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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朱温伐晋

    五月底,坐在囚车里的王建一家终于晃晃悠悠到了长安,本来早就该到了,因不久前蜀中连日暴雨,剑门山发生山体滑坡,官道随之中断,押送王建一行的官员只得绕道。

    两川人犯合计一千六百多人,分别是甲级战犯王建及其三宗五族,乙级战犯周庠、张虔俊、王先成、张虔裕、魏弘来、李简、华洪、王宗侃本人及全家老小,以及王宗仁、王宗仁、马氏、周氏、张氏、大小徐夫人、王宗懿、王诗令、刘氏、陈氏等家眷及其夫妻家三族。

    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是镣铐加身,枷锁束首,队伍前后长达几里,浩浩汤汤,横无际涯,走在官道上很是壮观,引得路人驻足观看,负责押送的官差们提着鞭子,以毒打人犯为乐,参与护送的西川牙兵对女眷多有玷污,看上哪个了,趁上头不注意的时候,连打带踹把人拖进小树林,完事了再把人带回来,有女眷不堪受辱自尽,也有谷道破裂而死的。

    等走到长安,有四百多人死在了路上。

    路过城南独松树的时候,王建想起了光启三年的夏天,想起了那年夏天逃离长安时许下的豪言壮语,如今回来是回来了,却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回来,队伍从通化门进城。

    一进长安城,带队官差就敲锣打鼓,高声宣布蜀中人犯抵京,所过之处,路人驻足,其中不乏藩镇进奏院的官吏,装着王建的囚车居首,一路上都有人朝他丢弃烂菜叶臭鸡蛋。

    等游街示众结束,王建已不成人样,可是没有懊悔的余地,其他附属人犯被送往天牢集中关押后,王建、王宗懿、周氏、张氏等人被金吾卫接管,集体押送延喜楼接受问罪。

    入朱雀门,再进承天门,及至丹凤门,碧瓦飞甍,气势恢宏,彰显皇权象征的含元殿映入眼帘,大队御马监武士分列左右,验明正身后,高克礼挥挥手,御马监武士就一拥而上,刘过和裴进直奔王建,二人一左一右,攥住王建的头发把他拽了下来,照面就是两个耳光,抽得王建眼冒金星。

    一路拽至延喜楼,皇帝高坐楼上,杜让能、刘崇望、柳璨、韩正、杨涉、崔胤六位宰相居右,高克礼、顾弘文、江方庆、魏进中、张泰等宦官居左,十数双眼睛同时看向王建。

    史载,王建隆眉广额,龙睛虎视,但李晔看了一会儿,发现这家伙的长相也没有什么特别,尖嘴猴腮,獐头鼠目,牛头马面,其貌不扬,一双机警的小眼睛平添了三分狡黠。

    “跪下!”

    裴进一声暴喝,武士把王建等人打跪。

    宰相杜让能责问道:“汝本功臣,奈何做贼?”

    王建道:“杜公明鉴,这是五院子弟逼罪臣所为呀!”

    顾弘文怒,挥手道:“还敢强辩,打三十杀威棍。”

    武士一拥而上,把人扑倒行杖刑。

    对于王建,李晔都懒得问话了,杖刑结束后,李晔点点头,顾弘文就道:“大家有旨,执送太庙,司天台看黑道凶日,京兆尹孙揆监刑,男犯处决,女为官奴,发入平康坊。”

    望着跪在楼下的一群女眷,其中两个年轻女子引起了李晔的注意,虽然头发凌乱,遍体鳞伤,满脸泪痕,看起来不人不鬼,但却不能掩盖她们的美貌,李晔不禁问道:“此何人?”

    顾弘文答道:“大小徐夫人,徐唯邺和徐唯默。”

    “妹妹徐唯默就是花蕊夫人罢?”

    “回大家话,正是。”

    人犯被带走后,顾弘文从延喜楼消失,却是去追人了,及近朝刘间招手,刘间以为皇帝还有吩咐,遂挥手下令止步,不料顾弘文却凑到他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随后大小徐夫人被几个太监强行带离队伍,王建再是哭喊也没用了,只得挥手诀别道:“与君别矣!”

    皇帝既然给王建安排了宅子,当然是要送去住几天的。

    杨守贞、杨守忠、杨守宗、杨守信、令狐陈、满存等十镇节帅也入住了藩镇大院,皇帝对他们很是优待,日日赏赐不断,这些小镇节度使别无他法,只能整日宴饮,自暴自弃。

    这天,一群金吾卫和宦官押着一群人犯走来,从藩镇大院的街道上走过,住在街口的杨守贞看见了,问带头军官道:“这是谁的家眷?是哪里的藩帅?”

    军官答道:“是王建家眷,河南道许州舞阳人,都是蜀地逆贼。”

    随行宦官笑嘻嘻说道:“河南人怎么这样没出息,净想着造反僭越?”

    众太监武士官差听了,都得意洋洋地笑起来。

    杨守贞大窘,喏喏连声而退。

    队伍再往前走,王建又碰到了一个老熟人,原东川节度使、右卫大将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顾彦朗,他是第一个定居藩镇大院的节度使,看见路过的王建一家,顾彦朗呆住了。

    阿父宅里寻常见,梓州堂前几度闻。

    正是长安好风景,花开时节又逢君。

    王建也呆了,失声痛哭道:“不从顾公明路,建至于今日!”

    《邸报》上登出了王建最好的一句话:“悔之晚矣!”

    是夜,大明宫。

    顾弘文猫步走进御书房,问高克礼道:“大家安在?”

    高克礼点头,顾弘文大喜,小心翼翼退出,回到殿外,冲徒子徒孙们说道:“都听着,去把徐唯邺和徐唯默洗剥干净,然后用铺盖卷起来,等我的命令,谁要是敢走漏消息,哼!”

    “小的们听话,请二祖宗放心!”

    顾弘文正得势,走路都是两眼看天,内侍省的大小宦官巴结他还来不及,哪里敢得罪他,听到顾弘文这声冷哼,徒子徒孙都连连点头,然后转身离去,按照二祖宗的命令行事。

    顾弘文带走徐氏姐妹后,把她们藏在了鸳鸯院,姐妹俩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躲在小黑屋里瑟瑟发抖,听到院外响起的说笑声,徐唯邺去看,却是一群打着灯笼的太监找来了。

    姐妹俩以为死期将临,当下相对涕泣,不想领头的宦官进来后,看了姐妹俩一眼,却摆手吆喝道:“来呀,捉出去,检查好,洗干净,身上决不能有暗器和虱子,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话音落地,宦官们一拥而上,如抓鸡儿子一般,七手八脚吆喝着把惊恐失语的徐氏姐妹提溜了出去,被一群死太监捉住洗澡,徐氏姐妹哪接受得了,那是死也不肯从命,徐唯默就像一只炸了毛的野猫,呲牙咧嘴咬伤了三个太监,被毒打了一顿才被强行扒光了衣裳。

    检查洗漱完毕后,太监们给徐氏姐妹梳好发髻,穿上华贵的新衣裳,画上胭脂水粉口红,戴上首饰,然后用铺盖把哭哭啼啼的姐妹俩裹得严严实实,如同搬东西一般扛出鸳鸯院。

    及至含元殿后门,顾弘文大喜,忙道:“且等住,我去去就来。”

    御书房,高克礼侍立,李晔正在批阅奏章,河东又出事了,李克用击败孟迁,夺取邢、洺、磁三州,又命安金俊北上云州攻打赫连铎,幽州节度使李匡威出兵救援赫连铎,双方在蔚州大战,河东军惨败,朱全忠、李匡威、赫连铎趁机上表,请求朝廷下诏讨伐李克用。

    朱全忠在奏章末尾如是道:“先帝再幸兴元,实沙陀之罪,李克用骄横,终为国患,请因新败,臣与河北三镇及臣所镇汴滑河阳之兵平定太原,愿朝廷命重臣一人都总戎事。”

    看完三人的进奏章,李晔陷入沉思。

    无论是鉴于历史上的结果,还是出于和李克用的关系,李晔都不会答应三人的请求,但问题在于,赫连铎、李匡威、朱全忠皆非善类,如果他们铁了心要打,李晔只能干瞪眼。

    战争的主动权在他们手里,这是现实情况。

    那该怎么办?

    如果朱全忠、李匡威、赫连铎出兵,朝廷就面临着站队的难题,站李克用,会交恶中原藩镇,站朱全忠,会得罪河东、河中、河西、义武、昭义,骑墙观看,双方都会不满。

    作为女婿,岳父受欺负了,女婿就得站出来说话,如果李晔装死,李克用怎么看他,河东文武怎么看他,朝臣怎么看皇帝,李晔作为天下共主,朱全忠等人以逼迫僖宗流亡为由请求讨伐李克用,说到哪里都有理,如果李晔充耳不闻,那又怎么解释对岐对蜀战争?

    李茂贞不过是妄自动兵伐山南,被朝廷千刀万剐,王建不过是按惯例兼并东川,全家被捉到长安,他俩干的事,李克用都干过,而且李克用当初还率兵犯阙,这怎么解释?

    对王建和李茂贞,是残酷镇压,对岳父李克用却包庇纵容,有这么当皇帝的么?那在朱全忠等人看来,李晔这个皇帝就有失公道,有失作为天下共主的职责,是个大昏君。

    如果李晔没有迎娶李廷衣,大可以按照僖宗的老办法,不站队,下场调停,但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睡了别人的女儿,就得承担女婿的义务,李晔就必须对此表现出明显立场。

    当然,还有一个问题。

    李晔是睡了李克用的女儿,但满朝文武没睡,他们不欠李克用,他们不需要尽女婿义务,历史上三人请伐李克用的时候,张浚就表示道:“先朝再幸兴元,实沙陀之罪,比虑河北诸侯与之胶固,无以涤除,今两河大籓皆愿诛讨,不因其离贰而除之,是当断失断也。”

    时任宰相孔纬附和道:“浚言是也,应问罪河东。”

    宰相尚且有两人同意,再下面持赞成意见的人只会更多。

    这个时候,君臣之间就会出现矛盾,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李晔随时可以让不听话的人致仕,张浚已经被赶到了陇右,孔纬也没有拜相,被李晔调到了杜让能手下搞财务。

    “看来,这回得跟李克用并肩作战了啊。”

    放下三人的奏章,李晔准备睡觉了,这几天何芳莺盯得紧,李晔只能稍稍节制,休息几天,养精蓄锐,以图将来,正要洗漱时,却听顾弘文在外面小声问道:“大家,睡了否?”

    “何事?”

    顾弘文猫步进来,摘掉帽子跪在地上,眉飞色舞道:“奴婢有宝物献给大家!”

    李晔奇怪道:“宝物?你有什么宝物?”

    顾弘文一笑,拍了拍手,然后李晔就看到两个身强体壮的太监,各自扛着铺盖卷,蹑手蹑手走到御书房门口,又小心翼翼的把肩上的铺盖卷放下,然后跪在地上把铺盖卷压住。

    “就这?”

    李晔没好气,摆手道:“快入夏了,不用加被子。”

    顾弘文道:“大家细看?”

    李晔细看,感觉铺盖卷有异,比平常粗厚,隐约还能听到若有若无的呜咽声,铺盖卷下面似乎还有一双玉足,李晔身体一震,鬼才顾弘文居然悄悄带了两个女人进来。

    “这……”

    李晔无语凝噎,高克礼一个箭步护在李晔面前,厉声呵斥道:“你这大胆的畜牲,竟敢无诏带宫人进机要密内,来人呀,把这孽畜拖出去杖责三十,重新给他学学大内的规矩!”

    顾弘文脸色一白,李晔摆手道:“罪不至此,先看看再说。”

    上前,打开铺盖卷一看,竟是王建的女人。

    徐唯邺,徐唯默,妖孽佳人,名闻蜀中的大美人。

    白天李晔只是问了一嘴,却没想到顾弘文晚上就把人洗干净弄来了,上有所好,下必趋之,这话没错,这贴心的服务,一度让李晔不知道说什么好,摆了摆手,无奈一笑道:“你呀,总是能给朕整出点新花样,”

    顾弘文大喜,躬身道:“为大家效力,是奴婢的福分!”

    含元蛾眉晨淡扫,姐妹玉体夜横陈。

    天明将上朝,君与两妾别。

    李晔交代道:“挑几个可靠的宫人,好生伺候。”

    顾弘文领命,把两人裹在铺盖卷里,带回鸳鸯院藏居。

    不料还是走漏消息,在长安殿后院织布的何芳莺骤然变色,这天下午,顾弘文出了含元殿,哼着小曲走在回内侍省衙的路上,心情那是相当的好,不料走到承天门的时候,突然被人从背后敲了闷棍,白眼一翻,昏厥过去,几个太监宫女七手八脚把他转进麻袋带走。

    再次睁开眼,顾弘文发现自己在长安殿。

    不等顾弘文发问,一个美人就大步走来,迎面一耳光把他甩得眼冒金星,然后指着他大骂道:“该死的畜牲,皇帝自倒运,选了你这么个现世宝,如今不知因本宫亏了甚么德,叫后宫出了你这么个谗言惑君的奸宦,不三不四的东西,趁早收了这心,不然仔细你的皮肉!”

    一顿夹七夹八,骂的顾弘文摸不着门。

    接着,何芳莺就冲外面大喊道:“来人,上家法!”

    长安殿的宦官们兴奋起来,提着棍子冲了进来。

    这些向来眼红顾弘文受宠的宦官们轮番上阵,仗着何芳莺撑腰,打得顾弘文半死不活,不过顾弘文倒也不简单,硬是没有昏过去,还分得出谁下手重,谁又手下留了情。

    等到打完了,何芳莺才把顾弘文的罪状列数了一遍,留下要他小心些的警告后,顾弘文被叉了出去,扔在太液池的岔路口,顾弘文撑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含元殿走,等见到李晔,顾弘文终于挨不过去了,一个滑步扑倒在李晔面前,抱住李晔的脚,哇的一声哭起来。

    “奴、奴婢被打了……”

    一语既罢,顾弘文昏厥过去,长瘫在地上,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幽幽醒来,高克礼给他带来了皇帝特意给他找的药,顾弘文坐在床上流泪,几个跟他要好的宦官给他上药喂饭。

    延英殿,李晔正在跟宰相们商议朱全忠、赫连铎、李匡威请伐李克用的事,杜让能道:“先朝蒙犯霜露,播越草莽,七八年间,寝不安席,虽贼臣摇荡于外,亦由失制于中,陛下缵承,人心忻戴,如今关中也是百废待兴,不宜轻举干戈,望优诏报全忠,且以柔服为辞。”

    刘崇望道:“陛下明鉴,朱全忠、李匡威、赫连铎皆非善类,如今进奏章,表面上看是请朝廷定夺,实则是想让朝廷以为能坐收渔翁之利,然后利用朝廷禁军来达到他们的目的,别说太原十万兵,就是攻入太原,河东就是朝廷的了么,最终还不是为朱全忠等辈做嫁衣。”

    韩正道:“此为驱狼吞虎之计,陛下慎重。”

    李晔点头道:“这些缘由朕明白,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李克用新败,朕的打算是,先下诏调停,尽量不让朱全忠对他落井下石,如果朱全忠一定要打,朝廷再严辞制止,然后观察朱全忠的反应,如果撤军,朝廷当作没发生,如果不撤,朕也不介意出兵援助河东。”

    杨涉附和道:“此为上策,中原藩镇虽然割据,但彼此明争暗斗,朝廷只是不能控制他们,他们一样会进钱粮请监军,这对朝廷说只是切肤之痛,但如果出现一个力压中原的强藩,破坏这种平衡,那就会对大唐造成亡国危机,朱全忠已有这样的势头,陛下不可不防。”

    李晔深以为然,裁决道:“答复朱全忠,不许。”

    定初二年六月初二,诏报三镇。

    “卿云,贤明在野,奸在中外,以李克用为甚。古唐虞之世,未必尽是忠良,今岩野之间,安得不遗芳彦?朕每令诠择,亦遣求访,其于选将料兵,安人救物,但属收复之业,讲求理化之基,自有长才,同匡大计,卖官鬻爵之士,中外必不有之,勿听狂辞,以资游说,惑世诬民。”

    “朕远违内宫,孤居含元,虽事必躬亲,失恩且多,卿落一都统,何足介怀?况天步未倾,神纲尚整,三灵不昧,百度犹存,但守君臣轨仪,履上之名分,宜尊教约,未可隳凌!”

    “朕虽冲人,不得轻侮,朕躬薄德,难容非议!”

    “卿又云,李克用犯阙,致先朝幸兴元,为不赦大罪。”

    “黄巢连犯山河,继倾西都,僭越含元,妄窃天命,朱雀承天横陈尸,黄巢刀上挂红肉,卿何在?王铎都统四面,杨复光战通化门,李克用战金光门,卿在何门?若论先罪,卿初从黄巢作反,朕如何视论?卿尚且改过自新,功成钟鸣鼎食,安知李克用不愿不能不会?”

    “奸臣未悟之言,谁人肯认?陛下犹迷之语,朕不敢当!”

    “李匡威并赫连铎,一心不定,二事不成,妄窥朝廷,肆议中央,虚构罪名,犹其可恶,朕冲继唐祚,上承神灵,下对四海,责任重大,难为外臣表制,尔躬自悼,再不许放肆过言!”

    “并讨河东类议,切勿再奏。”

    诏书一出,各镇驻京办纷纷抄录,邸报本镇。

    华州,节度使府。

    短短两月,韩建憔悴了许多,虽有华山风景也无心观赏,得知奉天、感义、泾原、龙剑、彰义等十镇节度使相继入朝的消息,韩建情绪彻底崩溃,之前朝廷两次召他回朝觐见述职,但因为和王建曾是同事,韩建害怕会被朝廷扣留,于是两次都称病,拒不赴京述职。

    虽然亲信一再隐瞒消息,韩建终于还是知道了王建被押送长安的噩耗,才知道的时候,韩建神色如常,令华国夫人和张行思他们都把心放了下来,觉得主公虽然饱受打击,但抗压能力终于也锻炼了出来,结果想不到韩建某一天突然就抱着柱子嚎啕大哭起来。

    谁劝都不听,谁拉也不撒手。

    从此以后,韩建每日以泪洗面,不过好在也愿意见人了,看着惶惶不可终日的韩建,张行思不由得有些心酸,心里又埋怨韩建不听人劝,心情也是五味杂陈,看到张行思,韩建一把捉住他的衣襟,失心疯般问道:“怎样,怎样,李思恭和王行瑜那边有消息了吗?”

    张行思黯然,摇头再摇头。

    韩建松开手,颓然坐下,低低道:“那就再等等罢!”

    其实不是没有消息,只是张行思不忍心打击他罢了,他进来之前,华国夫人姜氏就反复告诫过,夫君心情不好,不好的消息你们先不要跟他说,我找机会跟他讲,你记住了。

    朝廷旨意已下了,诏书如是答复道:“韩建匹夫,拒不入朝觐见述职,三令不动,五申不行,屡教不改,尔等也没有同朝廷谈条件的资格,不要多言,早日入朝,酌情宽待。”

    推官郭度还以私人名义给宰相杜让能写了一封信,让镇国驻京进奏使送去杜让能府上,几乎是以哀求的口吻恳求杜让能出面代为美言几句,杜让能在信中的回复也非常明确。

    今上志在天下,不会得过且过,韩建拒不入朝,想继续割据华州,那是痴人说梦,你还是劝他想想怎样才能保住自己的脑袋,或者在自己的脑袋和全家人的性命之间做一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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