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必有代价

    林思元哪里知道口令，他当机立断，手上脚下悄悄使劲，给华莎暗示。在宝驹动作的那一瞬间，他同时飞掷出手中的刀。

    有防备的队长自然没有中招，但是那把刀好巧不巧地斩断了队长手中的旗杆，大旗倒落，阻碍了一众佣兵的射界。林思元也趁机驭马转向，一路扬尘而去。

    佣兵们自然不肯就这么放过他，双方一前一后开始追逐。价值五万鲁尔的华莎此刻发挥了巨大作用，极速且聪慧的它在林思元的驾驭下换着花样地改变路线，将那群佣兵甩开一大截。流矢和魔法火球在身边嗖嗖飞过，但无一命中。

    跑了好一阵儿，后面的喊杀声马蹄声再也听不见，回首看时，也再看不到那一群星星点点的火把。而向前望，远处山间峡谷那高耸的关隘城门已经轮廓很清晰了。

    林思元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次他也运气不错。来这个世界这么多年，他从未得到过什么“天选之人”的超凡能力，一直支撑他在这凶险异界打拼生活的就只要那逆天好运了。

    不过好运这一条也不是穿越之后才有的，从小在故乡那边他就一直好运连连。但其实说好运连连也不准确，更准确的应该是“厄运缠身但一直能大难不死”。比如上学路上遇到酒驾司机连续撞死六人却最后刹在他前面；比如不小心从四楼掉下去却正好被楼下邻居晒的被子挂住等……

    原本这样的特质在故乡那边生活是很令人烦恼的，但来到这边就完全没有这个问题，因为这里的环境本身就异常艰难险恶。他的“好运”几乎变成纯正面buff了。而且他的这个buff似乎还有光环覆盖效果，这也是他当初能加入一支赏金猎人小队，拜了几个师父学了一身武艺的原因。

    心情放松下来，林思元开始计划后面的事情。首先他得跟边境守军告知敌情，然后再向南回到王国腹地，去找昔日任职的猎人公会……

    “主人……”思绪突然被安妮的声音打断，然而没等他回头看，安妮就往后一仰从马背上翻了下去。

    林思元飞身下马，抱起了安妮。后者脸色苍白，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

    他很快就找到了原因，一支弩矢不偏不倚地钉在安妮的后心。白狼佣兵团的制式手弩威力不大，但是都淬过毒。林思元翻看了下安妮的眼皮，摸了下她的脉搏，死里逃生的喜悦心情又一下跌进谷底。

    原来他不是能一直绝境逢生，这一次只是有人帮他挡住了厄运而已。

    他颤抖着手，想从身上的口袋里翻找解药，但找遍全身也没找到。一息尚存的安妮抬手阻止了他，手掌打开，手心里是他之前丢给佣兵的那枚翠丽塔宝石吊坠。

    女孩睁着与宝石同样美丽的眼睛，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可毒药发作，她就这样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林思元抱着渐渐失去温度的她，大脑一片空白。在这怪物遍地，战火不断的异世界。没有异能不会魔法的他几乎一直是苟且偷生的状态，遇到什么事情都是能忍就忍，该溜就溜，从不轻易仇恨谁。

    可就在不久前，这些狗娘养的佣兵团烧了他的庄园，洗劫了他的积蓄，几乎要了他的命……而现在，也是因为那些杂种，跟他一起生活了大半年的安妮就这么死了，甚至连句遗言都没留下。

    林思元小心地帮安妮拔出了那支该死的毒箭，抱着她坐了好一会儿。极通人性的华莎也靠了过来，贴着他轻声哀鸣。

    沉寂已久的，名为愤怒的情绪在他心中越烧越旺。苟且偷生这么久，他不想再忍下去了。沉思间，马蹄声和喊杀声遥遥传来，看来危险尚未远去。

    来不及为安妮入土为安了。林思元抱起她，让她靠在一块巨石边坐下，为她盖上了自己的外套，深深亲吻了下她的额头。用野草和枯枝尽量将她隐藏了起来。

    而后他骑上华莎，调转马头，向着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当然，他并不打算就这么单枪匹马地过去送死，他只是要回去做些准备。

    走远路绕开佣兵团，林思元再次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小镇边缘，回到了已经烧成灰烬的庄园里。他走到废墟之上，找到卧室曾在的方位，扫开床板的残灰，打开了一个暗门。

    他下到密室里，点亮墙壁上的火把，拉下一张又一张防尘防潮的油布后，一把又一把秘银刀剑的冷冽寒光交相辉映。除此之外，强弓劲弩挂满了墙壁，成捆的箭矢堆满一地，墙角的木人偶穿着他旧时游猎用的整套轻皮革甲。

    林思元走到人偶前，拍了拍皮革甲上的灰尘，换上了它，并在胸口内衬里垫上一片精钢隔板；而后他打开收藏柜，从里面拉出满抽屉的掷刀和飞镖，取了最顺手的批挂在全身上下；再然后，他踮脚从墙上拿下最顺手的短弓片，重新上好弦，与装满的箭壶一起挂在腰间；最后他才来到刀剑架前，拿起那把花了他一万两千鲁尔的“提尔锋”长剑，背到了背上。

    穿戴整齐，他又走到密室的另一处角落，用钥匙打开了一个保险箱。相比于满屋子的精制武器，保险箱里的藏品价值更高。

    他伸出手，从箱子里拿出一瓶又一瓶秘药。这些秘药的作用各不相同，有的能极大幅度强化身体行动速度；有的可以暂时屏蔽人的痛感；还有一些则跟他之前随身携带的那颗一样，可以快速疗伤，但效果要差很多……林思元看着这些价比黄金的秘药，恍惚间又想起了自己艰难打拼的那些岁月，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深吸了口气，他把这些秘药全部装进腰包，回到了地面上。

    天空中，“镜月”隐去光华，双日已经越过地平线，向着罗涅德姆大陆投下晨曦的微光。林思元吹起口哨骑上华莎，追逐着那大片的马蹄印而去。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里，他都悄然跟随着那支佣兵团，在边缘处观察着他们的行动和踪迹。这群佣兵固然老练奸诈，但一来有正前方的罗斯鲁尔边军给压力，二来谁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各敌人在他们背后晃悠，所以有些懈怠的后军也就一直没发现他这么个尾巴。

    而在这个白天里，被惊动的罗斯鲁尔边军也紧急出兵，主动与白狼佣兵团展开接战。几场小规模战斗后，眼见占不到便宜的白狼团果断回撤，选择在一片河谷扎营，等待着帝国大部队的赶到；而罗斯鲁尔边军也没有继续追击，只是远远盯着白狼团的动向，为王国军队的调度争取时间。

    这一切都被林思元看在眼里。在白狼团扎营后，他也藏匿在了他们营地倚靠的半山腰上，耐心等待着夜幕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