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茶馆
“师兄，就这样让师弟自己回去吗？”
“你放心，师傅他老人家自会盯着。”祝九鸣平淡道，“他可不会舍得让自己的宝贝徒弟出事。”
“也是。”白画若有所思，不再说话，就此揭过这个话题。
两人坐在茶馆里，目送易轻侯乘车离去。彼此远远挥手，就算是道别。
驾车人轻轻扬鞭，马儿为此发出嘶鸣，拉着车愈走愈远。
白画托腮叹气，眼底却展露不出多少愁思。
叹气倒不是为了分别。
而是因为——照她所想，她和师兄不过十多岁的年纪，衣着并不富贵华丽，看起来只是一对不谙世事的少年、明摆着的两只待宰羔羊。方才师兄付钱时取出一锭银子，周围人分明眼睛放光，结果却又没人愿意上前寻衅滋事。
无趣，无趣。实在无趣。
茶馆里人来人往，但众人皆是各自忙碌，偶尔有人带着好奇的目光看向他们，也只是轻轻扫过，那其中想要深入了解的意味比之鸿毛还轻。
“喂，我看那些话本小说里可不是这样的啊。”
“不是怎样？”祝九鸣喝口茶，普通的茶，普通的味道。有些回甘，却自由消散在舌尖。
“不该总有些不开眼的家伙去向主角挑衅吗？”白画坐在长凳上，细嫩白净的脚丫乱晃着，百无聊赖道，“怎么没有发出桀桀笑声的反派来找咱们？”
“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是因为，你不是主角儿？”
“我、我……”白画瞪大双眼，似乎是不相信这话是出自向来正经的师兄之口，一时语塞，竟然什么都没说出来。
“何况我这剑也不是吃素的。”祝九鸣吃完一盏茶，又自己续上。
他剑就别在腰间，剑长三尺有余，隐有宝光，称得上威风显眼。
白画想了想，也明白过来：大多人总是安分守己，自然没有心思去想些歪门邪道；纵使少有几人或许心怀歹念，见识到这宝剑不凡，心里也得仔细掂量一番。
好比夜行小路者却遇美人委身，再是色中饿鬼也得警觉一二。
“唉，还以为这次出来会遇上什么奇遇呢。”白画一下子泄了气，趴在桌子上，抬眼看着师兄，忽然伸出手。
祝九鸣懂她意思，取出一块糖果，放进她手心。
她把手缩回去，剥开糖纸，吃进嘴里，低下头，又伸出手。
随着糖果在她嘴里渐渐化开，她忍不住低声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她偷偷想象师兄再往手里放一块糖果。这样她就能攒起来，等没有糖果的时候再拿出来吃。
不过——
白画骤然抬头，几乎把“我生气了”四个大字写在脸上。
“你、你、你，你怎么在我手上画猪头！”
“因为已经没有糖果了。”
“谁问你这个了！”白画看到自己手心并无墨迹，只是对方用手指蘸些茶水，这才放下心来。
白画翻个白眼，“你心情似乎很好？”
“确实很好。”祝九鸣一愣，随即微笑道。
“是因为师弟解开了心结吗？”
“是。”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师弟。”
“当然不会。你怎么这样想？”他把杯子放下，饶有兴趣地看着白画，等她接着说下去。
“那你怎么不去陪他？”
“那你又怎么不去？”
“我去了也是累赘。”白画几乎是十分得意道。
“噗——”祝九鸣忍不住笑出来。
白画瞪他一眼，举起拳头，一副威胁的样子。
“抱歉、抱歉……所以，你还是放心不下？”祝九鸣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又说，“总要一个人走一段路的。这对他而言不是坏事。”
白画不说话了，算是默认了这说法。
沉默了一会，她又问，“怎么就没糖果了？”
“师傅就给了三颗。”
闻言，她微微皱眉，“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就不吃了。”
“你先把嘴里的糖咽下去再说。”
“好好好，咽了咽了。”其实她只是把糖藏到了舌头底下，这使她说话不太利索，“老头儿、喔，这糖哪来的？不是说魔法军那边才有吗？”
“前不久万法宗召集十二御宗——不——现在应该是十一御宗，商议事情……”
“是为了给那皇帝当说客？”
“不错。不过结果可想而知。在他们眼里，凡人的皇帝不过是他们一条听话的狗，现在这条狗居然想要上桌同他们一起吃饭，他们当然不愿意。”
祝九鸣继续说到，“当然这糖也不普通，据说是能够激发体内的魔力，算是很珍贵的东西。万法宗给其余宗门也都各发了几块。毕竟灵根不是人人都有，自身修为再强大，也难免会有些喜欢的晚辈，倘若修仙一道走不通，魔法的路子以后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所以各大宗门对此并不抗拒。”
“原来如此。”白画想到师兄把他那份也给了自己，明白他的意思，倒也不矫情，“你给师弟是料想他不会自己吃掉吗？”
易轻侯毕竟是魔抗体质，这糖果再神奇恐怕也不能改变这一点。白画并不是贪图那糖，只是好奇师兄为何不对他点明。
“不，我没想那么多。若是他自己吃了便吃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无事发生，只当是吃了一块普通糖果，何必多做解释，给他无端的期望？”
祝九鸣又喝口茶，才淡淡说，“我没想到他会留下。大概是想带回去给他父母吧。”
白画闻言却笑了，“咱们都是孤家寡人，和师弟境遇不同，所思所想当然不同。师弟他总归还有家人。家人……真是好遥远的词语。”
“说什么孤家寡人。总得想想眼前、往后，否则抱团取暖又有何意义？”
“也是。”白画拿起杯子，却并不饮茶，只是看着其中仅有的一二茶叶被她晃动起来，短暂的起伏后又飘飘然，慢慢沉到杯底。
茶馆里热闹得很，大多人来这并非单纯喝茶，而是寻个合适的地方商议事情，这里姑且算是个聚会的场所。若是想要密谈要事，多掏些钱也能租个雅室。
这是清水茶馆，仅做卖茶的生意。另有浑水的茶馆，里面唱戏、说书，乃至打牌赌博的活动应有尽有。
当然祝九鸣二人来此也不单是为了吃茶，而是等一个人。
那人是来自一个名叫地网的江湖组织。
祝九鸣改名换姓，混在其中，一是方便接些任务赚取俗世的货币，供宗门几人日常吃穿用度的开销；二是想借助地网的力量找出当年屠戮祝家的那伙人。
凭他筑基三层的修为，即使是组织中号称最危险的那类任务，他完成起来也不过易如反掌。
祝九鸣从来只接报酬最高的任务，但又总能轻易完成。这使他很快就被地网的高层注意到，并想要收纳他进入天罗——也就是组织真正的头部。
这次的任务便是他加入天罗前最后的考验。
果然，不一会茶馆里进来一个高壮的汉子，身形魁梧，嗓音粗犷：
“谁是化白？”
茶馆里众人齐齐抬头看了一眼，但又很快低下头各忙各的。
“嗯？怎么还有人刚好和我名字……”白画话还没说完，却见师兄起身招呼道：
“正是在下。”
祝九鸣掏出一块令牌，那汉子伸手接下，仔细端详一番，确定了并非伪造，又把两人从头到脚打量清楚，才拿出一份卷轴，“这便是此次任务的详细信息了。”
他一边递给祝九鸣，一边咧出笑容，“在下丁一，日后还请新晋的天罗大人多多照顾。”
这丁一明显只是假名，不过出门在外行走江湖，用假名反而才是常态。
“一定一定。”祝九鸣客气道。
丁一并不在乎他语气中的冷漠生疏，热络地向一旁的白画抱拳，“不知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白画心里冷笑，暗骂师兄不当人子，当下却还是微笑着抱拳还礼：“在下侯轻易。”
“你放心，师傅他老人家自会盯着。”祝九鸣平淡道，“他可不会舍得让自己的宝贝徒弟出事。”
“也是。”白画若有所思，不再说话，就此揭过这个话题。
两人坐在茶馆里，目送易轻侯乘车离去。彼此远远挥手，就算是道别。
驾车人轻轻扬鞭，马儿为此发出嘶鸣，拉着车愈走愈远。
白画托腮叹气，眼底却展露不出多少愁思。
叹气倒不是为了分别。
而是因为——照她所想，她和师兄不过十多岁的年纪，衣着并不富贵华丽，看起来只是一对不谙世事的少年、明摆着的两只待宰羔羊。方才师兄付钱时取出一锭银子，周围人分明眼睛放光，结果却又没人愿意上前寻衅滋事。
无趣，无趣。实在无趣。
茶馆里人来人往，但众人皆是各自忙碌，偶尔有人带着好奇的目光看向他们，也只是轻轻扫过，那其中想要深入了解的意味比之鸿毛还轻。
“喂，我看那些话本小说里可不是这样的啊。”
“不是怎样？”祝九鸣喝口茶，普通的茶，普通的味道。有些回甘，却自由消散在舌尖。
“不该总有些不开眼的家伙去向主角挑衅吗？”白画坐在长凳上，细嫩白净的脚丫乱晃着，百无聊赖道，“怎么没有发出桀桀笑声的反派来找咱们？”
“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是因为，你不是主角儿？”
“我、我……”白画瞪大双眼，似乎是不相信这话是出自向来正经的师兄之口，一时语塞，竟然什么都没说出来。
“何况我这剑也不是吃素的。”祝九鸣吃完一盏茶，又自己续上。
他剑就别在腰间，剑长三尺有余，隐有宝光，称得上威风显眼。
白画想了想，也明白过来：大多人总是安分守己，自然没有心思去想些歪门邪道；纵使少有几人或许心怀歹念，见识到这宝剑不凡，心里也得仔细掂量一番。
好比夜行小路者却遇美人委身，再是色中饿鬼也得警觉一二。
“唉，还以为这次出来会遇上什么奇遇呢。”白画一下子泄了气，趴在桌子上，抬眼看着师兄，忽然伸出手。
祝九鸣懂她意思，取出一块糖果，放进她手心。
她把手缩回去，剥开糖纸，吃进嘴里，低下头，又伸出手。
随着糖果在她嘴里渐渐化开，她忍不住低声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她偷偷想象师兄再往手里放一块糖果。这样她就能攒起来，等没有糖果的时候再拿出来吃。
不过——
白画骤然抬头，几乎把“我生气了”四个大字写在脸上。
“你、你、你，你怎么在我手上画猪头！”
“因为已经没有糖果了。”
“谁问你这个了！”白画看到自己手心并无墨迹，只是对方用手指蘸些茶水，这才放下心来。
白画翻个白眼，“你心情似乎很好？”
“确实很好。”祝九鸣一愣，随即微笑道。
“是因为师弟解开了心结吗？”
“是。”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师弟。”
“当然不会。你怎么这样想？”他把杯子放下，饶有兴趣地看着白画，等她接着说下去。
“那你怎么不去陪他？”
“那你又怎么不去？”
“我去了也是累赘。”白画几乎是十分得意道。
“噗——”祝九鸣忍不住笑出来。
白画瞪他一眼，举起拳头，一副威胁的样子。
“抱歉、抱歉……所以，你还是放心不下？”祝九鸣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又说，“总要一个人走一段路的。这对他而言不是坏事。”
白画不说话了，算是默认了这说法。
沉默了一会，她又问，“怎么就没糖果了？”
“师傅就给了三颗。”
闻言，她微微皱眉，“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就不吃了。”
“你先把嘴里的糖咽下去再说。”
“好好好，咽了咽了。”其实她只是把糖藏到了舌头底下，这使她说话不太利索，“老头儿、喔，这糖哪来的？不是说魔法军那边才有吗？”
“前不久万法宗召集十二御宗——不——现在应该是十一御宗，商议事情……”
“是为了给那皇帝当说客？”
“不错。不过结果可想而知。在他们眼里，凡人的皇帝不过是他们一条听话的狗，现在这条狗居然想要上桌同他们一起吃饭，他们当然不愿意。”
祝九鸣继续说到，“当然这糖也不普通，据说是能够激发体内的魔力，算是很珍贵的东西。万法宗给其余宗门也都各发了几块。毕竟灵根不是人人都有，自身修为再强大，也难免会有些喜欢的晚辈，倘若修仙一道走不通，魔法的路子以后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所以各大宗门对此并不抗拒。”
“原来如此。”白画想到师兄把他那份也给了自己，明白他的意思，倒也不矫情，“你给师弟是料想他不会自己吃掉吗？”
易轻侯毕竟是魔抗体质，这糖果再神奇恐怕也不能改变这一点。白画并不是贪图那糖，只是好奇师兄为何不对他点明。
“不，我没想那么多。若是他自己吃了便吃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无事发生，只当是吃了一块普通糖果，何必多做解释，给他无端的期望？”
祝九鸣又喝口茶，才淡淡说，“我没想到他会留下。大概是想带回去给他父母吧。”
白画闻言却笑了，“咱们都是孤家寡人，和师弟境遇不同，所思所想当然不同。师弟他总归还有家人。家人……真是好遥远的词语。”
“说什么孤家寡人。总得想想眼前、往后，否则抱团取暖又有何意义？”
“也是。”白画拿起杯子，却并不饮茶，只是看着其中仅有的一二茶叶被她晃动起来，短暂的起伏后又飘飘然，慢慢沉到杯底。
茶馆里热闹得很，大多人来这并非单纯喝茶，而是寻个合适的地方商议事情，这里姑且算是个聚会的场所。若是想要密谈要事，多掏些钱也能租个雅室。
这是清水茶馆，仅做卖茶的生意。另有浑水的茶馆，里面唱戏、说书，乃至打牌赌博的活动应有尽有。
当然祝九鸣二人来此也不单是为了吃茶，而是等一个人。
那人是来自一个名叫地网的江湖组织。
祝九鸣改名换姓，混在其中，一是方便接些任务赚取俗世的货币，供宗门几人日常吃穿用度的开销；二是想借助地网的力量找出当年屠戮祝家的那伙人。
凭他筑基三层的修为，即使是组织中号称最危险的那类任务，他完成起来也不过易如反掌。
祝九鸣从来只接报酬最高的任务，但又总能轻易完成。这使他很快就被地网的高层注意到，并想要收纳他进入天罗——也就是组织真正的头部。
这次的任务便是他加入天罗前最后的考验。
果然，不一会茶馆里进来一个高壮的汉子，身形魁梧，嗓音粗犷：
“谁是化白？”
茶馆里众人齐齐抬头看了一眼，但又很快低下头各忙各的。
“嗯？怎么还有人刚好和我名字……”白画话还没说完，却见师兄起身招呼道：
“正是在下。”
祝九鸣掏出一块令牌，那汉子伸手接下，仔细端详一番，确定了并非伪造，又把两人从头到脚打量清楚，才拿出一份卷轴，“这便是此次任务的详细信息了。”
他一边递给祝九鸣，一边咧出笑容，“在下丁一，日后还请新晋的天罗大人多多照顾。”
这丁一明显只是假名，不过出门在外行走江湖，用假名反而才是常态。
“一定一定。”祝九鸣客气道。
丁一并不在乎他语气中的冷漠生疏，热络地向一旁的白画抱拳，“不知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白画心里冷笑，暗骂师兄不当人子，当下却还是微笑着抱拳还礼：“在下侯轻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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