套摘下。紧接着,面露愠色的他,上前一步,便要作势伸手狠狠捉住苏不忘——苏不忘下意识一个后退,却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但很快,也跟着快步追上来的红衣厉鬼,顿步在了她的身前。

    紧接着,快速将其身上赤色大氅褪下的他,便将那衣袍狠狠砸在了苏不忘的脸上。却还不及苏不忘将那衣袍摘下,那家伙十分严厉的声音,便从她的头顶上猛地传来:“穿上!”

    听了这话的苏不忘,不禁呆愣在了原地。

    而下一秒,她终于意识到了不妥,并急忙低头一看——真是一点都不会看错啊,此时此刻,她正一丝不挂着!

    于是,因此彻底崩溃了的她,放声大叫起来。

    可是,都还未等她再叫上两句,那厉鬼竟又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随后,那沉下嗓音的厉鬼,又厉声质问到:“闭嘴!你是不是想把周围的恶鬼全都给叫过来!?”

    倏地,心脏不禁猛跳起来的苏不忘,终于冷静了下来。

    又因为对方粗鲁而又不余任何反抗的动作,她只渐渐感到,她这本是羞愤和恐惧的意识,愈来愈弱。情急之下,她只得用尽全力一般拍了拍对方的手,以示她不会再发出任何不该发出的声音。

    等对方迟疑地松了手后,她才能吃力地询问到:“你你你……你是什么人啊?为什么我会在这啊?”

    但很显然的是,对方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随即,不愠不恼的他,又识相地转过了身去,给了苏不忘一个能以最快的速度将袍子穿上的机会。而也许又是出于别的什么目的,那家伙忽又开口说到:“死丫头,老子是李青木。”

    那样的一刻,苏不忘整个人,就犹如是被五雷轰顶了一般。

    她怎么敢想过啊,她,她会一丝不挂地就出现在他的面前——别的不说,就这一点,她就能够被他嘲笑十年了!于是,几乎就是下意识的,她那本是飞快系着衣带的手,猛地僵在了半空中。

    而见她迟迟没有回应,李青木则用敛了严厉与焦急情绪的平淡的口吻,继续说到:“你要是不问,我是不会告诉你,我究竟是谁的。”

    听了这话的苏不忘,不禁立即又翻了个白眼。

    可根本无暇与对方拌嘴的她,又遇上了该死的难题——这身袍子对她来说,实在太大了。那胸前的衣襟,根本就挡不住,她至少有一半的胸口,都暴露在外面。无论她再怎么用力去系那衣带,都无济于事。

    面对这件几乎就是聊胜于无的袍子,她简直连站起身的勇气都没了。

    可偏偏,李青木那该死的家伙,竟就在这时,毫无征兆地转了过来。对此显然也感到十分震惊的他,不禁结巴着询问出声:“你,你在干什么?你怎么这……个样子?”

    苏不忘赶忙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并羞愤地大喊到:“把你里面那身脱下来,就现在!”

    不禁眨巴了一下双眼的李青木,则没好气地说到:“你请滚远一点好吧。”

    而眼见着顾南之也凑了上来,俨然就似要将这笑话看到底一般的他,又幸灾乐祸一般开口说到:“人家那身上穿的可是官袍。你要敢动点心思,当心你有命来,没命回。”

    顾南之则将他手中的马面头套,一把抛进了苏不忘的怀里。

    随后,一如既往不苟言笑的他,冷冷开口说到:“看起来,是因为你也被送了下来,我们才到了这里。”说罢,他又抬头望向了漆黑的远处,“这里是冥府的城外,无任何阴兵把守。我已经联络了同僚,只要我们待在原地不动,他们就会尽快赶来救援。”

    他这话音刚落,李青木便又打起趣来,“得,您现在有东西可以挡住您的胸了。”

    听了这话的苏不忘,不禁又垂头打量起那头套来。

    而很快,又是难为情,又是心中觉得愧疚的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一般,开口嘟嚷到:“对……对不起啊,我当时不该离你们那么近……”说罢,她便极为真诚地抬起头来。

    只见,顾南之依旧冷冽无比的眼神落在了她的身上,而下一秒,他又匆匆将其别开了。随后,他才淡淡说到:“这与你无关。是我没有想到,你的魂魄本就轻,又丢了一魂一魄,虽有替身替着,但这送鬼入地,你的确是逃不掉的。”

    而偏又忽然正经起来的李青木,则果断终结了这个话题:“不说这些了,我们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保全自己。而人死为鬼,鬼死为魙,这里是禁区,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况且,我们身上也没带任何武器。”说罢,一旁的树林中,猛然飞走了一群禽类生物。

    四周,紧接着,更是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鬼叫声……

    仔细听来,那是一阵又一阵令人头破发麻的哭喊声,有男的也有女的,掺杂着哭腔,在含糊不清地说些什么。更有甚者,其是一会儿在前方不远处响起,一会儿,又会在背后响起。

    不过霎那之间,苏不忘便感到后背一阵发麻。

    也正是在这一刻,她才清楚感受到,周遭那刺骨又深入脾肺之间的寒冷。而那寒冷,几乎就让她要认定,这里,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任何一个身上带有阳气的活物。

    随即,双腿竟是有些不听使唤的她,更是忍不住颤抖起来。是努力了许久,她才能勉强又把身体站直了起来。

    见她这番连自己身体都控制不好了的模样,李青木选择一把搂住了她的肩膀。他开始不断用双手搓拭起对方的双臂,接着,异常从容与沉稳的他,又开口说到:“你听好,你必须振作起来。不然我没办法带你活着出去,你知不知道?”

    苏不忘听后,立即颤抖着点了点脑袋。因此,恰好就有些湿润的液体,从其鼻腔中猛地坠落下来。

    李青木则猛又摇晃了一下对方,并低声喊到:“你至少还有拳头——”

    被李青木摇得脑中只剩一片晕眩的苏不忘,上牙不断地打着下牙,好不容易,这才勉强能从嘴里说出一句话来:“我是说……你能不能……把裤子也脱给我?”

    见其并没有消沉下去,李青木便失声笑了出来,“敢情你在这等着我?”

    苏不忘则急忙挤出了一个快要哭出来了的表情——她发誓,作为一个女孩子,长这么大,她都没这么清凉过。尤其是在这样寒冷的环境当中,她只感觉,自己正在瑟瑟发抖地裸奔。

    而这时,顾南之几乎是寒冷到了极点的话语,又骤然袭来,“他们来了。”

    登时,就像是被打了一剂强心针一样,苏不忘欣喜若狂地喊出了声:“救兵么!?哪呢哪呢!?”说罢,她便快速跑到了顾南之的身旁,想以对方的视线去看,救兵究竟到了哪里。

    然而,那赫然映入她的眼帘的——

    是坡下那……竟要比这漆黑,还要再黑上几分的……一大团东西。而那东西,就在她的眼中,不安而又带些许许悸动一般,开始在那坡下,来回窜动起来。

    苏不忘当即就不禁结巴了起来:“不不不……好的……么?”

    她身后的李青木,竟旋即将她扛在了肩上。紧接着,手刀与飞毛腿并用的他,便直直朝坡上废弃的房屋冲去。

    而一溜烟儿躲进屋内的李青木,又径直将苏不忘扔到了地上。随即,他咬破手指,在门上画了一个巨大的符。一旁的顾南之,也咬破了手指,并用这手指作向外弹溅东西的造型,将他的鲜血,洒在了门上——不多会儿,这门上的符上,便多出了一个鲜红色的八边形。

    再是两三秒后,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又十分激烈的拍门声!

    不禁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的苏不忘,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就在她充满了慌张与担忧的凝视之下,那被从里面封死了的门后,竟忽就安静了下来——那如同死亡一般的寂静之下,也再没了外面的风声与鬼泣之声。唯一还剩下的,只有屋内三人的,不禁急促起来的呼吸声。

    可偏偏,那死寂……又久到,仿佛时间都要凝固了一般。

    渐渐的,苏不忘的心脏,都几乎是要悬在了嗓子眼。那显然是一种极为不安的感觉,她想活动一下自己近乎要僵硬了的身体,却发现,她已经紧张到无法动弹半分。

    情急之下,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但突然,门外又恰好响起了一阵极为激烈又连续的拍门之声。紧接着,密密麻麻的拍门声更是如鼓点一般,落了下来。而与之前所不同的是,这一次,那纸糊的门上,还有着一个个接踵而至的血手印。

    很快,那些个手印,便几乎就要布满了整道大门。

    苏不忘却只能在原地呆若木鸡着,就任凭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拍门声,密集又激烈地传入她的脑子里内——那声音每响起一次,她的心脏都会跟着一起,猛然跳动一下。

    而就在这时,一直护在她身前的李青木,开了口:“顾南之,我刚刚用真气来回在这屋内绕了一圈,尽管很微弱,但我还是感觉到,有一个能通往外面的地方在不断吸取着我的真气。”不禁又思忖了两三秒后,他这才继续说了下去,“我去找那出口在哪,你赶紧再布一个困鬼阵。倘若我们找到了出口,一定,要用困鬼阵拖住它们。”

    听了这话的顾南之,竟不禁愣了愣神。

    但紧接着,彻底回过神来的他,又恢复了那简直就可以称得上是可怕的冷静。随后,他毫不犹豫地用指尖划破了自己的手腕,并以腕间的热血,迅速在屋内的地面上,画起一道道符箓来。

    与此同时,李青木又转过身来。

    正正面向苏不忘的他,犹豫了两三秒后,还是用和顾南之不相上下的冷静口吻,对其说到:“把手给我。我要在你手上画两道‘敕神剑令’,这样你便可以拳为剑,至少……能护好自己。”

    而那一刻,苏不忘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始终都张不开嘴。

    那些将要的话语,就这样生生卡在喉咙里。她的后背,也早已被汗水浸湿——那一刻,她发誓,她真的很想上前伸出双手,但无论她如何努力,她依旧在原地,动弹不了半分。

    于是,李青木又立即对她怒斥到:“你想死在这里么!?”

    但实在是没工夫理会她了,李青木急忙也用指尖割破自己的手腕,并用指尖蘸取鲜血,又作剑指状,在自己另一只掌心内画了道符。接着,他双手合十,将双手都染上了这符箓。

    如此,这便是李青木之前所说的“掌心雷”了。

    也不再顾上其他,李青木在将那一切做完之后,径直绕到苏不忘身后,开始寻找起出口来。

    就望着眼前的这一切,苏不忘当然是恨极了自己。

    从小身体羸弱的她,被大老程送去练习了多年的拳击和格斗。而教练曾不止一次告诉过她,这双拳头,不是伤害别人,也不是用来争强斗胜的,它们经过数以万计次的锤炼,为的,正是要保护别人的。

    也就是说,如果发生意外,她一定要挺身而出,保护大家。

    但现实是,她现在不仅是起不了任何作用,还有可能会死在这个该死的地方。

    她以为,阴差阳错体验过一次死亡了的她,本应该对此事再无恐惧。而事实上,比起再次赴死所产生的绝望与悲痛,更加难以让她接受的,就是她的无能为力和拖累他人啊。

    不由自主的,苏不忘握紧了双拳,上面的指甲便就狠狠嵌入肉里——那种久违的疼痛,很快,便将她拉回了现实。

    而紧接着,她便将袍子的双袖褪下,在将那头套塞进袍子里之后,又将褪下的双袖牢牢裹住了这头套与自己的躯干。随后,她又撕下了这袍子的衣摆,并用其紧紧地缠绕在了自己的双手上——可她这俨然像极了大肚婆一般的模样,却再没办法逗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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