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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喘息

    陆上用的火器可以加班加点地一个月仿出来,船只就不得行了,南方和北方战场都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东海却已经沦为倭寇后花园。

    张恒觉得他们都在做无谓的牺牲。他已经不是这里带头的了,因为是最早来接手威海的,所以还能做个江南大将军的副官,这份工作因为他长期好似游离在状况外而被停了,他又成为威海卫水军指挥使,要指挥的只剩下千人。

    花雎能理解张恒的麻木,可作为好友又不忍心见他这样消沉。花雎想过宽慰他,但连他自己也觉得打胜仗难于登天,每次出兵都是大把大把地死人。

    张海律的头已经烂得只剩骨头了,连花雎的家乡蓬莱都被占了,他们还没收获一场胜仗,每次只是尽量少退一些。

    张恒已经静默很久了。花雎忽然想找余无惜说说话,可余无惜在威海陷落时就已经走了。

    余无惜有一天忽然问他:“张恒的爹是这里的人,所以他要留下,那你呢?你不走么?”

    花雎没想过这个问题,愣了一下说:“我不走啊。”

    “为什么?你一不是这里的兵,二不是什么指挥使的儿子,你家也不在这里,你为什么要留下?很容易死的。”

    花雎一时也说不出什么来,忽然想到张恒准备点燃自己的时候跟他说过,后面是蓬莱,是烟台,是上京,于是就这么说了:“我家在蓬莱,威海若陷落了下一个就是我家了。”

    余无惜笑他:“傻小子,那你应该赶快带你的家人走才是。”

    “这……前辈,您真的很奇怪。我家人若知道我临阵脱逃,一定会觉得可耻,你怎么还劝人做这种没出息的事?”

    余无惜也不恼,笑哈哈道:“我听说你主子只是叫你和张恒一起合作过,这次叫人救急的事本来是没你的份的,可你却来了。救急便救急,救完了走了就是,可你却留下了。你不仅留下,你还劝不走了,你这不是多管闲事,净给自己找罪受么?”

    “那前辈您呢?您的玉牌是崔姑娘的,我也从未听说庄里有您这号人,您又为什么来这里?”

    余无惜不笑了,悠悠地说:“也许是跟你一样吧。”

    两人都静了,余无惜又说:“我年轻的时候见过一个女人。”

    花雎以为他要讲自己的爱情故事以及自己是如何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于是竖起耳朵听。

    “她为这个国家打了几年仗,后来被皇帝逼死了。”

    花雎愣了:“这就完了?她是谁?”

    “她叫陈晏,人不错的,被抓进宫里活活郁闷死了。我想她要是一开始别那么热血上头地去投军多好,又不用到那么冷的地方吃苦,把身子都熬坏,也免得郁闷后来那大半辈子。”

    花雎第一次知道先武太后原来是郁郁而终的,一想也确实有道理,飞惯了的鹰哪能再关起来呢?只是可惜了英雌。

    “但是她好像觉得自己打了那么多仗特伟大,我不懂她,但我敬重她。”

    “……所以您为什么要来威海卫呢?”

    “你们主子说听说我跟她姥姥是朋友,挟持了我徒儿要我帮她办事。”

    “……崔姑娘被庄主挟持?”

    “是啊!净会添乱。”余无惜起身离开,花雎再没见到他。

    被“挟持”的崔秀正疑惑地看着端木珩给杨柳清施针,杨柳清说不出话又无聊得很,喉咙里哼哼着不知道在哪里听来的小调,端木珩施完针,站起身来吁一口气,崔秀便问:“军师大人,您施的针我看不懂。”

    端木珩说:“殿下的症结不在皮肉而在灵海,自然与寻常医法不同。”

    “灵海?是道士里的术语吗?”

    “灵海是修士贮存灵气的容器,灵气之弊病还需以灵气来解,每一针都要浸透灵气,马虎不得。灵脉与经脉不同,施针的位置也不同。”

    “那我不是不能帮殿下治病了?”

    端木珩捏着下巴作沉思状:“嗯……寻常的病还是可以。”

    “可我看不出来那是不是寻常的病。”

    端木珩笑道:“是了。日后殿下的伤病我来看就好。”

    杨柳清的悠扬小调忽然变了几声,好像说的是:“去你的。”

    端木珩笑得更春光灿烂了,崔秀本能地也不太喜欢这人,可他确实没害过杨柳清,于是也没有异议。

    崔秀走后,端木珩坐在床边背对着杨柳清,自言自语似的念叨:“你的病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杨柳清:“嗯?”

    “但我不会告诉你。这也算是我自保的手段吧,不然哪天被你杀了都不知道。”

    杨柳清喉咙里哼了一声,表示她不屑做这种事。

    端木珩笑道:“我再狠,也没有把林宅的人杀了,你却因为莫须有的担心一刻都不让他们多活,你说我能信得过你吗?”

    杨柳清又哼哼几下,端木珩听出来是“还是你更过分。”

    “呵呵……说我过分,你觉得清醒比糊涂更好么?”

    杨柳清想着这个问题,一时半会答不上来。

    “活成那样也未尝不是好事,至少不会觉得难过。”

    杨柳清的手臂能动,她扯了扯端木珩袖子,端木珩摊开手,她写了几个字:你有什么可难过的。

    端木珩冷冷地笑了,这一下仿佛卸掉了带了很久的面具,露出可怕的獠牙来,杨柳清心想这才是刘铭的本来面貌。

    端木珩捏住杨柳清的手腕,捏得越来越紧,杨柳清觉得自己骨头都要碎了,流着冷汗皱眉不吭声。

    “好久以前你把我的手摔痛了,我这不是害你,只是还回去。”端木珩松手,到底是没给她捏出内伤来,毕竟她还要上战场呢。

    端木珩又说:“你也叫过我几声师叔祖,那师叔祖今天就劝你一句,说话真的不要太刻薄了。”

    杨柳清冷哼一声,不当回事,端木珩叹了口气,懒得理她。

    杨柳清最放心的本是林术,可端木珩说自己不会看龙脉,叫她把林术派出去了,杨柳清真的怀疑端木珩是故意这么说,就为了趁她动弹不得的时候恐吓她,跟她说一些怪里怪气的话。

    杨柳清大概也明白他的心情,不看这具属于端木珩的皮囊,刘铭本人早都年过花甲了,爱人不在身边,师父被自己杀了,师兄和自己反目,想必是个很寂寞的空巢老人,也就杨柳清自己心善愿意叫他一声长辈听他几句唠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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