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坐论（一）
很快，瞿青豹的尸体也突然消失了，在南城这小地方，基本没存在能察觉尸体去了哪，而众多观众在一阵纷扰之后，很快也有府兵姗姗来迟，将人员遣散，那诡异的尸体也没了，百姓惊疑交加下也没再执意留下。
而另一头，高山水则看着昏倒的郭重眉头紧皱。当然，身旁的洪将军也是脸色严肃，但是神情更加复杂。
“高神医，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伙子？”
“是。”
“你知不知道，这小子身上……”
“知道，所以如果魂师资源还是继续作为王室资源，那么这小子很以后很可能就要被废掉了。”
“您这是可怜他，才想收他为徒的？”
“这就不方便说了。”
“呵，放心，我会好好劝他拜您为师的。”
“不。”高山水呼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洪驭鲲闻言，则是有些疑问。
“这，我可有点不大明白了，您不是想收他为徒吗？”
“到时他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你想跟他说什么就说什么，帮他把事情梳理好，到时若他真不愿拜师，那便是缘分未到了。”
“嗯，了解。不过在此之前，就等他醒来再说吧，被作为人质就想咬舌自尽？有魄力，不愧是千明带出来的兵。”洪驭鲲转身离开。
高山水看着咬舌咬一半昏迷的郭重，心中暗暗发牢骚，本来是看上这家伙性情淳朴、不易招惹因果才动了心思收徒，可是就目前来看，这小子好像也不是省油的灯啊……走一步看一步吧。
接着，转身离去。
郭重脸色苍白，伤口已被处理过，安静地躺在房间里，一旁的香炉往外飘着轻烟，一条身影缓缓凝聚，又缓缓消散，方向对着床上的郭重。
……
“喂，醒醒。”高山水拍着郭重的脸，叫他起来，也不怕他伤重。
郭重缓缓苏醒，看见高山水，非常迷茫。
“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事情想问，回头再问吧，现在要带你看好东西，赶紧收拾一下。”
郭重心说我其实现在脑子还晕着呢，什么也想不起来，但是还是默默地跟着高山水洗漱。
高山水一路领着郭重换衣服，洗把脸，吃顿饭，一直带到洪驭鲲的房间。
进了房间，郭重看见生人，明显有些拘束，但还是鞠了个躬。高山水说：“这位是就是洪将军，他会给你看我说的好东西。”
“啊？洪将军？”郭重惊。
“小郭，我听说你了，你……”
“千明警戒营七连郭重，见过洪大将军！”郭重单膝跪地，眼泪夺眶而出。
房间陷入了沉默。
没人说话，高山水、洪驭鲲二人没有，造成这一现象的郭重也没有，只是单纯跪着，等着发号施令。
洪驭鲲见状，也不禁动容，看这少年情真意切的反应，刹那间也追怀起几十年间逝去的战友和刚刚全灭的警戒营。
此时他明白了，为何高山水让他不要刻意劝郭重，看这小伙子对警戒营的重视，恐怕劝了要起反效果。
“唉，也罢，别的先不说，我先给你看样东西。”
郭重迅速起身站直，一言不发，精神抖擞，一如当初在警戒营里做的那样。
洪驭鲲见了又叹，默默放出了魂压。
魂压，即由魂力引起的压迫，一般人接触到魂压，除非是过于强大的魂力，否则顶多是会感到不自在，但如果是有魂力的人……
高山水气定神闲，在一旁看着郭重青筋暴起，两眼通红，却同时双腿发抖、呼吸变紧促，能明显看出郭重在硬扛。
“说说什么感觉。”洪驭鲲讲。
“噗啊……”郭重吐出一口浊气，“哈，感觉……感觉身体里有个东西要爆开了，浑身发胀，就好像血管被堵起来了一样……”
“嗯。”洪驭鲲点了点头，“刚才这个叫魂压，我施展的是一级的魂压，只有魂师这种本身就有魂力的人才会对其产生明显反应，你明白吗？”洪驭鲲知道这小子愚钝，就说的直接了点。
“啊？只有魂师才能产生反应，那我为什么……”
“意思就是你体内有魂力。”高山水翻了个白眼说。
洪驭鲲和高山水都盯着郭重，期待着他的反应。
“咦？”洪驭鲲心中疑惑，“怎么，突然和木头似的，一动不动了？”
又等了一会儿，洪驭鲲有点坐不住了，这小子自打刚才就站那儿一动不动，不会吓傻了吧？
就在他正在考虑要不要拍拍郭重的时候，只见郭重由原本连接受魂压时都在努力保持的站姿渐渐蹲下，脖子上的头无力地耷拉在胸前，双目无神。
“这……”洪驭鲲转头看了看高神医，只见高神医还是冷眼旁观。
“洪将军。您不用说什么，这孩子自己能想明白。”洪驭鲲刚要张嘴，高山水就说出这句话。
“神医，洪将军，今天叫我来，到底是来干什么的？”郭重绝望地看向了二人。
“给你解惑。不过主要时洪将军来帮你解惑。”
“为什么？”
“先问别的吧，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郭重沉默了下来。
“所以，洪将军，是否拥有魂力，和是否有皇族血统无关是吗？”
洪驭鲲之前一直在这二人的对话中插不上话，此时突然被这少年以一种完全不同以往的语气提问，有点措手不及。不过上来就是这么尖锐的问题，洪驭鲲迟疑归迟疑，心中却不免暗叫一句痛快。
“不完全是，但回答这个问题，就要先回答武魂的问题。”
“所以甚至是否拥有武魂都与是否是‘真正的武者’无关吗？”郭重无力的提问。
“没错，实际上从逻辑上来说就说不通，拥有皇族血统，就必定拥有魂力，可拥有魂力就意味着拥有武魂，也就是说有皇族血统就拥有‘武者之魂’，可这与实际明显是不相符的，皇族也是人，是人就不可能必定会成为武者。所以是否拥有武魂，显然与是否能打并无关系。”
“那为什么军队里产生拥有武魂的人更多，别的地方就不行？”
“那是因为军队往往会接触更为复杂能量，事实上每个人都有武魂，只是这东西需要在一定的刺激下才能觉醒，而四处征战、直面生死的军人，则是最易遇到契机而自然觉醒的人。”
“啊，”郭重两条眉毛塌下来，“原来是这样啊，所以我们日思夜想、拼命得来的武魂，对王室来说，只是通过某种温和的方法就能得到的东西吗？”
“是，这也是我与丞相一直努力想改变的。”洪驭鲲直言不讳，面不改色。
或许是受到了洪驭鲲语气的感染，郭重重新抬起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洪将军。
洪驭鲲端坐在座位上，衣着朴素，身材壮硕，浓眉如墨，嘴角向下，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感觉，一双小眼瞪得溜圆，向外喷薄着精光。
“那么，洪将军，你也是魂师，你是皇室的吗？”
“不是，我是后来依附叶丞相的。”
郭重轻呼一口气，两眼直逼洪驭鲲，轻道：“那你为什么还能当帝国三十万军队的统帅？”
洪驭鲲眼帘低垂，突然扑哧笑了出来，摇摇头说：“真没想到啊，刚才明明一副言听计从的样子，现在竟然这么直截了当。”
洪驭鲲瞟了一眼高山水，只见那神医依旧冷眼旁观，于是开口：“不过我喜欢。虽说那是一段丑闻，但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难听点说，我是靠着女人上位的。”
郭重静静听着，全然不知洪驭鲲接下来说的全是整个帝国鲜有人知的秘闻。
“当今磐宇帝国朝堂上下，实际上都是与王室有或远或近的血亲关系的，与北侧万灵帝国的有能者封爵不同，虽然这让磐宇帝国更稳固，但也意味着军队的主要来源——平民更难出头。因此，统领几千人的团长，就是一个没有武魂的平民能达到的极限了，没人比我更清楚，因为我没有觉醒武魂时在这个位置呆了十年。”
洪驭鲲顿了顿，“直到有一天，我觉醒了武魂，获得了魂力，我永远不会忘记，魂力第一次流淌在全身时的快感，和看到师长给我传的密信后的惊恐。呵，你比我强，当我得知自己拥有魂力时，只感到了获得力量的兴奋，全然没想到这背后的事。”
郭重一怔，什么也没说。
洪驭鲲继续说：“好在我担任团长的那段时间，由于是少有的非皇室的团级军官，得到过许多皇室的关注，尤其是一直亲近平民阶层的叶丞相——当然他那时还不是丞相——于是我很快就想到了投奔叶丞相，可我逃亡在外，少有能接触到朝堂内的渠道，除了叶丞相的女儿，我现在的正妻。
“年轻时的我自知如果要以平民身份出人头地，要依赖的也只有尝试在与皇室的交往中与对方的女性搭线，呵，虽然我没有能直接与那些大人物交谈的方式，但我有独特的方法联系对方的女眷，同时因为魂师的天赋与性别无关，以至于女眷往往也能在贵族里掌握一定的话语权，因此我完全可以让丞相的女儿帮我求情，有点讽刺，但这确实改变了我本该死于他乡的命运。”
“所以说，军队里其他的那些自然觉醒魂力的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军人，都被铲除了？”
“不，因为当我在丞相的庇护下掌管帝国三十万士兵、成为将军后，我已经暗藏了超过六百名魂师了，而帝国官方的贵族魂师力量，也不过一千左右。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我知道你一定觉得自己被骗了，可你也要明白，我们都在努力改变这一局势，这次的武魂觉醒大典就是我们努力的结果，千明，你的营长，就是我一手带大的，他的贵族身份也是我安排的，再者说，我现在能以外戚的身份坐上将军这个位置，难道不是更加证明，前途并非灰暗吗？”洪驭鲲越说越激动，两个溜圆的小眼睛直直对上郭重的双眼，可能都有点忘记了，自己本来的目的是尝试说服郭重自愿拜高山水为师。
郭重不避不让，迎上洪驭鲲的视线，神态僵硬。
终于，郭重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放松了下来，这时才能发现，郭重不知何时紧握的双手。
“说起来，我认识过的两个老兵，他们才是说的一点没错，一个是牛爷，牛老二，你知道的吧，千明警戒营的顶级斥候，他说，天底下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这话太他妈对了，看来以后遇到什么事情，真没必要大惊小怪的；还有一个是老刘，你应该不认识，我以前在西北军的时候认识的，他说，当兵的很少能决定自己的选择，这话也是一点不错，不然洪将军你为何那么期盼能爬到更高的位置？不就是希望能按照自己想的来吗？”
郭重向后一仰，瘫坐在地上，问道：
“你和叶丞相希望能改变魂师被铲除的局面，是为什么？”
“因为……”洪驭鲲正要张口想说希望人民大众所有的魂师都能自由生活时，突然发现，他无法代表叶丞相，因为他是一个贵族，如果他也希望所有魂师自由的话，那并没有说服力，为什么他希望这一点呢？仅仅是因为同情吗？
“因为我们希望，磐宇帝国能够获得永远安宁的国力。”
“仅仅是希望吗？仅仅是你们‘想’吗？”
洪驭鲲这时才明白郭重刚刚那两句的含义，“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和“士兵很少能决定自己的选择”，如果他们的目标只是一个理想，他们要如何保证这个理想不会改变，如何保证士兵就能践行他所希望践行的道路？
“呵，”洪驭鲲脸色阴沉下来，“既然你问了我这么多，那现在我问你，你当兵是为了什么？”
“以前是为了保护大家，现在……也只是想能保护什么人吧。”
“可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保护磐宇帝国的居民吗？事实上，我现在已经保护了上百名魂师了。”
“你说得对，但应付魂兽的警戒营是死在了魂师手中，我现在实在不确定，自己还能保护什么人……对了，我不也有魂力吗？我接下来会死还是要怎么样？能寻求你的庇护吗？”
“恕我直言，孩子，你现在已经不适合做一名士兵了。”
“不听话了是吗？哈，那，你要灭口吗？”
洪驭鲲脸色铁青，缓缓道：“我在考虑，毕竟警戒营的幸存者，多你一个少你一个也都差不多。”
“哼，动手吧。”郭重万念俱灰地说。
“但是有一个职业，你基本可以遵循自己的想法，而且肯定能保护别人，而且也有可能活下来。”洪驭鲲突然语气放松。
“哦？什么？”郭重权当洪驭鲲在耍他，随口回应了一句。
“拜他为师。”洪驭鲲扭过了头。
“啊？”
郭重随着他的视线也把头了扭过去，看到了高山水。
原本一直冷眼旁观的高山水嘴角抽搐，嘴角抽搐。
“合着你小子别人不把话说明白了你就一点不往那边想呗！”
以上台词在高山水的心中呐喊了出来。
而另一头，高山水则看着昏倒的郭重眉头紧皱。当然，身旁的洪将军也是脸色严肃，但是神情更加复杂。
“高神医，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伙子？”
“是。”
“你知不知道，这小子身上……”
“知道，所以如果魂师资源还是继续作为王室资源，那么这小子很以后很可能就要被废掉了。”
“您这是可怜他，才想收他为徒的？”
“这就不方便说了。”
“呵，放心，我会好好劝他拜您为师的。”
“不。”高山水呼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洪驭鲲闻言，则是有些疑问。
“这，我可有点不大明白了，您不是想收他为徒吗？”
“到时他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你想跟他说什么就说什么，帮他把事情梳理好，到时若他真不愿拜师，那便是缘分未到了。”
“嗯，了解。不过在此之前，就等他醒来再说吧，被作为人质就想咬舌自尽？有魄力，不愧是千明带出来的兵。”洪驭鲲转身离开。
高山水看着咬舌咬一半昏迷的郭重，心中暗暗发牢骚，本来是看上这家伙性情淳朴、不易招惹因果才动了心思收徒，可是就目前来看，这小子好像也不是省油的灯啊……走一步看一步吧。
接着，转身离去。
郭重脸色苍白，伤口已被处理过，安静地躺在房间里，一旁的香炉往外飘着轻烟，一条身影缓缓凝聚，又缓缓消散，方向对着床上的郭重。
……
“喂，醒醒。”高山水拍着郭重的脸，叫他起来，也不怕他伤重。
郭重缓缓苏醒，看见高山水，非常迷茫。
“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事情想问，回头再问吧，现在要带你看好东西，赶紧收拾一下。”
郭重心说我其实现在脑子还晕着呢，什么也想不起来，但是还是默默地跟着高山水洗漱。
高山水一路领着郭重换衣服，洗把脸，吃顿饭，一直带到洪驭鲲的房间。
进了房间，郭重看见生人，明显有些拘束，但还是鞠了个躬。高山水说：“这位是就是洪将军，他会给你看我说的好东西。”
“啊？洪将军？”郭重惊。
“小郭，我听说你了，你……”
“千明警戒营七连郭重，见过洪大将军！”郭重单膝跪地，眼泪夺眶而出。
房间陷入了沉默。
没人说话，高山水、洪驭鲲二人没有，造成这一现象的郭重也没有，只是单纯跪着，等着发号施令。
洪驭鲲见状，也不禁动容，看这少年情真意切的反应，刹那间也追怀起几十年间逝去的战友和刚刚全灭的警戒营。
此时他明白了，为何高山水让他不要刻意劝郭重，看这小伙子对警戒营的重视，恐怕劝了要起反效果。
“唉，也罢，别的先不说，我先给你看样东西。”
郭重迅速起身站直，一言不发，精神抖擞，一如当初在警戒营里做的那样。
洪驭鲲见了又叹，默默放出了魂压。
魂压，即由魂力引起的压迫，一般人接触到魂压，除非是过于强大的魂力，否则顶多是会感到不自在，但如果是有魂力的人……
高山水气定神闲，在一旁看着郭重青筋暴起，两眼通红，却同时双腿发抖、呼吸变紧促，能明显看出郭重在硬扛。
“说说什么感觉。”洪驭鲲讲。
“噗啊……”郭重吐出一口浊气，“哈，感觉……感觉身体里有个东西要爆开了，浑身发胀，就好像血管被堵起来了一样……”
“嗯。”洪驭鲲点了点头，“刚才这个叫魂压，我施展的是一级的魂压，只有魂师这种本身就有魂力的人才会对其产生明显反应，你明白吗？”洪驭鲲知道这小子愚钝，就说的直接了点。
“啊？只有魂师才能产生反应，那我为什么……”
“意思就是你体内有魂力。”高山水翻了个白眼说。
洪驭鲲和高山水都盯着郭重，期待着他的反应。
“咦？”洪驭鲲心中疑惑，“怎么，突然和木头似的，一动不动了？”
又等了一会儿，洪驭鲲有点坐不住了，这小子自打刚才就站那儿一动不动，不会吓傻了吧？
就在他正在考虑要不要拍拍郭重的时候，只见郭重由原本连接受魂压时都在努力保持的站姿渐渐蹲下，脖子上的头无力地耷拉在胸前，双目无神。
“这……”洪驭鲲转头看了看高神医，只见高神医还是冷眼旁观。
“洪将军。您不用说什么，这孩子自己能想明白。”洪驭鲲刚要张嘴，高山水就说出这句话。
“神医，洪将军，今天叫我来，到底是来干什么的？”郭重绝望地看向了二人。
“给你解惑。不过主要时洪将军来帮你解惑。”
“为什么？”
“先问别的吧，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郭重沉默了下来。
“所以，洪将军，是否拥有魂力，和是否有皇族血统无关是吗？”
洪驭鲲之前一直在这二人的对话中插不上话，此时突然被这少年以一种完全不同以往的语气提问，有点措手不及。不过上来就是这么尖锐的问题，洪驭鲲迟疑归迟疑，心中却不免暗叫一句痛快。
“不完全是，但回答这个问题，就要先回答武魂的问题。”
“所以甚至是否拥有武魂都与是否是‘真正的武者’无关吗？”郭重无力的提问。
“没错，实际上从逻辑上来说就说不通，拥有皇族血统，就必定拥有魂力，可拥有魂力就意味着拥有武魂，也就是说有皇族血统就拥有‘武者之魂’，可这与实际明显是不相符的，皇族也是人，是人就不可能必定会成为武者。所以是否拥有武魂，显然与是否能打并无关系。”
“那为什么军队里产生拥有武魂的人更多，别的地方就不行？”
“那是因为军队往往会接触更为复杂能量，事实上每个人都有武魂，只是这东西需要在一定的刺激下才能觉醒，而四处征战、直面生死的军人，则是最易遇到契机而自然觉醒的人。”
“啊，”郭重两条眉毛塌下来，“原来是这样啊，所以我们日思夜想、拼命得来的武魂，对王室来说，只是通过某种温和的方法就能得到的东西吗？”
“是，这也是我与丞相一直努力想改变的。”洪驭鲲直言不讳，面不改色。
或许是受到了洪驭鲲语气的感染，郭重重新抬起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洪将军。
洪驭鲲端坐在座位上，衣着朴素，身材壮硕，浓眉如墨，嘴角向下，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感觉，一双小眼瞪得溜圆，向外喷薄着精光。
“那么，洪将军，你也是魂师，你是皇室的吗？”
“不是，我是后来依附叶丞相的。”
郭重轻呼一口气，两眼直逼洪驭鲲，轻道：“那你为什么还能当帝国三十万军队的统帅？”
洪驭鲲眼帘低垂，突然扑哧笑了出来，摇摇头说：“真没想到啊，刚才明明一副言听计从的样子，现在竟然这么直截了当。”
洪驭鲲瞟了一眼高山水，只见那神医依旧冷眼旁观，于是开口：“不过我喜欢。虽说那是一段丑闻，但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难听点说，我是靠着女人上位的。”
郭重静静听着，全然不知洪驭鲲接下来说的全是整个帝国鲜有人知的秘闻。
“当今磐宇帝国朝堂上下，实际上都是与王室有或远或近的血亲关系的，与北侧万灵帝国的有能者封爵不同，虽然这让磐宇帝国更稳固，但也意味着军队的主要来源——平民更难出头。因此，统领几千人的团长，就是一个没有武魂的平民能达到的极限了，没人比我更清楚，因为我没有觉醒武魂时在这个位置呆了十年。”
洪驭鲲顿了顿，“直到有一天，我觉醒了武魂，获得了魂力，我永远不会忘记，魂力第一次流淌在全身时的快感，和看到师长给我传的密信后的惊恐。呵，你比我强，当我得知自己拥有魂力时，只感到了获得力量的兴奋，全然没想到这背后的事。”
郭重一怔，什么也没说。
洪驭鲲继续说：“好在我担任团长的那段时间，由于是少有的非皇室的团级军官，得到过许多皇室的关注，尤其是一直亲近平民阶层的叶丞相——当然他那时还不是丞相——于是我很快就想到了投奔叶丞相，可我逃亡在外，少有能接触到朝堂内的渠道，除了叶丞相的女儿，我现在的正妻。
“年轻时的我自知如果要以平民身份出人头地，要依赖的也只有尝试在与皇室的交往中与对方的女性搭线，呵，虽然我没有能直接与那些大人物交谈的方式，但我有独特的方法联系对方的女眷，同时因为魂师的天赋与性别无关，以至于女眷往往也能在贵族里掌握一定的话语权，因此我完全可以让丞相的女儿帮我求情，有点讽刺，但这确实改变了我本该死于他乡的命运。”
“所以说，军队里其他的那些自然觉醒魂力的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军人，都被铲除了？”
“不，因为当我在丞相的庇护下掌管帝国三十万士兵、成为将军后，我已经暗藏了超过六百名魂师了，而帝国官方的贵族魂师力量，也不过一千左右。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我知道你一定觉得自己被骗了，可你也要明白，我们都在努力改变这一局势，这次的武魂觉醒大典就是我们努力的结果，千明，你的营长，就是我一手带大的，他的贵族身份也是我安排的，再者说，我现在能以外戚的身份坐上将军这个位置，难道不是更加证明，前途并非灰暗吗？”洪驭鲲越说越激动，两个溜圆的小眼睛直直对上郭重的双眼，可能都有点忘记了，自己本来的目的是尝试说服郭重自愿拜高山水为师。
郭重不避不让，迎上洪驭鲲的视线，神态僵硬。
终于，郭重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放松了下来，这时才能发现，郭重不知何时紧握的双手。
“说起来，我认识过的两个老兵，他们才是说的一点没错，一个是牛爷，牛老二，你知道的吧，千明警戒营的顶级斥候，他说，天底下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这话太他妈对了，看来以后遇到什么事情，真没必要大惊小怪的；还有一个是老刘，你应该不认识，我以前在西北军的时候认识的，他说，当兵的很少能决定自己的选择，这话也是一点不错，不然洪将军你为何那么期盼能爬到更高的位置？不就是希望能按照自己想的来吗？”
郭重向后一仰，瘫坐在地上，问道：
“你和叶丞相希望能改变魂师被铲除的局面，是为什么？”
“因为……”洪驭鲲正要张口想说希望人民大众所有的魂师都能自由生活时，突然发现，他无法代表叶丞相，因为他是一个贵族，如果他也希望所有魂师自由的话，那并没有说服力，为什么他希望这一点呢？仅仅是因为同情吗？
“因为我们希望，磐宇帝国能够获得永远安宁的国力。”
“仅仅是希望吗？仅仅是你们‘想’吗？”
洪驭鲲这时才明白郭重刚刚那两句的含义，“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和“士兵很少能决定自己的选择”，如果他们的目标只是一个理想，他们要如何保证这个理想不会改变，如何保证士兵就能践行他所希望践行的道路？
“呵，”洪驭鲲脸色阴沉下来，“既然你问了我这么多，那现在我问你，你当兵是为了什么？”
“以前是为了保护大家，现在……也只是想能保护什么人吧。”
“可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保护磐宇帝国的居民吗？事实上，我现在已经保护了上百名魂师了。”
“你说得对，但应付魂兽的警戒营是死在了魂师手中，我现在实在不确定，自己还能保护什么人……对了，我不也有魂力吗？我接下来会死还是要怎么样？能寻求你的庇护吗？”
“恕我直言，孩子，你现在已经不适合做一名士兵了。”
“不听话了是吗？哈，那，你要灭口吗？”
洪驭鲲脸色铁青，缓缓道：“我在考虑，毕竟警戒营的幸存者，多你一个少你一个也都差不多。”
“哼，动手吧。”郭重万念俱灰地说。
“但是有一个职业，你基本可以遵循自己的想法，而且肯定能保护别人，而且也有可能活下来。”洪驭鲲突然语气放松。
“哦？什么？”郭重权当洪驭鲲在耍他，随口回应了一句。
“拜他为师。”洪驭鲲扭过了头。
“啊？”
郭重随着他的视线也把头了扭过去，看到了高山水。
原本一直冷眼旁观的高山水嘴角抽搐，嘴角抽搐。
“合着你小子别人不把话说明白了你就一点不往那边想呗！”
以上台词在高山水的心中呐喊了出来。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