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水
夜的寂静笼罩在万家之上，火光却似推开了无数个世界的大门。
愁的人在等待着夜深，喜的人还需酝酿着情感。
天水城城主是个极为讲究的人。
只要来过他府邸参加宴席的人，无不惊讶于他的排场。
排场多的人，朋友自然就多。
此刻城主府中，这偌大的园子里，便有许多人等着陈风露面，好似看到了陈风，这难以计数的火光，便会鲜活他们的脸庞，让他们蓬荜生辉。
可惜的是，陈风排场多，但是他的朋友却并不多，眼前跪在他面前的陈兴便是陈风为数不多的朋友。
在书房外等候的仆人并不清楚，为什么那位车夫进了主人的书房后，便再也没了动静。
不远处的喧闹，早已勾起仆人的心思，他对于跟在主人身后一同出席，有着难以言说的热忱。
那仿佛凌驾于众人之上，独属于他自己的快感，让他难以自拔。
可不知怎得，今日等候的格外久，久到仆人在心中开始心生怨恨。
“你很不懂事啊！”
隔着一间书房，但是内里却还得穿过一条长廊，才能看到一座密室。
密室中陈风的声音很低沉，但依然结结实实打在了陈兴身上。
已经不知跪了多久的陈兴，不去在意麻木的下身，颤抖着哀求道：“大人，真的会死的，这个局......”
“够了。”陈风知道他接下去要说什么，这段时日他已忍不住的去想，想到已经承受不住他人再去提及，“你还能走脱，今夜便趁这个机会离去吧。”
没有劝动自家大人离去，陈兴好像永远不会从地上起来，“三十年前是我驾着马车把您带到这里，没理由今后是我空着马车离开......”
陈风看着意志如此坚定的陈兴，默然许久道：“这府上的荣华富贵你都能带走。”
“荣华富贵！”激动的陈兴终于站起了身，戏谑道：“我陈兴如果贪图荣华富贵，会跟着做这许多骇人之事。”
天旋地转，眼前的陈兴好似变得多了起来，可陈风没有动，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间密室剥离出去，挣扎着开口道：“那你还想带走什么。”
“你跟我走。”说来说去，陈兴似乎永远只有一个目标。
可这目标，哪怕是已经身居城主之位的陈风，永远都满足不了的，“我走不脱的。”
“你变回陈风你就走的脱。”说这话的陈兴已经有些歇斯底里。
而这段话仿佛提醒到了陈风，他呆立当场良久，畅然道：“就因为我是陈风，所以我走不掉。”
密室静了下来，书房也静了下来。
门外等候的仆人也静了下来。
久未现身的城主，让喧闹的城主府融入了夜色中。
“嘿，很反常嘛。”
对着一旁空着的椅子念叨了一句，开口之人便对着旁边的陈大总管抛去眼神。
这位陈大总管自然不是城主府中的总管，不然他没资格坐在这张台子上。
而能让天水城城主都买账的总管，那便只有天水陈家，那是代表着陈莫凡的意志。
能做到总管的人自然不会怠慢这张桌上的贵客，哪怕大家都是座上宾客，可陈大总管天生就有处理失礼的才能。
嘴巴和精力都在应付着这位梁家二爷，眼神却不时地瞟向远处一张桌子，那里同样有一张无人入座的椅子。
这才是陈大总管今夜来此的目的。
......
北城的忘仙家，每到傍晚，整间酒楼便会一座难求。
吟诗作对，附庸风雅，取名忘仙，却人人沉浸在这仙家之地，无法自拔。
“如何。”李行风对着面前佳人，细细拿捏着腔调，“忘仙家的包厢，当得上享尽繁华。”
一楼十二厢，楼里或许易得，厢房却是难求。
李行风今夜坐在此间，靠的是他的名头，但是能让忘仙家赶去之前订座之人，临时腾出一间，靠的则是面前的梁沁。
“吃的不大习惯，拘谨。”
真心不真心，能坐在一张台子吃饭的人，学了三十年的李行风，总归学的明白。
“梁姑娘世家大族，不大习惯，久了便也习惯了。”
“天水城好像都看小你了。”这是今夜梁沁第一次看实了眼前之人的样貌，浅笑道：“李兄是想习惯，还是不想习惯。”
摇了摇手中的酒杯，没有喝便放了下去，李行风同样望向梁沁，正色道：“梁家从不缺梁姑娘这样的说客，梁姑娘既然觉得拘谨，又何必把自己置身在此地。”
“我梁沁做不到说那违心话，梁家是梁家，梁家同陈院长并无瓜葛，那我也只能扯着梁家的大旗为自己打气，才能留住李兄。”
“还算坦诚。”李行风笑了笑，一口气喝光了酒杯中的酒，“忘仙家离城主府，以在下的脚程，紧赶慢赶，也能赶在宴席散前吃上一口热乎的。”
“可在下好像怎么样都赶不到城主府，我花了二十年的时间，不过才从城外赶到了这间望仙楼的二层。”
之前是梁沁的坦诚，而这便是李行风的坦诚。
可或许酒桌上容不下坦诚，清醒的人随着包厢门被推开，刚出锅的菜肴一摆上桌，旧的味道便被冲散了，没了影踪。
“李兄的故事我二叔或许喜欢听，而我只希望李兄给我一个院长的交待。”忘仙家的台子不小，此刻也摆满了菜肴，可惜梁沁没有一点食欲。
李行风不解道：“好的交待还是坏的交待。”
梁沁再一次沉默，她似乎再一次认识到，自己离开家族那间屋子是件多么值得庆幸的事，她不喜欢这些人的说话方式。
她明白，她也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但是她不愿。
这座天水城或许有成百上千个梁沁，但是姓梁的梁沁，却只有一个。
李行风似乎完全不在意时间，城主府的宴席于他而言好似摆设，梁沁沉默他便沉默，直到梁沁再次开口道：“好的交待也听，坏的交待也听......”
这个答案并不让李行风意外，他只是点了点头，便当认了下来。
可紧接着梁沁又说道：“若是坏的交待，我希望李兄给我一个准备的时间。”
本已起身的李行风定在了原地，难以置信望向梁沁道：“值得？”
端起酒杯的梁沁，望着杯上的花纹，“对于梁家来说不值得，对于梁沁来说，值得！”
散席的酒桌似乎总能交心。
李行风起身后又坐下，说了句梁沁意想不到的话。
“你二叔中午时分找过我，他说，希望我能同他吃顿饭，他很看好我。”
“......”
“梁家二爷的话，向来说的很准。”
梁沁觉得酒杯中的酒越来越苦了，“所以今夜你是给我二叔面子？”
李行风摇头道：“忘仙家给的是梁沁面子，在下自然也是给梁沁面子。”
李行风这一次起身没有再停留，走到茶桌旁拿了一杯热茶一口饮下，快步到门边，“梁家二爷事情做得再漂亮，在我这里，也比不得曾经的梁姑娘。”
“陈院长那边不会有事，但是事情会找上他。”
今夜这顿饭，李行风始终表达着自己的友善。
可梁沁总感觉自己丢了什么，哪怕关着门的包厢只有她自己一人，她也觉得有些东西随着李行风的离开，一并关在了门外。
天水城的欢喜，好像永远留给房门外的人。
......
夜好深啊！
“这算啥呀，看到那轮月亮没有？”
“看到啦，圆圆的，真亮堂啊。”
偷跑出家门的两兄妹，沿着巷子随便找了一处高坡，借着月光，开心的聊着。
哥哥瘦长瘦长的，听到妹妹的话，也看向了月亮，感叹道：“是啊，真亮啊。”
可还没等他感叹多久，他便意识到什么，捏了捏一旁妹妹胖嘟嘟的手，摆起哥哥的架子来：“阿妹你知道吗，你能看到月亮，是因为我们太穷了。”
“啊？”连学堂都还没上过几次，识字更是令她头痛的妹妹，摆弄着她那小小的脑袋，一脸的不解。
明白自家妹妹听不懂，哥哥贴心的解释道：“隔壁的张阿四跟你哥哥我说过，北城那些有钱人，门前屋里挂满了蜡烛，那可比天上的月亮还亮堂。”
“真的嘛！我不信。”妹妹小小的年纪听到哥哥说起这些，满脑子的好奇，可是她还是不信，她不信有人会这么浪费银子，也不相信有什么东西会比自己眼前的月亮还要亮。
“你不信是因为你太小，还不懂。”
哥哥抬起头死死盯着天上的月光，“在那无尽的火光下，人是不会抬头看到天上的月亮的。”
妹妹似乎感觉到了自己哥哥的哀伤，可是她还是不懂，坐在高处的她摇晃着脚丫子，放弃了让她头疼的问题，看向远方，一脸享受。
眼见妹妹没有理会自己，做哥哥的依然自顾自说着，“你说太夜，阿爸、阿妈也说太夜，可是你们不知道，北城的城主府中，如今恐怕亮的如白昼吧。”
“哪像我们这，黑灯瞎火，一抬头，便只有月亮。”
月光下，夜晚的寂静犹如一面镜子，映照出内心的孤寂与宁静。
“阿哥，有月亮还不好吗。我现在就是太小了，不然我想拥有自己的月亮。”
似乎被妹妹的话触动到了，哥哥那张消瘦的脸颊，在月光的衬托下好似更瘦了，“月亮才不会属于任何人......”
“但我们可以做那捞月亮的人。”
“咋么捞！”妹妹小小的年纪，关注的东西永远跟年长的哥哥不同，兴奋之下，嘴巴一瓢就说出口。
哥哥被逗的笑出了声，温柔的摸着妹妹的头，笑道：“你哥哥我啊，很有天赋，你知道吗。”
妹妹委屈道：“我知道啊，阿爸、阿妈经常在街坊面前说哥哥以后一定会有出息......他们，从来都不这么说我的。”
“怎么还委屈上了。”哥哥赶忙解释道：“那是你还小，家里的事，不需要你来分担，等你大了，肯定比哥哥我有出息。”
“真的？”
“真的。”哥哥抬起头借着月光认真道：“阿哥前两天遇到一位高人，他看我有天赋，说今夜收我为徒。”
“什么是收徒啊。”妹妹十分不解。
“就像去学堂里找了个先生教书一样。”哥哥耐着性子给妹妹解释着，“只不过你阿哥不是去念书，而是有机会成为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
“又是识字吗。”起初听到学堂，妹妹痛苦的皱着眉，可紧接的话让她兴奋道：“那阿哥以后不就跟那飞来飞去的仙人一样。”
“一样的！”
哥哥笑着低下头，看向了远处，那地方不知何时多了两人，正朝着这边而来。
“那阿哥以后能带我去捞月亮吗，听人家说，它可凉了，跟白天的太阳不同。”
“嗯。”
哥哥看着越来越近的两人，嘴角便止不住的翘起，一旁的阿妹好像在说着什么？是承诺吗，都答应了便是。
“阿妹，待会阿哥要走了，你可别忘了回家的路，记得跟阿爸、阿妈说，阿哥很快便会有出息的。”
离别总是感伤，说好今夜不哭，特地偷偷跑出来，只带上了阿妹，可为什么眼泪止不住往外流。
阿妹，你为什么也在流泪，你还小，你不应该流泪的。
是疼的吗？
阿哥也疼，可为什么会这么疼？
......
阿哥我好像成功了，阿妹你看，我们飞起来了，我看到了整个天水城。
那个天水城里好像还有个站着的我。
愁的人在等待着夜深，喜的人还需酝酿着情感。
天水城城主是个极为讲究的人。
只要来过他府邸参加宴席的人，无不惊讶于他的排场。
排场多的人，朋友自然就多。
此刻城主府中，这偌大的园子里，便有许多人等着陈风露面，好似看到了陈风，这难以计数的火光，便会鲜活他们的脸庞，让他们蓬荜生辉。
可惜的是，陈风排场多，但是他的朋友却并不多，眼前跪在他面前的陈兴便是陈风为数不多的朋友。
在书房外等候的仆人并不清楚，为什么那位车夫进了主人的书房后，便再也没了动静。
不远处的喧闹，早已勾起仆人的心思，他对于跟在主人身后一同出席，有着难以言说的热忱。
那仿佛凌驾于众人之上，独属于他自己的快感，让他难以自拔。
可不知怎得，今日等候的格外久，久到仆人在心中开始心生怨恨。
“你很不懂事啊！”
隔着一间书房，但是内里却还得穿过一条长廊，才能看到一座密室。
密室中陈风的声音很低沉，但依然结结实实打在了陈兴身上。
已经不知跪了多久的陈兴，不去在意麻木的下身，颤抖着哀求道：“大人，真的会死的，这个局......”
“够了。”陈风知道他接下去要说什么，这段时日他已忍不住的去想，想到已经承受不住他人再去提及，“你还能走脱，今夜便趁这个机会离去吧。”
没有劝动自家大人离去，陈兴好像永远不会从地上起来，“三十年前是我驾着马车把您带到这里，没理由今后是我空着马车离开......”
陈风看着意志如此坚定的陈兴，默然许久道：“这府上的荣华富贵你都能带走。”
“荣华富贵！”激动的陈兴终于站起了身，戏谑道：“我陈兴如果贪图荣华富贵，会跟着做这许多骇人之事。”
天旋地转，眼前的陈兴好似变得多了起来，可陈风没有动，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间密室剥离出去，挣扎着开口道：“那你还想带走什么。”
“你跟我走。”说来说去，陈兴似乎永远只有一个目标。
可这目标，哪怕是已经身居城主之位的陈风，永远都满足不了的，“我走不脱的。”
“你变回陈风你就走的脱。”说这话的陈兴已经有些歇斯底里。
而这段话仿佛提醒到了陈风，他呆立当场良久，畅然道：“就因为我是陈风，所以我走不掉。”
密室静了下来，书房也静了下来。
门外等候的仆人也静了下来。
久未现身的城主，让喧闹的城主府融入了夜色中。
“嘿，很反常嘛。”
对着一旁空着的椅子念叨了一句，开口之人便对着旁边的陈大总管抛去眼神。
这位陈大总管自然不是城主府中的总管，不然他没资格坐在这张台子上。
而能让天水城城主都买账的总管，那便只有天水陈家，那是代表着陈莫凡的意志。
能做到总管的人自然不会怠慢这张桌上的贵客，哪怕大家都是座上宾客，可陈大总管天生就有处理失礼的才能。
嘴巴和精力都在应付着这位梁家二爷，眼神却不时地瞟向远处一张桌子，那里同样有一张无人入座的椅子。
这才是陈大总管今夜来此的目的。
......
北城的忘仙家，每到傍晚，整间酒楼便会一座难求。
吟诗作对，附庸风雅，取名忘仙，却人人沉浸在这仙家之地，无法自拔。
“如何。”李行风对着面前佳人，细细拿捏着腔调，“忘仙家的包厢，当得上享尽繁华。”
一楼十二厢，楼里或许易得，厢房却是难求。
李行风今夜坐在此间，靠的是他的名头，但是能让忘仙家赶去之前订座之人，临时腾出一间，靠的则是面前的梁沁。
“吃的不大习惯，拘谨。”
真心不真心，能坐在一张台子吃饭的人，学了三十年的李行风，总归学的明白。
“梁姑娘世家大族，不大习惯，久了便也习惯了。”
“天水城好像都看小你了。”这是今夜梁沁第一次看实了眼前之人的样貌，浅笑道：“李兄是想习惯，还是不想习惯。”
摇了摇手中的酒杯，没有喝便放了下去，李行风同样望向梁沁，正色道：“梁家从不缺梁姑娘这样的说客，梁姑娘既然觉得拘谨，又何必把自己置身在此地。”
“我梁沁做不到说那违心话，梁家是梁家，梁家同陈院长并无瓜葛，那我也只能扯着梁家的大旗为自己打气，才能留住李兄。”
“还算坦诚。”李行风笑了笑，一口气喝光了酒杯中的酒，“忘仙家离城主府，以在下的脚程，紧赶慢赶，也能赶在宴席散前吃上一口热乎的。”
“可在下好像怎么样都赶不到城主府，我花了二十年的时间，不过才从城外赶到了这间望仙楼的二层。”
之前是梁沁的坦诚，而这便是李行风的坦诚。
可或许酒桌上容不下坦诚，清醒的人随着包厢门被推开，刚出锅的菜肴一摆上桌，旧的味道便被冲散了，没了影踪。
“李兄的故事我二叔或许喜欢听，而我只希望李兄给我一个院长的交待。”忘仙家的台子不小，此刻也摆满了菜肴，可惜梁沁没有一点食欲。
李行风不解道：“好的交待还是坏的交待。”
梁沁再一次沉默，她似乎再一次认识到，自己离开家族那间屋子是件多么值得庆幸的事，她不喜欢这些人的说话方式。
她明白，她也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但是她不愿。
这座天水城或许有成百上千个梁沁，但是姓梁的梁沁，却只有一个。
李行风似乎完全不在意时间，城主府的宴席于他而言好似摆设，梁沁沉默他便沉默，直到梁沁再次开口道：“好的交待也听，坏的交待也听......”
这个答案并不让李行风意外，他只是点了点头，便当认了下来。
可紧接着梁沁又说道：“若是坏的交待，我希望李兄给我一个准备的时间。”
本已起身的李行风定在了原地，难以置信望向梁沁道：“值得？”
端起酒杯的梁沁，望着杯上的花纹，“对于梁家来说不值得，对于梁沁来说，值得！”
散席的酒桌似乎总能交心。
李行风起身后又坐下，说了句梁沁意想不到的话。
“你二叔中午时分找过我，他说，希望我能同他吃顿饭，他很看好我。”
“......”
“梁家二爷的话，向来说的很准。”
梁沁觉得酒杯中的酒越来越苦了，“所以今夜你是给我二叔面子？”
李行风摇头道：“忘仙家给的是梁沁面子，在下自然也是给梁沁面子。”
李行风这一次起身没有再停留，走到茶桌旁拿了一杯热茶一口饮下，快步到门边，“梁家二爷事情做得再漂亮，在我这里，也比不得曾经的梁姑娘。”
“陈院长那边不会有事，但是事情会找上他。”
今夜这顿饭，李行风始终表达着自己的友善。
可梁沁总感觉自己丢了什么，哪怕关着门的包厢只有她自己一人，她也觉得有些东西随着李行风的离开，一并关在了门外。
天水城的欢喜，好像永远留给房门外的人。
......
夜好深啊！
“这算啥呀，看到那轮月亮没有？”
“看到啦，圆圆的，真亮堂啊。”
偷跑出家门的两兄妹，沿着巷子随便找了一处高坡，借着月光，开心的聊着。
哥哥瘦长瘦长的，听到妹妹的话，也看向了月亮，感叹道：“是啊，真亮啊。”
可还没等他感叹多久，他便意识到什么，捏了捏一旁妹妹胖嘟嘟的手，摆起哥哥的架子来：“阿妹你知道吗，你能看到月亮，是因为我们太穷了。”
“啊？”连学堂都还没上过几次，识字更是令她头痛的妹妹，摆弄着她那小小的脑袋，一脸的不解。
明白自家妹妹听不懂，哥哥贴心的解释道：“隔壁的张阿四跟你哥哥我说过，北城那些有钱人，门前屋里挂满了蜡烛，那可比天上的月亮还亮堂。”
“真的嘛！我不信。”妹妹小小的年纪听到哥哥说起这些，满脑子的好奇，可是她还是不信，她不信有人会这么浪费银子，也不相信有什么东西会比自己眼前的月亮还要亮。
“你不信是因为你太小，还不懂。”
哥哥抬起头死死盯着天上的月光，“在那无尽的火光下，人是不会抬头看到天上的月亮的。”
妹妹似乎感觉到了自己哥哥的哀伤，可是她还是不懂，坐在高处的她摇晃着脚丫子，放弃了让她头疼的问题，看向远方，一脸享受。
眼见妹妹没有理会自己，做哥哥的依然自顾自说着，“你说太夜，阿爸、阿妈也说太夜，可是你们不知道，北城的城主府中，如今恐怕亮的如白昼吧。”
“哪像我们这，黑灯瞎火，一抬头，便只有月亮。”
月光下，夜晚的寂静犹如一面镜子，映照出内心的孤寂与宁静。
“阿哥，有月亮还不好吗。我现在就是太小了，不然我想拥有自己的月亮。”
似乎被妹妹的话触动到了，哥哥那张消瘦的脸颊，在月光的衬托下好似更瘦了，“月亮才不会属于任何人......”
“但我们可以做那捞月亮的人。”
“咋么捞！”妹妹小小的年纪，关注的东西永远跟年长的哥哥不同，兴奋之下，嘴巴一瓢就说出口。
哥哥被逗的笑出了声，温柔的摸着妹妹的头，笑道：“你哥哥我啊，很有天赋，你知道吗。”
妹妹委屈道：“我知道啊，阿爸、阿妈经常在街坊面前说哥哥以后一定会有出息......他们，从来都不这么说我的。”
“怎么还委屈上了。”哥哥赶忙解释道：“那是你还小，家里的事，不需要你来分担，等你大了，肯定比哥哥我有出息。”
“真的？”
“真的。”哥哥抬起头借着月光认真道：“阿哥前两天遇到一位高人，他看我有天赋，说今夜收我为徒。”
“什么是收徒啊。”妹妹十分不解。
“就像去学堂里找了个先生教书一样。”哥哥耐着性子给妹妹解释着，“只不过你阿哥不是去念书，而是有机会成为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
“又是识字吗。”起初听到学堂，妹妹痛苦的皱着眉，可紧接的话让她兴奋道：“那阿哥以后不就跟那飞来飞去的仙人一样。”
“一样的！”
哥哥笑着低下头，看向了远处，那地方不知何时多了两人，正朝着这边而来。
“那阿哥以后能带我去捞月亮吗，听人家说，它可凉了，跟白天的太阳不同。”
“嗯。”
哥哥看着越来越近的两人，嘴角便止不住的翘起，一旁的阿妹好像在说着什么？是承诺吗，都答应了便是。
“阿妹，待会阿哥要走了，你可别忘了回家的路，记得跟阿爸、阿妈说，阿哥很快便会有出息的。”
离别总是感伤，说好今夜不哭，特地偷偷跑出来，只带上了阿妹，可为什么眼泪止不住往外流。
阿妹，你为什么也在流泪，你还小，你不应该流泪的。
是疼的吗？
阿哥也疼，可为什么会这么疼？
......
阿哥我好像成功了，阿妹你看，我们飞起来了，我看到了整个天水城。
那个天水城里好像还有个站着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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