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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城东恶奴

    再说李逋等人出了平康坊后,早已无玩乐之心,借几匹马来到西市拜火教堂,寻阿姐李承月和弟弟李荣回宫。拜火教堂前很是热闹,人群中间,有个胡僧,大高个,黑炭脸,正大施幻术、奇技。这其中有火中取物,残肢复原,上天摘桃,皆惊险刺激,扣人心弦,往往博得满堂喝彩。

    李逋在瞅见阿姐和弟弟站在前排,在他俩身边还站着的教徒德赛伯。这个德赛伯也是李逋的朋友,他本是景教徒,后来遇到奇人贾暮,又转变了思想,他具体的信仰是基督还是耶稣,李逋也只听他说过几句,并不清楚。

    此刻那黑脸胡僧正表演砍头魔术,人群围了一层又一层,李逋挤不进去,只好花高价在附近酒肆二楼,包下一桌靠窗的席位,边吃酒边看。

    “我拜火教传入大唐已久,今趁此佳节,可选一人觐见善神。”此话一出,人群中传来骚动,围看的胡商忙自荐入教。可那胡僧并未理会,只是朝着篝火跪拜仰视,嘴中喃喃念咒。突然伸手,探入火中,抓出块炽燃燃的焦炭,猛地跳进人群。抓起景教徒德赛伯,德赛伯心知不好,转身要逃,可人墙严密,没走两步便被胡僧拎了回去。

    “妖僧,你这是趁火打劫,不!是借机报仇,有本事把我放下来,咱们以理服人,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李逋笑说:“我听说德赛伯上次进拜火堂,跟个老胡僧辩了一天一夜,他也不懂让人,结果把那老僧气了个仰倒,事后竟大病一场。他今日还敢来看戏法,真是大胆喽。”

    只见那胡僧将德赛伯摁在地上,手持焦炭,在他脸上飞旋“伟大的善神,请接收你的信徒。”说完,只听轰的一声,白光乍起,待众人再看时德赛伯,只瞧他满脸黝黑,胡须头发已被烧焦。

    “无知的世人,你不是伟大善神的奴仆,你的心沾满了恶神的污秽。”那胡僧说完松开手,德赛伯跳将起来,想跑可身子却僵在原地,任凭百般使唤,都纹丝不动。那胡僧不知从何处变来个立柜,正好把德赛伯装进去,柜盖一滑,真个严丝合缝,就像量身定做的。

    “妖僧,放我出去!”

    李荣上前去说:“大师,他是我哥哥的朋友,别伤了他。”

    胡僧笑说:“小郎君放心。”

    只看胡僧先取来粗铁钉夯入立柜,后是大剑捅刺,最后再以巨斧将柜从当中劈开。众人掩目惊呼,待再看时,柜中人早已不知去向何方。

    “伟大的善神,我已净化这肮脏的异教徒。”胡僧跪地将柜子的残屑聚集,盖上黑布,待念动咒语,那黑布竟徐徐鼓起,现出立柜模样。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胡僧扯下黑布,立柜犹在,打开一看,德赛伯人现貌改。只看他脸敷铅粉,须发尽剃,粉的颊,红的唇,还穿一身大红石榴裙。

    真个是罗刹鬼穿上嫦娥装,丑的别样妖娆。

    众人捧腹大笑。德赛伯见众人笑,自己也笑了起来。此时胡僧让人端过水盆,德赛伯将乱妆洗去,笑叹:“这场捉弄也算抵了我的罪过,不知你师傅好点没有,今夜怎没见他老人家出来?”胡僧不语,向庙中走去,身后弟子忙收纳道具跟随入庙。‘戏法’完了,便是胡商进庙祈祷,围着的汉民也都散去。

    “三公子!这里。”完颜敬喊住正满街狂奔,激情四射的李荣。李荣闻言,忙缩肩拱身,低着头装作没听见,脚下则快步想溜。“三公子可不许走,二公子让你过来!”李荣凑到小摊车旁,承月跟前,见姐姐正在挑手串,丝毫没注意到他的境况。

    “三郎,殿下正叫我们。”德赛伯多日未见李逋,自是想念。走了几步,见李荣没有跟上,便回头又喊了一声。李荣心里‘恨’极了他,只得大喊:“阿姐!你挑好了没有,哥哥在楼上叫我们过去呐!”见李承月没有回应,李荣又喊两遍,成功烦走了李承月的兴致。

    她皱着秀眉,拿起条竹木珠链,扔下五文钱,气冲冲的回头,李荣忙向后退,指指楼上的李逋。李承月对着楼上喊:“二郎好大的架子,还要我们上去!”

    李逋苦笑,忙带人下楼,说:“阿姐说话可真会伤人,我只是觉得街上人多嘈杂,不如楼上清净。”

    李承月打量了眼弟弟,问:“衣服怎么换了?”又凑到切近嗅嗅,说:“怎么有股脂粉气...还有血腥味,你们去哪了?”

    承月见李逋不答,板起面孔,提高了嗓音:“二郎是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李逋小声说:“没去哪,就是闲逛的时候,碰到一只野狗被车压死,血呲了满身。衣服是找阎清借的,他身上‘天生’的脂粉香,有什么奇怪的。你问完颜敬是不是,还有尉迟诸,他们也都换了衣裳。”李承月没看弟弟,也没去问尉迟诸,反而问到无争脸上:“你身上倒是干净的很。”

    “大哥跟在后面,没有被血溅到。”

    “那你以后会不会也站后面!”李承月说这,余光看见三弟眉飞色舞的样子,抬手揪住他的耳朵,使劲一拧。“疼!疼!阿姐,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李承月松开手,李荣边揉耳朵边嘟囔:“平白无故的,我招谁惹谁了!”

    承月说:“一码归一码,刚才你不是唤的紧吗?真真烦人!”李荣没敢再说话。

    忽一阵冷风袭来,三更梆子响。街上虽张灯结彩,可热闹已消散许多,只有月影下你侬我侬的情人,相互依偎赏灯到天明。

    承月说:“该回去了。”

    李荣不愿,恳求姐姐再玩一阵。李逋问:“三郎想玩到什么时候?”李荣不敢犟嘴。承月见他模样可怜,说:“多大了,还这么贪玩,你又不是小门小户的孩子,天生命硬。再说上元无宵禁,若遇到不法之徒,有个闪失,又不知要连累多少人的性命。”

    李荣瞅着脚尖,嘀咕:“那次不是阿姐带我出来的,还说我贪玩。可好,玩的时候不说,现在摆出姐姐的款来,哼~”

    李承月听了,心想也是,脸不由泛红,咳嗽两声装作没听见。

    “你说什么?”李逋问,见李荣挠头装傻,便令:“回家将《帝范》抄五百遍,何时抄完,何时出门。到时我会让先生督促,若敢再胡闹,定用藤鞭给你顿好打。”

    “哦——”

    几人驾马回家,一路上并无加鞭,只是边聊边走。李逋见德赛伯有些郁郁寡欢,心中知道他后悔持理伤了那拜火教老僧,因此主动上前攀谈,言语间听他说很羡鉴真东渡。李逋便让无争细细为他讲起鉴真的事迹。

    而孤独的李荣,垂头丧气的小郎君,骑着一匹悠闲自在果下马,溜在队伍后头。承月勒住缰绳,慢慢磨到他身边,说:“怎么?还在生姐姐的气?”李荣摇摇脑袋,说:“五百遍,打死也抄不完!”

    “你会老老实实抄?你哥就是吓吓你。”李承月将声音压到很低:“等过几日我带你好好去耍一场。”李荣问:“哪?去哪!”

    “小点声!”李承月伸脖探看了看前面的李逋,说:“东内(大明宫)去过吧,到时候你过青霄门,穿过连廊,三清殿前有一片大空地。我前些日子让人用油铸了地面,到时你叫上赵天奇他们,咱们好好赛上一场马下击鞠。”

    “阿姐,我崇拜死你了!”李荣喜不自禁,扬手鞭马,只听一声马啸,刺了出去。冷风袭面,李荣身小,仰扯着缰绳,忍不住冲着深蓝的夜空大叫一声。李逋不知其故,左右一看阿姐,并未寻得。回头一找,李承月正在人后,眼神四顾,表情故作悠然,心中暗怪三弟‘没出息’。

    “阿姐,你别老是引逗他出去玩...”没等李逋说完,承月小脸一正,说:“二郎长大了?怎么跟我说话呢?”

    李荣偷眼见哥哥无奈的样子,神情不免有些得意洋洋,说:“哥!我大了,做事知道分寸的。你就...”

    “哪来的野种,半夜鬼嚎,饶了你爷爷的清梦!”不远处的骂喝打断李荣的话。他寻声望去,只看坊墙外,一座高大门邸前,立着两尊石狮,三台戟架,数道彩旗,檐下还摆这个大铜缸,缸内注满了灯油,正燃着清明时节,从宫内传出的火种。

    长安朱门坊外开,汉使年年传火来。城东居住的多是高官望族,俗语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些大门大户的奴仆,骄横跋扈,对上不敢,对下有余。杜工部诗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所言非虚,权贵门下狗吃人,吞尽白骨咽冤魂。

    李荣勒住果下马,鞭指那道站着的黑影,问:“狗东西,你叫什么?打扰爷爷的雅兴!”

    “小崽子,你说什么!”只见那道黑影抄起根大棒,踢醒地上酣睡的人,气势汹汹的冲来。“今天不打你个半死,你是不知道赵府的门面有多大!”

    李逋问:“我记得这曾经是宰相郭崇韬的府邸,如今这个赵府又是从哪窜出来的?”

    “赵同。”无争吐出二字。

    完颜敬听罢,怒从心来,说:“他娘的也配!看我下马杀杀他的威风!”说着,完颜敬跳下马来,从鞍包中抽出把明晃晃的短刀藏在袖中。

    李逋叫住完颜敬:“回来,不要再生事。”

    尉迟诸说:“殿下,他逾制了。”

    李逋说:“算了,以后再说吧。这种事父皇自会处理,我们若多生事端,岂不是打草惊蛇。况且,今日闹出的事就不小了。”

    这时那群人已举这火把,‘杀’将过来。“三郎回来。”见李荣没动,李逋怒喝:“回来!”李荣擒住泪,勒马回头。可那群恶奴那容你走,不由分说便将李荣截住。

    李逋见状冲过去,主动赔礼。那群赵府家奴中走出来一人,看相貌应该三十左右,问:“你们是那的?扰了大爷们的好梦知不知道!”说着,他走到李荣跟前。李荣没理他,仰头看向哥哥,牙关紧咬,攥着马鞭准备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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