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漆黑的隧道

    “咳咳。”

    被折磨得不生不死的松叔咳嗽了一声。

    安东能清晰地感觉到,当小男孩靠近时,松叔的全身机能都活跃了几分。

    张招娣看了看眼前的小男孩,神色凌厉:“他几岁,叫什么?”

    “十四岁,至于名字嘛,我一直喊他‘小垃圾’。”

    张理满意地看着自己常年折磨出来的“作品”,带着些炫耀地说:“当初我将松叔关起来毁掉全身的神经后,就立即将这孩子找了出来。”

    安东看了看眼前的四个人,冷冷地说到:“而且这么多年了,你还让他的孩子亲自给他喂饭,对吗?”

    “你怎么知道的?”张理很是诧异。

    “当你在让这个孩子靠近他的时候,我能明显感觉到他心跳的频率变快了,这不可能是一个从来没接触过自己孩子的人的反应……你做了什么?”安东看向张理的眼神里多了些许厌恶。

    “我做的事情嘛……我小垃圾每隔两天给他送一次饭,并且亲自喂他吃下去,”张理很是得意,“然后每次他喂完之后,我回来再打他一顿。”

    安东仔细看着小垃圾的反应,只见小垃圾在听到“喂饭”两个字时,手不停地在抖动。

    “算了,我不想再多说了。”张招娣叹了口气,“你有什么想表演的,就表演给我看吧。”

    “当然,我的姐姐。为了这一天我已经准备了好久。”

    张理掏出一把短刀扔在了地上,然后将小垃圾一脚踹到了地上。

    “小垃圾,今天是你的幸运日。”

    张理笑呵呵地看着地上的小男孩。

    “拿着这把短刀,杀了这个人,我就还你自由。”

    小垃圾跪在地上,眼神空洞,他呆呆地看了看安东与张招娣,又看了看张理,最后目光移向了那个不生不死的松叔。

    杀了眼前这个人,就能得到自由。

    张理这个变态在折磨了他这么多年以后,终于要放过他了。

    而代价……仅仅是杀了眼前这个所谓的父亲。

    他颤颤巍巍地拿起刀,虚弱地站了起来。

    常年营养不良的他并没有多大的力气,但他依然死死地握住了手中的短刀。

    对于眼前这个所谓的父亲,他的心中只有恨意,每一次他都被张理强迫来喂他吃饭,而每一次在喂饭过后,他都会遭受到来自张理的殴打与羞辱。

    他已经习惯了张理的打骂,在他的眼中,正是因为眼前这个废人的存在才让自己受了多年的苦难。

    他恨这个人。

    “对,就是这样,慢慢靠近,将刀刺入他的心脏。”张理笑得非常开心,像是在看一场精彩的喜剧。

    小垃圾走到了废人面前,他毫不犹豫地举起了刀,机械地遵循着张理的指令,将到狠狠地插入松叔的心脏。

    这是小垃圾多年以来第一次触摸到自己父亲,从前的他只是用饭勺去喂这个人吃饭,从来没有感受到他身体的问题。

    即是个犹如枯木一样的废人,他的身体依然是暖的。

    至少在小垃圾此人心脏的前一刻,他还活着。

    松叔喉咙中发出一声一阵低吼,全身轻微地抽搐着。

    他的喉咙并没有太多的损害,只是虚弱地完全说不出话。

    小垃圾能感觉到,对于这场死亡,眼前的废人已经期待了太久。

    温热的暖流溅射到小垃圾的脸庞,这是他人生中唯一一次感受到来自父亲的温暖。

    “孙广伟。子小孙,广阔,伟大。”

    松叔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低声说到。

    那声音很小,小到只有小垃圾本人与极为灵敏的安东听见了。

    站在侧方的安东很清醒地看见小垃圾扩张的瞳孔,那原本呆滞与空洞的瞳孔,在听到松叔的话语后变成了另一种模样。

    小垃圾知道,父亲在被自己杀死前说的,是自己的名字。

    事实上,在小垃圾被张理找到之前,他都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他只知道自己跟着病危的母亲的生活,而他母亲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父亲是谁。

    而直到张远带着人闯进他家的破棚子里,他才知道自己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松叔”的孩子。

    他很清楚地知道,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前,松叔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孩子。

    也就是说,“孙广伟”这个名字是在松叔被折磨的过程中想的。

    在那长达七年的视觉剥夺与折磨里,松叔给自己素未谋面的儿子取了个名字。

    小垃圾缓缓地抽出了刀,任凭红色的暖流溅射在自己的脸上。

    此时的他全身是血,手拿短刀,神色呆滞。

    “真是个好孩子,”张理俯下身摸了摸他的头,“恭喜你,你自由了。”

    说完,他站起身,转身看向面无表情的张招娣。

    “好了姐,我们最后的仇人,我已经按照规定交给你了,现杀的哦。”

    ……

    三个小时后。

    “话说你还真的带个盒子走啊。”

    安东看着捧着木质盒子的张招娣,有种说不出的滑稽感。

    “放心,我搬不了多远的,我已经对松叔的骨灰有了新的想法。”张招娣冷冷地说到。

    不知为何,原本这是一桩她来了却心愿的事情,如今她却根本开心不起来。

    多年以来,在幼年时对她留下恐怖阴影的松叔一直都是她的心结。

    但在她看到松叔这幅模样之后,她却不觉得很高兴。

    她只觉得很突然。

    “那个孩子呢?”她转头问安东,试图通过那个孩子的下落来转移这种不适感。

    “在你们烧制骨灰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安东平静地说到,“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他的确是一步一步走出了机械屋。”

    “那个孩子……”

    “很危险。”安东评价到。

    “为什么?”张招娣很惊讶,能让安东感觉到危险的人,居然只是个骨瘦如柴的孩子。

    “他最后离开的眼神……不知道怎么形容,它不能用失魂落魄来形容,它更像是黑洞,会将所有人卷入深渊的黑洞。”安东皱了皱眉头,“算了,不说他了,你打算将骨灰做成什么?”

    “不用做成什么,我已经想到了最合适它的地方,你看,这里不就是吗?”

    张招娣示意安东向前看,安东抬头,看到前方正是那段漆黑的隧道。

    两人默默地走进了隧道,张招娣一边向前走,一边撒着松叔的骨灰。

    “你不做垃圾桶了?”

    “不做了,没意思。”

    她笑了笑,在穿过隧道后,她再也没有回头。

    而在漆黑的隧道中,几双眼睛正默默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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