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放过我吧

    “钟凌，让我走吧。”我掀开帘子，他应声停了车。

    “你从没好奇过，徐清衡的门后，有多少人的血吗？”

    我没作声，等着他说下去。

    “赵离辰的，很多人的。在某些时刻，只有疼痛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是个人，不是怪物。没挨过家法的少爷，自己偷了钥匙，进去，拿着刀，一道一道地划在自己身上，看这血狂笑。但从见过你之后，那门后再也没人去过了。”

    “因为掀起的波澜，让你们没心思了吗？”我走出去，坐在他身旁。

    行藏原上，大雪皑皑。

    “因为十六年，我终究让你眼里的信仰锋利如刀。那刀子刺在每个人身上。”

    那留下来的血，化为烛火照亮疑惑。

    你依旧确信自己从未偏航吗？我听见你灵魂的嘶吼，你在压抑什么？你因为什么感受到无力？任由他泛滥吗？你相信人吗？你相信你自己吗？但我，相信你。

    “我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被这刀子刺痛，可是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人啊？怎么就能这么复杂？我，什么也看不见了。当时下定决心养你十六年，就是想亲手造就你的干净，放到京城里，让那群人的灵魂觉得疼，可是易儿，我自己，也觉得疼了。”

    “钟凌……”

    他坐正，没等我说完，“你看着我，看得见，我吗？”

    “钟凌，这话我反问你，你看得见，我吗？”

    “你不应该说这话……”

    “对，当你杀赵离辰的时候，我就该说，当你默许我进刑狱的时候，我就该说了。”

    “够了，那不是我能决定的……”

    “别装了，钟凌，你什么手段我见识过，你是想的，想让我看见你看见的东西，想质问我我到底有没有资格拿那种眼神看你，你想把我变得和你一样！钟凌，别人也疼了，宋安澜，唐梓凉，徐清衡，东澜……这京里每一匹豺狼都觉得疼，但不一样，钟凌，被自己亲手锻造的刀反噬，你恨我了，你恨这双眼睛，它提醒你，你有多恨你自己。”

    “不重要的，我可以在这崩坏的世界和规则里保全你。”

    “崩坏的，是你……你护不了我，你宁可让我被活活打死在那地牢里，你希望我以你不知情地方式离开，然后再上演一出阴阳两隔的悲情剧。”

    “易儿，不重要了。”

    “我，变成你的弱点了。钟凌，就算不论徐清衡，不论朝廷局势，我应该离开。”

    “易儿，我把你变成了从前的我，我只是把对他的嫉妒和恨，转到你身上了，仅此……”

    “但我不是你，从来不是，我不是你的替身，傀儡，玩偶……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你，会去哪儿？”

    “行藏崖。”

    “行藏……崖？”

    “嗯。”

    “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我自己过去。”

    “我想知道，你会在哪儿。”

    “放我走吧，等我觉得能救得了你了，我就回来。”我下了车。

    他拉紧了我的衣袖，“我想见到你，任何时候，我得看见你。”

    “每两日申时，我到行藏原来，今日起算第一日。”

    手松开，我就走向前去，什么时候我救得了你了，我就回京，换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