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目标大观园

    这两天，郁闷加纠结让吴克五脊六兽，早就想弄死几个鬼子特务了。

    此时，心里又拱起一团火。

    吴克本想劝说孙慕容，在敌占区做生意，是给鬼子汉奸们纳捐交税，还是跟我一起出城打鬼子。没想到孙慕容更进一步，要投靠日本人，准备当汉奸。

    想当汉奸的人还不少。

    局长跟随省府大员们跑了。今天上午，留守的副局长熊唔德把吴克叫到办公室，又说起投降。熊唔德还拍着胸脯说，老哥保证，以兄弟才华，不出两年，就高官得坐，骏马得骑。

    去你娘的高官骏马，吴克恨不得当场掐死熊唔德。

    现在，听孙慕容说起“重要人物”，吴克怒从心头起。国军还没撤走，特务就如此猖狂，直叫人忍无可忍。

    先弄死特务头子，出城之前，还要干掉熊唔德。然后再给孙慕容留一封信，让他好自为之，若助纣为虐，就大义灭亲。

    但想干掉特务头子，须要搞清楚密会地点。想搞清楚地点，须先刺激孙慕容。吴克装出不可置信，也一脸不屑：“现在还是国军地盘，什么大人物敢和你们见面？吹牛能把黄河水吹干！”

    孙慕容扬了扬眉毛：“这你就别管了。”

    “切，谁想管你的破事？往后你好自为之，别让人骗了就行。”吴克说着，就要起身去卧室。

    之前吴克不说走，也不说留下。而此时言下之意，是想离开泉城了。

    孙慕容迫切希望吴克能留下，心中也就少了几分戒备，多了几分急切：“待会跟我去大观园，就知道是真是假，但你不能进开会的地方，也一定要保密。”

    大观园？吴克扭头看着孙慕容。大观园分为南北两个市场。北市场经营百货小吃，茶馆酒楼，还有撂地的杂耍班子，一片市井之气。南市场则不仅有影剧院的高雅，也有赌馆和青楼的污浊。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确是密会的好地方，但也给寻找目标带来麻烦。

    为进一步确定密会的确切地点，吴克戏谑地说：“你们打算请重要人物逛窑子？”

    孙慕容被气笑了：“滚蛋，只是喝茶。”

    这就妥了。大观园数得着的茶馆，也就那么三两家，都离北牌坊不远。也不能再往下问，不然孙慕容会引起警觉。

    吴克眨了眨眼：“如果是真的，我就考虑留下。”

    孙慕容哈哈笑了：“我什么时候给你打过诳语？哥保你既当官又发财。”

    吴克又怒火中烧，做一个贪图财色的行尸走肉也就罢了，非要再留下千古骂名？

    好，今天非弄死你的靠山，让你当不上狗特务！

    此时吴克有所不知，孙慕容已是力行社骨干成员，留下是奉命潜伏。

    在军校倒腾军用物资，实际是因为孙慕容被力行社看中，假装脱离军队而导演的一场戏。判刑一年，也是进行特工培训。此后，孙慕容成为力行社（军统前身）骨干特工，并以出狱人员身份回到泉城。

    此举也属无奈。韩复榘与蒋总裁缝隙越来越大，开始排除异己。南京派来的省党部主任都离奇死亡，力行社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隐蔽所属人员身份。

    这一点，与吴克的党务调查处秘密身份非常相似。只是哥俩并不知道彼此身份，大有造化弄人之感。

    日军就要占领泉城，孙慕容很想建功立业，也想发展吴克加入力行社。堂堂七尺男儿，应为国效力，而吴克警员身份，更容易打入汉奸高层。

    孙慕容计划已得到上峰同意，但为了保证安全，上峰建议孙慕容先不暴露身份，循序渐进，待时机成熟，再发展吴克。

    先让吴克留下来。孙慕容又絮絮叨叨，又说了一个小时，直说的吴克头晕脑胀，连连说一定留下。

    三点半，孙慕容浑身兴奋，穿着毛呢大衣、铮亮皮鞋，戴上毛呢礼帽前去赴会。

    送走孙慕容，吴克也即刻着手准备。

    泥土、炉灰混在一起，浇上点清水，倒上豆油，搅拌均匀，细细涂在头上脸上，白净脸上便蒙上一层烟火颜色。再换上去年冬天蹲守时穿的破棉袍旧裤子，穿上脏破的系带破棉鞋，沾上蓬松假胡子，戴上脏兮兮旧礼帽。

    如此难民打扮，不走到近前，连孙慕容也认不出来。

    检查好勃朗宁手枪和子弹，藏在怀中。打开后门，趁无人之际，闪身跳到胡同。

    之所以刻意化装，是因为间谍都非常警觉，扮成难民，会消除他们的警惕。

    也尽量不想让孙慕容知道。一则会直接伤害哥俩感情，二则是为了钱。而且，主要是为了钱。

    作为家中成员，吴克没参与生意经营，也有分红。老爹和姑父带着亲人走了，并接受吴克建议，直接去了四川。此一去，有可能是生死别离。老爹也就把吴克的钱分出来，一共十九万三千元。

    但吴克出奇大方，手里有多少就能花多少。所以老爹把这笔钱转交给孙慕容，代为保管。孙慕容则告诉吴克，这笔钱仍当做吴克股份，用作生意。

    孙慕容为了留下做生意，不惜当汉奸，那就是铁了心，谁劝也没用。如果让孙慕容知道，吴克借助他提供的信息，打死他的靠山，肯定气的吐血。还想拿着这笔钱去买粮食弹药杀鬼子，门都没有。

    等家里生意重新开张，往后就偷偷进城，拿此事做要挟，找孙慕容要钱。

    吴克还想好了怎么说：痛快给钱，到时打跑鬼子，你也算是为抗战出力，减免你当汉奸罪责。不然，我就透露消息，说你和我一起密谋杀了鬼子特务，让你去宪兵队坐老虎凳喝辣椒水，再用竹签戳你骨缝，让你活活疼死。

    木已成舟，生米已做成熟饭，即便孙慕容气的真吐了血，也会乖乖成为抗日部队的小银行。

    为了钱，也不能让孙慕容知道。而且，就凭孙慕容的聪明，知道与其密会的特务头目死了，肯定会怀疑到吴克头上。

    这不是坑害自己表哥，而是让他对自己错误行为的救赎。

    弓背低头，沿着西门大街，一阵疾走。半小时后，吴克站在北牌坊下。

    风小了，却感到异常的冷。路边墙根下，难民已蜷缩成一团。为躲避战火，老老少少，从黄河北岸逃到南岸，等来的却只是有家难回的呆滞与茫然。

    大观园青石板路上，却依然行走着红男绿女，脸上的喜笑颜开，完全是商女不知亡国恨模样。

    这些人的心到底是不是肉长的？吴克黯然走进牌坊。目光巡视一会，找个空间，挤入墙根下的难民中间。

    南面五十米处，有两家茶馆，吴克断定，特务和汉奸就在这两座茶馆中的一座进行密会。吴克却不敢再靠近，特务头目来了，门口肯定有小喽啰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