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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夺气运,定残生

    也许是惊扰了山神,就当阎清怀抱这李逋滚烫的身躯时,山壁上忽有一物向此而来!阎清第一感,就是猛兽,他忙背起李逋望山下跑去。可那‘猛兽’却在峭壁上行走如飞,很快便挡在他面前。只见是个人形怪物,通体绿毛、目光射人,她指着李逋,嘴里发出急切的呼唤,向前递上来一株山草。

    “你说这个能救他?”

    “啊啊啊!”眼见怪物点头,阎清接过山草放在嘴里嚼碎,给李逋喂下去。片刻功夫李逋竟恢复正常体温,眼皮也慢慢睁开。

    “真吓死我了,你若有什么事,我死不足惜!”

    李逋挤出一抹笑,说:“父皇说过,天佑于我,死不了。”阎清抬头却发现方才送药的“仙兽”竟然不见。

    “怎么了?”

    “没事,咱们还上山吗?”

    “就差这最后一步,我不想再等到明天。”李逋说:“你以为去魏博,只有潼关这条路吗?老师是想让我来华山,老师是在考验我,或者试探我配不配得到百骑司的辅佐。”

    “别说胡话,省点力气,我背你上山。”

    “你还是擦擦眼泪吧。”李逋说:“本太子天生神力,这区区小峰,岂能难我。”阎清搀扶这李逋,给他披上豹子皮,也不知何时,在踏过最后一阶石梯,二人终于到了东峰顶。在到达刹那,俩人不约而同的瘫坐在地,感受这又酸又肿的小腿,迎面吹来凌冽的寒风;身旁山下的华阴县已被升腾的云雾遮挡;仰目之间,那高高的苍穹上,皓月当空,天星璀璨。

    “好美。”

    “冷啊,殿下,咱们走吧。”

    李逋听到阎清牙关打颤,想将豹子皮脱下,却见阎清摁住他,说:“前方就有火光。”说着扶起李逋,李逋低声说:“阎清,谢谢你一路对我这么好。”

    阎清说:“你要不是太子我会对你这么好吗?以后做了皇上,别忘封我个王侯当当,省的我老爹天天说我给祖宗丢人。”

    李逋知道他口是心非,笑说:“好,就将巴蜀之地封于你,那里富庶。”

    阎清说:“李二郎你少来,你要真想谢我,就封我个女儿国王,岂不妙哉?”

    大概走了约百步,终于到那火光隐现的地方;这是座草芦,看这很破旧的样子,阎清只听悉悉索索的声音,透过门缝见有个山峰形状的东西正向门口移动。

    “你是人吗?”

    “我是你爹!”

    听到人话,阎清松了口气,待反应过来,回骂道:“直娘贼,你信不信本少爷烧了你这个破房子!”门开了,阎清这才看清原来是个人披着个被子,正似鹌鹑一般。他说:“阎公子,我也是服你俩,三个时辰的山路,你们愣是走了快一天。”阎清近前一瞅,这人不正是在‘千里红楼’与他们喝酒的关外水云侯李栢吗!

    阎清惊讶道:“李兄,怎么会是你!”

    李栢将二人让到屋内,说:“不是我是谁,你们还以为是个老神仙不成?”

    李逋问:“你是专门再等我们。”

    李栢说:“错,殿下我是专门在等你。”他话说着,忽然觉得被子被人掀开,阎清竟钻了进来:“冷死了,让我暖和会。”

    “谁给你暖床,滚。”李栢把阎清踢开,继续对李逋说:“殿下不必心疑,听我给你慢慢道来。本人姓李,祖籍辽东,这因缘还要从家祖李泌说起;当时家祖因写诗讥讽安禄山、杨国忠等权贵,被玄宗贬嫡蕲春,仕途失意下,家祖便潜遁名山,寻觅神仙,想要习得长生之术。

    苦心人,天不负,在家祖历经两年寻觅下,终于在摩云峰顶找到了一位神仙。家祖书中曾记,此仙早已脱去凡胎,以玉为身,至今已活千年。

    家祖向其求长生之术,此仙只领先祖至藏书洞观瞧;那藏书洞内满是历朝历代名家典籍,孤本。不知不觉,家祖已在洞中度过三载光阴;一日神仙叫来家祖,言其机缘现于灵武郡。待家祖前往,巧遇肃宗,这才有了后来匡扶三帝,再造唐室之功!”

    阎清低声问李逋:“这家伙是不是在吹牛,他祖宗这么厉害吗?”

    李逋点点头,说:“父皇曾说过,李泌裁撤冗官、更改两税、增加边粮、削弱吐蕃,无论手腕还是智慧都可称绝,可谓大奇士,乃可遇而不可求。其才不在诸葛武侯和前秦王猛之下,只可惜生不逢明主。”

    李栢接着说:“家祖虽功成名就,可无时无刻不仰慕神仙之道。曾也派人去摩云峰寻找当初那位神仙,可来人之言,摩云峰上荒芜一片,就连藏书洞也未曾见。家祖知道与神仙缘分已尽,可念念不忘,终有回响。就在一天深夜,神仙于我先祖托梦;言我李家两代后,官运已尽,为保其儿孙不绝,便赐其小时运,可致温饱不愁。若想跨入仕途,白衣封相,则需于华山顶待明主。”

    阎清说:“先皇英明,为何不尝试出仕?”

    李栢没好气的说:“家父曾任万年县令,结果没当一年,便因为上书为安国候说情丢了职位。回到家没多久,便郁郁而终,总之我家族之后,只要出仕,从来没有善终的。”

    李逋问:“你觉得那个明主,说的是我吗?”

    “我已无心入仕,明不明主我不在乎;我只觉得我要等的人就是你。”

    “有何为证?”

    “山下赌钱、天风落旗、毛女献药;若非天佑,岂能如此?”

    李逋听得有的懵,阎清便将方才那‘毛女献药’的事给他说了。李逋想起一个典故,喃喃道:“婉变玉姜,与时遁逸。真人授方,餐松为食。因果获成,延命深吉。得意崖岫,寄欢琴瑟。”

    “没错,毛女曾为殉葬之人,因北斗星神垂怜,得长生之法。”

    李逋说:“我今天来不是要听传说的,而是受秦钺所托,来此求先生帮助我们穿过潼关。”

    李栢转身拿出一套骰具,说:“我李家时运,便是逢赌必赢,你我互猜点数,十局定限!你若全赢,我就帮你们。”

    “阎清你来摇骰。”

    很快赌局便进入尾声,李逋已赢九局,他说:“还有必要再玩下去吗?”

    “我家李家时运从此不再,可殿下就这么自信最后一把会赢?”李栢接过骰盅,只摇一下,李逋答:“四、一、二”

    李栢开盅,只见骰面赫然是:三、五、六。见李逋面露诧异,李栢笑问:“殿下,可知为何会输?”说着李栢以盅击骰,只见骰碎水银出。“殿下,这世上的事,多不在天佑,而在人力。”

    阎清说:“你这不是作弊吗?”

    李逋起身行礼,说:“受教了。”

    李栢说:“二位歇会吧,等天明有人在山下给二位预备了份大礼。”

    晨雾散尽,红日旭升,天边朝霞如血,西望俯览关中。

    李逋将手放在这山川河流之上,那从未扎根的野心随着灼日渐高,慢慢在心底萌芽、生长;权力,权力,这是他第一次对权力生出渴望。

    李逋沿着原路下山,待至山脚,忽觉不安。

    阎清问:“怎么了?”

    李逋说:“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李栢说:“勿需担心,潼关防御使路通是我好友。”

    李逋压下疑心,随李栢下山。等到山下道观时,二人刚坐定歇息,四周突然冒出数千人马,各各持弩拉弓,看来埋伏已久。

    “哈哈哈!”只见个容貌圆滑,胯骑高马的武将走来,说:“李兄果不欺我。”来者正是潼关防御使路通。

    李栢说:“我答应路兄的事已经做到,路兄答应我的呢?”

    路通说:“李兄宽心,贾暮现已在华洲大牢。”

    阎清大喝:“狗贼,你竟敢诳你爷爷!”

    李栢说:“我诳汝甚?汝自寻死耳!”

    李逋面对强弓硬弩,神力已失,只得束手就擒,他叹言:“想来我命如此,青莲兄说得对,人力胜于天力,动手吧!”路通说:“将此二人枭首,送往上都。”这时李栢在旁,拍了拍路通胯下马鞍。路通忙改口:“且慢,先留这二人一命,待我禀告朝廷后再做处置。现先将二人押往华洲大牢!”

    “阎郎!”莺儿跑进包围,死死抱住阎清,神色凄凄。

    “好个娇娇美人。”路通见状令人将莺儿带回府邸。阎清只能看着她被拖走,却不知下一次再见时,已是物是人非。李逋与阎清被押至华洲大牢,刚进牢门一股混杂这粪便臭味的血腥气便扑鼻而来。阎清当时就吐了出来,李逋强忍者不适之意,被狱卒拷上重枷和脚镣,仅仅到牢房的几十步,就被重枷压的头晕目眩。

    “我说牢头,这新来的两位少爷,大人嘱咐过不能死;还要关押在天字牢房。”

    阎清高呼:“我家公子重病刚愈,戴这么重的枷怎能忍受!”牢头跑过来给阎清一嘴巴,喝道:“这只是中枷,死不了人!”再多嘴,老子给你换百斤的重枷!”

    阎清还要反抗,李逋拉了下他的衣角,走进牢房,他蜷缩在墙角,将枷锁的一角卡到石缝中,好减轻身体的负担。阎清跟上去问:“二郎,你还好吗?”

    李逋点点头,没有开口,他现在只想能好好睡一觉。阎清见李逋脚下都是骚臭的湿泥,想为他找些干草垫着,可摸了摸四周全是湿乎乎的。借着狱窗碗口大小的光,阎清看见在牢房中央正坐着一人,而干草都堆在他的身下。

    阎清凑过去,还未开口就听那人说:“想要干草?”见阎清点头,那人说:“叫声主子,我就给你。”阎清回望李逋,底声叫了。那人挪开屁股,阎清抱了把干草,刚要走就见那人叫住他,说:“你要每天为我捶背按腿,我可以让人给你家公子开枷。”

    “好,我愿意。”

    那人叫道:“牢头,牢头!”

    牢头一听到这人的声音,乐的喜笑颜开,撂下筷子便跑过来,说:“贾员外有什么吩咐?”

    “开张一百贯的赌据,把这两位的枷都给解开。”

    “没问题,没问题。”牢头开完赌据,见那贾员外签字,便将李逋和阎清的枷给解了。

    “你二人犯何罪进来?”

    “我们家公子是冤枉的!”

    “冤枉?没权就活该死!”贾员外嘶哑这嗓子,笑道:“宁可少活十年,休得一日无权,大丈夫时乖命蹇。有朝一日天随人愿,赛田文养客三千。”

    “好,好!”阎清在旁鼓掌,身子却凑到李逋身边,观察他的情况。

    “不知大人怎么也会蒙受牢狱之灾?”

    “我?他妈的,不知道是那个孙子,拿着个龙纹玉璧在我红楼里赎了个姑娘,老子刚带上就被人找到由头抓了进来。”听到这诸位早已知晓,此人就是贾暮。自从他巴结到张建阳后,潼关防御使路通对此人甚是忌惮,一直想找个把柄收拾此人。就如贾暮言:“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说到底老子还是没兵权!枉我来前苦背宋词、元曲,狗屁没用!一个个都给老子等着,等着!”

    阎清没听懂他说什么,但能察觉到他言语中的恨意。次日,路通亲自前来牢房,提审贾暮,贾暮许下毒誓,愿将全部家产送于路通,只求活命。路通同意,其弟路顺却建议待拿到财产后,再杀掉贾暮。

    路通考虑再三,终没有下死手,只是派人将他流放到北地。

    转眼,霜杀百草,立冬将近,李逋的病仍不见好转。突然有一天,二人被带出牢狱,软禁在路通的府邸。阎清有次偷听到,路通和其弟路顺的谈话。

    路顺的语气很急,杀意也很重:“兄长,若将这二人交到上都,我二人高官厚禄,指日可待,你还在犹豫什么?”

    路通说:“现在张建阳和赵祥争的厉害,我们将这二人献给谁?献给谁也讨不到好,若直接进献赵同,那张建阳和赵祥势必联手对抗我们,倒不如听李栢的将这二人给放了!”

    “为何?”

    “我听说如今河中节度使沈斌、昭义节度使元行钦、魏博刺史张继业与平卢军节度使王师范已暗中联合,就等太子一到,便入朝剿杀叛逆!你说张建阳这些草包能挡得住吗?况且,祖父被贬嫡前,曾对我二人嘱咐,不要与赵同、张建阳这些奸人为伍,你都忘了吗?”

    “弟不敢忘,只是我怕到时那李盈成事后,反治咱们的罪。”

    “有祖父在,不会有事。”

    “哼,到手的富贵,没了!大哥你就是想的太多。”

    “你还年轻,再过几年你就会为家族考虑。”

    果然不久之后,李逋和阎清便被悄悄送出潼关。二人走水路,到达河中;沈斌迎二人入城,还未出河中地界,李逋病情突然加重,阎清只得带他前往摩云峰。待李逋恢复意识,模模糊糊间,他似听到了弟弟、无争,还有兰儿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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