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自戕
拓跋骁与高洋相约三日后于校场比骑射，这几日，苏别便陪他练习。
高洋看着文质彬彬，到了马背上却英武非常，说好了每日比十场，每日都是胜了前九场，输了最后一场。苏别有些不快，这高洋学大齐的什么不好，非要学着装谦，可他又不好意思说，毕竟人家可是给他留了脸的。
于是到了校场上，苏别对高洋信心满满。只见宽大的空地上立着两排靶子，到时候锣鼓一响，二人便从这头跑马到那头，第一人到了终点便停，谁射中的靶子多，谁便胜。
“咚！”锣响了！
二人策马奔驰，高洋稍稍在前，超过了拓跋骁半个马身，两人皆是箭无虚发，一转眼皆已射出十箭，拓跋骁忽然双腿一夹，喝到：“驾！”那马速度陡然变快，高洋也急忙效仿，却因慌了一刻神，射偏了一支箭，于是赶紧凝神。拓跋骁超出了他一个马身。
眼看只剩最后五个靶子了，高洋把心一横，又催着马跑得更快了些，同时一箭射出后紧接着向着侧前方射出下一箭——
“咚！”又是一声锣鼓响，是拓跋骁先到了终点，始终在高洋前一个身位。
小厮收拾起靶子上的箭。
“拓跋骁，中四十七箭，三十箭中靶心！元洋，中四十六箭，皆中靶心！”
现场一片哗然。
中四十六箭确是难事，箭箭中靶心却更是难于登天！这元洋名不见经传，长得又这么文弱，竟是这样的高手！
拓跋骁痛痛快快比了一场，拍拍高洋的肩道：“后生可畏！年轻人，你是大辽人没错了，齐地养不出这等高手！你想要什么样的剑，尽管提就是！”
高洋赶忙道不敢当不敢当，寻常的长剑即可。
苏别道：“那我要一把重剑。”
拓跋骁皱眉，拈着胡须道：“你还没跟我比呢。”
苏别自然是比不过拓跋骁，不过好在他本身功夫也不曾懈怠过，也中了三十箭，命中靶心的却只十箭，这在年轻人中倒也说得过去，拓跋骁吹胡子瞪眼的，到底没多说什么，只是不屑地冷哼一声。
杨柳清这天来了户部尚书贾府。
杨月如招待得十分殷勤，漂亮的脸上堆着笑。杨柳清这个姨姨被太后指婚，嫁给了贾尚书贾业——是“嫁”而非“结亲”，这在大齐已经是少有的了，只因贾家是个老牌世家了，而杨月如与皇帝又不是一个妈生的，也不像杨玉如那样跟皇帝要好。
杨柳清笑吟吟道：“月姨姨，瑛瑛呢？”
杨月如动作一滞，随即如常：“在午睡呢。”
杨柳清不说话，磕着瓜子，不知心又飞到了哪里，就在杨月如松了一口气时，杨柳清忽然道：“月姨姨，你想本宫如何处置你？”
杨月如慌了神，筛茶的手抖了一下，泼出些茶水，又被茶桌吸干了。
“……清清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柳清笑吟吟道：“月姨姨明明知道，就是江鹃的事嘛。你跟杨玉如想一起害本宫，没想到失败了，你还觉得自己躲得掉吗？”
杨月如哀伤地望着她：“我……对不住你……你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吧，但是放过我的瑛瑛好不好？”
杨柳清依然磕着瓜子：“要是本宫要杀你呢？”
杨月如神色依然只是哀伤：“不妨事。”
杨柳清觉得很没趣，把桌上的瓜子壳全扫到地上：“你自己请命，找个清静的地方呆着去吧，出家当姑子，上山当道士都随你的便，别再出现在上京。若是还有什么勾当，可小心着你的瑛瑛吧。有我在，断不会让贾家人刻薄她。”说完便拂袖而去。
杨月如跪倒在地，朝着她离去的方向稽首：“谢殿下……”
杨柳清入了宫，便往寿康宫去，踹开太后的门，大剌剌坐了太后的位子，发问道：“老东西，你还想不想活啊？”
王妍脸上已长了不少纹路了，却仍能看出曾是个美人：“你……怎么这般无礼！”声音却有些虚。
杨柳清不耐烦地往后一靠：“本宫今天不想兜圈子，快过年了把该结的账都结了吧，别老欠着，惹得我心烦。”
王妍这个太后当得一直不顺心，皇帝不是她亲女儿也就罢了亲生孩子还老向着皇帝，好容易让大女儿有了反心，却输得这么彻底，前些日子沧州教头还秘密通报她，杨玉如在沧州的势力全被这龟孙女盘下来了，儿子杨璟是个与世无争的，二女儿杨月如心里也只想着孩子，被拿捏了孩子才答应帮她姐姐，若是杨絮如或者杨柳清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就好了……
“你可是大齐的皇太女，谁惯的你这么不识礼数！给哀家回去禁足东宫，滚！”
杨柳清冷冷笑了：“你又逞什么威风了？别发癫了，要不是说不去不好听，全天下都要知道咱们后宫中养了你这么个为老不尊的东西了。老妖婆，想害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本宫懒得麻烦母皇收拾你。你也知道，这宫中的人都是母皇父后精挑细选过的，本宫做什么也没人会拦。本宫再问你一遍，你还想不想活了？”
王妍死死咬着下唇，竟是一个字也憋不出来，又蓦地软了神色，柔声道：“从前的事是皇祖母不对，今后定要好好待你。”
杨柳清哈一声：“哈！还想待在宫里呢？你跟你女一起出家当姑子去吧！”
王妍神色大变：“你……你敢让月儿出家？！”
杨柳清挑挑眉，戏谑地看着她。
“你杀了我的玉儿，我才不会信你！我杀了你！”王妍抄起果盘中的小刀向杨柳清冲过去。
杨柳清只在王妍手腕上一敲，那刀便掉下来，她闪身绕道王妍身后，抓住她的发髻，王妍心中直呼不妙，头已经被杨柳清摁着撞上了一旁的柱子。
“不！不要杀我！”
杨柳清哪管她说什么，用了死力气一下一下摁着锤她，第三下时王妍就已经没了声息，她却撞到第十下才松手。
王妍的尸体倒在地上，双手还僵在身前，嘴巴不似人地大张着，额头烂得不成样子，七窍流血。
杨柳清被这幅景象膈应到了，一面拿出帕子擦擦手，一面出门，对门边两股战战的宫女道：“太后自戕了，快快告诉母皇去吧。”
门外却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楞楞地挡住她的去路。
“……姐姐？”
杨柳清皱眉：“现在没工夫陪你玩，回你的承泽宫去。”
杨桢却没回承泽宫，他跟着那宫女去了养心殿。
“禀皇……皇上，太后娘娘自戕了……”宫女瑟瑟发抖跪倒在地。
杨桢面色苍白，一言不发地盯着宫女进来又出去。
杨絮如揉揉太阳穴：“满崽，你来做什么？”
杨桢道：“不做什么，姐姐累了，不陪我玩，我来找母皇玩。”
杨絮如慈爱得摸摸他的脑袋：“母皇也忙，你去听端木先生说故事，好不好？”
“母皇，我不止想读书，我还想习武！”
“好，这件事过完年再说，好不好？母皇现在忙。”
“是。”杨桢怔怔地离开了。
姐姐……杀了皇祖母？
姐姐这么做肯定有她的理由，她说皇祖母想和玉姨姨一起害她……皇祖母说是姐姐杀了玉姨姨……
那些在沧州扬州追杀他们的刺客是皇祖母和玉如姨姨派来的？
他脑海中又闪过姐姐抱着他挡刀的画面。
她们居然这么对姐姐，那姐姐也像刺客一刀一刀扎在她身上一样，一下一下锤皇祖母的头，又有什么不可呢？
姐姐要杀她的时候，心里也很痛苦吧，就像他第一次杀人一样。姐姐对他说过，不杀他等着他来杀你吗？
姐姐没有错，她是对的。
他像在地上飘一样回到了承泽宫，端木珩正静坐品茶，见他来了，便笑吟吟问道：“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可是太女殿下在忙？”
杨桢点点头，神色如常，施施然坐下。
高洋看着文质彬彬，到了马背上却英武非常，说好了每日比十场，每日都是胜了前九场，输了最后一场。苏别有些不快，这高洋学大齐的什么不好，非要学着装谦，可他又不好意思说，毕竟人家可是给他留了脸的。
于是到了校场上，苏别对高洋信心满满。只见宽大的空地上立着两排靶子，到时候锣鼓一响，二人便从这头跑马到那头，第一人到了终点便停，谁射中的靶子多，谁便胜。
“咚！”锣响了！
二人策马奔驰，高洋稍稍在前，超过了拓跋骁半个马身，两人皆是箭无虚发，一转眼皆已射出十箭，拓跋骁忽然双腿一夹，喝到：“驾！”那马速度陡然变快，高洋也急忙效仿，却因慌了一刻神，射偏了一支箭，于是赶紧凝神。拓跋骁超出了他一个马身。
眼看只剩最后五个靶子了，高洋把心一横，又催着马跑得更快了些，同时一箭射出后紧接着向着侧前方射出下一箭——
“咚！”又是一声锣鼓响，是拓跋骁先到了终点，始终在高洋前一个身位。
小厮收拾起靶子上的箭。
“拓跋骁，中四十七箭，三十箭中靶心！元洋，中四十六箭，皆中靶心！”
现场一片哗然。
中四十六箭确是难事，箭箭中靶心却更是难于登天！这元洋名不见经传，长得又这么文弱，竟是这样的高手！
拓跋骁痛痛快快比了一场，拍拍高洋的肩道：“后生可畏！年轻人，你是大辽人没错了，齐地养不出这等高手！你想要什么样的剑，尽管提就是！”
高洋赶忙道不敢当不敢当，寻常的长剑即可。
苏别道：“那我要一把重剑。”
拓跋骁皱眉，拈着胡须道：“你还没跟我比呢。”
苏别自然是比不过拓跋骁，不过好在他本身功夫也不曾懈怠过，也中了三十箭，命中靶心的却只十箭，这在年轻人中倒也说得过去，拓跋骁吹胡子瞪眼的，到底没多说什么，只是不屑地冷哼一声。
杨柳清这天来了户部尚书贾府。
杨月如招待得十分殷勤，漂亮的脸上堆着笑。杨柳清这个姨姨被太后指婚，嫁给了贾尚书贾业——是“嫁”而非“结亲”，这在大齐已经是少有的了，只因贾家是个老牌世家了，而杨月如与皇帝又不是一个妈生的，也不像杨玉如那样跟皇帝要好。
杨柳清笑吟吟道：“月姨姨，瑛瑛呢？”
杨月如动作一滞，随即如常：“在午睡呢。”
杨柳清不说话，磕着瓜子，不知心又飞到了哪里，就在杨月如松了一口气时，杨柳清忽然道：“月姨姨，你想本宫如何处置你？”
杨月如慌了神，筛茶的手抖了一下，泼出些茶水，又被茶桌吸干了。
“……清清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柳清笑吟吟道：“月姨姨明明知道，就是江鹃的事嘛。你跟杨玉如想一起害本宫，没想到失败了，你还觉得自己躲得掉吗？”
杨月如哀伤地望着她：“我……对不住你……你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吧，但是放过我的瑛瑛好不好？”
杨柳清依然磕着瓜子：“要是本宫要杀你呢？”
杨月如神色依然只是哀伤：“不妨事。”
杨柳清觉得很没趣，把桌上的瓜子壳全扫到地上：“你自己请命，找个清静的地方呆着去吧，出家当姑子，上山当道士都随你的便，别再出现在上京。若是还有什么勾当，可小心着你的瑛瑛吧。有我在，断不会让贾家人刻薄她。”说完便拂袖而去。
杨月如跪倒在地，朝着她离去的方向稽首：“谢殿下……”
杨柳清入了宫，便往寿康宫去，踹开太后的门，大剌剌坐了太后的位子，发问道：“老东西，你还想不想活啊？”
王妍脸上已长了不少纹路了，却仍能看出曾是个美人：“你……怎么这般无礼！”声音却有些虚。
杨柳清不耐烦地往后一靠：“本宫今天不想兜圈子，快过年了把该结的账都结了吧，别老欠着，惹得我心烦。”
王妍这个太后当得一直不顺心，皇帝不是她亲女儿也就罢了亲生孩子还老向着皇帝，好容易让大女儿有了反心，却输得这么彻底，前些日子沧州教头还秘密通报她，杨玉如在沧州的势力全被这龟孙女盘下来了，儿子杨璟是个与世无争的，二女儿杨月如心里也只想着孩子，被拿捏了孩子才答应帮她姐姐，若是杨絮如或者杨柳清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就好了……
“你可是大齐的皇太女，谁惯的你这么不识礼数！给哀家回去禁足东宫，滚！”
杨柳清冷冷笑了：“你又逞什么威风了？别发癫了，要不是说不去不好听，全天下都要知道咱们后宫中养了你这么个为老不尊的东西了。老妖婆，想害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本宫懒得麻烦母皇收拾你。你也知道，这宫中的人都是母皇父后精挑细选过的，本宫做什么也没人会拦。本宫再问你一遍，你还想不想活了？”
王妍死死咬着下唇，竟是一个字也憋不出来，又蓦地软了神色，柔声道：“从前的事是皇祖母不对，今后定要好好待你。”
杨柳清哈一声：“哈！还想待在宫里呢？你跟你女一起出家当姑子去吧！”
王妍神色大变：“你……你敢让月儿出家？！”
杨柳清挑挑眉，戏谑地看着她。
“你杀了我的玉儿，我才不会信你！我杀了你！”王妍抄起果盘中的小刀向杨柳清冲过去。
杨柳清只在王妍手腕上一敲，那刀便掉下来，她闪身绕道王妍身后，抓住她的发髻，王妍心中直呼不妙，头已经被杨柳清摁着撞上了一旁的柱子。
“不！不要杀我！”
杨柳清哪管她说什么，用了死力气一下一下摁着锤她，第三下时王妍就已经没了声息，她却撞到第十下才松手。
王妍的尸体倒在地上，双手还僵在身前，嘴巴不似人地大张着，额头烂得不成样子，七窍流血。
杨柳清被这幅景象膈应到了，一面拿出帕子擦擦手，一面出门，对门边两股战战的宫女道：“太后自戕了，快快告诉母皇去吧。”
门外却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楞楞地挡住她的去路。
“……姐姐？”
杨柳清皱眉：“现在没工夫陪你玩，回你的承泽宫去。”
杨桢却没回承泽宫，他跟着那宫女去了养心殿。
“禀皇……皇上，太后娘娘自戕了……”宫女瑟瑟发抖跪倒在地。
杨桢面色苍白，一言不发地盯着宫女进来又出去。
杨絮如揉揉太阳穴：“满崽，你来做什么？”
杨桢道：“不做什么，姐姐累了，不陪我玩，我来找母皇玩。”
杨絮如慈爱得摸摸他的脑袋：“母皇也忙，你去听端木先生说故事，好不好？”
“母皇，我不止想读书，我还想习武！”
“好，这件事过完年再说，好不好？母皇现在忙。”
“是。”杨桢怔怔地离开了。
姐姐……杀了皇祖母？
姐姐这么做肯定有她的理由，她说皇祖母想和玉姨姨一起害她……皇祖母说是姐姐杀了玉姨姨……
那些在沧州扬州追杀他们的刺客是皇祖母和玉如姨姨派来的？
他脑海中又闪过姐姐抱着他挡刀的画面。
她们居然这么对姐姐，那姐姐也像刺客一刀一刀扎在她身上一样，一下一下锤皇祖母的头，又有什么不可呢？
姐姐要杀她的时候，心里也很痛苦吧，就像他第一次杀人一样。姐姐对他说过，不杀他等着他来杀你吗？
姐姐没有错，她是对的。
他像在地上飘一样回到了承泽宫，端木珩正静坐品茶，见他来了，便笑吟吟问道：“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可是太女殿下在忙？”
杨桢点点头，神色如常，施施然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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