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放羊多好啊
李立强撑着睁开眼再看，发现自己头歪在椅子上已经睡了一会儿了，桌子上烧的热水还没好，这会儿能听到咕嘟咕嘟水泡翻滚的声音，不过热水壶的蜂鸣声还没响，应该断定自己睡的并不久。李立把脚从桌子上拿下，正要去拔掉烧水壶的电源，突然感到两条腿一阵酥麻，刚站起来又跌倒在椅子上。
没办法，等这热水多少一会儿也没事，就算一会儿烧水壶嗡鸣个不停也不担心吵到邻居，自己起床的时候就快八点了，这会儿邻居们都出门上班去了。就算是房东一家也出门吃早餐去了吧。李立租住的是个小单间，隔壁都是进城务工的打工仔，因为地处城中村够偏僻，就算休息天大家也都早早出门去其他地方了。就算是最靠里间的一家也早早带小孩出门了，因为一到中午，整个出租楼都非常闷热，像个蒸屉一样，风扇吹得都是热风。
空调是没有的！只有房东家里装有空调，外机正对进楼口，那热风都快能烤串了。
双腿一阵阵的酥麻，李立坐在椅子上不疾不徐的跺着脚。快一天没吃饭，肚子只有难受恶心的感觉倒不觉得饿，不补充点盐水泡面都吃不下去了。肚中没东西，血液里糖分不达标，这大概就是脑袋昏沉的原因了。才跺了几下脚，烧水壶里果然就冒出老大一捧白烟，伴随着壶嘴里刺耳的蜂鸣声，房间里开始烟云雾饶起来。
这睡了一会儿可真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李立思忖起来。平时倒也做过不少稀奇古怪的梦，不过梦里再曲折离奇，醒了也就记得一点半点，隔几天就忘了个干干净净。今天这个梦倒是记忆深刻。梦里说过的一点都没忘。
然而李立总算察觉到梦里的几点奇怪之处，梦里那么真切，但是自己飞来飘去的自己竟然一点都不奇怪。见过两个人，一个全身穿着盔甲没看到面容就算了，另外一个竟然穿的什么都没看穿，只记得看到黑乎乎一片，长眼看了个寂寞啊。
石头，两界石？这会儿这捡回来的“两界石”正被握在手里，光滑细腻，轻飘飘跟泡沫碎料的一样。一面光滑莹白，一面光滑但是透着针眼大小的斑点。要不是这一面灰蒙蒙的还透着几个黑色的针眼，拿来当泡面工具真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尖锐的地方拿来划料包，倒完开水还可以拿来压泡面盖。要是随便捡块石头石头就叫个“两界石”这么牛气plus的名字也太中二了。再看这趁手的泡面助手，李立觉得起个名字也不错，养条阿猫阿狗的不都得起名。可惜房东不让养宠物猫狗。
既然月牙形状的，又像半块饼一样，以后就叫“月饼”好了。李立还没见过月牙一样半弯的月饼，这是属于李立的独一份的月饼。叫月饼也是因为梦里曾含着这块石头，还是叫个吃的东西好，不然怎么解释自己自己曾经啃过石头。
给石头起完名字，刚好腿也不麻了。起身拔掉热水壶的电源插头，房间里已经被白烟完全笼罩了，白乎乎一片，桌椅上都被蒸气涤荡过之后一片湿漉漉的感觉。李立熟练麻利的揭开泡面盖，拿月饼划开料包然后浇上开水。犹豫了一下，又把月饼压在泡面盖上。
玻璃桌上和泡面薄膜上都有一层薄薄的水珠，月饼上竟然是干燥的。也许鹅卵石就是这样的吧，水汽沾上不明显。
李立得赶紧用凉水冲洗下头发，一会就出门继续去面试找工作。因为凉水刺激可以让昏沉的大脑清醒下，再有被太阳暴晒之前打湿短发可以让自己一上午都不会被晒得难受。排队面试的地方都在户外，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吃过泡面，李立把汤底也喝了个干净。因为小学就学过，“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李立自小贫血加营养不良个头不高，要是能长高或者长胖任何一项都是好的。
把月饼摆在枕头旁，李立拎着装着泡面盒的垃圾袋继续外出找工作。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今天是搬砖的一天，第一天搬砖！
已经连续几天艳阳毒烈，晒得杂草枯黄，难得是一个阴天。幸好是阴天，要是雨天工地不上工就搬不了砖了。前几天在路边的牌子上看到工地上招小工，李立就报名了。
原本是定了闹钟的，结果闹钟闹不醒这个做怪梦的李立。原本七点就该到场等候的，砌墙的大师傅八点上工，但是这会儿李立倒比大师傅更晚到了。
要是能找到别的工作就好了，也不用顶着爱骂人的包工头的絮叨去搬砖。而且干不长久，都是临时工，干完一个工期就散了。小学毕业就辍学的砌墙师傅都有三四年的砌墙经验了，高中毕业的李立却没这手艺了。
不过好在是第一天动工，等李立赶到的时候，工头和一群人正站在一起在听一个带白帽的人拿着稿子在念，不过都是些注意安全之类的，李立早习惯了。那个带白帽子的人方言浓重，扯着腔慢悠悠的念着稿子，等李立到场又念了半小时才结束。要不是他们这些小工是第一天到，应该也站在工头后面毕恭毕敬的听着。因为大家不熟悉，还有许多阿姨拿着铁锨等工具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有的则拿着豆浆包子等慢悠悠的吃着早餐。
等那个带着白帽子扯着腔调的人念完，小工头们才会找自己招的人开小会训话分工。
那个带着白帽子的人虽然念稿子慢，声音却不小，扯着嗓子李立等一群人隔着十多步都听得清楚，倒是让李立觉得他如果拿的不是稿子，而是歌词，声音有些像一位草原歌手，那个唱着“蓝蓝的天空...绿绿的草原....”的草原人。草原上适合放羊，不适合来主持动土砌墙。
放羊也好，可惜李立家里没有羊。
放一大群雪白的羊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一小群也没有。李立都没见过羊群。
放羊，就适合放一只。对就是放一只，放一只才叫放羊，放一群该叫放风，放风防止羊跑了。最后那些羊不都还是被宰进了人肚子里，变成了羊肉汤，烤全羊，羊肉串.....放一只的话就舍不得吃了，只会当伙伴来爱惜。
包工头问大家登记了电话和姓名之后，就自我介绍，负责照看他们这一群人的包工头姓包，叫小包。然后小包说了一声大家注意安全之后就开始分配工作，分完然后又到一边打电话去了。李立和另外两个人一起搬砖，一个大婶负责拌砂浆，一个人负责运砂浆。他们一群五个人负责砌一道临时的院墙。
等小包走远之后，一个留着短胡子负责搬砖的人开始发烟一边大家闲唠熟识。工地上临时工流动性很大，大家都是有一句没一句的瞎聊。不知道大师傅是出于什么习惯，称呼大家都不叫名字，都是叫地名。比如黄梅（县）的，大鼓（县）的，大伙也就跟着一起叫，都最后反而都不记得名字，都只记得对方是哪里的人。大伙称李立也只叫“李县的”。上午三个钟头都是我们三个搬砖的累的气喘吁吁，其他三人在摸鱼说笑话，上午也就大师傅扒拉了一道线划出了个印，勉强砌了一层砖。按照大师傅的说法是，本来这活应该是两个人一起干，但是另外一个砌墙师傅没来，包工头打电话重新招人去了。他一个人干不好。工地上唯一的好处就是中午按点吃饭，到了中午十二点就各自回去吃饭，下午一点再开工。
李立中午一个人找地方吃了份盒饭就又到工地等着了。大师傅是回家吃饭的，其他人李立不知道。
到了下午一如往常，那个留着短胡子的人不时的给大家发烟，十元的红金龙，抽完了中途离开了大约有一小时去买烟。当然，按照李立的走路速度，大概几分钟就能买回。但是除了拌砂浆的大婶和李立两个不抽烟的人不催促，大伙都觉得理所应当。这次蓄小胡子的人除了买烟还给大伙每人带了一瓶冰镇矿泉水，连小包工头都有。但是小包也就下午看了十多分钟就不见人影了，到太阳落山都不曾露面。
等大伙都拿了冰镇矿泉水之后，大师傅才开玩笑的说，“你这除了买烟中途是不是还去了趟厕所？”“没有，这大热天的，光出汗，哪里还有尿”“大伙都以为你掉到厕所里半天爬不出来了呢”“这大热天的，太热，出去玩了把荣耀才回来。”“狗日的，你儿倒是会玩，老子想去歇歇都不行。老子一走你们一群人干瞪眼，小包面子也不好看。都怪另外一个砌墙师傅不来。”说着大伙都哄笑起来。
一下午大伙都有一搭没一搭的开着玩笑，砌墙师傅铺了一层之后就专砌一头，速度也是慢的不像话。不过砌墙大师傅说这活一个人干不吉利，我们一群小工也不好反驳，乐的清闲。
到了晚上七点也没加班就散工了。散工之前小包工头又出现了一次说依然没联系到其他砌墙师傅。李立立马知道这活他干完了，明天不用再来了。一般都是三个小工搬砖供两个师傅砌墙。只有一个大工师傅的团队，那就只要一个搬砖的小工。果然回家没多久就接到了电话，只留下了大鼓的蓄小胡子的那个明天继续上工。
在小吃店吃了份炒面，李立就到了路边的长椅上翻起手机继续找工作了。三伏天的天气，出租屋里这会儿最是闷得慌，路边树荫里的微风徐徐的吹着最是惬意。
李立之前是干保安的，虽然工资底，但是轻松惬意，没有女朋友，一个人节衣缩食也勉强够用的。但是最近突然县里出一道政策要求要持有消防资格证，李立没考过就被劝退了。现在大小有很多地方的保安都要求有消防证，李立考不过，所以只好搬砖，搬砖不需要考证。李立还打算熟悉工地之后拜个大师傅，学学砌墙。然而现在只是想想，第一天搬砖，搬一天就没了，这可真是快，当天上岗当天又下岗。
要是当初去参军就好了，招保安里可是写着退伍军人优先，然而当下不招兵。
一直到天空漆黑，成片的蚊子嗡嗡开始在耳边打架，李立才无奈的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回去之后没有立马进去，而是大开门窗静静等着屋子里的暑气被夜风吹凉。
糟糕的一天！
李立拿起月饼到过道里等着，月饼冰冰凉，像块冰一样。李立一会把月饼握在左手，一会儿握在右手，时不时贴到脸上感受着凉意。李立一直觉得月饼要是没有那些黑黑的细小针眼会很好看，会是个不错的摆件，有心想再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洗干净，可是天上没有月亮，没有月光，连星星都没有，今天是阴天。屋里的暑气显得更加闷。
直到站在门口感受不到迎面的热气，李立才进屋坐在椅子上仔细端详起月饼来。
月饼上的针眼似乎是从内部长出来的一样，灰色一面表面光滑如镜，看得到针眼大小的黑点但摸不出坑洼的感觉。李立找出一把指甲刀的锉刀狠狠的挫一个小针眼，挫了几分钟，手都累了，再摸被挫刀刮得位置依然毫无变化，连点黑灰都没刮下来。叹了口气，无奈的放弃了，挫不动就由着它了。一个压泡面的摆件，自己跟它较什么劲？
收起指甲刀的锉刀，李立修剪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甲，又脱掉拖鞋抠着脚剪了一些脚指甲，然后就洗漱睡下了。出租屋里除了桌子椅子和一张床就没其他家具了，还有一个烧水壶，一个暖水瓶都放在地上。盆和桶放在床底，毛巾挂在门后，床头还放着几箱泡面和几大袋辣条，除了床头没其他适合的地方摆月饼了。唯一的桌子上还摆着泡面碗和茶叶，茶杯，镜子等一堆杂物。
在工地搬了一天砖，比保安站一天岗累多了，李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然而这次李立立马就感受到了不怼。他再次看到了灰蒙蒙的烟雾，灰黑色的大地。开始感觉到在灰蒙蒙的云里飞，很快就变的越来越快，烟雾变成了灰色的被拉长的线条向后拉去。眨眼的功夫又到了那个台子上，还是站在那个台子边缘，眼前还是那个灰蒙蒙罩着黑色披风的人影，不过这次看的清晰一点，他不是站着，而是盘膝坐在台子中央，这么看的话比李立身材可修长多了。李立刚好一米七的身高，刚刚好和那人坐着一样高。
“那人要是站起来不得比我高多少啊？李立有些不满的想着。因为从小贫血加营养不良，一米七对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来说只能算是小个子。就算长到了一米八，估计站着也没对方高。李立对对方的身高真是羡慕嫉妒恨，恨不得跟对方借一点身高加到自己身上。
“又见面了，你有多高啊“”
“侥幸出生的年代比你早了一些，刚好比你目前高了一点点，这是显而易见。”那人充满戏谑欠揍的声音说道。
“借我一点”李立脱口而出，说完连自己都觉得好笑了，立马又纠正道。“我如何才能长得像你这般高？”
“没机会了，从古至今，人们的身高都一直是越来越矮的，有一些长得似我这般高的人反而被当做了异类受到排挤，所以你不必羡慕这身高，反正你也羡慕不来。”
李立觉得这人比上次更讨厌了，上次只是废话一堆，这次说话处处呛着自己。
“上次我不知道咋个回去才听你东拉西扯一堆，这次我闭上眼就能回去了，懒得理你。”说完李立再次望向周围，这次好像比上次耳聪目明，看的更远也更清楚些。上次看到台子周围是灰白的小路，这次再看发现那些路都像是玉石铺出来的，晶莹剔透，就是上面萦绕了很多滴溜溜旋转的雾气才看不清楚。
小路外面依旧是黑漆漆一片。背后镶嵌着的一个圆球像是琉璃的，里面翻涌着灰色砂砾样的颜料。依旧看不出名堂，李立飘身而起打算沿着一条小路过去看看。
“不准去！”李立没回头去看那个修长的人，依然感受到了他的意思。李立继续看着那条玉石一样的路径等着他说下文。
“你现在踩不上去，只要你试着离开着台子你就会掉下去，然后你就会被两界石救回去。”那人急切的一口气快速的说着。“我这次费力把你叫过来是有事跟你商量。”
“不是又要解毒吧？上次已经喝到撑喝不下去了”
“解毒我做不到，你上次见到的是我家大人。”
“那你要商量什么事？”
“自从你回去之后，我家大人叫我观察你，观你一天都在发呆无所事事，本来也没什么，听说有的人就爱好发呆。只是你不该自断法甲，此为伤身伤魂之法，常人做的，你如今却是万万不适合的”
“搬砖累的半死哪有空发呆，一天也就剪过一次指甲怎么就叫‘自断法甲’？”
“今天你诵读过何种典故？没有！大人提点过你多读圣贤之书，你这一天劳身费力不过做了一些无用功，然后你这种两界石的主人，毫无根基，不思修念护身之法，反而自断甲末，漏出破绽给妖邪可乘之机。若是因此被邪魔之念夺了心性，大大浪费了孟婆汤露，日后你若不是要再取汤露洗涤神魂？”
“不取，上次都喝够了，不会再喝了！”李立果断的说道，没滋没味的东西，对方当宝贝，自己都喝过了也不想再喝。这点骨气还是有的。
“由不得你，倘若你需要，两界石灵识自会再带你来，我家大人也拦不住。”这次那人变了腔调嗡嗡的咆哮到。
李立被震的眼前恍惚一下，眼见那小径上的灰色雾气剧烈抖动了一下。
“这倒是不好办了！”李立想着。这地方都来三次了，一次在公园里梦到追着东西跑，想来也是到了这里，上一次到这里脏不拉几的泉水被迫喝了个够，这次更是莫名其妙就到了，这次可没追着跑，半点由不得自己啊。这两界石要是下次再把自己带来，那不是一点面子都没有，脸要被打的啪啪响。上次就说喝够了，以为是不会再来了，这才一天又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来了也不拿！我保证！”李立坚持着最后的倔强。
“看看两界石在干什么！”
李立心领神会般看向左手，月饼也就是两界石果然在，正在吸取着周围淡淡的灰雾，周围的灰雾打着旋的包裹着两界石，李立明白那跟自己初入泉水一样是在吸露水了。泉水离了泉就化成了灰雾萦绕在周围，吸雾跟喝泉水是一样的，雾气少了，那个穿盔的人就会搅动泉水补充。
李立这次哑口无言，瓜田李下，捉贼成双了。月饼在吸，月饼是自己的！
没办法，等这热水多少一会儿也没事，就算一会儿烧水壶嗡鸣个不停也不担心吵到邻居，自己起床的时候就快八点了，这会儿邻居们都出门上班去了。就算是房东一家也出门吃早餐去了吧。李立租住的是个小单间，隔壁都是进城务工的打工仔，因为地处城中村够偏僻，就算休息天大家也都早早出门去其他地方了。就算是最靠里间的一家也早早带小孩出门了，因为一到中午，整个出租楼都非常闷热，像个蒸屉一样，风扇吹得都是热风。
空调是没有的！只有房东家里装有空调，外机正对进楼口，那热风都快能烤串了。
双腿一阵阵的酥麻，李立坐在椅子上不疾不徐的跺着脚。快一天没吃饭，肚子只有难受恶心的感觉倒不觉得饿，不补充点盐水泡面都吃不下去了。肚中没东西，血液里糖分不达标，这大概就是脑袋昏沉的原因了。才跺了几下脚，烧水壶里果然就冒出老大一捧白烟，伴随着壶嘴里刺耳的蜂鸣声，房间里开始烟云雾饶起来。
这睡了一会儿可真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李立思忖起来。平时倒也做过不少稀奇古怪的梦，不过梦里再曲折离奇，醒了也就记得一点半点，隔几天就忘了个干干净净。今天这个梦倒是记忆深刻。梦里说过的一点都没忘。
然而李立总算察觉到梦里的几点奇怪之处，梦里那么真切，但是自己飞来飘去的自己竟然一点都不奇怪。见过两个人，一个全身穿着盔甲没看到面容就算了，另外一个竟然穿的什么都没看穿，只记得看到黑乎乎一片，长眼看了个寂寞啊。
石头，两界石？这会儿这捡回来的“两界石”正被握在手里，光滑细腻，轻飘飘跟泡沫碎料的一样。一面光滑莹白，一面光滑但是透着针眼大小的斑点。要不是这一面灰蒙蒙的还透着几个黑色的针眼，拿来当泡面工具真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尖锐的地方拿来划料包，倒完开水还可以拿来压泡面盖。要是随便捡块石头石头就叫个“两界石”这么牛气plus的名字也太中二了。再看这趁手的泡面助手，李立觉得起个名字也不错，养条阿猫阿狗的不都得起名。可惜房东不让养宠物猫狗。
既然月牙形状的，又像半块饼一样，以后就叫“月饼”好了。李立还没见过月牙一样半弯的月饼，这是属于李立的独一份的月饼。叫月饼也是因为梦里曾含着这块石头，还是叫个吃的东西好，不然怎么解释自己自己曾经啃过石头。
给石头起完名字，刚好腿也不麻了。起身拔掉热水壶的电源插头，房间里已经被白烟完全笼罩了，白乎乎一片，桌椅上都被蒸气涤荡过之后一片湿漉漉的感觉。李立熟练麻利的揭开泡面盖，拿月饼划开料包然后浇上开水。犹豫了一下，又把月饼压在泡面盖上。
玻璃桌上和泡面薄膜上都有一层薄薄的水珠，月饼上竟然是干燥的。也许鹅卵石就是这样的吧，水汽沾上不明显。
李立得赶紧用凉水冲洗下头发，一会就出门继续去面试找工作。因为凉水刺激可以让昏沉的大脑清醒下，再有被太阳暴晒之前打湿短发可以让自己一上午都不会被晒得难受。排队面试的地方都在户外，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吃过泡面，李立把汤底也喝了个干净。因为小学就学过，“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李立自小贫血加营养不良个头不高，要是能长高或者长胖任何一项都是好的。
把月饼摆在枕头旁，李立拎着装着泡面盒的垃圾袋继续外出找工作。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今天是搬砖的一天，第一天搬砖！
已经连续几天艳阳毒烈，晒得杂草枯黄，难得是一个阴天。幸好是阴天，要是雨天工地不上工就搬不了砖了。前几天在路边的牌子上看到工地上招小工，李立就报名了。
原本是定了闹钟的，结果闹钟闹不醒这个做怪梦的李立。原本七点就该到场等候的，砌墙的大师傅八点上工，但是这会儿李立倒比大师傅更晚到了。
要是能找到别的工作就好了，也不用顶着爱骂人的包工头的絮叨去搬砖。而且干不长久，都是临时工，干完一个工期就散了。小学毕业就辍学的砌墙师傅都有三四年的砌墙经验了，高中毕业的李立却没这手艺了。
不过好在是第一天动工，等李立赶到的时候，工头和一群人正站在一起在听一个带白帽的人拿着稿子在念，不过都是些注意安全之类的，李立早习惯了。那个带白帽子的人方言浓重，扯着腔慢悠悠的念着稿子，等李立到场又念了半小时才结束。要不是他们这些小工是第一天到，应该也站在工头后面毕恭毕敬的听着。因为大家不熟悉，还有许多阿姨拿着铁锨等工具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有的则拿着豆浆包子等慢悠悠的吃着早餐。
等那个带着白帽子扯着腔调的人念完，小工头们才会找自己招的人开小会训话分工。
那个带着白帽子的人虽然念稿子慢，声音却不小，扯着嗓子李立等一群人隔着十多步都听得清楚，倒是让李立觉得他如果拿的不是稿子，而是歌词，声音有些像一位草原歌手，那个唱着“蓝蓝的天空...绿绿的草原....”的草原人。草原上适合放羊，不适合来主持动土砌墙。
放羊也好，可惜李立家里没有羊。
放一大群雪白的羊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一小群也没有。李立都没见过羊群。
放羊，就适合放一只。对就是放一只，放一只才叫放羊，放一群该叫放风，放风防止羊跑了。最后那些羊不都还是被宰进了人肚子里，变成了羊肉汤，烤全羊，羊肉串.....放一只的话就舍不得吃了，只会当伙伴来爱惜。
包工头问大家登记了电话和姓名之后，就自我介绍，负责照看他们这一群人的包工头姓包，叫小包。然后小包说了一声大家注意安全之后就开始分配工作，分完然后又到一边打电话去了。李立和另外两个人一起搬砖，一个大婶负责拌砂浆，一个人负责运砂浆。他们一群五个人负责砌一道临时的院墙。
等小包走远之后，一个留着短胡子负责搬砖的人开始发烟一边大家闲唠熟识。工地上临时工流动性很大，大家都是有一句没一句的瞎聊。不知道大师傅是出于什么习惯，称呼大家都不叫名字，都是叫地名。比如黄梅（县）的，大鼓（县）的，大伙也就跟着一起叫，都最后反而都不记得名字，都只记得对方是哪里的人。大伙称李立也只叫“李县的”。上午三个钟头都是我们三个搬砖的累的气喘吁吁，其他三人在摸鱼说笑话，上午也就大师傅扒拉了一道线划出了个印，勉强砌了一层砖。按照大师傅的说法是，本来这活应该是两个人一起干，但是另外一个砌墙师傅没来，包工头打电话重新招人去了。他一个人干不好。工地上唯一的好处就是中午按点吃饭，到了中午十二点就各自回去吃饭，下午一点再开工。
李立中午一个人找地方吃了份盒饭就又到工地等着了。大师傅是回家吃饭的，其他人李立不知道。
到了下午一如往常，那个留着短胡子的人不时的给大家发烟，十元的红金龙，抽完了中途离开了大约有一小时去买烟。当然，按照李立的走路速度，大概几分钟就能买回。但是除了拌砂浆的大婶和李立两个不抽烟的人不催促，大伙都觉得理所应当。这次蓄小胡子的人除了买烟还给大伙每人带了一瓶冰镇矿泉水，连小包工头都有。但是小包也就下午看了十多分钟就不见人影了，到太阳落山都不曾露面。
等大伙都拿了冰镇矿泉水之后，大师傅才开玩笑的说，“你这除了买烟中途是不是还去了趟厕所？”“没有，这大热天的，光出汗，哪里还有尿”“大伙都以为你掉到厕所里半天爬不出来了呢”“这大热天的，太热，出去玩了把荣耀才回来。”“狗日的，你儿倒是会玩，老子想去歇歇都不行。老子一走你们一群人干瞪眼，小包面子也不好看。都怪另外一个砌墙师傅不来。”说着大伙都哄笑起来。
一下午大伙都有一搭没一搭的开着玩笑，砌墙师傅铺了一层之后就专砌一头，速度也是慢的不像话。不过砌墙大师傅说这活一个人干不吉利，我们一群小工也不好反驳，乐的清闲。
到了晚上七点也没加班就散工了。散工之前小包工头又出现了一次说依然没联系到其他砌墙师傅。李立立马知道这活他干完了，明天不用再来了。一般都是三个小工搬砖供两个师傅砌墙。只有一个大工师傅的团队，那就只要一个搬砖的小工。果然回家没多久就接到了电话，只留下了大鼓的蓄小胡子的那个明天继续上工。
在小吃店吃了份炒面，李立就到了路边的长椅上翻起手机继续找工作了。三伏天的天气，出租屋里这会儿最是闷得慌，路边树荫里的微风徐徐的吹着最是惬意。
李立之前是干保安的，虽然工资底，但是轻松惬意，没有女朋友，一个人节衣缩食也勉强够用的。但是最近突然县里出一道政策要求要持有消防资格证，李立没考过就被劝退了。现在大小有很多地方的保安都要求有消防证，李立考不过，所以只好搬砖，搬砖不需要考证。李立还打算熟悉工地之后拜个大师傅，学学砌墙。然而现在只是想想，第一天搬砖，搬一天就没了，这可真是快，当天上岗当天又下岗。
要是当初去参军就好了，招保安里可是写着退伍军人优先，然而当下不招兵。
一直到天空漆黑，成片的蚊子嗡嗡开始在耳边打架，李立才无奈的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回去之后没有立马进去，而是大开门窗静静等着屋子里的暑气被夜风吹凉。
糟糕的一天！
李立拿起月饼到过道里等着，月饼冰冰凉，像块冰一样。李立一会把月饼握在左手，一会儿握在右手，时不时贴到脸上感受着凉意。李立一直觉得月饼要是没有那些黑黑的细小针眼会很好看，会是个不错的摆件，有心想再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洗干净，可是天上没有月亮，没有月光，连星星都没有，今天是阴天。屋里的暑气显得更加闷。
直到站在门口感受不到迎面的热气，李立才进屋坐在椅子上仔细端详起月饼来。
月饼上的针眼似乎是从内部长出来的一样，灰色一面表面光滑如镜，看得到针眼大小的黑点但摸不出坑洼的感觉。李立找出一把指甲刀的锉刀狠狠的挫一个小针眼，挫了几分钟，手都累了，再摸被挫刀刮得位置依然毫无变化，连点黑灰都没刮下来。叹了口气，无奈的放弃了，挫不动就由着它了。一个压泡面的摆件，自己跟它较什么劲？
收起指甲刀的锉刀，李立修剪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甲，又脱掉拖鞋抠着脚剪了一些脚指甲，然后就洗漱睡下了。出租屋里除了桌子椅子和一张床就没其他家具了，还有一个烧水壶，一个暖水瓶都放在地上。盆和桶放在床底，毛巾挂在门后，床头还放着几箱泡面和几大袋辣条，除了床头没其他适合的地方摆月饼了。唯一的桌子上还摆着泡面碗和茶叶，茶杯，镜子等一堆杂物。
在工地搬了一天砖，比保安站一天岗累多了，李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然而这次李立立马就感受到了不怼。他再次看到了灰蒙蒙的烟雾，灰黑色的大地。开始感觉到在灰蒙蒙的云里飞，很快就变的越来越快，烟雾变成了灰色的被拉长的线条向后拉去。眨眼的功夫又到了那个台子上，还是站在那个台子边缘，眼前还是那个灰蒙蒙罩着黑色披风的人影，不过这次看的清晰一点，他不是站着，而是盘膝坐在台子中央，这么看的话比李立身材可修长多了。李立刚好一米七的身高，刚刚好和那人坐着一样高。
“那人要是站起来不得比我高多少啊？李立有些不满的想着。因为从小贫血加营养不良，一米七对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来说只能算是小个子。就算长到了一米八，估计站着也没对方高。李立对对方的身高真是羡慕嫉妒恨，恨不得跟对方借一点身高加到自己身上。
“又见面了，你有多高啊“”
“侥幸出生的年代比你早了一些，刚好比你目前高了一点点，这是显而易见。”那人充满戏谑欠揍的声音说道。
“借我一点”李立脱口而出，说完连自己都觉得好笑了，立马又纠正道。“我如何才能长得像你这般高？”
“没机会了，从古至今，人们的身高都一直是越来越矮的，有一些长得似我这般高的人反而被当做了异类受到排挤，所以你不必羡慕这身高，反正你也羡慕不来。”
李立觉得这人比上次更讨厌了，上次只是废话一堆，这次说话处处呛着自己。
“上次我不知道咋个回去才听你东拉西扯一堆，这次我闭上眼就能回去了，懒得理你。”说完李立再次望向周围，这次好像比上次耳聪目明，看的更远也更清楚些。上次看到台子周围是灰白的小路，这次再看发现那些路都像是玉石铺出来的，晶莹剔透，就是上面萦绕了很多滴溜溜旋转的雾气才看不清楚。
小路外面依旧是黑漆漆一片。背后镶嵌着的一个圆球像是琉璃的，里面翻涌着灰色砂砾样的颜料。依旧看不出名堂，李立飘身而起打算沿着一条小路过去看看。
“不准去！”李立没回头去看那个修长的人，依然感受到了他的意思。李立继续看着那条玉石一样的路径等着他说下文。
“你现在踩不上去，只要你试着离开着台子你就会掉下去，然后你就会被两界石救回去。”那人急切的一口气快速的说着。“我这次费力把你叫过来是有事跟你商量。”
“不是又要解毒吧？上次已经喝到撑喝不下去了”
“解毒我做不到，你上次见到的是我家大人。”
“那你要商量什么事？”
“自从你回去之后，我家大人叫我观察你，观你一天都在发呆无所事事，本来也没什么，听说有的人就爱好发呆。只是你不该自断法甲，此为伤身伤魂之法，常人做的，你如今却是万万不适合的”
“搬砖累的半死哪有空发呆，一天也就剪过一次指甲怎么就叫‘自断法甲’？”
“今天你诵读过何种典故？没有！大人提点过你多读圣贤之书，你这一天劳身费力不过做了一些无用功，然后你这种两界石的主人，毫无根基，不思修念护身之法，反而自断甲末，漏出破绽给妖邪可乘之机。若是因此被邪魔之念夺了心性，大大浪费了孟婆汤露，日后你若不是要再取汤露洗涤神魂？”
“不取，上次都喝够了，不会再喝了！”李立果断的说道，没滋没味的东西，对方当宝贝，自己都喝过了也不想再喝。这点骨气还是有的。
“由不得你，倘若你需要，两界石灵识自会再带你来，我家大人也拦不住。”这次那人变了腔调嗡嗡的咆哮到。
李立被震的眼前恍惚一下，眼见那小径上的灰色雾气剧烈抖动了一下。
“这倒是不好办了！”李立想着。这地方都来三次了，一次在公园里梦到追着东西跑，想来也是到了这里，上一次到这里脏不拉几的泉水被迫喝了个够，这次更是莫名其妙就到了，这次可没追着跑，半点由不得自己啊。这两界石要是下次再把自己带来，那不是一点面子都没有，脸要被打的啪啪响。上次就说喝够了，以为是不会再来了，这才一天又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来了也不拿！我保证！”李立坚持着最后的倔强。
“看看两界石在干什么！”
李立心领神会般看向左手，月饼也就是两界石果然在，正在吸取着周围淡淡的灰雾，周围的灰雾打着旋的包裹着两界石，李立明白那跟自己初入泉水一样是在吸露水了。泉水离了泉就化成了灰雾萦绕在周围，吸雾跟喝泉水是一样的，雾气少了，那个穿盔的人就会搅动泉水补充。
李立这次哑口无言，瓜田李下，捉贼成双了。月饼在吸，月饼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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