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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纵使相逢已不识

    4月清明节放假的前一天,司马汉月到印刷制作车间检查工人们的生产情况和进度,结束后路过东侧走廊,一个人正和车间主任说着什么,那人面有难色,脸涨得通红。汉月停下脚步,向车间主任询问情况。

    “什么事啊,李主任?”

    “经理,他是来应聘的,直接找了过来,可是我们现在没有人员需要。”

    那人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汉月,“经理,请您给我个工作机会吧!什么工作我都能做,我会努力做的。”

    汉月一时为难,“你跟我到office来吧,在这里听不清楚也耽误别人工作。”

    在办公室里,汉月和他相对而坐。

    “你简单地说一下你的工作履历吧。”

    “我是粟安人,初中毕业后就出来打工了,在BJ、广州待过,车间配件、印刷、装潢都干过······”

    “你家是粟安的?”汉月细细打量他,短密的平头鬈发,膛红的圆脸,说起话来笑吟吟的,好像在哪见过,声音也似听过。

    “嗯,我家是粟安下面一个山村的,虽然比较穷,但有山有水,风景可好了。”

    “林鹏!”一个名字跃入司马汉月的脑海,没错,是她的初中同学,两人还同桌过。”你是林鹏吗?“汉月试探着问。

    ”你是?你是······司马汉月?“

    汉月使劲点点头,“是啊,我是司马汉月啊!老同学,想不到我们在这儿遇到了!“汉月一阵高兴。

    ”啊!你真是司马汉月哎!“林鹏很兴奋,旋即眼中闪出一些尴尬。

    汉月注意到了,她的笑声止了下来,“老同学,你,你怎么到这里了?”

    “唉,就这样到处走呗,一言难尽啊······”

    汉月看到了他的落寞,看到了他的窘迫,看到了他的可怜,像他们同窗读书时一样,也看到了他们读书时的模样,想到了年少美好的日子,闻到了校园里合欢花的味道······

    从10个月开始,司马汉月跟随亲爱的姥姥,在农村度过了14年的光阴,读完小学、初中。农村的水土养育了她,她深深喜欢着故乡农村的山水草木,迷恋着美妙的田园时光,在那里,她见过最淳朴的农民,铭记着最美丽的风景。她还记得第一次面对美景时心灵的震颤,就是在林鹏家的山村,汉月的很多初中同学都在那个山村。汉月站在策庄山口,平滑的柏油路,两侧是红色的山丘,满山红土壤,稀少草木,是逮蝎子的好去处,孩童们用竹筷做成夹子,搬土块,掀石头,寻着蝎子满山跑。东北方矗立着赛山山脉的余脉,郁郁葱葱,青翠欲滴,远山婀娜,曲水环绕,如一条银白绸带围在绿娥腰间,远风徐来,清新扑鼻,心神宁爽,真想站成一棵树,欢喜长久地立在那里。

    汉月记得,林鹏歌唱得很好,嗓音独特,有一种沧桑沙哑感,他们同桌,相处得不错,他是个心地平和的人。冬月的一天,林鹏急匆匆心神不宁地请假回家了,同学们都不清楚怎么回事,几天后他回来了,司马汉月在办公室遇到他,当时汉月正抱着一大摞作业本给语文老师送来,一进门迎面看到林鹏冲着班主任跪下磕了个头,这一举动把汉月惊着了,一头雾水。当林鹏再走进教室的时候,同学们发现他胳膊上带着“热孝”,他父亲生病去世了。司马汉月是后来从家人口中知道了一些风俗,拨去了一头雾水,按照当地农村的习俗,一个人的近亲刚去世后,他是要比别人矮三个辈分的,面对师长更要行磕头礼。司马汉月很同情林鹏,她想象不出林鹏父亲的去世该让他们家人多么难过呀,特别是林鹏的母亲,今后要以单薄的身躯拉扯两个孩子度日,而林鹏才十多岁的年纪,却再也感受不到父爱了。从那以后,司马汉月从生活上、学习上尽力地帮助他,和他相处的时候也更和言温语了,她知道林鹏嘻嘻哈哈的表面背后藏着一颗受伤敏感的心。

    一个学期过去了,可是同学们特别是班里的男同学对林鹏一直是很不友好,他们嘲弄他,讥讽他,更过分的,甚至辱骂他的母亲。司马汉月平生第一次见识了人性的丑陋和恶劣。那是一个下雨天,安静的自习教室里传来窃窃私语,迅速蔓延成嗡嗡的“蝇虫叫”,再接着有一个男生站起来把大家窃窃私语的内容大胆嚣张地嚷出来,说是林鹏偷了他的东西,事实后来证实却是他诬赖人。林鹏反驳他,结果两人吵起来,吵到激烈处,那男生竟然破口大骂:“你妈是个卖肉的贱婊子!她整天推着破肉车走村串巷,我上星期还见过她!”他的这番辱骂引来哄堂大笑,林鹏的脸被羞得通红,司马汉月看到泪水在他的眼睛里打转儿,司马汉月转身去看那一张张狂笑的脸,顿时觉得它们陌生而面目可憎,这是和她长期相处一起读书的同学们吗?!

    司马汉月忍无可忍,“你们太过分了!”她的声音很大,大家的狂笑和议论戛然而止,她接着说,”我们放学后都可以回到温暖的家,可是林鹏却失去了父爱,他的母亲自食其力拉扯两个孩子,吃尽苦头,多可怜啊!这难道不应该得到我们的尊重吗?应该尽我们所能帮助他。你们在做什么?!挖苦,嘲讽,辱骂,这就是你们作为同学的情意吗?!这就是你们对人的尊重吗?!“说到最后汉月的声音因为气愤而打颤。

    司马汉月的主持公道并没有使哄堂大笑的人有所收敛惭愧,有人出来混淆视听了,那一刻,她满心失望,对人性,对情感。方恒,班级学习成绩最好的学生,老师们都夸他是个高智商的男孩,为此在学生中大有名气,司马汉月没有想到站出来的竟是他。“家里穷就能偷东西吗?这是品德问题!我不明白你干嘛要出来这样帮他?!你应该去同情一个品德有问题的小偷吗?!“方恒的句句话都是质问,同时他的脸涨得通红,好像被气坏了。

    ”小偷?!怎么可以这样盲目地断定一个人呢?他是我们的同学啊!“汉月没想到方恒会说出那样苛责冷酷的话。

    ”那你又怎么证明他不是小偷?拿得出证据吗?“方恒不依不饶。

    ”你······“汉月语噎。

    ”还是如同学们说的,林鹏暗恋你,你就在维护他?“

    司马汉月愣住了,脑子一时很乱,“林鹏暗恋我?除了我之外同学们都知道?我一直喜欢的方恒怎会是没有同情心、冷酷自私的人?那我刚才的挺身而出,在那群哄笑的人眼中成了什么?”······

    吵架风波就这样过去了,寒假快来到了,班里例行调整了座次,林鹏和方恒成了同桌,方恒一如既往地不给他好脸色,一有机会就奚落讥讽他。司马汉月已不再为林鹏打抱不平,她发现一句话可以拿来形容她对林鹏的态度,“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每次林鹏受到嘲讽侮辱,像个傻子一样没心没肺地呵呵一笑,就像这事和他没关系,任自己的母亲和家人被无端辱骂,他的这种无原则的懦弱,只是助长了那些毫无同情心的人继续欺负他的嚣张气焰。对方恒,司马汉月有的只是心冷,当初他转学过来,司马汉月透过窗户看到一个中等个头的清秀男生,身穿运动装,斜挎着军绿色布包,感觉他和其他男生同学不一样,干净利索,是的,汉月感觉他和她那些在尘土里疯玩得灰头土脸的男同学就是不一样,他们仿佛只知道泥巴和汗水,但他却透着干净和多知。那是一个迎春花盛开的时节,司马汉月的目光穿过黄灿灿的迎春花落在他脸上,欣赏并喜欢他了。

    可是时间不长,他对待林鹏恶劣的态度汉月完全接受不了,他的自私冷漠、他欠缺的同情心,消磨掉了汉月原本对他的喜欢,除了一如既往的智商高、成绩好,在汉月心里,不剩什么了。只有司马汉月的妈妈总是对女儿耳提面命,说人家方恒成绩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的用功努力,晚上温习功课到深夜等等,司马汉月耐着性子听着,心里老大的轻蔑和反感,她反感母亲总是看到肤浅的表面,看不到本质,仿佛在母亲的眼里,别人家的孩子怎样都是好的,而对自家的孩子,哪怕美好的很,母亲也会因为一点小瑕疵而无视“璀璨星球”的万丈光芒。母亲的喋喋不休,使汉月对方恒不只是先前的好感全消,喜欢不再,甚至生出了厌恶。

    林鹏的一声咳嗽将司马汉月的回忆拽了回来,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走神了,想起许多我们读书时候的事情。这些年是不是吃了不少苦?”司马汉月露出关心的神情。短暂的沉默之后,林鹏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地笑了,“是啊!初中毕业后我上了技校,没能读完就外出打工了,不能让我妈再辛苦了。”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哽咽了。

    汉月轻拍他的手背安慰他,“伯母身体还好吗?”把“沉重”推开了。

    “还好,她身体一向还比较硬实的。”

    “那就好!”

    “你是知道的,我上学时总受欺负,工作了还是受欺负。我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总这样,也许招人烦吧!”

    “没有,别这样想,我就不讨厌你。”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上学那会儿就你一个人真心待我好。我很感激你!”林鹏说着微微涨红了脸。

    “你现在想在这里工作吗?”

    “你这里需要吗?”林鹏怯怯地问,一手递上了履历表。

    司马汉月仔细看过了履历表,又详细询问了林鹏的技术情况和他之前的工作情况,打电话把车间主任叫来,让他和林鹏详谈一下,然后她走出office跟车间主任沟通意见,把林鹏一个人留在那里。林鹏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近窗前,来回踱步,他紧张得坐不住了。10分钟后,司马汉月走了进来,她进门就对林鹏说:“老同学,你就留在我这里工作吧!”林鹏高兴又局促的神情在他脸上显现出来,司马汉月补充说:“抱歉一切都要按流程走,就事论事,你别介意。我跟车间主任沟通了你的情况,他认为你可以的。欢迎你加入我们!”林鹏上前一步紧握住司马汉月的手,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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