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构想失败

    辰宇从床上醒来,他捏了捏自己的脸,确定那些都不是梦。

    他看向窗外,大雪未止,世界一片苍白,那灰蒙蒙的一切既拥挤,又是如此虚无。

    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他发现自己真的是很快就接受了一切的发展。

    仅凭前些天一口气花了大半积蓄,去应对一个不一定会降临的未知灾难这件事,就足以说明辰宇心态的变化。

    这种疯狂的事在旁人看来,一定会认为辰宇被吓傻了,或者是疯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对自己最珍贵的是什么——时间。

    对于灾难,他没有完全的准备,不仅是由于其形式未知,还因为自身太过弱小。

    他不懂灾难应急、没有庞大的财力资源可以调动。未雨绸缪,只适用于有雨伞的人。

    而他这样生存于当今世界的普通人,只能在暴雨中勇敢前行,在前几天,他还只是个大学生而已。

    而除去这些侧面因素,他认为最有可能与灾难有直接联系的,就是“超能”——超越常理的能力。

    超能的出现绝非巧合,与那神出鬼没的碎片,有着神秘的联系。然而这两者辰宇都知之甚少,他要面对的,是一片漆黑的未知领域,其中潜藏着无数的凶险。

    截至目前为止,他遇到的“超能拥有者”只有三名,这三名还都无法继续跟踪深入,本就信息稀少,来源又断掉了。

    想要研究超能,就要再寻找其他途径。在不知何时会降临的灾难面前,剩下的时间就像随时可能破碎的沙漏一样,也许下一秒就会归零。

    目前来看,大概要靠辰宇出门碰运气了。

    但首先,他将快递站点的东西全都拿了回来。

    这个天气没有搬家公司的还在上班,他只能一趟趟的往返于快递站和出租屋,所幸这段路不远,一次也就十分种。

    他用一块塑料拖板拉着捆绑好的快递,在勉强清理出来的雪地上滑行,每次可以一齐拖走三四个大箱子。

    如此一来,只用了四个小时,辰宇就搬完了所有快递,将出租屋摆得满满当当。

    除了卫生间,客厅、卧室都被拆开的物资堆积得十分整齐且拥挤,只留下一人行走的道路,还有他那张大床。

    辰宇喜欢宽大、且柔软舒适的床,他认为最佳的睡眠才能获得最佳的状态,为此他特意改装了出租房原本的床,更换了床垫。

    他也因此克制每晚熬夜的冲动,一旦感到困倦就立即入睡,尽管明天可能就要交作业。

    大三的生活还很轻松,他在思考要不要去学校。

    课表上的课程对他来说很简单,即使没有老师,自学也能毕业。

    而虽然大雪导致老师来不了学校而被迫停课,但实验室还是开着的,他很想去那里搞些东西。

    根据末世流小说里的说法,大概率会停电、停水,燃气石油之类也变得珍贵。

    水他储备了很多,而燃料没办法妥善保管,他也并不是太需要,只是电力,他需要提前做好准备。

    辰宇拿起手机,开始计算电力的消耗,规划未来的电力运用。

    也就是在这时,他意识到,自己的体力好像得到了很大的强化,之前爬三四次六楼,就已经气喘吁吁了,但现在自己只是感觉有点累,短暂休息一会儿就能恢复过来。

    “是紫光吗?”

    身体在痊愈的过程中,发生了神秘的改变,也许和紫光转化的物质有关,他的身体在重塑的时候,替换了原本的物质。

    辰宇暂时放下了对电力的计算,他思索着原因。

    很快,他有了一个想法,他试着用紫光替代躯体中那些完好的组织,就像给机器人更换更加优质的零件一样。

    然而,他发现无法转化紫光为物质,躯体中那些构成完好组织的物质在释放一种阻力。

    那感觉就像,在某个框架上,当前的位置已经被填满了,要想更换,就要先让其空出来。

    但用紫光直接将其分解,存在着很大风险,一个可怕的结局出现在脑海中——整个身躯被全部分解,像是火球那般顷刻化为基本微观粒子。

    这一构想还存在着风险,辰宇也不能丧心病狂到靠自残来达成目标。

    虽然有些失望,但辰宇是理智的,紫光的存在本质还未搞清楚,他不想被力量冲昏头脑,因此也没必要沮丧。

    半小时后,辰宇穿上厚厚的风衣,将面容蒙在围脖下,只留出一双眼眸,他要出发去学校。

    衣物的遮挡效果并不是太好,寒风还是能透过缝隙钻进来,狂风凌乱,让雪地变得更加步履维艰。

    若非辰宇能抗住低温侵袭,在这样的环境下,外面的世界根本无法孤身踏足。

    门卫室的保安不知道去哪了,伸缩门在雪堆里也动弹不得,辰宇直接翻越小铁门,钢铁被冻得吱呀作响,仿佛要断掉。

    此时正值中午十一点,但天上的太阳却像是哑了火,灰蒙蒙的天空,一望无际尽是纷飞的雪花,看不到哪怕一个明亮的光点,不知什么时候那熄火的太阳能重新点燃,驱散这蚕食万物生机的寒冷。

    辰宇忽然意识到,“火男”的能力是多么重要,只是他没用对地方,那可以在雪风暴里开辟出一片空白空间的超能,绝对算是如今境况的绝配。

    实验室很快就到了,这座楼位于校区东北角,离辰宇进来的校门较近。

    辰宇作为实验室常客,身上带着钥匙。但走进大楼,来到电力相关的实验室前,他发现那门竟然没有上锁。

    是谁走时忘锁了吗?

    他很自然的否定了还有人冒着大风雪来实验室做实验的可能。

    推开冰冷的铁门,橡胶燃烧的气味扑鼻而来。

    辰宇的目光立刻被地上的橡胶垫吸引,那绝缘垫上出现了一个篮筐大的窟窿,冒着缕缕青烟,已经被熔穿。

    辰宇暴退一步,警惕的看向实验室内,寻找可能的漏电点。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那种熔穿现象不会是漏电导致,更像是有根高压线怼在垫子上,强行击穿了绝缘。

    而且这实验室的电压电流等级不会造成这种程度的破坏。

    想到刚刚打开门时,铁门内侧的地面没有导电痕迹,如果电流已经蔓延到门口,那接触铁门的他早就遭受电击了。

    他可不相信那种程度的电流,仅靠门上的绝缘层就能扛得住。

    忽然他听到细微的声音,那像是什么东西的呼吸声,但听起来很怪。

    他向着声音的大概位置探头望去,在紧靠铁门这侧墙壁的角落,蜷缩着一个人形生物。

    铁门开启时的声响惊动了它,但过了将近三十秒它开转过头来,此刻恰好与辰宇对视。

    辰宇仅看了一眼,就感觉有些熟悉,他又仔细看了一眼,就谨慎的退了回来。

    他在脑海里搜索着,自己好像在哪见过里面的生物。

    忽然,一道极为微弱、仿佛风中枯萎的花朵,随时可能凋谢的呼唤从实验室中传来。

    “……宇……救我……宇”

    在这微弱的呼唤声中,夹杂着恐惧。

    辰宇听出了那生物是谁,他重新走入实验室,这一次直接看清了角落里的人。

    那人骨瘦如柴,皮肤下一条条纹路清晰可怖,如同人体解剖标本披上了一层肉皮,脸上除了突出的眼珠外,整个就像骷髅头架在干瘪的尸体上。

    这样的模样根本认不出是谁,能勉强感觉到熟悉,都是辰宇足够敏锐。

    他看着仍算是人的躯体,一时语塞,此人正是辰宇的大学同学唐文龙。

    尽管面对当前情况,辰宇足够冷静,但他不知道唐文龙发生了什么,有心帮助却不知方法。

    他察觉到口袋中的晶石传来波动,明白这可怕的场景一定和超能有关。

    只见唐文龙的一只焦黑手臂,如同燃尽的木炭一般,缓慢的抬起,指向某个方向。

    辰宇循着看去,发觉对侧墙壁前有着储能电池。

    他反应过来,飞快冲到墙边,将电池抱到唐文龙的身边。

    还不等辰宇询问下一步,就见储能电池上冒出电光。

    辰宇立刻退出数米远,静静观察着神奇的变化——

    电光仿佛河流一般注入唐文龙干涸的身体,那皮包骨头的状况立时好转,肌肉与皮肤之间正缓缓充盈,干枯的面庞开始隆起,恢复出熟悉的模样。

    一分钟后,储能电池发出最后一丝电光,噼啪了一阵,彻底报废了。

    而一分钟前还犹如死尸的唐文龙,此刻身材略显臃肿肥腻,神色惨白的望着辰宇。

    “谢谢……救命之恩,我唐家独子记住了,以后要是有什么帮的上的,尽管找我。”

    辰宇心中没有什么波澜,他凑近了两步,问道:“你怎么会这样?”

    被问的唐文龙在下一秒才反应过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发觉那些赘肉都回来了,有些庆幸,也有些失落。

    “既然你都看到了,我也就没法狡辩什么啦。

    其实,我有超能力!”

    唐文龙一脸郑重的看着辰宇,想从对方脸上看到震惊、疑惑等反应。

    但辰宇的脸蒙着,双眸之中幽静深邃,看不出受到震撼的神采。

    “你?你不觉得很虚幻吗?

    电影里那种超能力唉!滋滋滋放电那种!”

    辰宇只是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实验室的窗口,说道:“外面下了快七天大雪,你说下一秒世界末日,也有人信的。”

    他没有袒露自己也拥有超能的事,而是用这个理由侧面解释了自己的反应,让其变得合理。

    “好吧,地球不知道怎么了,我也担心末日的到来,我还想活着。

    其实,有超能力也不算什么好事。

    知道我为什么变成刚才那样吗?就是因为我的超能力。

    ……”

    唐文龙简单讲述了他的遭遇。

    在几天前,他在实验室吃外卖,尽管老师明令禁止不允许这样的行为,但汉堡薯条没有太大味道,他很容易偷摸吃完。

    而且由于大雪,老师没来,他吃完饭的时候,其他同学还从食堂没回来,道路那么不好走,大概率也不会回实验室了。

    他想着时间不早了,收集完最后一组数据就走,趁着还有路灯回到寝室。

    然而就在起身时,他的肥胳膊碰到了电灯,幸运的是实验台的灯没有坏掉。

    他在心中想着,“我太胖了,这一身的赘肉要是都能消耗掉该多好,想当年我也是一中的校草兼学霸,学习好人也帅,万千少女为我……”

    就在追忆似水年华,沉浸在过去的回忆时,一枚金色晶石不知从何出现,钻进了他的身体。

    他急忙摸着晶石钻入的位置,然而胸口处找不到任何痕迹与缝隙,在紧张与慌乱的下一秒。

    唐文龙整个人被巨大的电能包裹,电荷与弧光像是爆裂的气球般向身周崩散,强大的能量将他自己炸飞出去。

    然而这还不是最震惊的,他捂着胸口想要抚平心情时,却发觉剧烈起伏的胸膛没有了赘肉,准确的说,是此处多余的脂肪全部消失了,皮肤变得松弛。

    震惊之余,唐文龙更多的是惊喜,他不仅仅为了意外拥有幻想的超能力而激动,更因为他可以因此瘦下来。

    用了两天的时间,他熟悉了超能力,这超能的主要原理就是通过转化自身的脂肪,来生成电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是生成电能,更不知道人类的躯体是怎么承受得住这种水平的电能释放的。

    他只知道电能无法储存,会自动释放出去。

    但这些都不影响他探究变瘦之路。

    用他的原话讲:“有了超能力,再加上我唐家独子的身份,将来继承老爸家产,成为H市的夜行侠、人民义警,还不是轻轻松松。

    但在成为英雄之前,要先拥有英俊的面庞,不然我的迷妹见到我时,不得吓出阴影呀。”

    他一个人来到已经没有学生来的实验室,尝试着控制超能力,将体内的脂肪按照意愿转化为电能,如果成功,他将丢弃身上剩余的其他赘肉,摇身一变成为美男子。(当然,他自动忽略了变得松弛的皮肤)

    对于一个曾经拥有过“美貌”,又被肥胖折磨了八年,长期以来从没有一个美女喜欢的人来说,他的变瘦的渴望已经可以用癫狂形容,完全超过了那些成天吵着说要减肥的90斤女生。

    但当电能开始产生,唐文龙却忽然觉得不对劲,他的超能力失去了控制,体内所有的脂肪被同时选中,不由分说的转化为电能。

    磅礴的能量在体内产生,从脚掌处迸发,将大理石地面轰出碎石。

    他慌乱的四处逃跑,但体内的脂肪在继续转化着,地面被轰出数个浅坑,雷电裂纹蔓延到墙根。

    他彻底失去了理智,慌乱升级为惊恐,他拼尽脑力想要控制超能,留住那些脂肪,至少保留下维持体温,保护心脏的关键脂肪。

    然而超能完全失控了。

    他用最后的疯狂将自己撞向墙角,这奏效了,昏迷状态止住了超能。

    但可怕的是,当他醒来后,体内的脂肪躁动起来,对于电能的渴望让他发觉了实验室中的储能电池。

    他握住电池,脂肪随着能量的吸收而恢复,但他忘记了超能已经失控。

    电能的吸收没有停止,他眼看着身体超过原有的肥胖程度,像个气球一样鼓起来,电能还在从电池中被吸收,却无能为力。

    当那块电池报废,他幸运的还没有死去,身体还留有一丝用于呼吸的缝隙。

    唐文龙感到恐惧、感到无比的压抑,却无奈的,再次在心中下达了发动超能的指令。

    他就像一个决堤大坝的控制员,只能选择是否拉下拉杆。

    眼看着一切走向溃败,向着疯狂的释放毁灭。

    那一瞬间,右腿冲出的电能纠结成闪电团,将绝缘垫轰出了一个大窟窿。

    之后,一切还未结束,他的身体不时释放出电能,压榨着他风中残烛般的生命。

    再有三次释放,他就要彻底失去生机,如果不是辰宇的出现,也许他真的死在了自己的超能上。

    “对我来说,超能力就是诅咒,它已经失控了,我只有尝试着用平静的心去重新掌控它,才能逐渐恢复正常,不然随时可能的爆发,依然会要了我的命。”

    听着唐文龙的自白,辰宇颇有感慨,他想起了那个在地铁站和仇人同归于尽的男子,超能真的是一种奖赏吗?

    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或许不止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他看了看同学肥胖的脸,这才是记忆里熟悉的样子嘛,虽然不符合大众审美的高分,但和唐文龙交朋友,全是因为这个人开朗活泼。

    也正是这样的性格,让唐文龙经历了如此恐怖的事情之后,好转过来的第一时间还有精力开玩笑。

    辰宇拍了拍唐文龙的肩膀,说道,“相信自己是幸运的,你不是捡了两次命回来吗?”

    安慰的话语起了作用,唐文龙的眼神中恢复了些许神采,对辰宇说道:“宇哥,你怎么来这了呢?”

    辰宇闻言看了眼报废的电池,“我来找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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