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楚楚
林楚楚与柳青林术一同下山后，在柳府住了个把月，今日早早地梳洗好，在花园里找到了林术。
“术儿，姑姑准备好了，你跟我说说以前的事吧！”
林术颇尴尬地看了影子一般跟在林楚楚身后的莫惊春一眼，林楚楚侧步挡住他的视线：“姑姑能知道的你姑父也能知道！有什么事说就是了！”
莫惊春却自行告退了。
“阿春……你不想知道我的从前吗？”
莫惊春还是那副没什么波澜的表情，极认真地道：“也许楚楚也不会想让我知道，若想让我知道，今后说与我听便是。”
林楚楚惋惜地放走了莫惊春，姑侄二人坐在花园的石桌旁，将往事又翻出来细数。
楚楚在听这些事的时候，总觉得自身是抽离的，明明都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却一点实感也没有，仿佛在听说书似的。说到在林家遭受的冷遇时，她还多少有些难过，说到刘铭时，那真是一点波动也没有了，林楚楚总觉得这些事不是她经历的。当初柳青听到这事时尚且感慨了几句，可楚楚完全觉得难以理解：怎么会有人为了半道冒出来的一个人就叛出师门祸害苍生？即使那人是她自己。
“那我现在还活着，是不是也是因为刘铭的邪术？可是刘铭已经死了……我……我要替他赔罪吗？”
林术有些惊讶于姑姑对刘铭的淡漠：“不用……其实跟姑姑没关系，姑姑这二十年来一直是睡着的，谁也不能用刘铭的错来惩罚你……”
楚楚拧着眉毛：“可我总不得心安……这么说，阿春和那个家里的人都是刘铭的手下，可是刘铭又瞒着他们，连阿春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真是，准备充分啊……”
“可是若不是刘铭不顾师祖劝说，强行与你在一起，姑姑你也不会一病不起，你不用不安的。”
林楚楚严肃地盯着林术：“术儿，你怎么知道姑姑是不是自愿的？如果刘铭真把我看得这么重，我若不愿，他也不会勉强吧？虽然我也很难理解当时的自己，但刘铭害了这么多人，大概也有我的责任。”
林楚楚低下头，双手攥着衣裙，身体颤动着，脸上滑下来两滴泪，颤声道：“但是……我……我不想死……我真的很对不起那些人……术儿，我该怎么办？”
林术无言，搭手在姑姑的肩上，好半晌才说：“不知者无罪，姑姑不用去死。”
“可是，可是……”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当初知不知道？我这样贪生怕死，如果是我让刘铭救我呢？
林术知道她的意思，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一下一下地拍着姑姑的肩膀安慰她。
“啊？这有什么？你完全不用亏心啊，你都不记得了，就当是别人的事呗，以后别做亏心事就好了啊。”这是楚楚失魂落魄地来找柳青时，柳青的评价。
林楚楚无法接受：“可是，青儿啊，真的死了很多人啊！因为我！”
柳青烦闷地挠头：“呃啊！那能怎么办啊？你要是记得还能去照顾一下人家的家人什么的，去负荆请罪什么的，但这样人家也不会原谅你哦？你要怎么办？愧疚到死，闷闷不乐地活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一辈子？还是偷偷原谅自己，昧着良心过一辈子？所以我说你就不应该去问这些事！听到你们的悲催童年就结束了，现在就屁事没有！你不记得了，记得的死了，你再亏心又有什么用啊？呃呃呃呃你别哭啊楚楚！抱歉抱歉，我不会说话……”
林楚楚抹着眼泪：“青儿你说得对。我不哭！这种时候不能哭，不然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当那啥又立牌坊！果然还是只能以死谢罪了，可是好不甘心……”
柳青皱着眉，好一会儿后叹了口气：“就算没用，也得去补偿一下人家吧，真要以死谢罪也该做完这事。听我说，楚楚，你一醒来就有了很多很多钱对不对？”
楚楚捏着鼻子防止自己打哭嗝，点点头。
“安抚那些人家正好要很多钱对不对？”
楚楚又点点头。
“那你这个钱就是用来做这事的！这就是，呃，因果！”
楚楚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所以啊，阿春，我们回南昭去，把大家遣散了，给那些人家好好赔罪吧。”夜里楚楚对莫惊春说了一切。
“那……我呢？”
“你自然还跟我一起！我舍不得你。”
莫惊春笑笑，楚楚并没看到他的脸，只听到了一阵可疑的沉默。
“……你不想跟我一起……抱歉擅自替你做了决定。可是我需要你帮我，等一切结束了你也离开就是了。”
莫惊春不可置信地瞪着林楚楚：“我……”
林楚楚气愤地把脸一别。
“楚楚，我想和你一起。别不要我。”
这句委委屈屈的“别不要我”简直戳到林楚楚心里去了，可她现在情绪低落，只嗯了一声就撵人走了。
楚楚要回南昭这天，原本只带了俩包袱和一个莫惊春，真正出发时却五辆马车浩浩荡荡地走了：林术放心不下姑姑，要陪着一起；柳青没去过南昭，跟着一起；杨柳清表示太保擅离职守她的安全谁来负责，实则也想去南昭看看，做做手脚，带上了阿刁跟着。此次吸取了之前的经验教训，坚决不告知杨桢此事，奈何杨桢与阿刁关系好，几句话就被杨桢知道了，难得这小孩愿意不跟着来，还说自己“总拖后腿，非常抱歉，要趁姐姐不在多跟先生学些东西才是”。于是，两车人三车行李声势浩荡地出了京。
“那个女孩子就是跟青儿一起南下的吧？她那个漂亮弟弟怎么不来？”
这一车内是林楚楚两口子以及林术，这问题只能是奔着林术来的了。
“她弟弟念书很用功呢，而且她弟弟的功夫还很嫩，带出来很冒险。”
“可这个男孩子不是更小吗？他的武功很好么？”
“嗯，足以自保。”
“啊……我也不会武功，会不会连累你们啊？”
“无事，还有侄儿在。而且莫……兄不是已经护了姑姑一路了么？”
“也是，其实你们不用那么紧张啊，大齐治安很好，完全都没什么匪徒。”
林术微笑不语，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莫惊春，莫惊春轻轻地点点头。
楚楚也是好福气，连世事险恶都不知道，任何时候都是被保护的那一个。从前是刘铭，之后是莫惊春和林术。
“啊啊对了，术儿，你和青儿什么时候结亲啊？我和你姑父已经决定了做完这件事就结亲哦！要不咱们一起吧，喜上加囍！”
林术正喝着茶，闻言险些一口茶水喷出来。
“……我和师妹？”
林楚楚兴奋地点点头。
“姑姑，你问过师妹吗？”
“还没呢。”
“其实……其实我不明白师妹的心思，姑姑你不要露馅了……很难为情。”
林楚楚第一次见侄儿面红耳赤地低下头，惊讶地戳莫惊春叫他看看。
林术一只手遮遮掩掩地挡住脸：“姑姑你不要笑话我了……”
楚楚拍拍侄子的肩膀，又拍拍自己胸口：“放心吧大侄子，姑姑一定替你守好秘密！不过一直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儿啊，好男儿就该直截了当地对她表明心迹啊！”
“……侄儿知道了。”
“术儿，姑姑准备好了，你跟我说说以前的事吧！”
林术颇尴尬地看了影子一般跟在林楚楚身后的莫惊春一眼，林楚楚侧步挡住他的视线：“姑姑能知道的你姑父也能知道！有什么事说就是了！”
莫惊春却自行告退了。
“阿春……你不想知道我的从前吗？”
莫惊春还是那副没什么波澜的表情，极认真地道：“也许楚楚也不会想让我知道，若想让我知道，今后说与我听便是。”
林楚楚惋惜地放走了莫惊春，姑侄二人坐在花园的石桌旁，将往事又翻出来细数。
楚楚在听这些事的时候，总觉得自身是抽离的，明明都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却一点实感也没有，仿佛在听说书似的。说到在林家遭受的冷遇时，她还多少有些难过，说到刘铭时，那真是一点波动也没有了，林楚楚总觉得这些事不是她经历的。当初柳青听到这事时尚且感慨了几句，可楚楚完全觉得难以理解：怎么会有人为了半道冒出来的一个人就叛出师门祸害苍生？即使那人是她自己。
“那我现在还活着，是不是也是因为刘铭的邪术？可是刘铭已经死了……我……我要替他赔罪吗？”
林术有些惊讶于姑姑对刘铭的淡漠：“不用……其实跟姑姑没关系，姑姑这二十年来一直是睡着的，谁也不能用刘铭的错来惩罚你……”
楚楚拧着眉毛：“可我总不得心安……这么说，阿春和那个家里的人都是刘铭的手下，可是刘铭又瞒着他们，连阿春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真是，准备充分啊……”
“可是若不是刘铭不顾师祖劝说，强行与你在一起，姑姑你也不会一病不起，你不用不安的。”
林楚楚严肃地盯着林术：“术儿，你怎么知道姑姑是不是自愿的？如果刘铭真把我看得这么重，我若不愿，他也不会勉强吧？虽然我也很难理解当时的自己，但刘铭害了这么多人，大概也有我的责任。”
林楚楚低下头，双手攥着衣裙，身体颤动着，脸上滑下来两滴泪，颤声道：“但是……我……我不想死……我真的很对不起那些人……术儿，我该怎么办？”
林术无言，搭手在姑姑的肩上，好半晌才说：“不知者无罪，姑姑不用去死。”
“可是，可是……”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当初知不知道？我这样贪生怕死，如果是我让刘铭救我呢？
林术知道她的意思，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一下一下地拍着姑姑的肩膀安慰她。
“啊？这有什么？你完全不用亏心啊，你都不记得了，就当是别人的事呗，以后别做亏心事就好了啊。”这是楚楚失魂落魄地来找柳青时，柳青的评价。
林楚楚无法接受：“可是，青儿啊，真的死了很多人啊！因为我！”
柳青烦闷地挠头：“呃啊！那能怎么办啊？你要是记得还能去照顾一下人家的家人什么的，去负荆请罪什么的，但这样人家也不会原谅你哦？你要怎么办？愧疚到死，闷闷不乐地活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一辈子？还是偷偷原谅自己，昧着良心过一辈子？所以我说你就不应该去问这些事！听到你们的悲催童年就结束了，现在就屁事没有！你不记得了，记得的死了，你再亏心又有什么用啊？呃呃呃呃你别哭啊楚楚！抱歉抱歉，我不会说话……”
林楚楚抹着眼泪：“青儿你说得对。我不哭！这种时候不能哭，不然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当那啥又立牌坊！果然还是只能以死谢罪了，可是好不甘心……”
柳青皱着眉，好一会儿后叹了口气：“就算没用，也得去补偿一下人家吧，真要以死谢罪也该做完这事。听我说，楚楚，你一醒来就有了很多很多钱对不对？”
楚楚捏着鼻子防止自己打哭嗝，点点头。
“安抚那些人家正好要很多钱对不对？”
楚楚又点点头。
“那你这个钱就是用来做这事的！这就是，呃，因果！”
楚楚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所以啊，阿春，我们回南昭去，把大家遣散了，给那些人家好好赔罪吧。”夜里楚楚对莫惊春说了一切。
“那……我呢？”
“你自然还跟我一起！我舍不得你。”
莫惊春笑笑，楚楚并没看到他的脸，只听到了一阵可疑的沉默。
“……你不想跟我一起……抱歉擅自替你做了决定。可是我需要你帮我，等一切结束了你也离开就是了。”
莫惊春不可置信地瞪着林楚楚：“我……”
林楚楚气愤地把脸一别。
“楚楚，我想和你一起。别不要我。”
这句委委屈屈的“别不要我”简直戳到林楚楚心里去了，可她现在情绪低落，只嗯了一声就撵人走了。
楚楚要回南昭这天，原本只带了俩包袱和一个莫惊春，真正出发时却五辆马车浩浩荡荡地走了：林术放心不下姑姑，要陪着一起；柳青没去过南昭，跟着一起；杨柳清表示太保擅离职守她的安全谁来负责，实则也想去南昭看看，做做手脚，带上了阿刁跟着。此次吸取了之前的经验教训，坚决不告知杨桢此事，奈何杨桢与阿刁关系好，几句话就被杨桢知道了，难得这小孩愿意不跟着来，还说自己“总拖后腿，非常抱歉，要趁姐姐不在多跟先生学些东西才是”。于是，两车人三车行李声势浩荡地出了京。
“那个女孩子就是跟青儿一起南下的吧？她那个漂亮弟弟怎么不来？”
这一车内是林楚楚两口子以及林术，这问题只能是奔着林术来的了。
“她弟弟念书很用功呢，而且她弟弟的功夫还很嫩，带出来很冒险。”
“可这个男孩子不是更小吗？他的武功很好么？”
“嗯，足以自保。”
“啊……我也不会武功，会不会连累你们啊？”
“无事，还有侄儿在。而且莫……兄不是已经护了姑姑一路了么？”
“也是，其实你们不用那么紧张啊，大齐治安很好，完全都没什么匪徒。”
林术微笑不语，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莫惊春，莫惊春轻轻地点点头。
楚楚也是好福气，连世事险恶都不知道，任何时候都是被保护的那一个。从前是刘铭，之后是莫惊春和林术。
“啊啊对了，术儿，你和青儿什么时候结亲啊？我和你姑父已经决定了做完这件事就结亲哦！要不咱们一起吧，喜上加囍！”
林术正喝着茶，闻言险些一口茶水喷出来。
“……我和师妹？”
林楚楚兴奋地点点头。
“姑姑，你问过师妹吗？”
“还没呢。”
“其实……其实我不明白师妹的心思，姑姑你不要露馅了……很难为情。”
林楚楚第一次见侄儿面红耳赤地低下头，惊讶地戳莫惊春叫他看看。
林术一只手遮遮掩掩地挡住脸：“姑姑你不要笑话我了……”
楚楚拍拍侄子的肩膀，又拍拍自己胸口：“放心吧大侄子，姑姑一定替你守好秘密！不过一直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儿啊，好男儿就该直截了当地对她表明心迹啊！”
“……侄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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